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左彬隻要一下棋,頭就開始劇烈陣痛起來。最開始他感到恐慌:難道自己不可以再下棋了嗎?那自己浪費了那麽多時間,浪費了那麽多金錢,考上職業棋手,到底有何意義?


    那時候時間和金錢都是對左彬十分重要的東西。因為自己學棋,家裏還向親戚借了錢,所以他十分節約,也十分了解錢的重要性;而對於正上初中的孩子,他學習圍棋無疑耽誤了自己讀書的最佳年齡,如果這時候回去繼續學習,能不能更上,左彬是一點把握都沒有。而家裏是不可能再拿出錢給他複讀了。


    所以他不敢告訴家裏人,之敢偷偷地買止痛藥,每次在對弈之前服用。但止痛藥的效果卻佳,左彬的成績在棋院一落千丈,他都快到被送回地方棋院的黃線了。


    一些比較有同情心的人對左彬的情況也隻能感歎:一顆還未升起就墜落的新星啊!


    而一些抱著看熱鬧的人就完全是落井下石的想法,他們冷眼旁觀之餘,還將左彬的情況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話。而那些人中,還有部分是左彬以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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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個時候,李嚴卻一直沒有忘記左彬。他覺得也許隻是這孩子遇到一個比較難突破的瓶頸,所以他將左彬安排到日本去留了兩年的學。


    那時候基本上沒人會想去日本,因為日本的圍棋界跟中國比起來簡直一塌糊塗。那時候大家比較願意去韓國留學。但李嚴有李嚴的打算,他知道韓國那邊的圍棋界十分激進,而且那裏的人全部是以實力說話,很缺乏人性感。所以李嚴把左彬弄到日本去,主要不是為了讓左彬去長棋,而是去調節心情,回到以前的狀態。


    左彬就是在那次,遇到了塔矢亮。


    當然,他並不知道眼前這位16、7歲的青年是塔矢亮,他以為隻是日本的業餘愛好者。那時候雖然塔矢亮已經是國際比賽的常客,但他的照片還是在日本內部印得比較多。


    他那時候已經知道自己頭疼的一些‘原因’了:比如在自己越用力思考,就越感到頭疼欲裂。他覺得對一個日本的業餘愛好者,用不著吃止痛藥,所以當他知道對方實力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後,已經來不及了。


    止痛藥,必須提前吃。


    那時他頭疼得眼睛都模糊了,根本無法再思考眼前的對局。在越演越烈的疼痛中,他甚至有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算了……無所謂了,管他怎麽樣……隻要不要再折磨我了就行了……】


    這樣想的他,居然發現頭開始一點點地不疼了,他開始放鬆身體,然後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暈了過去,因為自己的思維還是活動的,但卻無法感官到任何東西,似乎除了思維,其他的嗅覺,聽覺,視覺,肢體的活動和感覺,都已經沒有了……


    等他再次看到光線的時候,塔矢亮扶著他,滿眼複雜。


    他還是比較關心那盤棋,他扭過頭去看棋盤,結果讓他感到吃驚,甚至恐懼……


    那是他下出的棋嗎?


    他左彬,什麽時候會下出那樣的棋了……?


    不過左彬不知道的是,塔矢亮得之左彬在譚奕手下學過棋,以為左彬是譚奕的弟子,於是打電話將左彬的情況告訴了譚奕。


    譚奕在另一邊握著話筒半天無語,他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後來他找到左彬,告訴左彬以後下棋的時候萬不可激動。


    譚奕一開始也懷疑左彬精神有點問題,但他覺得左彬這孩子不容易,並且自己不能太獨斷地去思考這件事,所以他隻是將左彬送回北京,畢竟左彬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出了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倒不是因為譚奕想包庇左彬什麽,而是譚奕知道左彬是一個十分在乎自己名譽和別人對自己看法的人,如果以自己在中國圍棋界的身份去說懷疑這孩子得了精神分裂,那麽這孩子以後估計會在很多人有色眼光中過很長一段時間。而且左彬昏迷後,譚奕也趁機請了精神方麵的醫生來檢查,結果發現腦電波等一切正常,根本就檢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以當塔矢亮再打電話來的時候,譚奕選擇了警告左彬,而不是將這事捅出去。


    因為譚奕知道,左彬目前的情況,就算去醫院,也檢查不出來。更何況塔矢亮的那種說法太玄乎了,左彬之前一直表現得十分正常啊!


