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和莽古爾泰的人馬被皇太極打了個措手不及, 等他們決出勝負之後,才發現, 汗宮裏竟然全部都是皇太極的正白旗,不比他們剛剛打過一場的疲憊不已, 正白旗的人個個都精神抖擻。


    於是等多爾袞和莽古爾泰接到消息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皇太極並沒有去找兩人,反而留給了兩人足夠的時間商量對策。


    此刻,多爾袞正焦急的在多鐸的房間裏走來走去,多鐸則臉色陰沉的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次是我的錯。”過了許久,多爾袞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我沒想到八哥竟然已經好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 所以你是十四阿哥,我是十五阿哥,而他是大汗。”多鐸揉了揉眉心,“我的正黃旗全被大汗扣下了, 不知道他會怎麽處置。”


    “大汗才剛剛登基, 應該不會嚴懲我們的。”多爾袞有些不確定的說。


    “算了,隻要我們不動作,大汗應該也不會動我們。”多鐸安慰道。


    多爾袞想想也是,皇太極才登基,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不管是對草原還是大明都需要有人領兵作戰,現在四大貝勒裏麵代善和阿敏都病死了, 若是再處置了他和莽古爾泰,那就真的要沒人用了。


    多爾袞這邊和多鐸討論著,莽古爾泰那邊也正慌慌張張的和謀士商量著要怎麽辦,和多爾袞一樣,莽古爾泰顯然也認為皇太極暫時不會動他。


    皇太極現在卻沒有閑心去關注多爾袞和莽古爾泰在想什麽,他的心思全都被哈日珠拉給牽著,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處理這次叛亂的事。


    哈日珠拉的病已經要好了,大夫告訴皇太極的時候,皇太極幾乎快要失態的大笑起來,他重重的打賞了幾個大夫,高興的在屋裏轉來轉去。


    “皇太極?”哈日珠拉醒過來沒有看到皇太極,趕緊急忙忙的叫道。


    “我在!”皇太極理了理衣服,整了整表情,恢複了的模樣,跨步走了進屋。


    “我真的沒事了?”哈日珠拉忐忑的問道。


    “沒事了,真的沒事了。”皇太極緊緊握住哈日珠拉的手,摸了摸她的臉,“你看,臉上的疹子已經開始結疤了,等疤掉了,就沒事了。”


    哈日珠拉咬著嘴唇,有些猶豫的看了皇太極一眼,皇太極的臉上疤已經落了,可是還是留下了淺淺的印子,遠看雖然看不出來,可是走進了一看,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皇太極似乎知道哈日珠拉在想什麽,他輕笑了一聲,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了一瓶東西來,白瓷的小瓶隻有巴掌大小,打開它的塞子,裏麵傳來一陣清香的味道,很是好聞。


    “這個是什麽?”哈日珠拉皺著眉,好奇的問道。


    “這是我讓布赫去找的藥,已經找到了。”皇太極蓋上塞子,把瓶子放到哈日珠拉的手裏,“等你好了,就擦這個,不會留印子的。”


    哈日珠拉的杏眼裏露出了愉悅的光芒來,她蹭了蹭皇太極的大手,抱住了他的腰,把頭放到他的胸前,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一個月後,汗宮終於解禁,大貝勒和二貝勒死於天花,他們所執掌的兩旗各由他們的兒子嶽托和固爾瑪渾繼承,多爾袞和多鐸共同執掌的正黃旗改名為正白旗,他們倆的哥哥多濟格手中的鑲黃旗改名為鑲白旗,而皇太極手上的鑲白旗和正白旗則正式改為鑲黃旗和正黃旗。


    從此,皇太極成為了後金名副其實的大汗,一人獨尊,莫敢不從。


    四貝勒府的女人也正式進駐汗宮,成為了後金的妃子,除了一人,那就是曾經獨寵於皇太極十年的哲哲側福晉。


    “爺,您怎麽能這麽狠心?!”哲哲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對著站著的皇太極控訴道。


    皇太極看了一眼曾經他最寵愛的枕邊人,隻覺得一陣心冷,“不是我狠心,而是你做的太過。”


    哲哲的臉上已經沒有當年的風華,可仍然是一個讓人心動的女人,她強撐著坐了起來,梨花帶雨的看著皇太極,哽咽著道,“我做了什麽了,爺竟然這樣說我。”


    皇太極搖了搖頭,竟是轉過頭去不想再看哲哲。


    “爺,自從您娶了哈日珠拉,你就再也沒來過妾身這兒,哈日珠拉是妾身的侄女,妾身不敢有怨言,可是妾身和您這麽多年的情分,您怎麽能這樣對待妾身呢?”


    哲哲捂著臉哭了起來,她是真的難過,她和皇太極的牽扯比哈日珠拉深多了,從上輩子開始,她就一直陪在皇太極的身邊,從當初那個不懂世事的側福晉,變成莊重賢惠的大福晉,最後成為心機深沉,手腕高超的皇後。


    這裏麵的辛酸苦辣隻有她一個人知道,可是她不悔,她享受著這樣的改變,可是唯一的瑕疵卻是,她沒有得到皇太極的愛。


    她原本以為,皇太極這樣的男人是不可能有愛的,他愛他的江山,可是絕對不會愛他的女人,直到她的好侄女,哈日珠拉的出現。


    明明是個瘦弱到風一吹就會倒下的女人,可是眉間的倔強卻比她、比布木布泰的都來的深刻,曾經一個那麽鮮活的人,受了那麽多年的折磨,最終變得暗淡了下去,但是,皇太極卻還是留下了這樣的一個女人。


