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蹙了蹙眉,疑惑的看著她,並未說話。


    皇甫夢瑤這也才不急不緩的道來:“昨天晚上皇上受了重傷,你們且想想蘇禦醫掌管著太醫院,自然也是太醫院一等一的禦醫,他不替皇上診治卻急著回太醫院抓了保胎的藥出宮,這是為什麽?”


    她的話說的再明顯不過了,蘇洛卻冷哼了一聲:“夏貴人不過是一個落魄的妃子,她若有孕那也是與秦墨寒的野.種!況且本宮憑什麽要相信你?”


    皇甫夢瑤淡然的說道:“宮中抓藥向來是有規定,每種藥的去處都有記載,貴妃娘娘且去查一查不就知曉了?”


    “臣妾還有事,就不叨擾貴妃娘娘與蘇丞相了。”話落,皇甫夢瑤也不再多說什麽,轉身便離開了。


    蘇洛轉眼看向了若有所思的蘇澈:“爹,這事我們要管嗎?可是皇上明明對那夏姝從來都是不顧不聞的,怎麽可能會懷孩子呢?”


    蘇澈湊到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蘇洛恍然明白,眼底浮過一抹陰毒,點了點頭:“知道了。”


    *


    這時未央的院子裏一片沉寂,雲洛逸川額頭青筋隱隱凸顯,他一手抓起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


    “劈裏啪啦”屋裏頓時傳來一陣碎響,未央不小心被玻璃渣子濺到了手臂,劃開一道血痕。


    雲洛逸川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未央,扔到床上,怒氣不已的吼道:


    “為什麽要欺騙朕?為什麽最後連你也要欺騙朕?”


    未央淡漠的看著他,語氣格外平靜:“皇上想妾身肚子裏這個孩子平安的活著嗎?”


    雲洛逸川忽然平消了怒氣:“你,不是為了逃離朕而不惜傷及孩子才出宮的?”


    未央承認的也大方:“這是原因之一,但比起這個,我更想讓他好好的活著,像一個普通的孩子活在這個世上。”


    雲洛逸川回過頭,一臉陰霾:“聽起來是很不錯,隻是你想過嗎?他體內始終流著皇族的血脈,往後宮裏一旦有人察覺,他一樣會有危險,與其偷偷摸摸的活在這個世上,不如讓他變得強大,再無人敢欺負他。”


    未央本是想在府裏先把孩子神不知鬼不覺的生下來再做打算,既然他問起這麽長遠的事她也的確該考慮,沉思了會道:“高處不勝寒,臣妾希望皇上準允夏姝遠走高飛。”


    雲洛逸川冷笑的看著她:“央兒,你太天真了,帶著朕的孩子遠走高飛,你覺得朕會答應你嗎?”


    未央凝重的擰了擰眉,在這個古代聽著是不太現實,可是這事在現代也是常有的。


    雲洛逸川接而說道的同時睨了眼跪在地上的蘇七酒:“你和蘇禦醫犯下的罪是欺君的大罪,央兒若還想讓他見到以後的太陽,就別想著能夠離開陵安城。朕可以答應你住在這裏,隻是你休要想著離開。”


    未央頓時從床上站了起來,為了激惱他也便豁了出去:“這個孩子不是你的!”


    雲洛逸川一手捏住她的下顎,明日溫和的聲音卻冰涼如水:“你再說一遍!”


    未央一字一句艱難說道:“皇上忘了嗎?每次離開乾祥宮臣妾都會喝上一碗藥,皇上還認為這孩子是你的嗎?”


    雲洛逸川是絕對不會相信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別人的:“哼,夏未央你給朕聽著,你肚子裏的孩子無論是誰的,朕都要定了,因為你是朕的。”


    未央氣惱的咬了咬唇,但是又來日方長,畢竟如今她隻是想找個地方把孩子平安的生下來,如今他也算是讓步了。


    雲洛逸川眼角餘光掃過她,見她正抱著枕頭氣鼓鼓的生氣,一把將她擁入自己懷裏:


    “你到底有什麽好委屈?騙朕的人是你,說孩子不是朕的人也是你,你氣什麽?該生氣的人不應該是朕嗎?”


