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裏,晚清命令下去,回雪走出去叫了清荷和碧水二婢進來。


    兩個丫頭知道太妃不比別人,就是皇上也要對她禮讓三分的,因此不敢有半分的忿意,規規矩矩的站好。


    軟榻上的太妃一雙犀利的眼睛盯著兩個丫頭,冷冷陰沉沉的好半天沒說話。


    那眼光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出,清荷和碧水二婢頭越垂越低,驀地聽到太妃命令:“抬起頭來。”


    二人動作一致的抬頭望著老太妃,隻見太妃戾寒的開口:“不管襄妃娘娘讓你們做什麽事?但是進了這漢成王府的門,就是王府的奴才,若是做出什麽下作不當的事來,就按王府的家規處治,若是打死打殘了別指望有人敢為你們出頭。”


    太妃一說完,清荷和碧水二人立刻抖簌了一下,趕緊的回話:“奴婢謹記太妃的話。”


    “那就好,出去吧。”


    老太妃揮手命令,兩個人鬆了一口氣,趕緊的退出去。


    兩個宮女沒想到這漢成王府內一個一個都不好對付,就是宮裏的襄妃娘娘,她們也是不懼的,隻要不犯錯就好,可是現在麵對這漢成王府的世子爺,世子妃,還有太妃等人,她們隻覺得煎熬,這些人似乎天生能壓迫人。


    房外,二婢自怨自歎,房內,蘇嬤嬤開始傳飯,很快在榻上擺了一小桌的菜。


    太妃和晚清二人邊說邊用飯。


    “這兩個丫頭看著煩心,你別顧慮什麽襄妃,現在她還不敢和我們漢成王府做對,若是這兩丫頭犯錯了,便打了攆出去。”


    “嗯,晚清有數,奶奶放心吧。”


    晚清笑著點頭,挾了一塊蝦仁球進了太妃的碗裏,太妃笑著點頭,不再擔心這宮裏來的兩個丫頭,關心的詢問起晚清肚子裏的孩子。


    “最近可有不想吃什麽。”


    “有點,奶奶,太腥油膩的東西不想吃?”


    “那讓廚房準備一些清淡的。”


    “嗯,她們還細心,盡著我的口味來了。”


    晚清隻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沒什麽味口了。


    太妃也放下筷子陪著她說話,正想讓人撤下去,便聽到門外響起小丫頭打簾子並說話聲:“見過世子爺。”


    “嗯!”腳步聲響在屏風後麵,隨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暖閣裏,燈光照在他的身上越發的俊魅,晚清笑意瀲瀲的招手讓他坐下來:“吃過晚飯了嗎?”


    夏候墨炎笑著搖頭,房內的兩個女人是他最在意的人,所以此刻的他溫潤如水,似毫沒有外人麵前的冷酷無情,


    太妃立刻吩咐蘇嬤嬤添了碗筷上來,伺候世子爺用飯。


    蘇嬤嬤很快把東西添上來,夏候墨炎開始用膳,對麵坐在榻邊的兩個女人齊刷刷的望著他。


    晚清奇怪的詢問:“下午你去忙什麽了?”


    夏候墨炎一聽這話停住手裏的動作,雙眉擰緊,臉上罩著陰沉涼薄,唇角一勾便是淩寒的話。


    “下午我去見了孫涵和夜飛鵲,讓他們立刻發消息下去,查南昭王府和瑾王背後隱藏著什麽樣的勢力?”


