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陌琰薄唇微揚,“嗯?”


    隻發了這麽個慵懶邪魅的聲音,風陌琰便等待著黎傾夏的下文。


    黎傾夏接話道:“鬼炙他野心勃勃,費盡心思的來到冰川山脈,應該是已經籌謀已久了。而他的目的,也像是他所說的,他是為了得到冰川山脈中的寶物。但寶物都叫寶物了,又豈是那麽容易尋找的,不如我們借此機會……”


    要想讓鬼炙這樣子心狠手辣的人放過安青一馬,怕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用幻者的方法,該也是行不通的。


    但是,卻未嚐沒有別的可能性。


    黎傾夏朝著他挑眉笑了笑,“他要的寶貝,造一個不就好了。”


    不過……這寶貝是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寶貝周圍的布置。


    若是能將鬼炙騙到那裏去,再用精心的布置將他擒住,那麽就可以號令他的底下所有人了。


    風陌琰在她微動的眼波之中,看到了一縷慧黠。


    “好,就按你說的做。”風陌琰與她四目相視,隱隱的,空氣裏竄動著幾道火光。


    哎喲!芷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小姐和姑爺真是時不時的眉來眼去,他們這幾個大活人還站在這兒呢!


    隨後,黎傾夏的目光在幾個男子中間轉來轉去,摸了摸下巴,似是在考慮什麽很嚴肅的問題。


    而最終,她的目光落定在了宮逸的身上,狡黠明睞,“我需要你的一樣東西!我要你……”


    什麽?要他?!


    這可不行,君上首先就不同意啊!


    嚇得宮逸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主母,這樣不好吧?”


    黎傾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就知道不好了。”


    “那你要什麽?”宮逸仍是一臉驚懼。


    “我要你的……”黎傾夏緩緩說出那剩餘的字眼,讓宮逸的臉色瞬間變得又黑又臭。


    芷葉噗嗤的笑了出來,小姐這招,也是絕了!


    靜嫻圓圓的眼睛裏也滿是笑意,師父的這個用場,也是絕了。


    白先生握拳抵在了唇邊,輕笑一聲;而素來冷冰冰的塵生,都強忍著好笑。


    黎傾夏一一看了過來,好像少了一隻……小狐狸?


    小狐狸不知跑去了哪裏,竟找不到了。


    即便是問了芷葉他們,他們也都未曾多加注意。


    *


    沒有等黎傾夏去找鬼炙,鬼炙就率先找上門來。


    沒有那輕鬆氛圍,氣氛也顯得稍有些沉悶。


    芷葉與靜嫻都是待在後麵,不曾出來露麵的。


    風陌琰就這般安虞的坐著,時不時的抬起視線,看向眼前的鬼炙。


    鬼炙始終不覺得自己哪裏會輸給風陌琰,不自覺間,就會端出高傲的姿態來。


    風陌琰眼裏有著嘲弄,這般自以為是的人,往往都會輸得很慘。


    黎傾夏也知曉鬼炙今天來,多少是有些打探的目的,便正好引出了話題:“你把安青怎麽樣了?”


    提到安青的時候,鬼炙漫不經心地道:“她啊,負隅頑抗。和影不歸一樣,都是倔骨頭。”


    黎傾夏便不說話了。


    而後,鬼炙便自顧自的道:“我說過,我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無心殺戮,我隻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就放了她。隻是現在,他們都不肯鬆口,我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你們。”


    “這話倒也是直接,”黎傾夏淺勾朱唇,“隻是你想要的寶貝,我們也沒見過。隻聽安青講過具體該如何得到。不如這樣,我們告訴你如何做,你就將她放了。”


    鬼炙有些心動了,眼睛微微轉著,正在思考,但仍是有些猶豫。


    他們彼此都不信任,那麽總要有一方先拿出點誠意來。


    黎傾夏見時機正好,便道:“之前安青去你的書房,是想要取一塊血靈玉。”


    血靈玉?


