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淡淡的看著林丹汗, 一點也不介意他那充滿侵略性的眼光,他慢慢走到林丹汗麵前, 低沉醇厚的聲音裏聽不出贏了的自得,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中一樣。


    “台吉承讓了。”


    “你很好。”林丹汗的黑色麵皮上出現了一種極其詭異的表情, 像是混合著興奮、期待,那雙從來都陰森森的眼睛裏更是迸發出明亮的光芒,“看來就算努爾哈赤死了,本台吉也不會無聊了。”


    “台吉慎言。”皇太極眉心微蹙,像是聽到什麽不好的事情。


    周圍全是嘈雜聲,哈日珠拉根本聽不清林丹汗和皇太極在說什麽,隻是直覺的認為現在的林丹汗很危險。她曾經見過在狩獵中的狼, 小心的潛伏著, 用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的盯著獵物,和林丹汗給她的感覺很像。


    莽古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走到了林丹汗和皇太極中間,向著眾人宣布了這次比試的結果, 自然是皇太極勝了, 而哈日珠拉,也會是屬於皇太極的。


    皇太極矜持的笑著,眼角卻不顧他的意願出現了一絲絲紋路,隻要細心的人都能發現他現在是真的在高興。


    林丹汗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聲,腰杆挺得直直的,眼光在哈日珠拉身上瞟過,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就先走了。


    皇太極沒有注意到林丹汗的離開, 他的眼睛隻是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的哈日珠拉,像是要看到她的心裏一樣。


    哈日珠拉就站在原地,等著皇太極一步一步的向她走進,那穩健的步伐像是踏在她的心上一樣,一下一下,就像是她曾經見過的一個不倒翁娃娃,總是晃來晃去的,怎麽也停不了。


    皇太極微笑著立在哈日珠拉跟前,緩緩的牽起了她的手,他的眼從其他人身上一一掠過,有眉開眼笑的多爾袞、有滿臉糾結的多鐸、有興高采烈的吳克善、還有高興不已的布木布泰,最終停留了在哈日珠拉身上。


    哈日珠拉今日穿的很是平常,但看在皇太極眼裏,卻覺得沒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特別是她那一臉傻笑著的神情,讓人忍不住想捏捏她白嫩的臉蛋。


    皇太極卻忍住了心中的那一股衝動,他的手緊緊的抓著哈日珠拉的,像是要抓住這輩子的珍寶一樣,他覺得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他快活的時候了,那種快要溢出來一般的滿足感充斥著他的整個身體。


    “今日,在這裏,我將許下我一生的諾言。”皇太極擲地有聲的聲音瞬間奪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本還在談笑著的人群都閉上了嘴巴,直愣愣的盯著正在說話的皇太極。


    哈日珠拉的耳朵裏傳出撲通撲通的聲音,像是有人把她的心給捏住了,一會往上扔,一會往下丟,她的那顆心就這樣在胸腔裏蹦來蹦去的,沒個準頭。


    “我將會迎娶哈日珠拉做我的妻子。”皇太極溫柔的看向哈日珠拉,他終於能娶到她了,從前那個頑皮的小女孩長大了,大得可以成為他的妻子,他的情人。


    “永不拋棄。”皇太極鏗鏘有力的話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裏,雖然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是重重的錘子一般砸在了哈日珠拉的心頭。


    哈日珠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裏卻不自覺的流出了淚來,熱滾滾的淚珠從臉頰直直流到了手背上,她之前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被人用雙手捧著、溫柔的、穩穩當當的放在了地上。


    而那個人現在就在她的身邊,緊緊的牽著她的手,對著科爾沁的族人們說,他將要娶她為妻,永不拋棄。


    皇太極像是料到了哈日珠拉會哭一般,他輕柔的捧起了她的臉,大拇指拭幹了她眼下的淚珠,“別哭。”


    “我雖然不能給你更多的承諾,但是今天我說的,在我有生之年,一定會做到。”最後這一句話說的很輕,像是羽毛一樣飄進了哈日珠拉的耳朵裏。


    哈日珠拉點點頭,一雙杏眼裏全是盈盈的水光,“我知道,我知道。”


    “傻姑娘。”皇太極複又執起了哈日珠拉的手,“我曾讀過一首詩,那時年少,並不明白裏麵的意思,現在想起,才悟得其中深味。”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皇太極慢慢的念著,那一句句再平常不過的詩詞就像是小魚一樣,鑽進了哈日珠拉的心裏。他卻不管,還再繼續的念著。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d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哈日珠拉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她嗚咽著,發出細細小小的、像是小貓一樣的啜泣聲。


    “別哭。”皇太極把哈日珠拉長長的劉海別到耳後,“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海蘭珠,我一個人的海蘭珠。”


    哈日珠拉聽後更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你、嗝、你、你別說了、嗚嗚嗚…”


