陳慶魁的主動坦白交待,讓林富民隱藏在省委書記光環下的醜惡徹底曝光。


    利用手裏的權力,大搞任人唯親,賣官鬻爵,玩弄女人,包養的女人就有十幾個,還號稱金陵十二釵。陳慶魁、霍正義等人大肆以公款秘密購置、修建了很多別墅、豪宅,供他一個人使用,還通過幹預基建工程,為企業謀利益,從而收受賄賂,陳慶魁報告的就高達千萬。


    康海明得到這份交待極為興奮,立即把陳慶魁和他的交待材料轉交中央考察組。


    與此同時,省紀委協同檢察院、公安廳立即搜查了林富民的辦公室和他經常用作臨時辦公場所的地方,對他身邊的工作人員采取了控製措施,讓每個人分別交待所掌握的情況,查封了林富民的多出秘密豪宅,控製了他包養的十幾名女人,其中包括江東省電視台的一位新聞主持人,江東昆劇團的一名旦角演員,還有幾名歌舞演員,再加上曾經跟他有染的一些演藝人員,江東的娛樂圈幾乎成了林富裕的後宮。


    麵對如此豐碩的戰果,康海明的心情就像發現了大油田。


    在他主持下,省委作出決定,由省紀委和省組織部聯合對省委委員、省委、省政府各部門領導班子成員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查,凡是與林富民有瓜葛的官員,一律停職檢查,等待組織處理,省委委員都要對自己與林富民的關係進行深入反思,檢查自己是否有違反原則,曲從林富民的不當行為,同時要深刻反省,為什麽會麵對林富民違法亂紀的行為不能堅持一名共產黨員應有的底線。


    對林富民最信任、最器重的一批高級幹部,像組織部長胡惠軍、宣傳部長顧曉東,還有他安插在各個部門以及地方上的親信,根據個人認識錯誤的態度分別加以處理。


    凡是自己主動向組織坦白,對自己的錯誤有深刻認識,同時又沒有嚴重違法、違紀行為的,在講清問題之後,不予追究,繼續留任原來的職務。錯誤比較嚴重的,一般也會寬大處理,給機會,給出路。


    不主動向組織交待,對自己的錯誤、違紀違法行為認識不深刻,企圖蒙混過關的,一經組織查明,一律先免職,再做組織處理,該開除黨籍的開除黨籍,該開除公職的開除公職,有違法情節的轉交司法處理。


    對於個別頑固不化,對抗組織審查的,一經查實,一律從嚴處理。


    康海明的動作是如此迅速,簡直迅雷不及掩耳,一下子就瓦解了林富民經營多年的派係圈子,胡惠軍和顧曉東的主要精力放在自我反省和做檢查上,他們身邊一批幹部也都不太幹淨,一陣疾風暴雨就露出了馬腳,撤職的撤職,轉崗的轉崗,組織部、宣傳部的工作都由副職臨時代管,由趙桂美直接抓起來。


    同時,康海明也重用了一批他自己看中的人才,像原來在省政府八位副省長中排名在第四位的副省長孫嘉望,他本來隻是分管農業和鄉鎮企業,由於在常委會上公開支持康海明的意見,被任命為新成立的江東省重點工程建設領導小組常務副組長。這個領導小組的組長是康海明,孫嘉望實際上通過這個安排介入了對江東省經濟建設的全麵管理,一躍跳過了前麵三位副省長,成為省政府僅次於康海明的二號人物。


    私下裏有人議論說,如果康海明能夠扶正,孫嘉望或許就是省長的人選,至少常務副省長非他莫屬。


    中央對江東省委的行動給予了最有力的支持,收到關於林富民違法亂紀的初步報告之後,立即召回中組部考察組,聽取詳細匯報,同時由中紀委派出工作組,對林富民的違紀行為進行立案調查。


    對中央來說,查清林富民的問題固然重要,但是當務之急,還是要穩定江東的大局,重中之重就是為江東選配一名合格的省委書記,重新配備省委班子,這既是穩定江東政治局麵的需要,也是促進江東經濟發展的前提。


    江東在整個中國的經濟版圖中一直名列前茅,但是,由於這幾年班子林富民這個班長不得力,心思都花在了以權謀私上,精力都用在搞女人上,整個班子不團結,沒有凝聚力,形不成戰鬥力,改革開放工作已經落到了東部沿海地區的後麵。


    這一次林富民出問題,正好借這個機會,為江東重新選配一名新書記,這個人必須堅定不移地擁護中央改革開放的政策,必須有足夠的魄力帶領江東人民聚焦經濟發展,必須具有讓江東重新發揮出優勢的戰略眼光,必須擁有讓江東的發展插上翅膀、翱翔萬裏的廣闊情懷。