    既然襄妃娘娘膽敢挑釁他們漢成王府,他們就沒有坐視不理的話。


    一直以來,南昭王府都是帝皇家心中的大刺,雖然他不想進宮,但不代表不想為皇室做點事,若能除掉南昭王府也不失為一件幸事,何況襄妃竟然膽敢挑釁到他們的頭上,更是加速了這種死亡。


    “喔。”


    晚清不再說什麽,因為今天襄妃娘娘的舉動惹毛了墨炎,惹毛了他,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好了,快點吃完回去休息吧,別總想著這些事了。”


    太妃笑著開口,望著這個睿智的孫子,聰明的孫媳婦,她知道以後漢成王府不會有任何的事。


    夏候墨炎應了一聲,便不再想南昭王府和宮裏的那些事,用完膳,和太妃告安出了西紗院回古宛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夏候墨炎又出府去了,臨離去時與晚清說了,他正在聯係鳳離歌,這家夥自從上一次離開後,就沒有了蹤影,不管進不進宮,好歹給個消息啊。


    早膳後,晚清在正廳裏,練習書法,沒事打發時間罷了。


    陽光溫煦的照在廳堂內,冬天的寒冷一點點的驅散,暖洋洋的。


    門外,小喜兒走進來,一臉的奇怪,然後開口:“世子妃,安總管派人過來稟報,說府門外有一個叫羅青衣的小女子求見,那女子說是世子妃的丫頭。”


    晚清停住一隻手,滿臉的詫異,掉頭望向身側的回雪:“不是說了不要她為奴為婢的嗎?”


    回雪點了一下頭,然後蹙眉認真的開口:“奴婢想著,這有兩個可能,一這丫頭是個忠心不二的人,受人恩惠必須要報答,二她是別有用心的。”


    晚清放下手裏的毛筆,揮手示意回雪收起來,然後走到一邊去洗手,吩咐喜兒:“把人帶過來吧。”


    “是,世子妃。”


    喜兒下去,晚清臉色平和,唇角湧起笑意:“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回雪笑了起來,收拾好桌上的筆墨紙張,走過來取了幹絲帕子給晚清擦手,然後自去沏茶奉上。


    門外,喜兒領著一女走進來,這女子走路嫋嫋婷婷十分的優雅,一身的青色衣衫,難掩她的清麗之姿。


    她走進來便逶迤恭順的施禮:“奴婢青衣見過世子妃。”


    晚清放下手中的茶盎,凝眉望去,隻見眼前立著的女子不但長得出色,而且舉止不凡,不像是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子,淡淡的詢問。


    “青衣是何出身?”


    “我父親曾是焦峰縣的七品縣令,因上司彈劾被貶,父親想進京找朝中的官員申辯,不想竟然病逝他鄉,可憐父親在世時,清正兼明,沒想到死後如此淒慘。”


    羅青衣說完垂首輕噎,正廳內,晚清和回雪等都沒說話,不過倒是十分的同情這位羅青衣,難怪她的氣質不像山野村婦,原來竟是縣令的千金,卻淪落至此。


    “我無意要你報恩,你們羅府可有什麽親戚朋友,我可命人送你過去暫養。”


    晚清仔細的詢問,羅青衣一聽晚清的話,忙輕拭眼睛,恭順的回話:“父親成世的時候,因為過於清廉,每有府內的人找到他頭上,他都不予循私,如此一來,把羅府上下的舊親全都得罪了,所以小女子孤身一人,隻求世子妃收留。”


    羅青衣撲通一聲跪下,然後磕頭:“奴婢自願侍奉世子妃,一來報恩,二來也有個容身的地方。”


    晚清掉頭示意回雪扶她起來,一雙深邃的眼瞳清幽幽的盯著她,然後不緊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盎啜了一口,說實在的,收留一個婢女不是什麽難事,可是眼下這檔口,她還真怕別有用心的人混進王府,可是這羅青衣實在看不出來哪裏不妥,如此想著,慢慢的開口。


    “留下來也不是不可以。”


    晚清一開口,羅青衣便聰明的磕頭:“謝世子妃,請世子妃訓話。”


    晚清眼梢一跳,這羅青衣竟然如此聰慧,一聽她的話,便知道她接下來還有話要講,這份聰穎竟不比回雪差,若是她真的留下來,又沒異心的話,倒是個憐俐人。


    “跟著我就要謹記著自已的本份,若是有一日我發現你有什麽事瞞著我的話,等著你的是什麽你應該清楚。”


