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下圍棋的時候,不是想著如何相互消滅,而是如何在發展中尋找到平衡。但自從圍棋界發展出了各種比賽後,棋手們更多的首先要成為勝負師,而當兩位勝負師對戰之時,賽場中的棋盤上演繹的更多的便是在平衡的基礎上激烈的圍殺和剿滅。


    行至中盤顯功力,於是,中盤便是大多棋手們蓄積已久戰爭的開始。


    攻擊是餘小橋克敵製勝的主要手段,也是圍棋一般人都會常用的手段。如果要說餘小橋的攻擊跟常人有什麽不同,那就是餘小橋的防守。


    餘小橋的攻防,永遠都是一副主動的姿態。餘小橋的棋愛拚殺,這跟眾多業餘出身的棋手一般,但餘小橋的拚殺技巧,卻是讓更多的人苦極難纏。因為餘小橋的棋嚴謹,所以跟進藤光一樣,餘小橋也是很多人的苦手。


    餘小橋的原則棋手並不罕見,那就是:能夠攻擊就一定攻擊,隻有主動攻擊,才能擴大地盤。不過餘小橋的攻擊卻給人印象深刻,因為實在太狠,太猛,太機敏。


    一個不會主動犯錯的家夥,不停地用各種手段攻擊,急所攻擊,迂回攻擊,奇兵襲擊,衝斷攻擊,棄子斷擊,並且此人還是一位善陣著,一位擅長獵襲者,那麽碰到這樣的對手,就隻能夠自己喊苦也!


    辰旭跟餘小橋下棋,就有過這樣的感受。但他從未見過比賽中的餘小橋。在他看來,餘小橋似乎比賽和平時練習都是一個樣,連餘小橋自己都覺得自己隻要下棋,不管是在哪下棋,都不會變化太大。


    也許1年前是,餘小橋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處於極度迷茫的時候,也許是這樣。可是餘小橋現在漸漸熟悉了這個世界,並且接受了這個世界,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當他逐漸接受這個世界的同時,也就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規則和事物。


    餘小橋對這個世界的賽事,已經無法做到一開始的淡漠了。


    黑棋扳,看似靈活的下法卻讓餘小橋聞到了一絲殘留的味道。然後黑棋下至常見的手筋,攻擊的同時也整理了棋型——中盤的戰鬥,棋型是至關重要的。


    餘小橋的回應也不差,白棋飛起靈活,從另一塊地牽製住黑棋,讓黑棋暫時無法強攻白棋下邊薄弱的地方。


    辰旭頓時感到一絲不妙,但想想又沒有下出問題手,實在找不到可補的好點,又一時無法攻擊,所以黑棋選擇了脫先。餘小橋立刻夾起棋子啪在盤麵上:就等你的脫先!


    這手棋後,辰旭臉色明顯凝重起來——被白棋卡住斷點了。原因居然是因為前麵看似靈活的扳。頓時黑棋麵臨著被衝斷的危險,而辰旭因為搶占子的價值,而一直以眼位連棋。所以辰旭當然知道,要是被衝斷,那麵對餘小橋的攻擊,這盤棋就已經輸了大半了。


    頓時本來行棋速度已經很慢的辰旭這下顯得更加慎重,辰旭對於逃跑可謂經驗豐富,任餘小橋怎麽追,對方就好像粘了油的泥鰍,老是抓不住。而餘小橋又不可能毫無顧忌地亂追亂砍,所以一個邊溜邊補棋,隨便占點便宜;另一個邊追,邊收官,不時的還做做眼位。


    這樣一來,當其他幾組都已經下完,餘小橋和辰旭的這盤棋還在進行。


    趙石是一直在旁邊看著,看到後麵他不禁失笑:“真有趣。”


    “的確有趣。”贏棋後的肖子宇也已經在辰旭身後站了一段時間了。


    “……沒想到棋瘋子和小狂人湊在一起居然沒拚狠,太不可思議了。”宇軒歎道。


    “因為他們都太了解對方了吧。”肖子宇說道:“因為太過知己知彼,都知道怎麽樣的棋不能下,什麽樣的招式對對方沒有用,反而將棋局推向一種前所未有的狀態。”


    這時另兩位通過世青賽預選的棋手羅兵和周炎走過來,站在趙石他們旁邊旁觀這最後一盤棋局。這盤棋將決出最後一個名額花落誰家。


    周炎跟羅兵是同時進國少隊的好友,兩人都是17歲,但周炎卻高出羅兵一個頭。這倒不是羅兵很矮,而是周炎太高看,足有一米九以上。


    羅兵看了幾眼後說道:“這盤棋的水平很高啊,兩個人是朋友吧,不然不會下出這樣的棋。”


