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本的棋手都已經到了中國,中國的棋手們都開始賽前減壓,韓國的代表們卻還沒有登上飛機


    李石正在收拾東西,馬上要去中國了,馬上就是亞洲杯本賽了……餘小橋,馬上就要碰頭了……


    “叮——。”


    正在胡思亂想的李石被突然響起的門鈴嚇了一大跳,反射性地嘲著門口叫道:“先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其實棋手們出國參加個比賽,沒必要刻意收拾東西,但李石不同,他走到哪裏都會帶一大包東西,而且不是別的,就是一些著作小說。


    李石將幾本書塞進背包裏使勁按了按,才直起腰活動了一下,往門口走去。


    打開門一看,林日渙。


    說實話,李石不喜歡林日渙這種類型,明明胸口憋著一把火,天天削尖了腦袋都想要戰勝高永夏,自己做韓國第一的位置,但表麵上卻永遠一副嚴肅的樣子。這種‘悶騷’李石看不慣,要想挑戰誰就大聲說出來嘛!


    其實林日渙雖然在韓國擁有兩個頭銜,並且是棋院第二把交椅,但真正一直當第二的人,才知道萬年老二真的當著不容易!像林日渙這樣的棋手,上麵有個萬年老大壓著,下麵一群後輩追著趕著,實在是不上不下,地位十分尷尬。


    “走。”林日渙隻說了一個字,就掉頭自己走自己的了。在林日渙心裏,他也不是很喜歡李石。雖然李石被很多人喻為‘遲早超越高永夏的少年’但他對這種天天叫嚷著要打敗高永夏的家夥的確沒好感,好像多吼幾下,人家高永夏就會被打倒一樣。


    見人家明顯不願意搭理自己,李石也懶得跟他廢話。跟在林日渙身後老老實實走著。邊走邊在心裏發著牢騷,沒事臨時換什麽集合地點,也不知道是哪個腦袋被夾了的家夥這麽無聊。


    其實韓國是中日韓三國最先選出代表的一方,他很多名額都是直接看成績指定,少數名額才拿出來選拔,也不過是怕漏掉黑馬。


    當然黑馬要是選拔一次就出現一匹,那就不叫‘黑馬’了,叫‘家常便飯’了。物以稀為貴,在這裏是同樣的道理。


    但最先選好的代表的韓國,卻是最後抵達中國比賽現場的隊伍。因為一直在韓國棋院作為精神領袖的圍棋高手徐彰元九段病逝。


    徐彰元九段,在之前幾十年裏,一直都是影響韓國圍棋界甚至世界圍棋界發展的重要人物之一。他比日本的塔矢行洋更早踏入這個圈子,是韓國棋院的元老之一。就算後期他的狀態逐漸下滑,也改變不了界內對他的尊重,在韓國這個實力為尊,拳頭就是硬道理的國度,他是唯一一個連贏了他的對手都要尊重的人。


    就算後來高永夏成為了韓國第一人,但高永夏的威望,絕對沒有徐彰元高。


    於是大家稱之徐彰元為:韓國圍棋界的精神領袖。


    徐彰元是在醫院去世的,因為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死於長期的老毛病——慢性肺疾病發。徐彰元生前是一個每天都要抽兩包煙的老煙槍,很多人認為這跟他的死有很大的關係。


    徐彰元去世,中日兩國很多棋手,也是看到報道,都歎息這樣一位好的棋手,就這樣走了……


    韓國自發地組織了一次葬禮。葬禮隊伍很是龐大,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棋迷,還有韓國的職業棋手,甚至連塔矢行洋也從日本趕來了。


    徐彰元一直是塔矢行洋的老朋友。


    但作為目前韓國第一人高永夏,卻在徐彰元葬禮當天,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讓韓國天目道場的一些讚助商大感臉麵無光:人家國外的棋手愛好者都來了,你作為本國的第一人居然不在?還想不想當韓國第一人了?


    高永夏給出的答案差點把那群人給氣死:原來我可以選擇啊?早知道你們安這個亂七八糟的稱號給我的時候,我說一句no多好!


    洪秀英後來找到高永夏,他是知道孔老這個老人故事的少數人之一:‘我知道你在鬧什麽別扭……但是,得罪那群家夥到底有什麽好的?’


    ‘我本來就不稀罕。’


    ‘永夏!’洪秀英急了:‘我們的比賽大多都是他們讚助的啊!’