    “奴婢知道,奴婢絕對不會有二心。”


    “嗯,起來吧。”


    晚清揮了揮手讓羅青衣起來,然後喚了喜兒進來,命她帶羅青衣下去安置地方,另外就讓她跟著喜兒做事。


    “是,奴婢知道了。”


    喜兒領著羅青衣出去,正廳裏安靜了下來,回雪走到晚清的麵前,雙瞳犀利的開口:“小姐,看不出她有什麽不軌的心思,如果真的有,恐怕這人也不是一個凡人。”


    “嗯,你小心點留意她們三個。”


    “是,奴婢領命。”


    回雪抱拳應了聲,往後退去。


    正午的陽光,從屋外傾灑進來,溫溫融融的好似初春枝頭泛起嫩芽,令人慵懶的不想動。


    晚清喝了一會兒茶,便自去休息一會兒,等醒過來的時候,回雪便稟報了一個好消息:“主子,知道嗎?鳳公子回來了。”


    “離歌?”


    這個消息倒真是令人高興,這時候離歌回來,是說他想明白了,願意進宮了嗎?還是因為單純的回來有事了,不管是哪個,他能回來就好,如此想著,便心急的起身穿了衣服。


    “世子爺回來了嗎?”


    “正陪著鳳公子在正廳裏說話呢?”


    “喔,我們過去看看吧。”


    晚清迫不及待的閃出去,隻奔古宛的正廳,那動作之快,好似身後有狼追似的,看得回雪心驚加膽顫,忍不住叫起來:“小姐,你慢點,慢點啊。”


    前麵的身影哪裏理會她,早三步兩步的拐彎往正廳走去,回雪隻得認命的跟上去。


    晚清人還沒進去,便聽到正廳裏傳來鳳離歌那慣有的冷酷聲音。


    “沒想到慕容府皇後太子竟然就這麽瓦解了。”


    鳳離歌眼瞳幽寒,周身籠罩著戾氣,想到自已沒能親手處理掉那個害死母親的人而懊悔,先前聽到師兄提到他的身世,他實在接受不了,所以便帶著手下離開了漢成王府,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靜思,後來想通了,卻得到消息,慕容府和皇後太子全數的瓦解了,他母親的仇也得以報了,所以他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可是想到沒能為母親報仇,他還是很懊惱。


    那麽現在他能為母親做的事,便是進宮?


    本來他是不想進宮的,可是他想到是那個愛他的女人最後的心願了,所以他一定要完成她的心意。


    鳳離歌想著,俊美的臉上攏了一層霞光,定定的望著對麵的夏候墨炎,心底有一處柔軟如綿的地方,慢慢的複蘇,自已竟然也有親人,師兄原來是他的血脈手足。


    “嗯,其實我們能如此快的打擊了慕容府和皇後太子,還要感激那暗中給我送信的人,若不是他告訴我們,太子竟然是假的,皇後當年生下的是公主,隻怕我們永遠也不敢相信皇後竟然如此膽大包天,膽敢做出這種瞞天過海的計策,把公主殺害了,換了一個男嬰進宮來。”


    夏候墨炎提到皇後和太子的事,依然很氣憤,不過仍然不知道那暗中送信的人是誰?


    皇後慕容煙一黨的人大多數被抓住了,可是其中竟然沒有墨昀。


    他似乎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沒有一點的消息。


    雖然父王不說,夏候墨炎知道他其實是牽掛著墨昀的,所以他派了人暗中去打探,一時還沒有消息。


    鳳離歌聽了夏候墨炎的話很驚奇:“送信的是何人?”


    墨炎搖頭,眼瞳深不可測,暗濤浮沉。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那個人可能是墨昀。”


    “允郡王,他不是一直與你為敵,處處算計著你嗎?卻為何最後又幫了你?”