    被這三個字引起了興趣,鬼炙點了點頭,等待著黎傾夏繼續說下去。


    黎傾夏正一步一步帶著他往原先規劃好的圈裏跳,“血靈玉就是開啟那寶物必不可少的條件之一,而你想要的寶貝就藏在了……”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風陌琰便接了她的話,“具體的,等你考慮好之後再說。”


    鬼炙心中有著別的盤算,等到他得到了那寶貝之後,他就將這些人都殺個幹淨!


    於此,掩去了所有情緒,然而,他的眼底卻是那一抹極為強烈的殺伐之意。


    “好,我答應你們!”


    風陌琰幽邃的眼中浮起一縷寡淡笑意,鬼炙終究會因為心中的貪念,而讓自己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鬼炙立即讓人去提了安青過來,安青在折磨之後,明顯憔悴了不少。


    而且,她的臉上……


    黎傾夏皺眉,隨後鬼炙又道:“這畫可不是我讓人給她刺上去的。好了,人你也見到了,我們的交易,也就開始了。”


    安青雖然腦袋有些渾渾噩噩,但是這話她多少還是聽得清楚的。交易,什麽交易?


    難道,黎傾夏要救她?


    而要出賣一些什麽東西嗎。


    安青忽然想到了什麽,低叫出聲,嗓音已經是沙啞:“不可以!”


    那裏的寶貝,怎麽可以交給鬼炙這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畜-生!


    黎傾夏灌注了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安青的身上,可惜,她終究與安青沒有到達那種心靈相通的地步。


    安青更加癲狂了,她失去的力氣好似也都回來了。


    也像是應了那麽一句話,人在瀕臨死亡前的垂死掙紮,往往都是那般可怖的爆發。


    風陌琰的眸色有些陰沉,安青自認為自己是被逼到了懸崖邊,如若不拚死一搏,就會將自己所守護的東西白白交出。


    給塵生遞了個眼神,塵生便心領神會,手間捏著一粒石子,好巧不巧的打在了安青的穴位上,讓她眼前猛地一黑,栽了過去。


    “嗬嗬,魔君大人還是這般手腕,”像是鬼炙的嘲諷,“不過我喜歡,別讓她壞了我們合作的好心情才是。”


    照著安青的性子,怕是魚死網破,也不會讓他得到那寶物。


    與其那樣,還不如風陌琰這樣子的處理方法。


    黎傾夏道:“我去拿暗格裏的東西。”


    按著與鬼炙約定好的,是黎傾夏去取暗格中的物件,但是,眼下,鬼炙卻是突然反悔了:“讓他去。”


    說著,指了指風陌琰。


    臨時變卦,黎傾夏便覺其中有鬼,聽聞這鬼炙一直是與阿琰不太友好,如今阿琰表現出來的又是弱勢的一麵。


    如此看來,鬼炙怕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對阿琰不利……


    其心,可誅。


    風陌琰答應下來,“可以。”


    鬼炙許是抱著不好的心思,但他又何以懼他。


    如此甚好。


    須臾過後,風陌琰便與鬼炙一道朝著外麵走去。到了書房這裏,風陌琰是由鬼炙領進去的,鬼炙自負慣了,之前又是經過他探測得到了風陌琰是個廢人。


    便並沒有設防。


    然而,一朝疏忽,卻讓他……


    風陌琰如約取出了暗格裏的東西,是一個盒子,裏麵躺著半塊逼真度可以以假亂真的血靈玉。


    鬼炙伸手就想去接那一個盒子,怎料,風陌琰的手卻是往後一退,恰好避過了鬼炙的手。


    真是可笑,按著風陌琰現在的狀況,他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他。


    但是,他們還真是頗有幾分心計,非得等到風陌琰回去之後,才能告訴他具體的地點。


    鬼炙緩緩收回自己的手,兩手交負於身後,輕輕咳了一聲。


    他弄不死風陌琰,沒關係,整整他依然可以。


    鬼炙交負於身後的手間便有暗紅光影閃爍,那光影靈活猶如一條小蛇,向著風陌琰那邊鑽了過去。


    他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但是,卻無一例外的全被風陌琰收入了眼中。


    拙劣的小把戲。


    隨後,風陌琰假裝無意的避開了那暗紅光影,往著門外走去。


    鬼炙覺得有些惋惜,如果叫現在的風陌琰吃到他的玄靈之力,定要叫風陌琰疼上好一陣子!