    未央將頭扭到一邊,不想與他說話。


    雲洛逸川輕捏了她的麵頰與她對視著,唇貼在她柔軟的唇瓣上,低語著:“央兒,你別鬧了好嗎?你已經很久沒理過朕了?”


    未央躲開了他的吻,難過的垂下了頭,心裏有說不出的痛。


    是啊,她的確很久沒有好好的看過他了,隻因為她忘不了那成千上萬的將士是如何犧牲在瀚城的


    !


    雲洛逸川見她強硬的撇過頭去,心裏有些失落:“一定要這樣嗎?”


    未央眼底有淚光浮現:“難道成千上萬的亡靈就隻是為了成全讓蘇澈晚些造反嗎?你不用解釋,我不想聽。你讓我靜靜吧,等有一天或許我想明白了就不會逃避了。”


    雲洛逸川也不再逼她,站起了身:“朕給你時間,無論多久,朕都會等到你想明白的那天。”


    話落,他便拂袖離去了,隻留下蘇七酒在這府裏照顧未央腹中的胎兒。


    待他離開,未央才向蘇七酒問道:“明明都已經瞞過了他,為什麽又會被發現?”


    蘇七酒指了指外麵,唇語說著,外麵還有人監視。


    未央蹙眉看著他,很快明白過來,用最小的聲音問道:“這人是誰?”


    蘇七酒湊到她的耳邊,無奈的說道:“暗衛的首領,血煞。”


    未央感到震驚,都知道血煞向來負責皇帝的安危,怎麽會突然調到她身邊來了?


    蘇七酒揉了揉跪的酸楚的腿:“我看你現在也別東想西想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在府裏養胎吧!”


    未央剛才也是被他的氣場嚇出一身冷汗,鬆了口氣的靠在床榻上:“如今看來我隻是從大牢籠換到了小牢籠,我現在還能幹嘛?”


    蘇七酒翻了個白眼:“誰知道你的?從來就沒安分過!”


    夢兒端著一碗安胎藥步入屋內:“小姐,該喝藥了。”


    蘇七酒對夢兒叮囑道:“夢兒,以後你家小姐的安胎藥你一定得寸步不離的親自熬好了送來房間,現在她肚子裏的孩子若是要再出個什麽意外,皇上肯定拿我開刀!”


    夢兒奉承的應道:“是,知道了,為了不讓我們偉大的蘇禦醫挨刀子,夢兒一定親力親為。”


    蘇七酒取下腰間的葫蘆酒壺喝了口暖身,摸了摸夢兒的頭:“這就對了,乖,空了給你買糖吃!”


    夢兒止不住的惡寒,看著他背著藥箱離開也沒再多說,而是服侍著未央將藥喝下。


    *


    在雲洛逸川離開夏府後,思量了許久,才向白眉詢問:“朕問你,夏貴人哪次離開乾祥宮沒有喝防止有孕的藥?”


    白眉回憶了會,才開口道:“好像每次都喝了,不過奴才記得隻有一次沒有親眼看著夏貴人服用了藥離開。


    就是夏貴人被人陷害一夜香的那次,當時皇上和夏貴人都在氣頭上,奴才便跟著皇上匆忙離開了。但是那次回去後,奴才看見藥碗是空的。”


    提起墨清宮一夜香的事情,雲洛逸川心底仍有鬱結,活生生的讓人扣了頂綠帽子:“你確定?墨清宮那件事到底查出來沒有?”


    白眉一陣冷汗,低聲回道:“老奴確定看見那碗藥是空的。皇上恕罪,老奴無能,這件事還未查清,當日清心苑的宮女沒人知道那個晚上夏貴人是否是直接去的墨清宮?


    而且墨清宮地處偏僻,又是大晚上,所以宮裏也沒人看見夏貴人是怎麽去的


    !就算皇上想要替夏貴人澄清,也沒有證人。”


    雲洛逸川一腹的惱火,胸口隱隱作痛:“查不到也要繼續查。”


    “是。”白眉知道,皇上不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雲洛逸川垂眸看著掌中玉佩中鑲著的一粒晶瑩類似紅豆的珠子,喃喃念道:“央兒,你可知曾經那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讓朕有多感動?”


