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莫元剛剛清醒,意識還有些迷糊,但是視線朦朧之際,他便看到了黎傾夏。


    黎傾夏聽到這話,也微微側過臉來,逆著些許光影。因著黎傾夏與夏予柔是母女,這容貌長相也是有七八分相似的,朦朦朧朧中的黎莫元便恍惚的以為是夏予柔回來了,便低低出聲:“柔兒,柔兒……”


    浸透著太多的思念之情,黎莫元的聲音都啞的不行。同時,他的手還向著黎傾夏那邊抬起,想要抓住他心中的那個人,生怕這隻是一場夢,醒了便沒了。


    黎莫元想要起身,青衣便扶著他坐了起來,“師父,那是你的女兒,不是你的夫人……”


    青衣見黎莫元這麽急切的想要下床榻,但是,卻也不得不提醒他。


    這是他的女兒!


    黎傾夏知道黎莫元的目光是朝向自己的,這才小心收起了畫像放在了桌子上,轉而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了黎莫元的麵前。


    他的眼睛似是很有神,炯炯明亮。


    “是夏兒嗎……”聽了青衣的話後,黎莫元又眯了眯眼睛,將視線聚焦清晰,“你,你怎麽會來?”


    如此才看得清楚,原來,這的確不是柔兒啊!


    黎傾夏本來也想好了該說什麽,可是在看見黎莫元時,又說不出口了。


    黎莫元就這般抬著眼,與黎傾夏對視著。


    “是我。”黎傾夏動了動朱唇,回答道:“身子好些了麽?”


    她心裏有許許多多的疑問,甚至是有質問的,然而,在看見這般虛弱的黎莫元的時候,黎傾夏又驀地心軟了。


    黎莫元的腳沾了地,“好多了。”


    他的視線便又繞過了黎傾夏,看向那一幅被黎傾夏收好的仍放在桌子上的畫像。


    黎傾夏順著他的目光,便走過去,替黎莫元拿了過來。


    她雙手遞上,而黎莫元則是雙手接下。


    接下畫像的時候,黎傾夏覺得,她的爹在接下他的整個世界。


    忽然間,黎傾夏的鼻頭就一酸,爹是個深情的男人,可卻……


    “這麽多年以來,你為什麽不回家?”黎傾夏忍不住心中的疑問,這麽多年以來,他一點兒都不曾顧及爺爺和她麽?


    “夏兒……”黎莫元將那畫像收好之後,則是在黎傾夏的目光之下,輕輕搖了搖頭,“我,我……”


    他又何嚐不想回去,隻是如果他要回去的話,他也不能保證,他是否會給夏兒與爹招來禍端!


    青衣也在此時與黎傾夏說道:“師父他不僅僅為了調查師娘的事情,還……”


    隻是青衣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被黎莫元給打斷了。


    “青衣,這和你沒有關係!”黎莫元也斂去了最初清醒時的朦朧姿態,“你帶夏兒來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他的身邊除了青衣,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出了青衣可以將夏兒帶過來,他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青衣,他這個徒弟啊,是一點兒都不把他這個師父的話記在心裏啊!


    黎傾夏卻道:“若是她不帶我來見你,你便一輩子都不打算認我了麽?”


    有些小小的生氣。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她被人拋棄了似的。


    “不,不是的!”黎莫元心中一急,便猛地站起身來,因為一下子起身,他的頭腦忽然有些小小的暈眩,站不穩。


    黎傾夏下意識的伸手去扶住他,與青衣幾乎是同時的動作。


    黎莫元在兩人的攙扶之下,也穩住了自己的腳步,又不得不認輸地坐回了床榻上,“爹想認你,隻是,還不到時候罷了!”


    黎傾夏見著黎莫元這有些可憐的神情,心又在不自覺間軟了下來,抿了抿唇,並沒有說話。


    而黎莫元也拍了拍黎傾夏的手,“夏兒,爹本來是想要看到你過得好,那也就安心了。想著到時找到了你娘,我再帶著你娘一起去找你!”


    這的確是他的初衷,他是想要這樣子的一家團聚。但因為尋找柔兒的過程或許會是十分凶險,他也不想告訴夏兒,以免她和他一起身處危險之中。


    這是天底下為人父母的常心。


    黎傾夏緊了緊眉心,“那你找了娘多少年?”