    複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黎傾夏遠遠地就看見他們回來了。


    其實有更為簡單粗暴的方法,但是,她若是不好好收拾鬼炙一頓,她就不姓黎!


    此時安青已經在黎傾夏的身邊了,由芷葉照料著,所幸安青還未有轉醒的趨勢,不然指不準要將這裏鬧成什麽樣子。


    “這是你要的地點。”隨著風陌琰在黎傾夏身邊站定之後,她就從袖間取出早已寫好的紙張,那紙是卷起來的,這會兒,便被她一揚手,拋了過去。


    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極為圓滑的弧度。


    “遵守約定。”風陌琰道。


    鬼炙現在還不會將他們怎麽樣,但或許得到了那“寶貝”之後,也沒有能力對他們怎麽樣了。


    不出風陌琰的預料,鬼炙收了寫有地點的紙張之後,叫重兵看著他們,自己則是先出門了。


    也就在鬼炙走後不久,那神秘老者便兜著水晶球,蹣跚過來。


    白發蒼蒼,再加以他的臉上有許多斑,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恐怖意味,尤其是他身上還染帶著那種詭異陰森的氣息。


    風陌琰長臂一伸,攔住了那神秘老者要靠近黎傾夏的步子。風陌琰有了如此舉動之後,塵生更是護在他的身前,“什麽人!”


    “老頭子我過來,就是想為姑娘占卜一下。”他的聲音有氣無力。


    邊說著,他邊將自己手中兜著的水晶球移到了黎傾夏的眼前。


    占卜這東西……


    黎傾夏倒真是沒有什麽興趣。


    不過看著這水晶球,怎麽好像和阿琰那裏的相差不多?


    神秘老者便也全然無視了塵生與風陌琰的動作,自顧自的坐在了地上,他的手覆在了水晶球上方,緩緩的繞著,口中念念有詞。


    隨後,那原本的平靜的水晶球裏,出現了一道光影,光影漫開之後,那裏竟然是什麽都沒有。


    黎傾夏無語,這是個什麽情況……


    雖然她不懂這什麽占卜,但也不至於,一片空白吧。


    塵生腳一勾,便將在自己腳前麵不遠的水晶球給勾了起來,落到自己的懷裏之後,他才又雙手奉上交給了風陌琰。


    那老者還沉浸在那剛才的白光裏麵,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占卜了這麽多年,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子的情況。


    一片空白……


    他先前還曾占卜過,那時也隻是一星半點,但多少知道了她能夠開啟冰川山脈。


    隻是現在為什麽……


    半點都沒有。


    隻有那一片空白。


    風陌琰將那水晶球往地上一扔,那水晶球就立即破裂,漸而,水晶球上的裂紋裂開,“砰”的一小聲,便碎了個徹底。


    而裏麵還散著的熒熒細輝,不出一會兒,那細輝便隨著風一道沒了。


    那神秘老者被那水晶球破碎的聲音給拉回了神思,一口氣沒換上來,竟噎著了自己,隨之躺倒在了地上,他的臉色都不太對勁。


    黑青黑青的。


    而且,他的身子也開始一抽一抽,眼神也變得渾濁不已,仿佛再也不能聚焦視線。


    他快不行了,這是黎傾夏腦海中飛快閃過的一個念頭。


    “往後退一些,捂住口鼻。”黎傾夏拉住了風陌琰的衣袖往後,這老者的身上許是有病,也是大限已到,這才……


    聽了黎傾夏的話後,他們都往後退了不少。


    素來冷漠慣了,風陌琰心頭便也沒有什麽多餘情感。


    黎傾夏卻輕輕歎了一口氣,病魔纏身,往往都是痛苦的。


    *


    鬼炙總算到達了那所謂的藏寶地,用血靈玉開啟了那盛放著光芒的盒子,接了那盒子後,鬼炙覺得手上沉甸甸的都是他爭取了許久應得的!