    對於允郡王夏候墨昀,鳳離歌沒有什麽好感,因為這宋側妃從小教導得他心胸很狹隘,小時候,宋側妃從來不讓夏候墨昀和他們玩,其實那時候他是渴望和他們在一起的。


    “也許他最後反省了,或者是知道了我的身世。”


    夏候墨炎隻能如此猜測,一來是他反省醒悟了,覺得自已終究是漢成王府的人,府內還有他的妻兒,不可能出手對付他們,另外一個原因很可能就是他知道他的身世了,也就知道漢成王為何一直寵他,因為他本身的身份就是高貴的,皇上的兒子。


    廳堂內的兩人說著話,門外響起小丫頭的聲音:“見過世子妃。”


    “嗯。”


    晚清點頭,人已抬腳走進去,一走進廳堂,便看到夏候墨炎和鳳離歌二人坐在一起說話,兩人齊齊的挑眉望她,一人滿臉的光華,笑著招手讓她過去,另一人卻有點警戒,雖然什麽都沒說,不過瞳底卻毫不隱藏他的防備。


    晚清走過去,好像沒看到鳳離歌的神情,笑眯眯的打招呼。


    “離歌,回來了。”


    “是啊,師嫂。”


    “還叫我師嫂啊,我以為你回來不打算走了的。”


    晚清直截了當的開口,見到鳳離歌就像看到了希望一般,其實從心底來說,她不希望瑾王繼承金夏的皇位,因為他們若是繼位了,漢成王府的人隻怕沒有好出處,就算眼前不找麻煩,短時間內不找麻煩,將來總有一天會找他們麻煩的,到時候豈不是一樣要遭受滅頂之災,但是離歌繼位就不一樣了,他與墨炎親近,就算墨炎離開,他也會好好對漢成王府的人,而且他是在漢成王府長大的,他還指著漢成王府做為他的後盾呢,如此一想,越發覺得該離歌繼位。


    “我是不打算走了,不過你們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晚清一聽說他不走了,不由得眉開顏笑,心急火燎的開口,生怕他反悔似的。


    一向冷靜的人,竟難得的失措,夏候墨炎和鳳離歌二人同時望著她,晚清一臉的無所謂,聳了聳肩,現在襄妃娘娘想對付他們,那他們就更沒有理由讓瑾王繼位。


    夏候墨炎慢慢的調走,和晚清一起望著鳳離歌,不知道他會提什麽樣的要求。


    鳳離歌望著他們,慢慢的開口:“我若進宮,就是孤身一人,所以師兄日後必須向大家公開你的身份,這樣我就不是一個人,而是有親人的。”


    他之所以回來,就是想要親人,讓大家都知道,他鳳離歌不是一個人,他是有親人的,這個人便是他師兄,其實他是他的兄長,親生的兄長。


    “這不太好吧。”


    晚清一聽鳳離歌的聲音,便遲疑了,若是讓皇上知道墨炎是他的兒子,隻怕這皇位繼承人,定然要落到墨炎的頭上,他們又不想當什麽皇帝皇後的。


    不過夏候墨炎倒底與鳳離歌從小一起長大,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望著他緩緩的開口。


    “好,不過不是現在,等你確認了身份,父王認同了你,我再公開身份,再說你一出現必將引起軒然大波,襄妃等不會坐視不理的,我必須隱其身份,讓他們大意,到時候我們一舉殲滅他們,他們不動最好,動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這樣做,一來想讓父王多接觸接觸離歌,讓他們有父子之情,二來是躲在暗中,可以更好的掌控全局。


    “好。”


    鳳離歌點頭認同了夏候墨炎的話,正廳內的三人眼中同時閃過奪目的光芒。


    三個人心中都知道,若是鳳離歌出現,將會引起怎樣驚天動天的震動。


    夏候墨炎望向鳳離歌:“你趕路累了吧,先在王府內休息,等晚上父王回府,我們再來說這件事。”


    “好!”鳳離歌站起身,長身玉立,優雅如竹,沉穩內斂的走出去。


    晚清呆呆的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夏候墨炎扳了她的小臉,才回過神來。


    “瞧什麽呢?”