    肖子宇看了羅兵一眼:這個人不簡單,隻是看了數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看來棋院果然藏龍臥虎,雖然這兩人之前都沒什麽成績……果然世青賽水平相當高,隨便一個人都有高段的水準,絕對不能大意,更不能小看任何一個人。


    趙石點點頭低聲道:“沒錯,他們好像還沒考職業棋手前,就是朋友了。”


    “果然如此。”周炎接道:“局麵看似有趣,但如此下法還能夠保持棋型和節奏不亂,不是高手下不出來,可惜了,名額隻有六個。”他道是很直接地讚許了餘小橋和辰旭的實力。


    幾個已經拿到名額的年輕棋手頓時不語,都算比較讚同周炎的話:餘小橋和辰旭兩個人,誰淘汰了都感到很可惜。


    餘小橋和辰旭的棋都下到最緊張的時刻,他們的時間都已經用得差不多,能夠保留思考的時間有限。辰旭在混亂中被餘小橋誘導走出了一個複雜的接不歸,最後黑棋最後還是被白棋殺掉而忘。


    良久,辰旭抬起頭:“我輸了,果然在死活問題和短時間判斷上,我始終敵不過你。”


    “……”餘小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說這是一盤好棋?覺得沒必要,辰旭個性自己太清楚,他肯定會覺得那是一句廢話。


    所以餘小橋看著辰旭,然後想起辰旭第一次輸給仙曉寒後的情景,說道:“辰旭,我們去喝酒吧。”


    餘小橋這句話一出來,除了辰旭和肖子宇外其他人都呆了,他們不了解餘小橋,或者說他們沒有肖子宇和辰旭那樣跟餘小橋有那麽深的友誼,沒有被輸棋後的辰旭拉出去喝酒的經曆,所以他們都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到了一個被掉包的棋瘋子。


    而辰旭的話卻讓所有人都傻眼了:“才不去,老子現在回去做死活,做到你們比賽回來為止!”


    之後肖子宇就好像脖子被扭到一般將頭轉到詭異的角度,抽著嘴角自言自語道:“小橋和辰旭被掉包了,一定是。”


    如果說要用一句貼切點的話來形容對圍棋的認知,可以引用愛因斯坦老先生的一句話:‘知識就好像一個圈,半徑越大,和未知的世界接壤的部分就越多。’


    這句話引用到圍棋上來是那麽合適,越是接觸到圍棋,就越覺得在這門藝術前感到自己的渺小。因為越是無知,就越是自大——從前有個經典的故事講一隻青蛙坐在井底看天,這個故事後來改為了四個字的成語流芳百世。餘小橋在圍棋界雖然不是那坐在井底的青蛙,但也不敢說對圍棋已經看透。她現在就好像那個不長不短的圓規,正在努力擴充著自己的半徑。


    圍棋有很多別名,方圓、木野狐,手談,黑白等。


    方圓說的是圍棋的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從這句話可以看出,圍棋的基本規則對於這項帶有藝術性的運動是多麽的重要。


    手談是指圍棋是一種可以用手交流的運動,夾起棋子的手可以更深刻地在棋盤上體現對弈雙方的心情。


    黑白指圍棋黑白兩子顏色,圍棋顏色不多隻有兩種,相互對立的兩種顏色便是圍棋所有的色彩。這就好像圍棋本身,簡單,卻那麽複雜——學會圍棋隻需要三分鍾,學好圍棋卻需要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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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更多的人認為,最貼切圍棋的別名,便是木野狐。


    圍棋就好像鴉片,對於上癮的人來說,一天不吸,簡直活不下去。就算已經戒掉,也會時常想起,哪怕看著別人對弈,也會感到激動和向往。


    似乎隻要沾上了,不管癮大隱小,反正都會對此沉迷。明知道越吸越上癮,還是忍不住地去觸,碰;明知道圍棋越是學習越看不到盡頭,還是忍不住去專,去研。


    餘小橋,就是一個不咋不扣對圍棋上癮的人。


    有時候餘小橋在想,也許上天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對自己最大的仁慈,因為她在這個世界裏,幾乎找到了她所有曾經希望擁有的東西。她現在每天做著自己想做的事,下著自己想下的棋,日複一日的生活。有老師、有朋友、有知己、有對手、有目標、有距離,沒了剛開始的盲目和不安。


