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雨水嘩嘩的打在瓦礫上,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宸王府。


    那抹黑影像是早就探清了路,直接來到了她的房間。


    而哭累了的未央此時已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過去,半睡半醒間隱約的感覺到背上襲來一片涼幽幽的清爽。


    看著她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痕,他的心仿若在滴血,終有一天那些欠她的人都會百倍的償還。


    他忍不住想要抱她,卻又怕吵醒了她,隻好握著她的手。


    “你曾寫信與朕說,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朕當時恨不得丟下朝堂所有的事,隻想能立馬見到你!央兒,朕也好累。”


    聽到這般熟悉的聲音像是在夢中又像是就在她的耳邊,未央手緊了緊,感覺到手中的溫熱時,猛地睜開了雙眼。


    而漆黑的屋裏卻不見一人,正當未央以為是在做夢時,手中卻感覺有不明的物體,借著月光拿到眼前一看,才知原來是鑲在月牙中間的一顆紅豆。


    她不知為何手上會有這樣的物件,就連剛剛那句低語她也不由得感到疑惑: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不解的未央盯著手裏通透月牙中間鑲著的紅豆看了半晌。


    這句話她好熟悉,她好像曾經對著某個人說過,但怎麽也想不起來,最後她隻能理解這應該是玉子宸留下的,不然她找不到更為合理的解釋了。


    *


    月餘後。


    宸王府外人山人海,聘禮百抬,足足從府內擱置到了街尾。


    看熱鬧的百姓將宸王府圍得水泄不通,都恨不得湊到最前麵去,說不定還有幸見上一麵謫仙般存在的宸王。


    底下不少人交頭接耳,私下討論:“這蘇丞相家可真是出手闊綽。”


    “也不知這蘇二小姐是要娶宸王還是嫁宸王啊?”


    “你不要命了,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


    未央側躺在屋簷上,嘴裏叼著一個蘋果,出宮後這陵安城隨處都可見到她的畫像,隻好整日女扮男裝,貼著兩撇小胡子,再點上許多的麻子,這才沒人把她當回事。


    “看來無論什麽年代,人都要看長相,宸王的女人緣可真好。”這也是未央出宮後才發現的。


    原來玉子宸是陵安城出了名的大眾情人,老少男女皆宜,關鍵他是通吃的對象。


    似乎他的輕輕一抬眸在眾人眼裏便如流光溢彩,比晚霞還要燦爛千倍,看的下麵的女子心都融化了。


    原本他溫和的聲音原猶如三月裏的春風,此刻卻透著沉冷,讓人聽了心生膽怯:“誰家的聘禮?”


    一旁的小廝恭敬的回道:“回王爺,是丞相家下的聘。”


    玉子宸那張如詩如畫的容顏上,散發光芒的瞳仁看了讓人心中蕩漾,隨後一句話真是違和了這高貴唯美的畫風:


    “行,替本王謝過丞相爺好意了,既然聘禮抬都抬來了,這抬回去也麻煩,聘禮本王勉強在府邸裏挪個空地收下了,她女兒就留給他自個兒養老吧!”


    跟蘇家二小姐的淵源還來自於當日替未央化解宮中的危機,所以他是將蘇貴妃立的字據帶到了丞相府,以後這蘇家二小姐也便如鬼一般陰魂不散的纏身。


    此話一出,底下一片哄堂大笑:


    “哈哈……”


    “宸王爺不僅人儀表堂堂,而且還很風趣。”


    “是啊是啊,看來我果真沒喜歡錯人,越看越喜歡。”


    “我決定了,我要回去跟我家那口子要休書。”


    玉子宸一雙帶著淡淡笑意的墨色眼眸,琉璃般透徹,一個隨意的動作都能贏得下麵一片青睞之心,轉身也便進了王府內。


    不過讓玉子宸苦惱的是,當初要娶那老東西的女兒時,他又硬把他女兒往宮裏塞,如今自己不娶了,他卻連聘禮都抬來了,真是搞不懂那老東西!


    而屋簷上的未央心裏正暗自慶幸她是女扮男裝,不然非要遭人恨了,隻是沒想到如此腹黑的妖孽,在她們眼裏卻是絕世寶。


    未央剛想翻身下去,就看見街頭的官兵朝這邊湧動而來,這個月雲洛逸川將整個陵安城都圍了起來。


    “這隔三差五的來這宸王府真是苦了這些士兵。”未央將啃完的蘋果核隨手一扔。


    那料這一扔剛好砸在玉子宸的頭上,臉色又沉三沉:“我說你手法能不能扔準一點?”