    “你說離歌若是進宮,可是他不願意接近女人,這可怎麽辦?”


    晚清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來,若是他進宮,必然是皇子,到時候皇上若是真的讓他繼位,後宮定然會有很多的女人,那他不願意接觸女人怎麽辦?


    晚清一說完,夏候墨炎也憶起了這件事,眉頭輕蹙,這還真是件麻煩事。


    “我們想個辦法幫幫他吧。”


    “嗯,行。”


    晚清點頭:“等他進宮後安定下來,我們來想個辦法幫他克服這怕女人的毛病,其實他這毛病也不是多難治,無非就是小時候那些宮女給他心頭造成的陰影,使得他下意識的抵製女人罷了。”


    “先讓他進宮再說吧。”


    兩夫婦說定,便放開了這件事,夏候墨炎望向晚清的肚子,伸出手輕撫肚子裏的小寶寶,滿臉璀璨的光華。


    “寶寶還乖嗎?”


    晚清抿唇笑,這男人比她還緊張呢,四個月左右的孩子哪裏有乖不乖的話,不過現在正逢妊娠反應,自已吃不了東西。


    兩個人在廳內說話,門外響起了吵鬧聲,晚清蹙眉望出去,冷冷的開口:“鬧什麽?”


    回雪從外麵走進來稟報:“是清荷碧水二婢和青衣吵了起來。”


    “這又吵什麽?”


    晚清一臉的莫名其妙,她們有什麽好吵的,剛進這古宛內便不消停,不由得冷了臉子。


    “清荷碧水二婢指使青衣給她們洗衣服,然後似乎是青衣嘀咕了一句什麽大家一樣都是丫鬟,清荷碧水二婢便生氣了,罵起了青衣,把她氣哭了,三個人便吵了起來。”


    “你去處理一下,讓那兩個丫頭回房間思過,在漢成王府裏,奴才就是奴才,若是再有什麽不當的舉動,讓她們滾回宮裏去。”


    “是,奴婢這就去辦。”


    回雪應聲往外走去,晚清想起什麽又喚住她:“把青衣叫進來。”


    “好的。”


    回雪走出去吩咐喜兒把青衣帶進來,她去處理清荷和碧水的事情。


    羅青衣跟著喜兒的身後走進來,不安的緊握著手,頭垂得低低的,一走進來便跪了下來。


    “世子妃,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多嘴。”


    晚清望著她,倒是沒有怪她,宮裏來的清荷碧水雖然表麵上很規矩,不過心裏自然覺得高漢成王府所有下人一頭,所以才會熙氣指使的,其實倒是委屈了羅青衣。


    “沒事了,以後你沒必要理會別的丫鬟,大家都是一樣的。”


    晚清吩咐下去,羅青衣一聽,飛快的抬頭,大眼睛一眨便是淚水流出來,那種柔弱嬌美,令人不舍。


    不說男子就是女子,晚清看了都不忍心,揮手示意她起來。


    “好了,你下去吧。”


    “是,世子妃。”


    羅青衣和喜兒退下去,夏候墨炎眯眼望著門外,馥黑的眼瞳懾人的冷光,好久才聽到他開口。


    “這是怎麽回事?晚兒。”


    晚清知道他是問關於羅青衣的事,趕緊告訴他:“這女人是前兩日我們在街頭賣身葬父的那個姑娘,她來求我收下她,所以暫時留在王府內聽用。”


    “你核對過這人嗎?”