    回憶隻能是越陷越深,當你回頭時,才會明白站在原地的人卻也不一定給得了你曾經的她。


    這一切怪不得命運的改變,隻怨時間蹉跎了那段美好歲月,雲洛逸川望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就在回乾祥宮的路上,他無意聽到宮中人的議論,便讓馬車停了下來。


    “我聽說冷宮裏的夏貴人懷上了秦將軍的孩子,現在已經被皇上貶出宮了。”


    “這是真的嗎?”


    “假的了嗎?上次夏貴人不就是因為在冷宮私會了秦將軍才被罰到慎刑司受罰的嘛!若她是被冤枉的,又怎麽會被罰到慎刑司?”


    “天啦,真是不可思議,不過皇上被人戴了綠帽還就這樣饒恕了夏貴人嗎?不會是被帶到宮外處決了吧?”


    “動動你們的腦子,皇上怎麽可能處決夏貴人?別忘了夏貴人肚子裏懷的可是秦將軍的孩子,秦將軍是誰?


    掌領雲漢大半士兵的鎮國將軍啊。再則,夏貴人可是皇太妃娘娘的親侄女。怎麽可能說殺就殺呢?”


    “你說的好像也並無道理。”


    雲洛逸川見那宮女說的繪聲繪色,對白眉吩咐:“去把那個宮女帶過來,朕倒要好好問問這些流言蜚語究竟是從哪裏聽來的?”


    白眉曲身應道:“是。”


    那宮女也便被帶入了乾祥宮內,見雲洛逸川正坐在高位上,膽怯的行禮:“奴婢參見皇上。”


    雲洛逸川睨了眼她,冷聲道:“說,剛剛你說的那些話是從哪裏聽到的?”


    她也不敢說謊,便如實道來:“回皇上,是在尚衣局綠蕎那裏聽到的。”


    雲洛逸川就不信他揪不出這個在宮裏興風作浪的人:“白眉,傳尚衣局綠蕎到乾祥宮問話。”


    “是。”白眉帶著轉身便去了尚衣局傳綠蕎覲見。


    而與此同時,乾祥宮的動靜讓關雎宮那邊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六月匆忙步入殿內稟報:“娘娘,大事不好了,今日娘娘命奴婢買通尚書局的一名宮女散播出去的流言雖然是奏效了,但是皇上正在乾祥宮挨個挨個的問話,似要揪出這個造謠的人。”


    蘇洛卻不以為意,在宮裏呆了這些日子,讓她早已明白宮中的生存法則:“這點小事也要找本宮!


    直接去找幾個手腳幹淨的人,把那個收了你錢財的宮女做掉,一切就都相安無事了


    。”


    六月唇邊浮起一抹陰險的笑意:“是,奴婢這就去辦!”


    隨後便帶著幾個從蘇府裏來的婢女直接去了尚書局,而六月買通散布謠言的那個宮女就是在尚書局整理書籍的一名宮女。


    六月找了處無人的地方,對手底下的人吩咐道:“去把叫翠玉的宮女帶到這裏來。”


    “是。”她身邊的人應了後便去尚書局喚了那名被她買通的宮女。


    沒過一會,那宮女便讓她的人帶到:“六姐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就是你的死期到了。”六月對自己身後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


    她身後的人也便一擁而上,直接將那宮女活生生的掐死:“救…救命…”


    其中一人伸手摸了摸那宮女的脈搏,見沒有跳動了才道:“已經沒氣了。”


    六月這才一臉淡漠的開口道:“走。”


    而當乾祥宮的白眉查到這裏時卻已經晚了一步:“皇上,那個叫翠玉的宮女死了。”


    雲洛逸川眼底噙著一股薄怒:“看來乾祥宮這裏該清一清人了。”


    白眉身上驚出一身冷汗,真怕皇上又會說他這個大總管是當到頭了:“老奴明白。”


    夏貴人懷有秦將軍孩子這個消息猶如蒲公英的種子,不止是散布在皇宮,甚至整個陵安城都家喻戶曉。


    當秦墨寒知道這個消息時,心裏更是怒氣不已,他這是白白讓人陷害了他一個不忠的名義。


    夢兒耷拉著臉坐在他的對麵,問道:“你和小姐是清白的對不對?”