    早已摒退了所有侍衛,鬼炙激動而滿懷期待的打開那盒子,原本以為是寶貝,結果一打開,撲鼻而來的便是一陣酸臭味!


    細看之下,這竟然是一雙臭襪子!


    先前嗆入鼻子裏的那一股臭味久久不散……鬼炙隻那麽猛地聞了一下,便已經快嘔出來了,扔了那盒子,勃然大怒!


    他們戲弄他!


    “該死的風陌琰!”他額頭上的青筋都已經起來。


    既然這寶貝是假的,那麽他也不介意使用一些更為強硬的手段,來讓他們說實話!


    鬼炙想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心髒於驟然間一疼,腦袋也漸而有些昏沉,身子不著力。


    他眼前發黑之前,隱隱約約看見那襪子上冒著的黑氣兒。


    他們……真是無恥!


    *


    芷葉說安青有醒過來的跡象,黎傾夏就走了過去。


    她身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亦是替她重新戴上了麵紗。


    在古代。麵上刺字的是罪奴,那麽這刺畫,又是該怎麽說、怎麽解釋呢。


    安青的眉頭皺了皺,下一刻,便猛地驚醒。


    仿佛經曆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她的額頭上還有一層虛汗。


    黎傾夏便拿了錦緞給她擦了擦,知道安青擔心那所謂寶貝的事情,便率先開口,讓她安心:“我們沒有把血靈玉交出去,更不可能會知曉那寶貝藏身何處。所以,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


    聽了黎傾夏的話後,安青明顯放寬了不少心。


    仔細想想,這完全是由她的莽撞引起。


    不過……


    血靈玉合二為一的事情迫在眉睫!


    安青一把抓住了黎傾夏的手,握在了兩手之中,“那半塊的血靈玉呢?”


    看得出來,她很著急。


    黎傾夏的手被抓的有些疼,便輕輕掙了掙,風陌琰上前遞了那血靈玉。見到血靈玉,安青的目光整個都包裹著血靈玉,她顫顫巍巍的努力抬起雙手,接下了血靈玉。


    是真的……


    隨之,她目光堅決:“拿刀來!”


    “你要做什麽?!”黎傾夏不解。


    “別多說了,快拿來!”安青現在尤為著急,最怕一個冷不丁的變故突生。


    如此,宮逸就扔了把匕首給她。


    安青又讓他們所有人都背過身去。


    不懂安青此舉的含義,黎傾夏也沒有辦法,隻好先依從了。


    待她轉過身之後,安靜的空氣裏,忽然想起“噗嗤”,是刀重重刺入血肉的聲音。


    黎傾夏猛地回過身去,正見安青用匕首剜著自己鎖骨處的皮肉。


    “你瘋了你!”黎傾夏想要阻止她那瘋狂的行徑。


    安青到底是在做什麽!


    但是安青卻絲毫不給情麵,手下的速度特別快,“我將另外半塊血靈玉藏在了我的鎖骨地方,這樣一來,便能時時刻刻都保護著它了。”


    血靈玉是尤為重要的,絕對不能落入歹人之手。


    當年,這半塊血靈玉被她用這樣的方法保護下來,跟著她多少年了,這麽些年,竟然就已經與肉長上了。


    為了將這血靈玉取出來,她不免需要把刀刺入血肉之中,忍著那莫大的疼痛。即便是剜肉,即便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也還是要義無反顧。


    這半塊血靈玉經過了這麽長時間血液滋潤,卻絲毫沒有沾染上半點血跡,不過相比另外半塊,顏色更是顯得紅豔如血。


    妖冶異常。


    黎傾夏連忙替她上藥止血,安青這個人,從某一個角度上來說,像是一個偏執患者,像個瘋子!


    安青連自己都顧不上,因為方才的疼痛,她的臉色早已蒼白如紙,但是她心心念念的,卻還是另一物。


    她顫著手將血靈玉合起,那血靈玉也尤為有靈性,才碰到了另一半卻是的玉身,竟自行合歸成了一塊完整的血靈玉!