    晚清搖頭,早上剛收留的,她還沒有來得及核對她的身份呢?夏候墨炎不說話,命令的雁平:“進來,立刻去查一下羅青衣的背明。”


    “她名羅青衣,父親曾是焦峰縣的七品縣令,因為被上峰彈劾,所以離了焦峰縣前來京城。”


    “好,屬下立刻命人去查。”


    雁平退了出去,夏候墨炎望向坐在自已身邊的晚清:“最近你可要小心些,襄妃隻怕要使心計,千萬不能讓孩子出事。”


    “我知道。”


    晚清點頭,手下意識的摸上自已的肚子,她自然是不希望肚子裏的小寶貝發生什麽事,所以說一定會小心的……。


    傍晚漢成王回府,夏候墨炎晚清和鳳離歌等三人立刻去見了漢成王。


    書房內,幾個人坐下來,漢成王望著端坐在書房一側的離歌,仔細的看著他,然後點頭讚歎。


    “不錯,確實和皇兄有幾分相像,離歌,你確定你要進宮嗎?”


    “是。”


    鳳離歌已經決定了這件事,他若是決定了什麽事,便不會更改,一來是為了母親的心願,二來也是為了墨炎這個兄長,他知道眼前的局麵,若是自已不進宮,那麽皇上便會立瑾王為太子,瑾王為太子,必然要動到漢成王府,不但是墨炎,就是他也不希望漢成王府有事,他小時候是在這裏長大的。


    “好,太好了,那麽本王立刻進宮去見皇上。”


    “父王,你小心些。”


    夏候墨炎和晚清二人等起身,不放心的叮嚀漢成王,離歌若是出現,定然會引起朝堂上的震動,至於後麵的情況,不是他們現在可以預估的,究竟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沒人會知道。


    不過他們一定會小心以對的,漢成王夏候臻望向離歌。


    “你有沒有什麽證明自已身份的東西。”


    離歌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黃金長命鎖,正麵是長命百歲,背麵是一個紋形圖案,一直以來離歌隻當是尋常的東西,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證明他的身份,總之是他從小便擁有的東西。


    夏候臻一看,不由得欣喜,動作俐落的走到書桌前,取來黑墨,然後把長命鎖的背麵沾上墨水朝一張幹淨的紙上映去,隻見四個端端正正的字顯出來,竟是鳳離歌未出宮前的名字。


    夏候洛冰。


    “你果然是皇兄的兒子。”


    金夏皇室的皇子們,每人都會有一枚黃金鎖,正麵是長命百歲的字樣,反麵卻是各人的名字,這名字是宮廷的金匠們精心鑽研出來的,別人沒辦法模仿,表麵看像花紋,其實印下去的時候,是個名字。


    這個長命鎖,墨炎也有一個,不過被他收了起來,一直沒讓他看到,所以他才會很長時間裏不知道自已真正的身份,若是早讓他見到這長命鎖,或許他早就知道自已的身份了。


    “我這就進宮。”


    想到皇兄多了一個出色的兒子,夏候臻十分高興,雖然他自認,墨炎比離歌更出色,不過墨炎不想進宮,他是沒辦法勉強他的,所以還是把離歌送進宮去。


    夏候臻起身往外走,夏候墨炎不放心父王的安危,立刻跟了他出去,命令雁平和落沙二人跟著父王,暗中保護父王。


    不過一路上倒沒有出什麽大事。


    瑞龍宮大殿內,皇帝夏候東宸聽太監稟報漢成王連夜求見,不由得奇怪,心裏想著是不是墨炎同意繼承他的皇位了,一想到這個,夏候東宸又有些不是滋味,這就好比雖然說了要把東西給別人,可是真當別人伸出手了,又有些遲疑了,百般不是滋味。


    夏候東宸悶悶不樂,臉色微沉,揮手讓人宣了夏候臻進殿。


    夏候臻一走進大殿,便滿臉的笑意,他的笑容歡欣,落到夏候東宸的眼裏,越發的鬱悶了。


    不過卻容不得他多想,夏候臻便高舉手中黃燦燦的長命鎖,激動的開口:“臣弟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喜從何來?”


    夏候東宸的臉色陰暗不明,暗沉的聲音響起來。


    “臣弟查到了當年鳳才人的孩子並沒有死,他還活著,這是他身上所佩的長命鎖。”


    高首的夏候長宸先還在憤恨,下一刻便有些魔怔,好久才反應過來,激動的開口:“你說什麽?鳳才人的孩子,洛冰嗎?”