    皇太極哭笑不得的看著哈日珠拉,隻好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把她擁進了懷裏。


    “傻妹妹,這麽高興的日子,哭什麽。”吳克善忍不住擦了擦臉,自言自語的說道。他的眼睛在笑,可是眼眶卻是紅通通的,隻能低下頭,狠狠的揉了揉眼睛。


    布木布泰也高興著,她聽懂了皇太極念的詩,所以她忍不住轉過頭去看多爾袞,多爾袞也正好看著她,兩人相視一笑,萬般言語都化成了這個默契的笑容。


    多爾袞偷偷的牽住布木布泰的手,寬大的袖子遮住了他們倆相交著的手,布木布泰低著頭,紅的快要滴血般的臉頰顯出不一樣的豔色。


    “我也會像八哥那樣的。”多爾袞輕輕的說,他自信滿滿,一雙桃花眼裏盡是情誼。


    “嗯。”布木布泰低聲的回答道,兩人就這樣牽著手,台上台下,兩姐妹開始走向了屬於她們自己的、不同的人生。


    陳婉站在最外麵,她總是憂愁著的臉龐也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這幾年來倉促而彷徨的生活沒有給她帶來過多的改變,唯一不同的,隻是那雙清冷的眼裏有了綿綿的愁緒。


    “妹妹,別看了。”陳宇擔憂的看了一眼陳婉,順著她的目光看見了正低著頭的吳克善。


    “嗯。”陳婉轉過頭來,對著自己的哥哥釋然的笑著。


    “放心罷,他會對你好的,畢竟,你們倆從小就有婚約,現在能遇上,也算是緣分。”陳宇眼裏有了點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妹妹的新生活,“他已經去求了四貝勒,四貝勒也答應了。”


    “範哥哥當然是好的。”陳婉細細的歎道。


    “雖然是繼室,但總比…”陳宇沒有說下去,因為陳婉眼裏已經有了水霧。


    白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哈日珠拉躺在床上,腦子裏全是皇太極說過的話,永不拋棄她嗎?她低低的笑了,她要的可不僅僅隻是這個。


    哈日珠拉翻了個身,在心裏開始籌算起怎麽樣才能得到皇太極、完完整整的、屬於她一個人的皇太極。


    皇太極勝過林丹汗,最終贏得哈日珠拉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後金的汗宮,努爾哈赤手裏拿著皇太極快馬加鞭而來的密報,耳朵裏聽著心腹的報告,微微有些水腫的眼皮懶懶的聾拉著。


    “他這次倒是大膽。”努爾哈赤已經不再年輕,他的聲音就像是長滿青苔的老宅子裏,破舊的大門被風吹得咯吱咯吱而發出的響聲。


    “汗王。”心腹有些驚疑不定的抬起頭,不明白努爾哈赤話裏的意思。


    “罷了,他要娶就娶罷。”努爾哈赤把密報丟在了一邊的盆子裏,竄起的火舌瞬間吞沒了那幾章薄薄的白紙。“就是不知道這個哈日珠拉到底有什麽本事,竟然惹得冷心冷清的四貝勒動了心。”


    “奴才聽說這哈日珠拉格格長得很是好看,不僅識字還會女紅,想必四貝勒他…”


    “識字啊?”努爾哈赤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當年她也識字,還會用那手寫的不錯的字給他寫信,絮絮叨叨的,連吃什麽穿什麽也要告訴他。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怎麽已經記不清楚了。努爾哈赤看著自己滿是褶子的手,她都走了這麽久了,他卻還在。


    努爾哈赤仿佛陷進了往日的回憶裏,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的說道,“你說四貝勒還給那丫頭念了首詩。”


    “是的。”心腹並不太懂漢學,還好來之前做了功課,把死記硬背下來的詩一句一句的念給努爾哈赤聽。


    “是這首啊。”努爾哈赤拿起案桌上的毛筆,“不知道那丫頭福氣夠不夠了。”


    “多爾袞見過明安的孫女了嗎?”努爾哈赤換了個姿勢,不再問關於皇太極的事情了,他側著身子,盯著下麵跪著的人。


    “回汗王的話,十四阿哥並沒有見過琪琪格格格。”


    “明安的孫女叫做琪琪格?倒是個好名字。”努爾哈赤滿是皺紋的眼角越發的鬆弛起來,“明安也是個好的,他的女兒應該也是好的,這下阿巴亥也應該滿意了。”


    心腹沒有答話,任由努爾哈赤自顧自的說著。


    而被努爾哈赤提到過的琪琪格,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癡癡的望著外麵,今日她沒有去看熱鬧,因為那些熱鬧都不是她的,有什麽看頭。


    “格格,您出去走走罷。”琪琪格的丫鬟擔憂的說。


    “哈日珠拉姐姐真幸福。”琪琪格羨慕的說道,“本來以為她會是我們三個人裏麵最可憐的,想不到她才是最幸運的。”


    琪琪格的長相並不精致,但卻很大氣,雖然年齡小,但坐在那裏板起臉來,也有大家主母的味道。像她這樣出生的人,是從小就按著當家女主人的規矩來養的,一舉一動都不能出錯。


    可是現在她卻取下了總是帶著的、那張叫做乖巧的麵具,露出了不一樣的神情來。


    丫鬟倒了碗茶,恭敬的遞給琪琪格,琪琪格揮揮手,讓她放在了桌子上麵。


    “我這麽久沒有出去了,也沒見到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想來額吉告訴我的話不會錯,十四阿哥他…”


    琪琪格的聲音小的隻有她自己能聽見,丫鬟見她又自言自語了起來,也不敢再待在屋子裏,趕緊收拾好東西,就輕輕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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