    秦墨寒認真的看著她:“夢兒,世人說什麽我可以不在乎,現在連你也要質疑我嗎?”


    夢兒將心裏的話毫不遮掩的說了出來:“可是那ri你二人都被陷害,況且小姐又服用了一夜香,而你又是昏迷的狀態,在此之間做了些什麽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秦墨寒垂眸歎了口氣:“連你都這樣說,也難怪人人都一口認定夏姝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夢兒握住了他的手,解釋道:“好了,我沒有不相信你們的意思,我也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我隻是想說你二人當時都神誌不清,也許那時是沒控製住而做出的那些事呢?”


    秦墨寒一口否認了:“不可能!”


    見他的反應,夢兒也很堅定的說道:“我相信你。”


    秦墨寒反握住夢兒的手放在心上:“夢兒相信我,我秦墨寒這輩子愛的女人隻有你。”


    夢兒點了點頭:“我知道墨寒哥哥,這個節骨眼上我也不方便在這裏久留了,畢竟小姐還需要我的照顧。”


    秦墨寒起了身:“嗯,好,我送你!”


    夢兒當然是拒絕的:“現在流言正是盛行的時候,你應該和夏府保持界線,所以還是別送了


    。”


    秦墨寒也隻能無奈的答應:“好吧,回去的路上小心。”


    夢兒笑著向他應道:“嗯。”隨後便徑直回了夏府。


    剛回到院落裏就見未央倚在窗邊,夢兒轉身欲要離開,卻被喚住:“夢兒,你有話要說嗎?”


    夢兒在回夏府的路上想了很多,未央與秦將軍也算是青梅竹馬,問道:“小姐,你從小到大有喜歡過秦將軍嗎?”


    未央有些詫異:“怎麽會問這個?”


    夢兒如實回道:“因為夢兒聽見了小姐親口向皇上承認腹中的孩子是秦將軍的。”


    未央笑了笑:“所以這樣你就信了對嗎?”


    夢兒內心是掙紮的,其實她相信秦墨寒與自家小姐不會做出流言裏的事,但她不敢肯定小姐對他是否是有情?


    “信也不信,夢兒讓小姐失望了對嗎?”


    未央搖了搖頭:“沒有,我很慶幸你對我說了實話,如果我說我和秦將軍是清白的,你信嗎?”


    夢兒毫不猶豫的開口道:“我信,就算小姐是真的喜歡秦將軍,夢兒也會主動退出,因為夢兒自知出身卑微,若不是小姐,夢兒恐早就餓死街頭了。”


    未央沒想到麵對這樣的事這丫頭會輕易的選擇相信他們,而自己卻從來不願意去輕易相信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未央捧著夢兒臉頰,安慰道:“傻丫頭,說什麽胡話!”


    夢兒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眼底都是淚光。


    此刻的未央卻更是心亂如麻,她不知道宮裏究竟又會發生什麽事?總而言之她很清楚的知道這些流言實則都是衝著她來的。


    *


    幾日後這樣的流言絲毫沒減,因此皇帝一道聖旨突然降臨夏府,夏姝從夏貴人直接被冊封為了嬪。


    同時皇上親臨夏府,以堵住悠悠眾口,試問這天底下那個男人被戴了綠帽子還要嘉賞那女人,而且還要親自迎接,那麽這其中隻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被冤枉的,因此這個流言也將會不攻自破。


    未央一臉冷漠的看著他:“我不想回去。”


    雲洛逸川幽靜的雙眸凝在她的身上:“不回去?難道留在這裏被唾沫淹死?”