    皇室的皇子並不多,所以皇上記得他的名字,雖然過去不重視不過問,可是現在乍乍的聽到自已多了一個兒子,夏候東宸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慢慢的調整呼吸,然後沉穩的命令:“把長命鎖取過來。”


    “是,皇上。”


    大太監江寒立刻走下殿取了夏候臻手裏的黃金長命鎖,走到皇上的麵前奉上去。


    “皇上請看?”


    夏候東宸飛快的接過來,放在大掌中觀摩,上下翻看了一遍,雖然沒有看到墨映名字,但是他已認出這長命鎖上的字確實是夏候洛冰四個字。


    難怪當年鳳才人母子死的地方沒有這長命鎖,後來一直沒找到這把鎖,他還以為被鳳才人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卻原來這長命鎖一直都在。


    “他還好嗎?”


    夏候東宸語無倫次激動的開口,盯著夏候臻。


    “皇上放心吧,他很好,而且長得很出眾,和墨炎有得一拚。”


    “這樣出色。”


    夏候東宸一聽這話,哪裏還坐得住,立刻站起身,心急的從大殿上首奔下來,一把拉著夏候臻:“他現在在什麽地方?朕想見到他。”


    “他現在在漢成王府內候著,皇上若是想見他,明早臣弟會帶他進宮。”


    “不,不,朕一刻也等不了了,朕想立刻見到他。”


    “皇兄?”


    夏候臻錯愕,有這麽急嗎?多少年都等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啊,再說一個,記得過去,皇兄也不重視鳳才人母子,若是重視的話,鳳才人也不會死,還死得那麽慘,鳳才人可是被皇後毒死的,離歌未必肯原諒他,進宮不代表他原諒這個父皇了。


    “皇兄。”


    “走,立刻進漢成王府。”


    夏候東宸命令,大太監江寒無措的望向王爺,皇上不會真的要出宮嗎?這可是件大事,若是出事可就麻煩了,不過看皇上的動靜,似乎真的打算離開了,夏候臻一看,皇上如此的想見離歌,不如讓離歌進宮吧,想著開口。


    “皇兄,不如讓離歌進宮吧。”


    “不,朕等不及了,朕要馬上見到他!”夏候東宸高大的身軀一下子蘊藏了無數的能量,又恢複到皇後太子未死前的那份強勢,想到皇弟說的,他的兒子很出色,他便激動的想馬上見到他。


    皇上堅持要立刻見到離歌,不管誰也阻止不了他,最後漢成王夏候臻沒辦法,隻得吩咐江寒派人保護皇上悄悄出宮一趟。


    這一行人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把消息送往寶瑟殿。


    瑞龍宮內自然有寶瑟殿的眼線,雖然不是皇上近身侍候的奴才,可是一有動作還是知道了,所以便派人送信到寶瑟殿內。


    寶瑟殿的襄妃娘娘,臉色微暗,一句話也沒說,吩咐了瑞龍宮這邊的太監立刻回去,不要讓人察覺。


    皇上若是知道她在瑞龍宮內安插人手,那她可就麻煩了。


    大殿上,攏著明亮的燈光,襄妃一貫雍擁華貴的麵容上,此時布著陰驁,還有怒火。


    夏候臻究竟想幹什麽?半夜把皇上找出宮去,他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難道是夏候墨炎的真實身份真的是皇上的兒子,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兒子的江山?


