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意識中仿佛有一麵鏡子摔打在地,跌落成無數碎片.


    視野起初還有些模糊,慢慢的,景物也一點點清晰了起來。


    太陽剛剛升起,將偌大的街區照的明亮.


    伊澤下意識抬起右手,抵擋陽光,同時眯起了眼睛,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夢境”。


    四周的景物恢複如常,他仍舊站在原本的街道上,保持著向前行走的姿勢,就連位置也沒有更改。


    街上依舊清冷,幾乎看不到人影.


    陽光下,仿佛一切都隻是虛假的幻夢。


    伊澤驟然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卻隻能看到正漸漸消失的,銀白色的月輪。


    “沒死……”無聲地吐出一口氣,伊澤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卻驚異地發現沒有任何異常。


    倘若非說有,大概隻是精神狀態極好。


    原本因為睡眠不足導致的萎靡一掃而空,精神百倍,並沒有出現報紙上聲稱的,類似驚嚇過度後的虛弱狀態。


    這讓伊澤竟有些懷疑之前幻夢的真實性了。


    也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發現視野飛快黑了下來,陷入無光的黑暗。


    愣了下,抬手將“眼鏡”摘下,視野恢複如初。


    “這鏡片……不透光了?”宛如水晶磨成的鏡片外表沒有任何變化,卻奇異地不再透光。


    “怪事。”伊澤搖搖頭,將其珍重地收入口袋,繼而快步離開了這條街區。


    無論如何,先離開這裏總不會錯。


    ……


    ……


    與此同時,貝恩城的這一塊街區。


    無數房屋建築內的人們近乎同時驚叫蘇醒,豁然起身,滿身冷汗,眼神中還充斥著對於那個噩夢的恐懼。


    兩條街區外的某棟聯排建築中。


    深色窗簾遮擋下的無光客廳內,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中年紳士打扮的“碎裂使徒”莫爾斯端坐於地板中心,在他身下,則是一個用鮮血與許多奇異材料共同描畫的巨大徽記。


    在“夢境”解除的刹那,他驀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那眼眸竟是猩紅的。


    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雙腿,莫爾斯徑直來到客廳窗子旁。


    他身旁的那根鑲銀手杖竟自行跳躍起來,跟在他的身後。


    “嘩啦!”


    莫爾斯雙臂用力,拉開深色窗簾,任憑陽光灑落身軀,眸中的血紅也飛快淡去,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容。


    就在這一刻,那跳躍的手杖忽然傾斜。


    莫爾斯微微皺眉,看向了教堂所在的方向,兩撇小胡子揚起,笑容諷刺地自語道:


    “眾星教會的人終於反應過來了麽?嗬,官方超凡者,總是這麽遲鈍。”


    說完,他轉身,摸了摸那隻手杖的頂部,就仿佛是在逗弄一隻小狗:


    “走吧,我們也該躲躲了。”


    ……


    ……


    離開了那個街區,伊澤心頭的緊張感也終於散去。


    隨著城市蘇醒,街上的人流也漸漸多了起來。


    在夢境中耽擱了些時間,留給他熟悉學院環境的時間就減少了,他隻能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快步趕往了“格羅恩斯大學”醫學院所在的街區。


    在破碎的記憶中,伊澤得知溫頓王國的大學與他熟悉的高等學校有很大區別,最明顯的便是“學院自治”。


    即,大學內的各個學院擁有極高的獨立性。


    各學院單獨招生,彼此各成一派,且每個學院都有獨立的教堂、教室、餐廳、宿舍等等設施。


    醫學院作為幾年前才開辟的新學院,獨立於主校區外,平常基本上看不到其他學院的人。


    位置麽,倒不是很偏,距離主城區並不算遠。


    當伊澤通過那扇鐵黑色的柵欄門,進入了學院內部,沿著那條幹淨的石板路向前行走的時候,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生怕碰上哪個不認識的熟人。


    道路兩側草坪青綠,其間淩亂分布一株株修剪精美的植物。


    前方,則是一棟棟類哥特式建築,整體呈現青黑色,空氣清新,隱有鳥鳴,走了一陣,也沒有遇上任何人,伊澤不由放鬆了許多。


    “是我來早了麽……一個人都沒有……”


    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他就遠遠看到了一個人影,於是幹脆利落地轉身換了一條路,躲開。


    當伊澤一路順利地按照建築上的標牌找到了宿舍區,不由大大地鬆了口氣。


    宿舍是一棟灰色的四層樓建築,與大概是宿管的一個中年男人對了個照麵後,伊澤快速地走上了樓梯,一路來到了二層,並按照記憶,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由於學院學生很少,所以每個學生都有一個單獨的宿舍,這是包含在那昂貴的學費中的。


    推開門,一間約莫二十平的房間映入眼中,房間很大,但擺設很少,一覽無餘,左側牆壁上鑲嵌著一個立架,擺放雜物,下方是一張書桌,一張椅子,右側則是床和一隻沙發,裏麵還有一個陽台。