    未央淡然的回答道:“別人說什麽我都不在乎,皇上別忘了,當初是你親口答應的我可以留在夏府。”


    雲洛逸川就知道她不會輕易同意回去:“可你知不知道?有的人已經按耐不住了,若不是血煞告知,有人混進夏府欲對你不利,朕會這麽急著將你接回去嗎?”


    未央自嘲的哼笑:“嗬嗬,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臣妾有了這個孩子。”


    雲洛逸川將她擁入懷裏打橫抱了起來:“央兒,你相信朕,朕會盡力去保護他的


    。”


    未央把臉埋在他的胸膛,眼角有淚不停的流出眼眶,她越是用力的想要逃最後卻隻是被捆綁的越緊。


    雲洛逸川抱著未央上了馬車,一路向宮中而去,正當圍觀百姓看的羨慕不已時,忽然迎來一群的殺人蜂席卷整個街道。


    最後徑直朝著未央所乘的轎車而去,聽到外麵嘲雜慌亂求救的聲音,雲洛逸川掀開了車窗簾,正見無數的殺人蜂朝他們襲來。


    未央擰了擰眉,同時在馬車內聞到一股奇異的香,雲洛逸川對她安撫道:“央兒,你坐好了。”


    隨後便封死了馬車,獨自走了出去,瘋狂的駕著馬離開這條有殺人蜂的街道。


    眼看後麵窮追不舍的殺人蜂,雲洛逸川一把掀開簾子,拉過裏麵的未央:“馬車被人動了手腳,央兒你抱緊朕。”


    雲洛逸川一劍切斷了拉著車廂的繩子,獨自抱著未央駕馬迅速離去。


    而未央此時肚子卻疼痛難忍,裙擺和馬背上鮮血淋漓,她笑著,瘋狂的笑著:“或許這個孩子注定是活不成的。”


    當雲洛逸川看到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時,大驚失色的喚道:“央兒!”


    不由分說他跳下了馬伸臂將她攬入懷中,溫熱的手掌緊貼在她腹部,將內力源源不斷的渡入她體內。


    未央卻如同一隻被激怒的小獸,她運功將他渡來的內力攤開,同時揮出一掌落在他的胸口,她本意是要推開他,而雲洛逸川卻硬生生的受了這一掌,也不肯放開她。


    “你放開我!都活不成了,你還把我綁進宮裏做什麽?”未央在他懷中劇烈掙紮,而本就受了內傷的情況下,又氣血攻心,結果將自己傷的更重,伴隨著她的掙動,鮮血不停的沿著身下湧出。


    未央明顯的感覺到腹中這個孩子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央兒,朕求你別鬧了。”雲洛逸川抱著未央瘋狂的步入乾祥宮內,嘶聲的對底下人怒吼道:


    “都杵著做什麽?傳禦醫,快去給朕把蘇七酒叫來。”


    未央失控般的劇烈掙紮著,甚至已然顧不得身下不停湧出的鮮血:“雲洛逸川,你放開我!我求求你,放開我。都是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害的。為什麽要讓我回來?”


    她推開了他,身體踉蹌的後退,撞在身後堅硬的牆壁,痛的悶哼了一聲。


    “央兒,小心。朕不知道,朕真的不知道好端端為什麽會有殺人蜂出現?”雲洛逸川心口一緊,傾身上前,手臂快速攬住她腰身。


    然而,換來的卻是她揚手匡了他一巴掌。


    空曠的殿內“啪”的一聲脆響後,兩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雲洛逸川!你不知道的恐怕是這肚子裏的孩子千真萬確是你的!”


    她冷傲的與他對視著,一雙美眸中浸滿了怒火,手臂微不可聞的顫抖著,那一巴掌力道不輕,她整條手臂都隱隱作痛。


    “我說了,你別碰我,別用你那雙沾滿血腥的手來碰我


    。”她冰冷的聲音已經冷到了極點。


    雲洛逸川顧不得疼痛的麵頰,看著她渾身的血液,俊顏一片陰霾。


    他伸手抓住她手腕,看似雲淡風輕般,兩指卻緊掐住腕間骨節,她隻要稍稍的掙動,都會痛入骨髓。


    “央兒,你聽朕說,朕可以不碰你,但是你必須好好的給朕活著,這個孩子可以沒有但是朕不能沒有你。”他幽黑眸中隱隱閃動著怒火,牽起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低頭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這一次,未央沒有失控掙紮,反而平靜的詭異,她緩緩收回手,掌心緊握成拳,另一隻手腕翻轉運功,毫無預兆她一掌擊中自己的胸口,一口鮮血噴灑在殿中。