    未央撇了撇嘴:“其實扔的挺準的,剛好砸中。”


    玉子宸躍身而起將屋簷上的人撈下來:“跟我走,有官兵來了。”


    落地後未央躍出了他的懷裏,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幾步,水靈靈的眸子一動,喊道:“哎喲,疼死我了。”


    玉子宸連忙蹲下了身給她看腳:“怎麽了?是不是扭到腳了?”


    未央點了點頭,手上悄悄的取下了玉子宸放在腰上的鑰匙,張口問道:“我到底什麽時候能出陵安城?”


    玉子宸身形一僵,抱著她走到了花園裏荷塘中修的一個暗道:“等過段時間守衛鬆懈了一些,我就帶你走。”


    未央咬了咬唇,一副妥協的樣子心裏卻打著其他算盤,從荷塘一端的樓梯走了下去,這個密道的設計尤為巧妙,可以徑直走到陵安城最繁華的一條街。


    隻是玉子宸從來不讓她走過去,因為密室下還有一道門,想要走過去必須要有他身上的鑰匙,他總說那不是她該去的地方。


    “等官兵走了,我就接你上來,你先在裏麵玩會。”玉子宸開口後便聽見了闖進院內的士兵,將密道複原,轉身就走了,最近這群人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未央從懷裏拿出在他哪裏竊來的鑰匙,眸眼一亮,笑道:“關了一個月,總算是可以出去透氣了。”


    不過這個密道真是讓未央不得不感歎,太遠了!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未央終於看見了一絲亮光,隱隱約約能夠聽見外麵傳來嘈雜喧嘩的聲音。


    “張公子,你可是好久沒來看奴家了。”


    “小美人兒,小爺我最近有些事這才耽誤了來看你,你可不要怪為夫啊。”


    “怎麽會呢?奴家喜歡張公子還來不及呢!”


    很顯然這是到了花樓,難怪玉子宸不準她過來,不過花樓這種地方對於她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女性來說,並沒有什麽稀奇。


    未央很自然的摸了摸唇上的兩撇小胡子,這又意識到一點,沒喉結!


    於是連忙扯了一塊布條圍住了脖子,這應該就差不多了。


    未央出來後,發現屋子裏空無一人,細細打量一番才發現這裏好像是一間上等的包廂。


    裏麵掛著幾幅頗有文墨的山水畫,內設有棋盤,另一旁的簾幕後還放著古箏。


    還沒來得及多瞧上一眼,就聽見屋外傳來兩名男子的聲音。


    未央立馬又躲回了密道裏去。


    “公子,此次蘇丞相急著將二女兒嫁給宸王多半是想拉攏宸王在民間的勢力!” 秦墨寒推開了房門,一個請的姿勢。


    雲洛逸川邁步進入屋內,冰冷的眸裏顯得左右為難:“先帝的賜婚說的不清不楚,所以拿賜婚再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無論用意是什麽他都是光明正大的!”


    秦莫寒斟了兩杯茶,又道:“可我聽聞剛剛宸王爺可是毫沒給蘇丞相留麵子駁回了這門親事。”


    大街小巷此刻就像一鍋燒開沸騰的水,這事都已經傳遍了陵安城的各個角落。


    雲洛逸川這一路走來當然也有耳聞,這事還要再三斟酌一番,如若不給玉子宸指一門親事,他將會與她一直這樣任意妄為下去。


    若將蘇澈的女兒指給他,又恐危及朝廷,畢竟他這些年的勢力隱藏在整個大陸。


    秦莫寒見雲洛逸川沒有開口,也便沉默不語,品著茶。


    良久過去,他才輕聲詢問道:“宸王府最近有何動靜?可有看見夏嬪出來?”


    秦莫寒不由得失聲一笑:“嗬嗬,公子為何就料定了夏嬪會在宸王府?”


    雲洛逸川將撚好的茶葉丟進茶壺之中,抬眸望向窗外,蒼穹上一輪驕陽,灼灼的發出她的光亮:“除了他能夠讓朝廷的士兵在陵安城找了一月也找不到她,還有誰會有這個能耐?”