    根據中央考察組的報告,康海明似乎就是最符合中央期待的那個人。


    他是大型國有企業出身的幹部,不僅有從基層一步一個腳印成長起來的實幹經曆,而且還有擔任大陸石油集團一把手的經驗,在國企改革方麵發揮過開拓先鋒的作用,管理能力強,抓工作的魄力大,又有大學石油專業學曆,對江東的發展有係統的戰略性思考,他提出的江東發展新願景,不僅僅聚焦經濟建設這個中心,而且充分發揮江東在區位、資源、人才和工業基礎上的優勢,讓江東的發展升級換代,,使江東的工業基礎走到中國的前列,成為國家級的裝備製造中心,成為改革開放的新高地。


    還有,他年齡不到50歲,年富力強,從大陸石油集團總經理調任江東省省長的時候,就是重點培養的對象,完全符合領導幹部的“四化”標準


    更重要的是,康海明在江東工作兩年多的時間,對江東的情況非常了解,在江東的幹部群眾中有一定的威望和良好的口碑,群眾對他在發展經濟上的工作能力和取得的成效是認可的,中央也是滿意的。


    在這次江北化工廠事故中,他的表現獲得了廣泛的讚譽,對減少火災損失,平息群眾的不滿,調和幹群矛盾,做了大量具體工作,表現出了一名地方領導人應有的膽略和素質,發揮了穩定大局的作用。


    在對待林富民的問題上,康海明表現得旗幟鮮明,敢於擔當,敢於突破禁區,原則上堅持,策略上靈活,終於使林富民的問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揪出了隱藏在黨的高級幹部隊伍中的一隻碩鼠,對黨和人民立下了赫赫功勳。


    這樣一位經受了大是大非考驗的同誌當然應該重用。不久,康海明就接到了中央的通知,讓他進京匯報工作。


    一直都在翹首以盼的康海明接到通知之後的心情難以言表,那天,因為要在自己進京之前把省裏的工作做一番部署,他又工作到很晚才回家,一走進院子,就哼起了他喜歡的一段評劇曲調,嘴裏有板有眼地唱起來:


    從東莊到西莊,


    我到處把你找啊,


    找了這麽大半天,


    才把你找著。


    哎呦呦我的何支書,


    哎呦呦我的書記呦,


    幹這麽累的活,


    你怎麽能夠吃得消啊?


    吃不消啊吃不消,


    我給你做了一碗元宵。


    這是現代評劇《奪印》裏女醜的一段唱,那出戲還是他在遼河油田的時候看的,講的是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裏,農村的地主、富農等反動分子為了變天,拉攏腐蝕村幹部的故事。


    當時,那出戲唱得很紅,女醜扮演的地主婆端著一碗元宵,滿村子尋找何支書,唱的就是上麵那段唱詞。


    這段唱的曲調很歡快,也很詼諧,給康海明的印象最深,不知怎麽一直縈繞在腦子裏,多少年來都揮之不去,一遇到特別高興的事,就會情不自禁地唱上幾句。


    聽到康海明唱著走進院子,白溶溶忙從屋裏出來,走下台階迎上去。


    “又有什麽事啦?唱得這麽開心。”白溶溶伸手幫他解開領帶,又接過他的公文包,挽著他的胳膊朝屋裏走。


    自從康海明從江北回來,一直都非常忙,有時候接連幾天都不能回家,偶爾回來一次,白溶溶總是極盡一位妻子的體貼。


    雖然她並不完全清楚省裏發生的種種變故,林富民的案子也還在保密階段,但是,這些日子她也從局裏聽到了一些消息,知道康海明已經在主持省委的工作,成了江東省實際上的一把手,因此,看到他今天如此高興地唱著回家,便猜出他又遇到了令人高興的事。


    康海明一把抱住自己的老婆,啵地一聲親了個嘴兒,咧嘴笑著說:“有好事,你能猜出來嗎?”


    白溶溶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挽著他的手臂往屋裏走,說:“我不猜,你自己告訴我。”


    康海明走近魚池,忽然指著裏麵的魚很認真地囑咐白溶溶:“這些魚都要好好養著,你告訴老趙頭,勤換水,池子如果嫌小了就搞大一點。”


    白溶溶瞅了康海明一眼,催促道:“你快說啊,到底有什麽好事?”


    康海明笑了笑:“還不能告訴你,有紀律。”


    白溶溶的眼睛一亮,她想到了康海明追求她的時候,有一天把她接到他在西山的公寓裏去,也是這麽神神秘秘地說,有個好消息告訴她,後來新聞裏就播出了關於他的工作調動,幾天之後,他就到江東當了省長。


    “你又要進步了?”白溶溶湊到他耳邊小聲問。


    康海明笑而不語,朝正在布置餐桌的許姐大聲說:“許姐,今天有什麽好吃的?有沒有豬頭肉啊?”


    許姐笑著答道:“儂想吃豬頭肉,吾明天燒好了。今天嘛,隻有豬蹄膀。”


    “好,豬蹄膀也可以,搞一點辣子,喝上兩杯。”他又看看白溶溶:“你要不要陪我喝兩杯?”