    見此,安青扯著虛弱而無力的笑意:


    “你快去、去……找一株黃金樹,用血靈玉……喚醒……”


    話才說了一半,安青便因為疼痛過度講不出話來,冷汗出了一身。


    黎傾夏看著她那暴露於眼前的皮肉,簡直可以用皮開肉綻來形容。


    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她的生命會有危險!


    但是,黎傾夏剛想給她處理的時候,安青口中一直喃喃:“一定要、快,要快去……”


    魔怔了一般。


    安青微微發涼的手推著黎傾夏,“快、去!”


    她的執拗,黎傾夏無法撼動。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安青為什麽要這麽執著於那樣東西。


    沒了辦法,隻好帶著合二為一的完整的血靈玉去尋找她所說的黃金樹。


    風陌琰與她一起離開,留下了二二與紐扣在這邊,以不變應萬變。


    “那黃金樹是什麽樹,又在哪裏?”黎傾夏仔細搜索著腦海中的回憶,如果說是金黃色的樹葉,那麽是不是就是在那裏?!


    小狐狸曾帶她去過的地方?


    那一株歪脖樹。


    黎傾夏神情微濃,步子都不由加快了些許。


    來到歪脖樹所在的地方之後,風陌琰與黎傾夏便先是看見了那一隻純白色的狐狸。


    不過怎麽看起來與那一隻有些差別?


    體型上有差別,這一隻應該是一隻成年狐狸了。


    黎傾夏上前幾步,胸口還因為趕過來著急,有一些微微的起伏。


    那隻狐狸蹲坐在那塊青色石頭的旁邊,眼睛裏似是閃過一道幽光。


    她竟能夠感受到,來自於那隻狐狸的敵視。


    在她一個短暫的思考間,又跳出了一隻小白狐狸,這是黎傾夏之前見過的那一隻。


    兩隻白狐狸都是極為漂亮的毛色,小狐狸微微仰著頭,好像在與那狐狸交流。


    須臾過後,這大狐狸仍是高冷不已,並不為小狐狸所動。


    “拿出血靈玉。”風陌琰也大約猜到了一些,每一件天地衍生的寶貝旁邊,都會有靈獸守護。


    這狐狸,該就是靈獸了。


    聽了風陌琰的話,黎傾夏取出那血靈玉,隻是,她才捏著那血靈玉。


    下一刻,她的整個人都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托了起來,承於半空中。


    黎傾夏回頭望了一眼風陌琰所在的位置,卻發現風陌琰不見了?


    這尼瑪和言靈之書的套路一毛一樣啊!


    又是另一個空間麽。


    不容她多想,那力量便帶著她來到了一方純淨之地。


    她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這純淨二字。


    眼前,白芒淺淺,這一方空間裏,好像都是極為靜謐安和的。


    隨後,她的腳尖緩緩落地,這一方空間之中,竟想起了一道聲音——


    “一直往前走,直到看見你的眼前,看見東西。”聲音消沒,片刻無存。


    黎傾夏也隻好照做,一直往前走。


    但她怎麽覺得,這一條路,沒有盡頭。


    大約走了有一盞茶的時間,黎傾夏就感覺到陡然增生的壓力!


    冷不防壓在了她的身上,險些將她的肩膀壓垮。


    言靈之戒此時也並不打算插手黎傾夏的事情,一直安安靜靜,半個聲兒都沒有出。


    自從感覺到壓力之後,黎傾夏便覺得走得每一步路,都是艱難。


    咬牙扛住之餘,甚至調動了自己的力量來試圖緩解那過分沉重的壓力。


    稍微好一些了。


    黎傾夏稍稍輕鬆了幾分,眼前仍是什麽都沒有,那就隻好繼續往前走下去。


    隻是,她走得越久,那壓力的強度便越大!