    高永夏把頭扭到一邊,半響:‘孔老……同樣是為了圍棋界鞠躬盡瘁的人,同樣的那麽厲害的人……但是卻沒人知道……秀英,我不想違背孔老的意願,會好好守好他老人家的秘密,但是……很難受。’


    洪秀英看著高永夏,這個自己一直很尊敬的棋手,平時一切事情都是遊刃有餘,但遇到有關孔老的事,這家夥就開始失控,脆弱的一麵就流露出來了。


    歎口氣:‘別再試圖激怒那群讚助商了,天目道場不是你一個人的。’


    麵對好友的奉勸,高永夏在這件事上顯得很毫不在乎,他笑得很輕鬆‘放心吧,隻要我保持著這樣的成績,他們就拿我沒辦法。’


    洪秀英頓時頭大:保持這樣的成績?你能給我保持一輩子?居然還笑得出來!?這家夥要不是一年總有那麽幾天‘孔老孔老’的,自己真覺得這家夥是一個電腦程序,不知壓力等負麵情緒為何物的機器人!


    ‘放心吧秀英,不會拖累天目道場和這裏幾百棋手的。’高永夏站起來:‘反正我對這個國家一點歸屬感都沒有……都是孤兒,連父母的臉都記不起來的人。孔老說中國有句話叫‘落葉歸根’那麽天知道我的‘根’在哪。’


    洪秀英被高永夏一席話給嚇蒙了:‘永,永夏!?’


    ‘走了,對於徐彰元,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去送一束花。’


    ‘……既然要送花為什麽不當天去啊!你個混蛋!’洪秀英被自己這位好友給氣的渾身發抖,但令他感到恐慌的是高永夏之前那段話,雖然語氣一如既往地輕浮,好像是開著玩笑,但作為高永夏的好友,洪秀英知道這家夥是認真的。


    ‘當天人太多,我又不是猴子!’高永夏已經走了很遠,但這家夥欠扁的象征性語調還是傳到了洪秀英耳朵裏。


    洪秀英沉默,的確那天本來永夏是跟著大家一起的,但後來媒體和讚助商來了後,就搞得烏煙瘴氣十分不舒服……但是,永夏那混蛋,說話做事就不能委婉一點嗎?


    對於自己這位好友的為人模式,洪秀英覺得自己能忍他這麽多年,真是一個奇跡……


    難怪這家夥棋院沒什麽朋友。


    本來單純的自發的紀念,被媒體拿來炒做,弄得很多棋手都沒了心情。由於是讚助商的要求,棋院方麵也隻好適當妥協——在整個圍棋界,敢跟讚助商這樣叫板頂嘴的,高永夏是第一個,目前來說,也是唯一一個。


    這期間還有一個插曲,就是由徐彰元邀請加入韓國席客棋手的塔矢行洋,退去了韓國席客棋手的身份。


    很多人都不解塔矢行洋為什麽這麽做,因為這個身份的棋手可以隨意參加任何一項韓國的頂尖棋賽。


    總之,因為這其中一些事,亞洲杯的行程就這樣被耽誤下來。


    李石跟著林日渙,終於看到了大集體。


    “真慢啊!”頭發挑染得黃白相間的青年站出來,不滿地發牢騷。


    “金諸儲你要發牢騷找那個換集合地點的人去,不換集合地點就不用等了,還換得離機場這麽遠……多此一舉!”李石很不滿,他為了不迷路,還專門去踩了點的,結果今天就接到電話說集合地點換了,新的集合點還挺偏的。還讓林日渙來接他……搞得自己好像小孩子一樣,不爽。他當然知道是誰換了地方,因為這群人除了那個現在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韓國第一人,還有誰有那個本事?這群人也不是吃素的,換一個人提出來其他人能夠答應嗎?


    高永夏一直坐在軟椅上閉目養神,這時候卻睜開眼晴道:“我要求換的。”


    果然,李石冷笑:“請問前輩為什麽好端端地要換集合地點?”李石很聰明,他早準備好一百套說辭,不管高永夏怎麽解釋,他都有把握反駁回去。


    李石雖然不敢明著頂撞高永夏,但暗地裏他可是很樂意殺殺這個家夥的傲氣!


    結果高永夏的答案讓李石那早就準備好的腹稿硬是自己咽了回去,頓時臉漲得通紅——“因為好玩啊!”


    李石頓時大腦短路,臉變了顏色。這算什麽回答?這家夥怎麽可以這麽厚臉皮……這樣,居然一點想要解釋的意思都沒有……這麽……


    高永夏看著這個成績優秀,天賦過人,一直很被看好能夠取代自己位置的天才少年大變臉,似乎來了興致,張嘴剛想說話,突然腳一疼,隻見洪秀英還有金諸儲一左一右瞪著自己,意圖很明顯:求您別再說話了。


    洪秀英閃到李石麵前,大致給眾人解釋了一下:今天航班因為霧大,本是下午起飛,卻改成了晚上。這裏是離機場最近的休息點,大家可以稍做休息再去機場。


    洪秀英說完回頭狠狠瞪了好友一眼:被別人討厭很好玩吧?!


    高永夏不理會好友,轉頭對自己這個甩手徒弟金諸儲笑道:“剛才那一腳是你踩的吧?”