    但左彬無緣無故頭疼在譚奕看來卻是一鍾警告,所以譚奕才會提醒左彬以後下棋激動不得,興奮不得。雖然譚奕本人也知道下棋不能讓棋手盡性是很殘忍的事,但譚奕也別無他法。


    譚奕的一句提醒,讓左彬至少安然無恙地下了三年的棋,因為左彬這個根本就不是頭疼,也不存在隨著時間加重的說法。


    左彬回國後,發現自己隻要一下棋就會越發難以控製自己的言行,他往往在對弈的時候口出狂言,而對弈後卻又十分後怕。


    後來左彬的棋漸漸開始讓人感到害怕,那種直覺好得連自己都開始相信是預言的圍棋。


    沒錯,左彬的天分,很多人說是後來才發掘,那就是基本上百發百中的:勝負的直覺。


    後來左彬成績開始好了起來,李嚴也覺得讓左彬去日本去對了,大家對他的流言蜚語也少了起來。似乎一切的一切,左彬都走上正軌了。


    左彬的成績開始上升,穩定的,一步一步地上升。於是很多負麵的聲音都不見了,很多人又開始對他寄予期望。其實人就是這樣,當一個人落魄的時候,很多人更喜歡選擇落井下石;而當一個人站起來了,大多數人就會說: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至於那個人在沒有成功的時候,那些人去幹什麽了,就沒人去想過。


    隻是雖然自己的成績一升再升,但左彬卻已經開心不起來了。他開始感覺自己的直覺好得驚人,往往有時候思維就不受控製地指揮者自己的手去下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雖然自己也看不清那個地方會有什麽玄機。但往往下到後麵,,那個地方的棋子往往爆發出不可思議的作用。


    一直以來,對勝負的直覺敏感而出名的人不多,日本的有倉田厚,韓國的也有,就隻有中國沒有。所以中國出了個左彬,大家也都開始叫他棋盤上的預言師。因為他下棋的時候就好像變了個人,雖然顯得高高在上,但卻又十分冷靜,從未激動和興奮過;這樣也很像傳說中神秘的預言師,加上他的棋又帶著一股子‘預知’的味道,於是左彬的‘棋盤上的預言師’開始名副其實。


    大家都說,中國終於出了一個真正的天才。


    隻是,少數人對左彬這種永遠都那麽冷靜的表現感到搖頭。一個對著棋盤興奮不起來的棋手,就好像是一個對女人無法興奮的正常男人——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不喜歡圍棋。


    很多人下棋都有不同的原因,可能因為喜歡某個人去學棋,也許因為某個命名去學棋,也許因為錢,也許因為想出名,甚至因為某部電視去學棋……學棋的動機很多,但如果一個人在學棋的時候,始終無法喜歡上圍棋,無法對圍棋產生興趣,那麽他的水平絕對也不會高到哪裏去。


    所以那一少部分人一邊對左彬的實力看到疑惑:一個不愛棋的人會下出這樣的水平?一麵又對他嗤之以鼻:一個不愛棋的人再怎麽,也不可能爬多高,走多遠。


    因為職業棋手的生活,除了棋還是棋,你當一輩子職業棋手,就得圍著圍棋轉一輩子。這對於愛棋懂棋的人來說是幸福,但對於不愛棋不懂棋的人來說就是煎熬。


    當一個人認為下棋是種煎熬,那麽他再努力,再有天賦,進步的空間也就有限了。


    但他們誰都不知道,左彬的真正情況。左彬愛棋懂棋,但左彬卻不得不在下棋的時候壓抑自己的情緒。雖然他開始連連贏棋,但比起贏棋,他更想找回以前下棋時那種單純的快樂。


    左彬覺得,他有必要找到塔矢亮,問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他開始一遍又一遍地申請往日本跑,這讓很多人感到疑惑不解:去日本幹什麽?現在日本的圍棋界,可不如中國啊!