    起初時候,一下灌落已經讓她差點招架不住,這會兒,她更是舉步維艱。


    那壓力似是無孔不入的侵襲,還能透過她的皮膚刺入她的骨髓。


    疼。


    是想要她放棄麽。


    但是不可以。


    黎傾夏喉中原本幹澀不已,這會兒,更是覺得被灼燒,火辣辣。額頭上卻是沁出涔涔冷汗,身體感受的兩個極端,有違正常的人體生理結構。


    如今,一步一步,灌鉛般的沉重,還要承受著那莫大的疼痛。


    那疼痛蔓延至了她的四肢,甚至她都感覺自己的器官都在那疼痛之下,變形扭曲。


    真是可怕。


    “接下來就是最高的精神壓力了,你若是想離開,還來得及。”那聲音又響了起來,“沒有人熬過這最高的一層。”


    是的,沒有人。


    包括上一位,天資尤為聰穎的靈女。


    黎傾夏大喘一口氣,脊背已經被壓彎。現在,她的玄靈之力完全不頂用,但是她也不知她是如何硬生生撐到現在。


    若說她全憑毅力,這完全是不可能的。因為那清晰的痛感,完全有叫人放棄的念頭。


    是有誰在幫她麽。


    心中也隻是極快的掠過這一道想法,黎傾夏正打算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她的眼前竟緩緩呈現出一個被璀璨光芒包圍住的東西。


    身上的疼痛感也一瞬間減輕,長呼一口氣後,黎傾夏才覺得舒服了些。


    這……


    “試著去拿起它。”言靈之戒終於開口說話。


    黎傾夏不由伸手,手指才觸到了那光芒邊沿,便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好似要在她的指尖炸開。


    “別害怕,拿起來。”言靈之戒再度提醒著她。


    黎傾夏的另一隻手也覆了上來,撐托住那東西的底端。隨著它落在自己的掌心裏,黎傾夏在下一刻就感受到那一股蓬勃朝發的源源不斷的力量!


    待到那纏繞著的光芒漸漸褪去,黎傾夏才看清了自己掌心中的是什麽!


    竟然是一團小火焰!


    雖說是火焰,她卻半點兒都沒有感覺到灼燙,而那焰心中間,她仿佛還能看見一個小小的白點。


    “此火名喚蓮火,是天地間最為純粹的火,極具靈性,乃是火焰之祖。火焰盛放時,是一朵蓮花的形態,故名如此。”


    聽了言靈之戒的解釋之後,黎傾夏算是半知半解。


    不過,所幸有言靈之戒在,這就是她的百科全書,一言不合就開掛的感覺真是太愉快了。


    黎傾夏鼓氣向著那火焰吹了吹,那火焰卻一點兒不受影響,反而在她掌心間歡快的跳動著。


    “考驗已經通過,蓮火也承認了你。”那聲音不緊不慢的說著。


    隨著聲音落下,這周圍的虛景也慢慢的散開,沒有了這些阻礙,黎傾夏終是看見了風陌琰!


    眼中一亮,黎傾夏想朝著他過去,怎料,自己的膝蓋處好像彎不起來,有些小僵硬。


    風陌琰便閃身到了她身邊,將她背起,“膝蓋怎了?”


    他怎會看不出她膝蓋一瞬的僵硬。


    “走路走久了。”黎傾夏笑了一聲,攤開掌心,想看看方才握在掌心裏的火焰。


    隻是這會兒,她的掌心裏空空如也。


    就在她疑惑之時,她的掌心裏便又冒出了那一小團火焰。


    真是靈活。


    黎傾夏看著它陷入了微微的沉默,轉眼間,風陌琰就帶著她回到了屋子裏。


    可是……


    卻見一幫人圍在了安青的床榻前,隱約能聽見芷葉的哭聲。


    心生了不好的預感,黎傾夏從風陌琰的背上跳了下來,卻隻能看見安青痛苦的閉著眼睛死去的模樣。


    黎傾夏的眼中刺入了痛楚,這些天相處以來,已經有了些感情。麵對這突然去世的安青,黎傾夏還真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也不願意相信,安青就這麽沒了。


    輕輕抓住安青的手,還餘著溫,良久之後,才道:“一路走好。”


    *


    鬼炙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了。


    看著那跌在自己身前的盒子,他還稍顯混沌的腦子中便又燃起了怒意。


    這幫人竟敢肆無忌憚的作弄他,給他聞那沾了迷香的臭襪子,也真是下作到了極點。


    回到了小城堡裏時,鬼炙也發現,這裏發生了一件大事!