    “呼。”


    吐出一口氣,伊澤反手關上房門,扭頭就看到了衣帽架上掛著的一件“學士袍”。


    樣式與大學畢業生穿的那種相似,但也有區別,整體呈黑色,還有一頂學士帽,沒有穗子。


    看到這衣服,伊澤腦海中再次聯想到了一部分知識:


    格羅恩斯大學成立之初隻對教會的牧師開放,在十年前,一半的畢業生都還將成為牧師,且直到如今,學院的教員都是不允許結婚的。


    這衣服也是由教會長袍改製而來。


    普通學生與拿到獎學金的袍子長度不同,貴族學生的方帽上有金黃色的“帽纓”——伊澤不是貴族子弟,所有沒有。


    在主校區的幾個古老的學院裏,學生們平日裏就必須穿這套服裝,不過醫學院因為新建,所以寬鬆許多,允許學生在非正式場合自由著裝。


    “還好,看來我不用穿著這巫師一樣的袍子到處跑……”


    搖了搖頭,伊澤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最後來到書桌前。


    桌上擺放著成排的硬皮書籍,其中一冊單獨平放在桌上,很厚,封麵寫著《伊斯諾克藥學大典》的名字,翻開,扉頁上則印刷有版次。


    “1651年……第10次印刷……”


    輕聲念著,伊澤隨手翻開。


    “嘩啦啦……”


    隨著書頁翻動,一個個諸如“番木鱉堿”、“藍礬”、“阿撲嗎啡”之類的名詞躍入眼簾,腦海中也自動聯想出對應的知識碎片。


    顯然,這都是“伊澤”掌握的藥學知識……


    “這算什麽?直接灌輸醫藥知識麽……”


    稍顯愕然,伊澤趕緊放下這本藥典,按著因為記憶大量浮現而導致隱隱發痛的額頭。


    顯然,自己這個醫學院本科生成績不錯……


    就在這時候,忽然間,他就聽到房門外走廊上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


    有人回來了?


    伊澤一驚,可還沒等他做好準備,走廊外那人便來到了他門外,旋即似乎是發現了什麽,下一刻,房間門被推開,顯露出一個人影。


    “哈!我就想你也該回來了!看來我的預感不錯。”


    那個與伊澤年紀相仿的青年笑著走進來,說:


    “怎麽沒去做禮拜?整個教堂裏就你不在,導師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不是單人宿舍麽……難道是鄰居?


    旁邊或者對門宿舍的同學?


    有過大學經驗的伊澤深深明白大學宿舍彼此串門是常態,呆愣下,心中也判斷出這人應該與身體原主人關係很好。


    至於教堂……怪不得一路上沒有看到幾個人,原來所有人都去教堂做禮拜了麽?


    世界都變樣了,竟然還是無法逃脫早起“打卡”的命運……


    伊澤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飛舞,而他這幅模樣落在對方眼中,儼然被誤會了。


    “騙你的,看你嚇的這副模樣。”


    青年微笑解釋道,旋即補充說:


    “導師特意要我回來看看你在不在,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耽擱了。”


    “恩,來的路上發生了一些小事,耽誤了些時間。”


    伊澤猶豫了下,沒有做出隱瞞,同時打量起這位同學。


    對方頭發暗紅,膚色蒼白,臉龐棱角分明,個頭比自己稍高一點點,穿著一件亮麵紅絲綢馬甲,白襯衫領子筆挺,舉手投足間,可以看出來自上流家庭。


    至於名字……屬實回憶不起來……


    “這樣啊。”紅發青年自口袋裏摸出一隻銀鏈懷表,看了眼,並未就這個話題進行追問,而是說:


    “早餐吃過了麽?導師要做一個實驗,需要人手幫忙。”


    “吃過了。”


    違心回答了句,伊澤好奇道:“什麽實驗?”


    他記得,這個世界的大學與他熟悉的教學模式不同,與其說是本科生,倒不如模式上更近似於研究生。


    一學年分為三個學期,每學期約八周時長。


    學生各自分配導師,也沒有所謂的年級、課程和學分,而是依照導師吩咐,安排學習計劃,進行獨立的研究。


    事實上,對於許多貴族子弟而言,學業也非重點,大學生活主要是社交活動,娛樂之類的,與其說是來學習,不如說是拓展關係網。


    畢竟能進入格羅恩斯大學的,幾十年後,大都會在社會各界有所作為。


    聽到伊澤的詢問,紅頭發的貴族青年嘴角的笑容驟然垮塌,哭喪著臉,說:


    “刷馬。”


    ——


    ps:說一下關於本書的時間問題,書裏的時間是1687年,約等於現實中的19世紀中期,也就是一八幾幾年,這樣安排是為了方便劇情展開,因此請勿與現實嚴格對照,畢竟這不是曆史文……最後慣例求推薦票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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