    黎莫元被問到這個問題,眼中一痛,有些悲惋的道:“十年了。”


    “找了十年,若是還要一個十年,再一個十年,”黎傾夏的情緒在此時也有些突然的激動,“哪有那麽多個十年能夠蹉跎?”


    黎莫元被黎傾夏有些責怪的話語說的低下了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


    青衣自然是會幫著黎莫元的,又忍不住為黎莫元說話,“你也別這麽說師父,你不知道這些年師父過得有多難。這些年,師父一直在……”


    “青衣,你住嘴!”黎莫元打斷了青衣想要說下去的話,語聲有些冷厲。


    青衣聽到這麽一句有些訓斥的話語,有些不服氣,“師父,我隻是不想讓你女兒誤會你!”


    她跟了師父十年,從十五到二十有五,從懵懂到成熟,她活了二十五年,大部分的時光都是屬於師父。她自然知道,師父對這個女兒有多放不下。


    在曾經的時候,師父看見一個小女孩兒,都會買糖給她吃。


    她也曾問過,這是為什麽,


    師父就說,他好像看見了他的女兒。


    師父當真不是不想認黎傾夏這個女兒,隻是想要為了更好的保護她和黎家老爺子。這才漂流於外,卻不敢回家。


    而黎傾夏則是輕輕歎了一聲,隨之則是深深看著黎莫元,她當真是不想與他吵架的。


    “方才我語氣太衝了。”黎傾夏道。


    黎莫元搖了搖頭,“這事兒不怨你,是爹的錯!”


    他離開黎家那麽多年,錯過了夏兒成長的每個曆程,開心的,不開心的,他都沒有陪伴在她的身邊。


    也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


    黎傾夏不著痕跡的移開了視線,果然對待自己爹的時候,怎麽都狠不下心來。即便,她的心裏有那麽一絲絲的怨,一絲絲的氣。


    輕輕咬著自己的唇瓣,黎傾夏心情也是頗為複雜。


    黎莫元幽幽歎道:“夏兒,爹知道自己錯過了太多,不稱職!”


    黎傾夏卻還是嘴硬:“現在後悔也沒用,錯過都錯過了。”


    這時,微妙的氣氛之下,竟然有人敲了門。


    青衣則是去開門,開門的時候,就看見了……魔君風陌琰?


    風陌琰的身後還跟著塵生,塵生手裏提著滿滿當當的東西,一看就是準備了厚禮過來的。


    而青衣也知道,魔君大人的娘子正在裏麵,嶽父也在裏麵,便側身讓開了一條路,“二位,請。”


    風陌琰朝著她點了點頭,便往裏走去。


    黎傾夏也在青衣開門的時候投來的目光,一見是風陌琰,也有些吃驚地迎了上來,“阿琰,你怎麽來了?事情忙完了麽?”


    她記得阿琰是還有事情要忙的,這會兒倒是來了她的身邊了。


    隨後又看到塵生手裏提著的東西,黎傾夏本想從塵生手裏將東西拿下,風陌琰卻是先握住她的手,讓她站去了一邊,而後自己從塵生手裏取下了東西全都放下。


    這倒是個小細節,也被黎莫元收入了眼中。


    他知道夏兒嫁給了魔君,起初的時候,他還非常擔心夏兒嫁給魔君會吃苦頭。因為有不少說法是,魔君對女人的態度十分殘虐,生怕夏兒吃虧。隻是後來,當他看見魔君對夏兒是那般嗬護的時候,他就知道,夏兒沒有嫁錯人!


    “為夫來這,自然是為了拜見嶽父大人。”風陌琰將東西全部放下,塵生也總算鬆了一口氣。


    黎傾夏眨了眨眼睛,她這才知道這是她爹多久,阿琰行動就這般迅速麽?


    黎莫元也站起身,走到了風陌琰的身邊,“隻是來看看我,何須帶這麽多東西。”


    青衣也在關上門之後,再度回到這一個圈子中,看著這許多東西,好似一下就將客棧給填滿了。


    “這不過是一些薄禮罷了,嶽父千萬別與女婿客氣。”黎傾夏聽著這話,竟覺得莫名有愛。


    方才與黎莫元之間的一些些小不愉快,仿佛也因為風陌琰的出現,而被暫時擱淺。


    黎莫元大笑起來。


    而後,風陌琰便摟了摟黎傾夏的肩頭,“夏夏,方才在與嶽父大人聊什麽呢?”