    他安排在這裏的人,竟然全部被擒住了!他隔著不遠的距離,就能看到風陌琰的身影。


    眉眼清俊,青衣如仙。


    “風、陌、琰!”鬼炙咬牙切齒的念著風陌琰的名字,玄靈之力被他凝成了一柄足有一個成年男子高的利劍,橫空向著風陌琰那邊劈了過去!


    風陌琰反手,袍袖輕輕一擋,就將他的利刃粉碎!


    鬼炙的瞳仁凝固,風陌琰……恢複實力了?


    不,確切來說,實力更加強大了!


    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還是說……一開始就已經恢複如初了?


    鬼炙並沒有來得及多想,他因為錯愕而瞪大眼睛,因為,他的脖頸前,已經被抵上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快到猝不及防,靜到悄無聲息,他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而他此時,竟與他一搏的資格都沒有了麽?


    黎傾夏此時看鬼炙,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安青的死,與他都有著間接的聯係。


    為了防止鬼炙圖謀不軌,黎傾夏用親自用鐵鏈將鬼炙鎖上。不過不同的則是這鎖上,沾了蓮火的火焰,掙脫,便是妄想。


    有關這一點,還是言靈之戒告訴她的。


    言靈之戒還說,這是“控火”,以後的話,或許還有另外的機會……


    *


    鬼炙的野心還是被無情扼殺,他帶來的人悉數被帶了回去。


    影不歸坐在椅子上,傷勢還未痊愈,望著那揮手間就將鬼炙打敗的男人,那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風陌琰,還有黎傾夏。


    心中如開了染坊一般,不知滋味。


    風陌琰走的時候,影不歸還盯著他,久久不能回神。


    而有關這裏,眼下除了小狐狸之外,黎傾夏也並沒有什麽牽掛。


    可是……


    還是算了。


    上了馬車之後,他們從入口離開冰川山脈,黎傾夏未曾注意到,那一溜煙也從入口處鑽出來的白色小身影。


    等到他們暫作休息,補充一嚇體力的時候。黎傾夏在路上有看見可以吃的野果,便與芷葉去采摘了野果子,兜在了手帕裏拿回來。


    而且這裏也有小溪流,芷葉蹲在了小溪流前,用這裏的水將果子洗幹淨之後,便放在了一個幹淨的容器裏麵,打算到時候一並拿過去。


    隻是,洗著洗著卻發現,剛才洗好的果子連帶著容器都不見了!


    有偷果子的小賊!


    芷葉卷起袖子,就跑去了黎傾夏那裏,正想告狀的時候,就看見了那丟失的果子。


    “芷葉,快過來!”黎傾夏叫著芷葉,“怎麽了,傻站在那裏?”


    芷葉應了一聲,納悶得看著這出現在這裏的野果,“小姐,誰送過來的呀?”


    聽了這個問題,黎傾夏的唇邊漾開一縷淡如輕風拂花的笑意,“看!”


    說著,她朝身後招了招手。


    黎傾夏的身後就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純白的小腦袋。


    芷葉驚訝,捂著嘴巴安靜了好半天,“小白狐!”


    她還以為這小狐狸留在了冰川山脈裏呢,這會兒,就像是變戲法一樣的在她麵前出現!


    黎傾夏側過頭,看著乖巧的小狐狸,伸手撫了撫它的腦袋,小狐狸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然而就在下一秒,二二這個煞風景的就破壞了這平和的場景。