    未央無力的倒在了龍榻之上,一雙空洞的眸子布滿了血絲:“孩兒,娘來陪你了。”


    雲洛逸川震驚了,也震怒了,他冷冷的盯著她,眸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夏未央,你究竟想做什麽?”


    他再想靠近,卻被她手中冰冷利刃隔開,她仰頭凝望著他,蒼白的笑著:“別過來,也別碰我,雲洛逸川,你讓我覺得髒。”


    雲洛逸川沒有再動一下,高大的身體僵硬在原地,如同風化的雕像。


    他看著她的眼神,卻是那般的受傷,他的聲音都是低沉沙啞的,似在極度的壓抑:“真的這麽恨朕嗎?


    這個孩子不是朕要剝奪他的生命,就算他真的是秦將軍的孩子,你若要留下他,朕將來也會視他如己出。”


    未央仰起頭,失控的笑著,那樣的笑分明是嘲諷,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淒涼與失望。


    她絕美的眼睛通紅,布著血絲,一字一頓說道:“何必裝的大義凜然,你累嗎?雲洛逸川,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冷血。”


    匕首飛出未央手中,擦過他英俊的麵頰,利刃掃落他一縷發絲,緩緩飄落在漢白玉地麵上。


    咣啷一聲巨響,劍身沒入他身後的牆壁。


    未央從他的身旁走過,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出了乾祥宮內,烏雲密布的天空,雷聲大作。


    轟隆隆的炸雷,響徹天際,震得耳膜發痛。


    冬日的雨水冰冷的刺骨,砸在未央單薄的身體上,竟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或許她早已麻木了。


    雲洛逸川回過了身,看著那個走在漫天雨水裏的女人,心如刀絞,這個孩子他的確懷疑過,但他沒想要他的命,要這個孩子命的人也不是他!


    暴雨覆蓋了天地,衝刷著不停染紅著她衣服的血液,未央整張小臉蒼白的恐怖,偌大的雨水讓她辯不清方向。


    她如同孤魂野鬼般在無人的道路上走著,身體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打濕,臉上卻有溫熱的液體不停流淌下來,根本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


    最後終是再無力氣,暈厥在了雨水之中。


    當她再醒來時人已在冷宮,冰冷的眸子空洞無神的望著房梁,她的思緒很亂,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孩子是如何沒有的


    。


    蘇七酒焦頭爛額的看著她:“你能不能不要總這樣踐踏自己的身體?你當真以為我是神醫嗎?像你這樣,遲早會落下病根。”


    未央麵無神情,就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爹死了,劉靖死了,蘇子盎也死了,就連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最後也因他而死,跟隨在我身邊的人始終不會有好下場,我也沒想要好好的活著。”


    蘇七酒一臉愁容,無奈的歎息:“唉,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說罷,端過了放在床頭的藥,開口道:“別多想了,先把藥喝了。”


    未央將藥碗決然的推了開:“我不喝。”


    蘇七酒看著頹廢的她,冷聲道:“如果你想要你娘白發人送黑發人,那你就別喝。”


    話落,他便直接離開了房間,剛到門口就看見了夢兒,蘇七酒拉著夢兒一同出了冷宮:


    “先別去打擾她,這個時候她應該隻想一個人靜靜,去廚房備些熱粥,晚些時候你再給她送過去吧。”


    夢兒還沒來得及應道,便見他說完就離開了這裏。


    在蘇七酒離開房間的那一刻,未央端起藥碗一口喝下了苦澀的藥,她要好好活著,她要找出真凶,她要報仇。


    幾日過後,未央的身子逐漸好了起來,淡然的聽夢兒說起這一月宮中人人都圍著出生不久的雲洛奕轉,玉嬈雪的未央宮也被巴結她的人踏破了門。


    唯有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聽著夢兒整日啪嗒啪嗒的說不停:“小主你也真是,在這宮裏怎可能與世無爭?”