    為了哈日珠拉,皇太極竟然把他剛剛生了女兒的側妃送人,就是為了給哈日珠拉騰位置,封妃時,若不是她資曆最老,和皇太極也有十多年的情分在,又是哈日珠拉的姑姑,這皇後的位置說不定也是哈日珠拉的。


    哲哲在心底苦笑,上輩子的時候她還不相信,不信皇太極真的愛上了哈日珠拉,可是到後來,皇太極那麽冷靜的一個人,竟然要立哈日珠拉剛生出來的、還在繈褓裏的小孩兒為太子,更是在哈日珠拉死了之後,幾乎就沒有再寵幸過後宮。


    那個時候,哲哲才知道,皇太極是真的中毒了,中了哈日珠拉的毒。


    她和布木布泰都覺得齒冷,要不是早早的就把哈日珠拉和她的兒子處理幹淨了,以後的大清哪裏還會有她們姑侄的位置。


    可恨的是,皇太極每次去找她的時候,說的都是哈日珠拉,小時候那個古靈精怪的,再見時那個倔強堅強的,到後來,被他寵愛得溫柔如水的,隻要一說話,說的都是她!


    哲哲恨得牙癢癢,可也隻能裝作賢惠的和皇太極一起回憶,仿佛哈日珠拉是她最疼愛的侄女一般。


    後來,皇太極死了,她也死了,大清成了布木布泰母子的,她還記得,布木布泰那會兒看著她的目光,含著恨意與悔恨,哈哈哈,她不禁大笑,布木布泰竟然後悔了,她一直在後悔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得不到解脫之下,竟然還恨起了她來,這一對可笑的姐妹!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她還有愛她的阿爸額吉,和疼她寵她的哥哥,她要緊緊的抓住這一切,為自己和自己的兒子爭取到足夠的籌碼!


    是的,這回她不想再做配角,她不想一輩子都為別人做嫁衣,她要自己生兒子,自己做太後,大清隻能是她和她兒子的!


    嫉妒的力量太過強大,驅使了她去給娜仁下毒,現在她經常想,要是那會兒她不去動娜仁,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娜仁不會發現她對哈日珠拉的敵意,也不會給她下絕育藥,其實回過頭來,她才發現,這一切變化的源頭都是她。


    她自作聰明的把哈日珠拉接到了四貝勒府裏,想利用哈日珠拉為自己爭寵,卻讓皇太極早早的就惦念上哈日珠拉,甚至為了她和林丹汗決鬥。


    哲哲也驚恐過,彷徨過,隻因為這一切都和她知道的不一樣了,哈日珠拉生了兒子,布木布泰嫁給了多爾袞,大妃過早的被廢,皇太極直接登上了汗位。


    正是因為這些讓她措手不及的改變,所以她才會孤注一擲,讓人弄了天花病人的痘痂送進宮去。


    哲哲的眼淚流的更凶了,一旁的皇太極歎了口氣,他不知道哲哲有什麽好哭的,在他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她自作自受罷了,如果她不是有這麽多動作的話,他也不會狠心的弄死她。


    “爺。”哲哲哭夠了,也知道這輩子走到了盡頭,她冷靜的擦了擦眼睛,最後問道,“爺,你告訴我,我哪裏比不上哈日珠拉,我做的還不夠好嗎?為什麽你總是會愛上哈日珠拉?”


    皇太極皺了皺眉,有些弄不懂哲哲的意思,什麽叫總是會愛上哈日珠拉,可是他也不想深究,隻是說道,“在我眼裏,她哪裏都好,所以你哪裏都不好,你懂了嗎?”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哲哲無神的看著皇太極,癡癡的笑了起來,“那我還爭什麽,我以為,這輩子我是爭得過的,我有美貌,也有頭腦,還是最了解你的人,為什麽不是我,為什麽是哈日珠拉!”


    哲哲越說越激動,皇太極不想理她,甩了甩馬蹄袖就準備出門。


    這時,哲哲卻突然說道,“爺,你知道嗎?上輩子的時候,你待我很好的。”


    皇太極腳步一頓,仍然沒有回頭。


    哲哲自顧自的說著,“你甚至還讓我坐在你的龍椅旁邊,因為你信任我。”


    “你死的時候,還拉著我的手,讓我幫你看著大清,可是現在,你卻要賜死我。”


    “上輩子,你就因為哈日珠拉早早的去了,丟下了布木布泰和福臨,任由豪格和多爾袞爭來爭去,你卻什麽都不管,因為你等不及了,等不及要去見哈日珠拉。”


    “這輩子,你也是一樣,還是愛上了哈日珠拉,她就是你命裏的劫數,爺,你聽我一句,別再陷進去了,你有你的大業,不要為了一個注定會早死的女人丟了心、丟了命!”


    “你說什麽?!誰會早死!”皇太極本不想和哲哲計較,可是她越說越過分,甚至觸到了他的逆鱗,他抓著哲哲的脖子,憤怒的說道,“誰讓你咒她的!”


    “咳咳…”哲哲咳嗽著,手抓著皇太極的小臂,“會死的,三十三歲,會死的。”


    皇太極鬆開了手,厲聲道,“什麽三十三歲,誰會死,你給我說清楚!”


    哲哲也豁出去了,她心裏有太多的恨,太多的怨,她都要告訴眼前的這個男人,讓他知道,哈日珠拉是不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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