    黎傾夏的眸光有些躲閃,“方才……我也忘記了。”


    好像說著說著,她就有些控製不住她的情緒,可是又在一看到爹懊悔的神情之後,她又莫名其妙的心軟。


    黎莫元笑容亦是斂了斂,雖然說這魔君也是自己人了,但是……剛才的事情也不好說出來啊!


    風陌琰則是又接著道:“夏夏,可要好好與嶽父說話。嗯?”


    黎傾夏挑眉看他,她越看,怎麽越覺得這貨又在裝正經了?


    她心中也不想拂了他的麵子,可是想想自己也有些小委屈,便道:“我有好好說話。”


    風陌琰擁了擁眉心凝著她須臾,轉而對黎莫元道:“嶽父,夏夏心中其實是很在乎你的,隻是就是一時嘴硬罷了。”


    他還會不知道這女人心裏在想些什麽。


    黎傾夏用眼神警告了他一眼,然而並沒有什麽作用。


    便輕輕咳了咳,提醒他。


    這貨可別把她想的,都給抖出來!


    風陌琰這才側過臉,笑著看向她,“嗓子不舒服麽?”


    黎傾夏簡直要吐血了,這貨想幹嘛!


    黎莫元起初還以為,夏兒是在怪他的,多少是有些心酸與灰心的。可就在後來,他又聽到女婿這麽說,眼裏不由又掃落了幾分希望的光影。


    夏兒,當真隻是在嘴硬罷了麽。


    而後見著他們小兩口的互動,黎莫元也笑了起來。如今的夏兒,是真的很幸福,有一個男人這般疼她惜她愛她。


    “我嗓子沒事。”黎傾夏朝著他翻了個白眼,阿琰現在是完全和他在打馬虎眼了,揣著明白裝糊塗!


    風陌琰饒是鄭重的點了點頭,“沒事就好。”


    而後,風陌琰轉了個視線,對黎莫元道:“嶽父,小婿已經吩咐人準備了酒宴,今天我們一家人,好好吃一頓飯,如何?”


    黎傾夏一驚,這貨倒是什麽都準備好了啊!


    “這……”黎莫元也察覺到了黎傾夏的震驚,亦是有些猶豫。


    雖然女婿說夏兒不過是嘴硬,但這麽多年他對夏兒的虧欠,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換而言之,想要夏兒徹底原諒他,也不是這一朝一夕之間的事情。


    可是,黎莫元卻沒想到,驚喜往往來的很突然。


    “嶽父可別推辭,小婿準備了上好的美酒佳釀,想與嶽父大人好好喝一杯!”


    黎莫元思慮一二過後,便答應下來了。


    “好,到時小婿派人來接你們,”風陌琰溫潤一笑,“那我便與夏夏先回去,再好好準備準備。”


    黎莫元看了一眼黎傾夏,點頭答應下來。


    而後,風陌琰微微頷首告辭,隨之帶著黎傾夏離開。


    黎傾夏期間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對於風陌琰所做的安排也有些小不悅,“阿琰,我……”


    風陌琰改而摟住了她的腰,沒有那麽的正經,“夏夏,他是你的爹。”


    “我知道,可是……”


    “夏夏,他或許是有苦衷的呢。”風陌琰低眸看著她。


    “什麽苦衷?”


    “據我所知,他曾在黎家門前徘徊過好幾回,而且,在爺爺入殮出殯那一天,也在場。當時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今見到他才知他是你的父親。”風陌琰與她說道,為她梳理,“你說在那樣的場合之下,還不出麵,若非不是苦衷,又是什麽?”


    黎傾夏聽後一愣,心底酸酸澀澀。


    “夏夏,他是你的親人,如今縱然你生氣,但你也能看出他對你的愧疚之情。”風陌琰眸眼間刻著她的模樣,心中疼惜,不斷開導著她,“爺爺已經不在了,但是我想,爺爺在天有靈,知道嶽父還在世,一定會很開心。你從小便隻有爺爺,爺爺對你那般好,想來也希望你可以和嶽父好好相處,那你又為何不能嚐試著這樣,讓他好好彌補你,也算是能了爺爺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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