    再說,去一次兩次沒什麽,但左彬實在過分了,就算塔矢亮贏過他,也沒必要跑得這麽勤快吧!?


    於是被壓下去的留言又多了起來,很多人的心思也猜疑達成了一致:左彬估計是去日本‘追星。’


    這種說法雖然荒謬,但左彬為自己解釋的理由在他們看來更荒謬:人家塔矢亮,怎麽可能躲你一個小小的左彬!


    這種說法傳到左彬父母耳朵裏,頓時遠在黑龍江的父母跑來北京。因為他們都不相信左彬會做出那麽荒謬的事。


    但左彬這段時間像家裏要錢的確要得也太勤快了。所以他們一來是看看左彬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二來也是了解下真實的情況。


    麵對父母左彬不可能說謊,他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父母。但沒想到自己那麽誠懇的語言在父母聽來就成了這孩子說這麽低水平的謊麵不改色,氣急的父母給了左彬一巴掌,把左彬完全給打蒙了。


    左彬一直以為自己的父母會相信自己,無條件相信自己,所以頂著那麽大的壓力,他都沒有垮。所以當他知道父母要來北京,他很高興,覺得自己終於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但那一巴掌打碎了左彬所有的幻想,母親含著眼淚說家裏為了他學棋都要靠別人救濟了,他還為了那麽幼稚的理由跑去日本看自己喜歡的棋手……


    左彬搖著頭大聲喊著,想要打斷母親的低泣,大聲說著自己的理由——聽起來荒謬卻是事實的理由,卻根本無濟於事。


    事情在父母一句話中平靜下來——【當初就不該讓你去學什麽圍棋!】


    但總有一個人一直相信著左彬,那就是對左彬有提拔之恩的李嚴。身為棋院的院長,雖然他不可以為了左彬破了規矩,但如果每一次有去日本的名額,他都會給左彬盡量留著。


    雖然去日本的名額根本沒有人搶,但每次左彬去日本回來後,都會受到各種各樣蔑視的眼光。麵對這些,左彬基本上已經開始麻木了:比起父母的不信任,那些人的想法基本已經無法刺傷左彬了。


    但不管左彬去多少次日本‘追星’,左彬的成績卻一直沒有下滑。這也是左彬一直無視那些流言蜚語的原因了。直到左彬拿到中國u15的冠軍,他在三國交流活動中得到選擇去韓國或日本的優先權,左彬再次選擇了日本。


    因為左彬成績越是穩步成長,他就越覺得心中壓的那塊石頭更加沉重。他直覺告訴自己,如果自己要下一輩子棋,首先必須解決這個問題。因為自己無法忍受壓抑地下一輩子棋,更何況他對自己下棋時候一些無法控製自己行為的方麵越來越感到害怕。


    所以左彬要找塔矢亮,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要對他避而不見。至少從塔矢亮那裏,可以了解到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但左彬這次到了日本,依舊碰不到塔矢亮。倒碰到了‘小電腦’肖子宇。


    再後來,跟餘小橋的比賽中,左彬感受到了久違了激動——對弈時的興奮。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離開賽場,他隻是隱隱約約覺得,如果不離開,自己一定會後悔。


    但他剛剛離開賽場,就感到大腦一片空白。那種感覺,就好像跟三年前塔矢亮對弈中突然失去知覺一樣。


    左彬散亂的眼神開始聚焦,他試著用大腦控製了下手腳,然後抬頭……


    自己被塔矢亮扶著……這個場麵,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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