    說真的,未央覺得夢兒變了不少,但也隻以為是宮裏的環境改變了她,平淡的道:“爭來的東西未必是好的。”


    夢兒歎了口氣:“總比小主這樣不爭什麽都沒有的好。明日小皇子的滿月酒雪妃宴請了所有後宮的妃嬪,這裏麵也請了小主,到時候小主可要好好打扮打扮,以重新獲得皇上好感。”


    未央擰了擰眉,回過身看向如今的夢兒,若不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她幾次都要以為夢兒被人調了包。


    這次入宮後,夢兒的脾性的確改變了不少。


    夢兒見她這樣看自己,眼神飄忽不定:“怎麽了,我臉上是有花麽?”


    未央撐著腦袋搖了搖頭:“沒有,夢兒還和以前一樣智慧與美貌並重。”


    夢兒無奈的笑了笑,轉身去衣櫥替未央挑著明日要穿的衣裳:“小主還和從前一樣,就喜歡拿夢兒來打趣。


    我知道小主失去了這個孩子心裏很痛,但是若這個孩子真的生下來了,也會承受世人的非議,到時他也不會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未央沒有回話,一如往常的靠在窗前,看著外麵陰沉沉的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沒有他的時日裏,她的內心格外平靜。


    可眼前的此情此景卻不由得讓她想起了兒時回憶,溫柔的母親抱著她坐在八角亭內,說著她與父親年輕時的故事


    。


    那時的她總聽得拍手叫好,還說長大了自己也要找一個像父親這般疼娘親的男人。


    夏文公其實是個冷峻而又嚴肅的男子,卻總喜歡逗著母親和自己笑,他常說:“有妻女如此,夫複何求。”


    隻是所有一切的美好,卻都毀在了那個男人手中,他曾經說他愛她,他說會永遠守護她的……可是,如今這就是他所謂的愛……


    未央起身獨自站在空曠的庭院,雨水沿著發梢嘩啦而落,仰頭看向了天,漆黑的天空似乎漏了一個大洞,不停的落下雨水。


    猶還記得在瀚城時琳琅的話語,恍然間,她似乎想明白很多事,也清醒了很多。她早該知道從和他相遇的那一刻,陰謀就已經開始了。


    他帶著溫柔的麵具,一步步向她靠近,占了她的身,也占了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為他出生入死。


    未央失魂落魄的走在雨中,不知道走出冷宮後是走了多遠,走了多久,直到失去最後一絲力氣,身體都在寒冷的雨水中僵硬了,雙膝一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雨水淹沒了膝蓋,浸泡在冰冷的雨水中,未央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的跪著,痛苦的仰望著天空:


    “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到最後為什麽是你親手摧毀了我的幸福?”


    未央難過的嘶吼著,絕望的聲音卻淹沒在嘩啦啦的暴雨之中。


    上天真是和她開了一個最大的玩笑,她深愛的男人寧可相信流言也不願意去相信她。


    為什麽,為什麽蒼天要如此的殘忍,她究竟該如何麵對?!


    噠噠的馬蹄聲,終於打破了暴雨的喧囂,一輛華麗的馬車由遠及近駛來,在未央身邊緩緩停住。


    車夫快速的跳下來,蹲跪在車前,而後,車簾被人挑起,女子手握油紙花傘,踩著車夫的脊背走下馬車。


    一雙繁複華美的繡花鞋出現在她眼前,皇甫夢瑤一雙絕美的鳳眸,深褐的眸底閃動著狠戾與譏諷:“想知道是為什麽?”


    未央吃力的從地上爬起,周身濕透,發絲淩亂,卻沒有絲毫的狼狽之色,她清傲的揚著下巴看著她:“我與娘娘究竟是有什麽血海深仇?娘娘要三番五次的取我性命。”


    皇甫夢瑤附在未央的耳旁,輕聲說道:“因為你與皇甫夢瑤同是陌瑾的女兒,而她是你的姐姐。


    知道本宮為什麽要殺你了嗎?知道皇上為什麽選擇了舍掉你肚子裏的孩子嗎?你又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做的嗎?”