    宇文舒越想越心驚,立刻吩咐寶瑟殿的貼身太監趕緊出宮去瑾王府送信,讓宇兒進宮一趟。


    那太監領命,身形迅速的離開寶瑟殿前往瑾王府送信。


    而寶瑟殿內的襄妃心驚不已,在大殿內來回的踱步,殿內一片死寂,誰也不敢說話。


    這時候,皇上和夏候臻已坐著馬車來到了漢成王府。


    漢成王府內,所有人都就寢了,夜色中攏著一片暗沉。


    夏候臻命人叫了夏候墨炎和晚清還有鳳離歌過書房來,三個人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趕緊的領人過這邊來。


    誰知道書房內除了夏候臻,竟然還有皇上。


    皇上夏候東宸先看到了夏候墨炎,晚清,一動都沒動,等到鳳離歌出現的時候,眼睛便移不開了,牢牢的粘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著,然後激動的開口:“你是如冰,你是如冰嗎?”


    鳳離歌離他三尺開外,並不理會皇上的激動,說實在的,他這麽多年來,個性冷漠,除了親近師兄一人,很少親近別人,就是師傅,他都沒辦法做到親近,所以說麵對此刻皇上的激動,鳳離歌一臉的莫名其妙。


    他實在想不明白,多少年沒見過,這男人怎麽就有辦法做到這麽激動,這麽高興神情。


    “離歌見過皇上。”


    鳳離歌不卑不亢的見禮,墨炎和晚清二人也跟著他的身後行了禮,幾個人坐了下來。


    皇上眼巴巴的望著鳳離歌,見他一臉的冰寒,似乎不樂意見到他,不由得心痛,看來是自已傷著這孩子了,可是他不知道他還活著啊。


    “離歌,這些年你還好嗎?”


    皇上問得聲情並茂,似乎十分的愛護這個兒子,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父子二人感情深厚呢。


    不過在場的人都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所以每個人都翻白眼,可不可以循序漸進,不要一下子表演這麽濃厚的父子親情,害得他們大冷天的一頭汗。


    “還行,死不了。”


    離歌沒好氣的開口,打量著對麵的皇上,以前他也曾跟著師兄進宮見過皇上,那時候皇上還很年輕,龍翥鳳翔的美姿,走到哪裏耀眼霸氣,曾幾何時,他竟然變得如此蒼老了,鳳離歌不禁感歎。


    不過他沒好氣的話,使得皇上心頭一哽,沉甸甸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書房內陷入了尷尬,夏候臻趕緊的打圓場:“離歌從小吃了不少的苦,所以性子有些冷,皇上莫要怪他,他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皇上歎氣:“朕不怪他,都是朕的錯,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夏候東宸望向鳳離歌,不過鳳離歌對於這一點不是十分的清楚,倒是一側的夏候墨炎代他回了話。


    “當年皇後一心想毒死他們母子二人,鳳才人為保住兒子答應皇後服毒,可是私下裏她又不放心皇後這個毒婦,所以便派了平時貼身服侍她的宮女把離歌送出宮來,後來師傅經過那個地方,便把離歌抱回來了,那時候師傅就知道離歌仍是皇室的孩子,所以她在最後臨離開的時候,告訴我離歌的身世。”


    “原來他一直是你師弟。”


    皇上望向夏候墨炎,墨炎點頭。


    夏候東宸望向鳳離歌,五官雋美,那眼睛鼻子和嘴,竟然與自已分外的相像,讓他一看便知道他是自已的兒子沒有錯,想到兒子曾經所受的苦,皇帝的眼睛濕潤了,心情沉重的開口。


    “離歌,你願意原諒父皇嗎?”


    這一切都是皇後那個毒婦,這個死女人,真讓人有一種想刨屍鞭策的念頭。


    “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話,母親最後的遺命是希望我認祖歸宗,所以我就必須遵從她的遺命。”


    鳳離歌涼薄的說著,他的性情很寡淡,無所謂原不原諒,因為讓他對一個陌生的男人說父子親情,他覺得很荒渺,所以即便進宮,他也不會和皇上有什麽父子親情,隻是一層身份罷了。


    書房內沒人再說話,籠罩著一層壓抑,夜越來越深,夏候臻不敢讓皇上再久留,趕緊的央求皇上回宮,最後夏候東宸總算答應了。


    “洛冰,明日父皇會派人來接你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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