    秦莫寒放下茶盞,點了點頭:“公子並沒猜錯,夏嬪娘娘的確在王爺府上,隻是宸王藏得好。”


    其實雲洛逸川也沒急著讓她回宮,知道她在哪裏心裏也不至於空落落的:“讓她在陵安城多玩些時日再說吧,派人在暗中保護好她周全。”


    秦莫寒眉悄輕挑,聽皇上這口氣看來真是用情頗深了,應道:“是,末將領命。”


    藏在密室裏的未央恨不得跳出去,對雲洛逸川拳打腳踢一頓,明明不喜歡她為什麽又要揪著不放?這是何苦?


    未央從懷裏掏出一截迷香,掩了口鼻,點燃後輕輕掀開木質的地板向雲洛逸川二人的方向滾落了過去。


    這還是刻意用來防身用的,聽玉子宸說藥勁很強。


    雲洛逸川眯了眯眼,很快便注意到了那縷縷升起青煙的迷香,屏住了呼吸,將視線轉而看向了秦莫寒。


    二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一致故作頭暈的趴在了桌上。


    隨後聽見屋裏沒了動靜,未央才小心翼翼的走到雲洛逸川的跟前,看著被迷暈的兩個大男人,心裏還是相當有自豪感的!


    那緩緩襲來的是再熟悉不過的香,淡而清幽,這股香是她身上獨有的氣息,雲洛逸川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這樣的香。


    未央輕輕碰了碰他的腦袋,出聲道:“喂,喂,你起來啊!你不是那麽喜歡打人嗎?快起來打我啊!”


    桌上的人越是沒動靜,未央叫囂的就越厲害:“起來啊,你這個打女人的混賬男人,哼!”


    說到這裏就來氣,“啪”一聲清響,未央的小手沒有絲毫的留情直接落在雲洛逸川的臉上:“混蛋,我看你還敢不敢欺負女人!”


    看著隻紅了一邊臉的他,未央當即就又甩了一巴掌打在了他另一邊臉上,隨後才點了點頭:“嗯,這可對襯多了!”


    秦莫寒本想起身製止卻被桌子下雲洛逸川的手給拉了住。


    因為他知道她這是在報複,如果這樣能解她心裏的氣,也就隨了她的意吧!


    許久屋子裏都沒傳來未央的動靜,雲洛逸川半眯著眼看向房內四周,正看見她又朝著這邊走過來。


    緊接著一個軟軟的身子落入懷裏,未央爬到了雲洛逸川的身上,讓他倚在椅子上,這樣也方便些。


    雲洛逸川感覺臉上一涼,不由得擰了擰眉。


    未央看著他那擰起的眉頭跟著皺了皺眉,手裏握著的毛筆接著蘸了蘸墨汁,有些納悶的道:“怎麽被迷暈了還會擰眉毛?”


    雲洛逸川心底不由得笑了笑,緩緩地又舒展開了雙眉。


    未央不禁心生困惑,嘴角的兩顆小虎牙亮了亮,檀口一張,露出兩排小小的貝齒,狠狠的咬在了他手臂上。


    而雲洛逸川這次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繼續裝暈。


    未央這才放心他是真的暈過了過去,興致勃勃的繼續在他臉上塗畫著,嘴裏還哼著小曲兒。


    其實此時未央恨不得將整個硯台都扣在他的臉上,可是她意識到還有一位沒招呼到。


    不過還是先招待了雲洛逸川再說,畢竟她這個人做事還是很有原則的。


    未央的一雙小手伸到他的頭上解了綰發的錦黃絲帶,一頭幽黑的發絲如瀑布輕瀉,那柔順的發質不由得讓她多摸了摸。


    這人還真是讓人討厭,臉蛋生成那樣已經是夠了,頭發還這麽漂亮,雲洛逸川你也真是太夠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未央心裏不順暢的開始搗騰折磨他的頭發。


    雲洛逸川的發絲被她扯得生疼,卻仍舊一聲不吭,以免讓她察覺其實他沒暈。


    未央拍了拍手,看著她的傑作還是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其實是個女人也還勉強。”


    隨後很不客氣的拽起一旁的秦莫寒,剛要在他臉上甩墨的時候他突然卻站了起來,隻是還沒來得及睜開眼。


    雲洛逸川桌下的腳一踢,秦莫寒又坐了下去陪著一起裝。


    未央撓了撓頭,滿腹疑惑:“難道是你們內力深厚?還有回光返照的?咦,這不是說死人的嗎?”


    果斷搖了搖頭,決定還是速戰速決,硯台一扔就扣在了秦墨寒的臉上,還凶狠的罵道:


    “秦墨寒我讓你幫著這個變,態來找我,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就不知道胳膊肘不能往外拐的道理!”