    未央忽然間不想聽,也不想知道,轉身欲要離開,卻被皇甫夢瑤一把握住手腕:“本宮會殺了你的姐姐,自然也留不得你,你們的存在隨時會威脅到本宮的地位,總有一天本宮會讓你消失在這個世界。


    曾經本宮生活在肮髒的泥地,那是陌上最低濺人活著的方式,那種與狗爭食的日子,你們永遠也不會明白,所以本宮隻能讓你們去死。”


    未央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是她能感受到皇甫夢瑤此時對她存在的濃濃恨意,這讓她很費解,也許是因為這其中還有別的關聯。


    皇甫夢瑤一字一句的說道:“本宮覺得你很蠢,蠢到無藥可救,就連誰殺了你的孩子都不知道


    !


    這宮裏你夏貴人,不,應該是夏嬪了,你覺得讓你夏嬪沒了孩子的人,誰才會是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呢?如果你的孩子出生了對誰的威脅最大?


    而在這一場早就被人設計好的遊戲裏,你猜皇上扮演的是什麽角色?哈哈,他當然是坐享其成了,試問這世間那個男人會容忍自己的女人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呢?別忘了,這是帝王家,皇室的血脈不能亂,就算那是流言,也是不被容許的。”


    未央何嚐沒去想過,隻是這樣的想法對她無疑是一種折磨,當日馬車內除了能夠有吸引殺人蜂的特製香料外,還有另一種香,那就是麝香。


    “夏嬪,你的確應該在冷宮好好反思!”皇甫夢瑤美眸睨了她一眼,轉身上了馬車,她這特意走一趟,就是為了激起她對皇上的恨意。


    如此就算皇上再寵她,也不會天天願意看著一個女人的臉色過日子,長此以往總有一日會耗盡那份真情。


    當未央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冷宮時,一雙深邃的眸子滿是心疼的在遠處看著她孤清的身影,他多想從她身後去抱住她。


    未央環抱著自己的身子,坐在廊下,長睫輕扇了幾下,一串剔透的淚痕順著蒼白的臉頰劃過。


    雲洛逸川深沉如海的眸中,一片溫潤,那一種似水柔情,讓一旁站在著的白眉看的都不免痛心。


    這個孩子不是皇上要拿掉,而是太妃娘娘縱容的雪妃去做了這件事,這個孩子就算生下來也不會活的快樂,因為他始終要背負著野.種二字。


    未央不知是在屋簷下坐了多久,寒涼的風吹在身上冷的刺骨,卻是無比的清醒。


    待她睡著之後,雲洛逸川才撐著傘從夜裏走出來,將未央抱起回了房間:“傻丫頭,你別皺眉,也別哭,朕會心疼,你要好好的活著,哪怕是恨朕一輩子。


    這世上有很多情非得已,如果還有來生,別再遇見朕,這樣你也不會再心疼。”


    雲洛逸川在她額間溫柔的留下一吻便離開了墨清宮內。


    未央眼角流下一滴苦澀的淚,若有來生不願再是帝王家。


    翌日,傍晚。


    皇宮裏為了準備雲洛奕的滿月酒可謂是聲勢浩大,整個皇宮都被布置的張燈結彩。


    未央本不願去湊這個熱鬧,無奈卻硬生生被夢兒拉著在銅鏡前梳妝,看著鏡中濃妝豔抹的人,她都快認不出來那還是自己。


    幾番折騰,夢兒滿意的看著她的傑作:“完美,到時一定豔壓群芳!”


    未央隻覺得整個腦袋都沉甸甸,這可比她當初打仗的頭盔還要重:“我真的要這個樣子去赴宴嗎?我估摸著我還沒到那裏,腦袋就掉下來了。”


    夢兒聽她這話,連吐幾口唾沫:“呸呸,這說的是什麽話?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為了夏府以後的榮耀,小主就堅持堅持。”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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