    此話一出,高永夏如願以償看到自己徒弟變臉了。


    “對了,洪秀英前輩,將中國和日本的選手名單給大家看看吧。”一直站在一邊沒動也沒說話大約17、8歲左右,紮著馬尾的小臉女生,突然向洪秀英提議道。


    她這樣一說,大家也都想起還不了解亞洲杯其他國家的對手有哪些。


    “看什麽看,中國和日本都不是我們韓國的對手,中國隻有一個王星,日本圍棋界更是淒慘一片!”說話的人是一個酒糟鼻,鼻尖和雙頰通紅的大個子,不過這家夥雖然個頭大,但卻隻有15歲。在韓國一群人中他的實力是最差的,但野心卻是最大的,一天想著靠這次比賽奪取亞洲杯冠軍,一舉成名。以雷元樸的話來說,他的運氣也是最好的,不然他怎麽能夠拿到本賽的入場卷!


    說他實力最差並不是瞎說,因為這群人早就被選出了,所以大家經常一起切磋。而切磋的過程中,就這個家夥實力掉大家一大截。所以大家都很奇怪,為什麽這家夥能夠通過預選?


    “李平偉,小看他國高手,你會吃虧的!”小臉女生似乎也很不待見這個家夥。


    “哼,李慧元,你自己怕了吧!還是說你不相信我們韓國的實力?你覺得中國和日本更好?”


    “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慧元的口才比起李平偉差遠了,她頓時被哽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高永夏發話了:“你們兩個去下一盤棋,誰輸了我向院長建議取消誰的資格。”


    高永夏的這句話對於李慧元來說就好像一道曙光,她立刻來了底氣,回答得也很爽快:“好!我同意!”


    對付李平偉,李慧元很是有把握。雖然她平時個性有點膽小怕生,但麵對棋盤,李慧元是一位合格的戰士。


    李慧元高興了,願意了,李平偉卻被嚇到了,他不願意了。他也不是覺得自己一定就會輸,但平時跟李慧元下棋都是輸多贏少,所以他怕了:“你,你憑什麽取消!”


    高永夏用他特有的諷刺語調笑道:“你認為我做不到?”


    李平偉心一顫,這位大爺創造了太多的奇跡……棋院不都這樣說,別人做不到的,高永夏一定做得到,要是高永夏做不到,那就不是高永夏了……想到這裏,李平偉開始緊張了:這時候被……那不是陰溝裏翻船嘛!


    “嘿嘿,慧元姐姐,剛才我不應該發火的,我沒別的意思……高永夏前輩,高永夏老師,我們要團結,不能起內訌!”


    見這家夥低劣的台詞,不約而同地將臉轉到一邊。


    李石邊將頭扭到一邊,一邊低聲罵道:“蠢貨。”


    高永夏他就算天大的本事,將院長說動了要取消李平偉的資格,這種事也不是棋院的院長一個人說了就算的啊!


    洪秀英將中國和日本的棋手名單每人複製了一份,交給在場的人手中。


    “不出意外,都是這些人。”


    “這很正常。”


    “這個何巧沒聽說過……跟我一樣是黑馬嗎?”


    “李平偉,在運氣方麵,你的確是‘黑馬’一次不戰勝,一次因為對手生病狀態不佳,一次是對方犯下千年難遇的錯誤。”


    “你!”


    “別叫拉,你有本事贏了我們再說吧!”


    李石仔細地看著名單,似乎要將這張a4紙看穿一般。


    “餘小橋呢?”


    李石的人緣挺好的,他一發問,大家都安靜下來:“餘小橋?誰啊?”


    “那個一直輸給李石你的中國棋手吧!”


    “你問她幹嘛?”


    “對啊,沒她名字說明她沒過預選,李石,預選都過不了,不值得你去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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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石也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一直一直輸給自己的棋手隻因為贏了自己一次,這麽費心幹嘛!?自己的目標可是高永夏……李石看了一眼高永夏,隻見這位也是皺著眉頭反反複複像是在找什麽一般。


    “永夏?”洪秀英察覺高永夏不對勁。


    “高永夏前輩?”這是李慧元。


    李慧元不笨,雖然剛才高永夏的語氣好像就是要等著看好戲,但她知道前輩是在幫助自己。


    誰不知道李平偉是最差勁的一個,而且膽小怕事,這群人看他才15歲隻是一個高中生,還不懂事,平時都讓著。這讓李平偉更加得意忘形。但這樣的人肯定不敢接受挑戰的,他其實隻是嚇唬對方而已。


    看似好像很過分的做法和語言,其實是在幫助自己。


    李慧元覺得很不可思議,高永夏前輩會幫助別人,真跟傳聞中一點都不符合。不過……若這件事換一個場合,也許高永夏前輩那句話肯定將當事2個人都得罪光了吧。


    也許……也許大家一直都誤會高永夏前輩了,其實他並不是那麽可惡,不講道理,莫名其妙的人吧。


    高永夏沉默了很久,抬頭問道:“餘小橋是輸給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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