    “我不喝了,喝酒吃菜,又要長體重了。去年買的一條裙子,今年穿著腰都太緊了。”


    康海明在她腰上捏了一把:“長一點肉也好,肉頭兒。”


    “去,你才肉頭呢,我可不想再長肉了,要不然阿嬌又該笑我了。”


    康海明正要去洗一把臉,聽白溶溶提到阿嬌,就問道:“有什麽要給小陳帶嗎?明天我去北京?”


    “去北京?去多久啊?”白溶溶興奮地眨這眼睛,她已經明白了康海明如此開心的原因。


    “不會太久,現在省裏的工作太多,離不開。”


    康海明洗完臉回來,坐到餐桌旁邊。


    他麵前已經斟滿了一盅酒,散發著濃鬱的清香,這是他最喜歡的五糧液。


    “來,祝你這次去北京一切都稱心如意。”白溶溶滿臉含笑,纖纖素手舉著酒杯,跟康海明碰了一下杯。


    康海明看著越來越嬌媚的妻子,心裏卻癡癡地在想:林富民那家夥養了一大群女人,還有什麽金陵十二釵,不知道比我老婆能漂亮在什麽地方?等從北京回來,抽空見識見識,看一看林富民到底什麽品味。


    白溶溶見他望著自己發呆,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喝呀,楞著幹什麽?”


    康海明嘿嘿兩聲:“你越來越好看了,有點看不夠。”


    白溶溶一邊給他夾菜一邊不無得意地說:“我有什麽好看的?你隻會嘴上說,說不定心裏早看膩了。”


    康海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夾了一大塊帶皮的豬肉放進嘴裏,鼓動腮幫子有力地嚼著,連聲讚歎:“香、香。”


    白溶溶又給他把酒斟滿:“說好了,隻喝三杯。”


    “三杯怎麽夠?你看,這麽好吃的豬肘子、爆河蝦,還有老婆陪著,三杯不夠。”他端起酒盅,把第二杯喝幹了。


    白溶溶嗔怪道:“你自己說的嘛,平時隻喝三杯。”


    “是啊,平時隻喝三杯,可今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就破例多喝幾杯,十杯吧,絕不再多喝了。怎麽樣?老婆大人?”


    白溶溶不想破壞他的好心情,便嘟起嘴說:“你都自己定了指標,我還能說什麽?官大一級壓死人,還不是你說了算?”說著,又給他斟滿酒:“那你慢一點喝啊。”


    康海明點點頭,感歎道:“還是老婆好啊,什麽時候都疼自己男人。你放心,我也心疼你,等會弄得輕一點,不會壓死你。”


    白溶溶聽他在飯桌上就說起私房話,便瞥了他一眼,帶著幾分嬌羞的地責怪道:“又亂講,好好吃飯。”


    看著康海明端起餛飩大口吃著,白溶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你上次說,文化局也要搞一個江東文化發展新願景,呂局長想讓我問問你,能不能搞一個沿江文化長廊?以狀元樓為中心,向東側延伸,修建一條沿江景觀大道,把原來江東重機廠的舊廠區也包括進來,改造成藝術創新空間。這樣,就能極大提升省城的城市品味。”


    康海明略做思考,說:“沿江一帶是重點開發地區,究竟怎麽做還要研究,等我從北京回來吧。”


    白溶溶說:“沿江有不少文化古跡,修建沿江景觀大道,把省城最美的地方亮出來,貫通古今,打造成為江東的文化名片,多好啊。如果搞工業開發,到處冒黑煙,排汙水,江邊烏煙瘴氣的,那有什麽好的?那個重型機器廠的舊廠區,改建成藝術創新空間,保留曆史印跡,根本不用省裏花錢,又省力,又討巧。”


    康海明笑了:“你這是吹枕頭風啊,咱們要約法三章,在家裏不談工作,要談工作到辦公室去。”


    白溶溶把筷子放下:“你這是堵塞言路,不聽群眾意見。”


    康海明笑起來:“你現在也會扣帽子了。”


    白溶溶抓住他的小臂搖晃著:“孫副省長說,重型機器長舊址要拆掉重建,很快就會動工。要是真拆了,老百姓的意見就大了。工廠到哪裏不能建?開發區不是有很多空地嗎?舊廠區保留下來,那就是時代的記憶,是文化,再過幾十年就是文物,拆了就找不回來了。”


    康海明說:“你說的那個沿江景觀大道、藝術創新區什麽的,想法不錯,最好找找專家論證一下,拿出個方案來,不能隻是在家裏關起門來說,那不是變成夫妻店了?這可是原則啊。”


    聽康海明語氣變得有點嚴肅了,白溶溶便不再說什麽,給自己倒了半杯酒:“好,要堅持原則。來,為原則幹杯。”


    那天晚上,康海明喝得很酣暢,一瓶五糧液隻剩下了一個瓶底。


    或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康海明喝得暈暈乎乎,便上床睡了,並沒有像他原先計劃的那樣,跟老婆大戰三百合。


    白溶溶一直睡不著,看著康海明在旁邊鼾聲如雷,心裏暗自思量:“他當上省委書記會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一想到那些關於金陵十二釵的傳聞,白溶溶心裏隱隱有些擔憂,竟一夜都沒有睡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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