    二二猛的一跳,就跳到了小狐狸的身上,隨後,它伸著兩隻肥肥的小爪子想要蒙住小狐狸的眼睛。


    這尼瑪的!黎傾夏也被二二嚇了一跳,果然取名為二二,特別符合它的本質。


    小狐狸抖了抖身子,想要把二二抖下來。二二則是死死抱著小狐狸,像塊狗皮膏藥貼在了小狐狸的身上。


    被二二這個活寶逗笑,黎傾夏隻覺心情都放鬆了不少。


    風陌琰站在不遠處,本是與塵生說著什麽,忽然聽到這邊的盈盈笑聲,便從那邊投來目光,陽光傾落,他的眸光剪開斑駁光影。


    這一幕,猶如一幅極盡溫情的畫卷,慢慢鋪展而開。


    黎傾夏察覺到了那邊的目光,含笑的望了回去。


    簡單的休整之後,一行人便再度啟程,回往淩景國。


    路途上,黎傾夏忽然覺得心口一陣鈍痛,眼皮重重跳著。這感覺來的突然,卻像是絞住了她的心口,讓她難以喘氣。


    這於驟然間出現的異樣感覺,讓黎傾夏的內心覺得很不安。


    該不會……發生什麽事情了吧。


    風陌琰摟住她的肩頭,見她眉心鬱結,便有想為她撫平的意思。


    黎傾夏枕在他的肩膀上,才覺得能將那慌張的不安驅散些許。


    然而,她的視線卻是一直凝在了自己的手上,還是心神不寧。


    風陌琰多少知道黎傾夏是有些別的疑慮,哄孩子般的哄著她:“沒事的,不要多想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夏夏很少會流露出那麽慌張的神情,這一回,他也不得不重視一番。


    隻是,看著她如此,他的心中也不好受。


    縱然緊趕慢趕,但回到淩景國的時候,也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風塵仆仆的歸來。


    雲霄之上,黎傾夏的心情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看著雲端以下那被縮小了刻入眼中的短暫離別的故土,黎傾夏心裏隱隱有著幾分說不出的滋味。


    上次一別,這回重新踏上這一片家國之土,黎傾夏心頭的情緒愈發蔓延卷湧。


    不安,愈發的不安。


    黎家門前,代表著喪事的白綢一下便刺入了黎傾夏的眼中。


    她的眼眸澀了澀,立即從馬車上下去,跑著到了裏麵去。


    喪事,是誰的喪事……


    看著眼前走過的形形色色的人,黎傾夏隻覺自己的眼睛有些黑影,好似覺得看到的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幻影。


    風陌琰不放心黎傾夏,便跟在了黎傾夏的身後,一並到了裏麵。


    來到了靈堂之前,白燭已經燃盡,徒留了一塊塊的燈油。悲樂奏鳴,哭聲淒淒慘慘。


    黎重景、張氏,黎禹丞三人披麻戴孝,跪拜堂前!


    因著黎傾夏這般衝了進來,黎重景回頭時,見是黎傾夏,意味深長的看了黎傾夏一眼,邊搖著頭,邊重歎了一口氣。


    黎傾夏看著那一副棺,沉默了良久,手心中都布滿了冷汗,將她的指尖染得冰涼。


    “這……是誰?”她的聲音很低弱,卻染著瀕臨絕望的崩潰!


    其實,她又何嚐不懂。


    能讓黎重景這般跪拜的人,還有誰……


    可是她,就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黎傾夏,你是傻了麽!”黎禹丞冷喝出聲,眼眶有些發紅,“這些天你都瘋野到哪裏去了?十多天沒有歸家!就連爺爺去世的時候,都還在念著你的名字!”


    如鯁在喉,她想說話,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爺爺……


    黎傾夏抬了抬手,擦去眼角的淚,卻像怎麽都擦不幹一樣。


    她的眼睛很紅,若是細看,不難看出她那眼睛裏布滿充斥著的紅血絲。


    “你這丫頭,真是野瘋了!”張氏也從跪拜的地方由婢女扶著起身,指著黎傾夏的鼻子罵,“最疼你的就是老爺子了,你這不孝子孫,在他老人家臨終前都不知所蹤,白瞎了他對你那麽多年的疼愛!欸,你可知道,老爺子那咽氣之前說的什麽?我這想想都覺得痛心,你這個白眼狼!”


    說著,張氏便有要伸手去掐黎傾夏的意思,被黎重景攔住了。


    他們的指責,她聽不進去,她的眼裏心裏,隻剩下了那一副棺材。


    黎傾夏跪了下來,不理會耳邊那些浮浮沉沉的聲音,隻是在棺材前三叩首,一句話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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