    餘小橋覺得,現在的自己該知足了,不應該再去想以前的事了。


    所有她搖搖頭,決定忘掉這幾天那些莫名其妙的夢,認著備戰馬上要到來的世青賽正賽。


    這一次的世青杯安排在中國雲南大理,畢竟中國版圖那麽大,秀麗的風景和別具一格的地方風情數不勝數,今天打個比賽去蘇杭,明天一個循環賽去華山,絕對沒有像日本和韓國那種找不到地方的尷尬。


    所有每次中國方麵可以在投資很少的前提下,舉辦成功各項重大賽事。中國跟韓日不同,他們是沒地方可選,而中國方麵是幾個地方挑著選。俗話說:不可比,比不得。


    中國的參賽選手六人定下來後,次日就收拾好東西前往雲南。雲南餘小橋以前略有耳聞,聽說有很多風俗各異的少數民族和別具風味的風景建築。


    不過餘小橋並沒有在意風景如何,她是來比賽的,風景和特長從來都不是她會考慮的事。


    中國六位棋手分別是餘小橋三段,肖子宇二段,宇軒初段,周炎四段和羅兵四段,還有趙石七段。


    六位少年比其他國家棋手早一步到達雲南,畢竟都是未成年人,愛玩之心誰都會有,所以幾個人到了雲南後就野得沒了天,除了餘小橋和趙石稍微好點以外,其他幾個人當天皆是玩到很晚才回去。


    看著幾個少年空著手出去,天都黑完了才再大包小包地提著回來,頓時被賽事負責人之一的繆江七段一陣臭罵。幾個人自知理虧,也就低著頭等廖江七段發完火,才灰溜溜地回到房間。


    第二天中國六位選手先去參觀了比賽場地——雲南大理的蒼山。一天玩下來,給他們的感覺就是,這哪是來比賽的,說他們是一個自由旅行團更貼切。


    餘小橋也是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在這樣重量級的風景區參加比賽,看這靈山秀水,難怪以前有記者會將一些對局場麵以這樣的文筆描寫出來:在天高雲淡的大山深處,一間清幽古樸的棋室,兩個正襟危坐的棋士,除了間或落子棋枰的一聲脆響,幾乎沒有任何響動打擾心境。


    也難怪世界各地棋手都更喜歡中國舉辦的圍棋賽事,這的確比在高級酒店比賽讓人心曠神怡得多。圍棋的藝術也就在此刻更加得到體現。


    圍棋襯景,而此景甚好。


    “哎,如果在這裏下棋,還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圍棋的‘雅’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連隨行的記者也感慨:“這裏下棋,實在能夠讓棋手們心情平和。”


    “是啊……我看圍棋的賽場就得設到這些別雅的地方,上次三星杯設在日本高級酒店,雖然硬件設施不錯,可種給人在意境方麵落了下層。”一位戴帽子的工作人員接道。


    “哼,日本那地方,能有什麽風景?難不成安排到那座美麗的活火山上去享受地震的刺激?”隨行的有一名記者和兩位工作人員,另一位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顯得有點憤青。


    “好了,小子,沒去過日本別嘮叨,人家也有好的地方。”記者是位40歲左右的老記者,他隨口安慰道。


    “哎,真想帶點花花草草回去當標本。”肖子宇看著路邊的野花野草,隨口說道。


    “那你怎麽不摘?”周炎看肖子宇搖頭歎氣的,於是問道。周炎在這行人中個子最高,一米九的個頭怎麽看都不像下圍棋的,倒像是打籃球的。


    “破壞意境啊!”肖子宇擺擺手:“多麽美好的意境,破壞了會被雷劈的。”


    宇軒平時話不多,但這次他一開口就說就句冷笑話:“讚同,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宇軒你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笨蛋,表達錯誤,應該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哈哈……”


    餘小橋走在最後頭,比起16、7歲的青少年,她要穩重一些。不過她現在心情也十分好,從她翹起的嘴角就可以感受到。


    於是這一天又是玩耍過去,這兩天下來,之前在六位年輕棋手心中的緊張感和他們之間隔閡的氣氛完全消失無蹤。


    餘小橋他們回到雲南地方棋院的時候也已經很晚了,幾位棋手吃完晚飯就各自回各自房間睡覺。明明一群職業棋手比賽前聚集在一起,居然沒一個人提比賽的事情,真是感覺像是來度假的一般。


    不過,這樣的氣氛很好,她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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