    秦墨寒心底那叫一個崩潰啊,簡直是比受大刑還痛苦。


    雲洛逸川神情凝然,對於她口中那個稱號似乎不太滿意,八成這是她給自己取的綽號!


    未央伸手撩了撩雲洛逸川下身的袍子,心想著要不要那麽絕呢?


    不過皇帝的命根子,是有多金貴啊?


    雲洛逸川眯了眯眼,看著那雪白的小手拎著他下身袍子,此時正彎著腰低頭看什麽,他心裏不由得一顫!


    她想做什麽?


    未央摸了摸唇角的兩撇小胡子,猶猶豫豫還是搖了搖頭,這會成為千古罪人的,所以轉身走出了房門。


    好不容易出一次宸王府,她定當要好好的逛逛這陵安城。


    聽見廊上離去的腳步聲,雲洛逸川立馬睜開了眼,看向秦莫寒那肩上的兩條小辮子和兩頰的腮紅,還有一團烏七八黑的墨水,忍不住抿唇微微一笑。


    “沒想到雲漢王朝的鎮國大將軍也有如此風趣的一刻。”


    秦莫寒看向雲洛逸川臉上畫的一隻王八,也失聲笑了:“嗬嗬,彼此彼此。”


    雲洛逸川當然知曉此刻他的臉有多滑稽,迅速帶了張人皮麵具,徑直朝她的身影追去。


    豈料她並未走遠,而是在花樓下麵暢快的玩了起來。


    “啊~美女,你這長得夠大!從小不缺營養的吧?”未央左擁右抱,還有一副小爺的模樣。


    “公子盡取笑奴家。”那女子甩了甩香粉帕子,故作嬌羞。


    “我誇你呢,你別害羞嘛!”未央見嘴前有另一位妞遞來的葡萄,一手握住她的手,咬住了她手裏的那顆葡萄。


    未央撫上她身上的手瞎捏了一把,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道,調趣道:“真有彈性,你的也很不錯。”


    樓上的雲洛逸川沉了沉臉色,她倒是玩的不亦樂乎。看她是以前扮男人扮太久了,還真把自己當男人了!


    未央擰了擰眉,總覺得有一處目光正凝視著她,身子不由的一寒,隻好立馬起了身,向四處張望去。


    人來人往的花樓裏卻並沒有見到是哪一處放出的寒光?


    “公子,你怎麽了?”


    也不再管身前的鶯鶯燕燕,未央猛地脫離了這些女人,光速一般的走出了這花樓,畢竟才報複了樓上的人,繼續待在這裏,要是他醒過來她肯定就玩完了!


    所以果斷溜。


    未央來到大街上後不由得感到驚歎,這繁華寬敞的大道上盡是一些達官貴人路過的馬車和轎子,兩旁有不少叫賣的商販,首飾,胭脂,蔬果,特產,應有盡有!


    市坊間的茶樓上還傳來了不少書生的高談論闊,時不時還伴著一兩聲悅耳的琴音,想來也是從歌坊裏傳來的。


    還能看見一些在街道上雜耍的人:“走過路過的父老鄉親們,胸口碎大石,千萬不要錯過啊!”


    “原來陵安城是這麽昌盛繁榮!”未央甩著手裏的錢袋子,蹦蹦跳跳四處東逛西看,像是沒見過市麵的鄉間小漢。


    當然對於胸口碎大石這樣無趣的節目未央沒有絲毫的興趣,而是找了一家門庭若市的客棧墊肚子,這麽多人來應該味道不會差吧?


    正當未央準備點菜時,有人忽然坐在了她的對麵:“央兒躲了朕一個月終於是舍得露麵了!”


    未央麵色有些難看,一口否認:“你…認錯人了。”


    雲洛逸川很從容的說道:“央兒,我的眼睛可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程度,我這輩子可以認錯任何人,但我絕不會把你認錯了。”


    未央一百個不願意承認,正準備想溜時,卻讓他拉住了手腕:“我知道你是在宮裏悶壞了,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住回夏府,第二現在就跟我進宮,沒有商量的餘地。”


    未央沒想到她偷偷摸摸的躲了一個月,其實仍舊不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我連我娘是誰都不記得了,回去,你讓我怎麽回去?回去讓她為我擔心嗎?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冷血?”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你要怎麽怨我,我都可以接受。”雲洛逸川軟下了語氣,向她解釋道:


    “羽書的事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將你關押在牢中隻是做給後宮的那群女人看,如此才可以堵住悠悠眾口!央兒,你會相信我嗎?”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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