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建昌聽羅錦言問起關於在京城開鋪子的事,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笑道:“陳夫子讓你出的題目,你答不出來,想讓堂兄告訴你,對吧?”


    陳鎮前不久曾帶著羅錦言去過羅家的筆墨鋪子,告訴她哪種墨錠空有虛名,哪種墨錠才是上品,還是羅建昌陪著一起去的,因此當羅錦言問起茶水鋪子的事,他立刻猜到這又是陳鎮出的古怪題目。


    羅錦言衝他嘻嘻地笑,並不回答。


    羅建昌就當自己說對了,他是個既熱心又很有耐心的人,不厭其煩告訴羅錦言,在京城開鋪子需要做的事,羅錦言這才知道,原來茶水鋪所需的茶葉不需要立刻花銀子進貨的,像這種能聽曲兒能說書的茶水鋪子,但凡是剛剛裝修就會有茶樓的夥計主動上門,有的是壓批,也就是進第二批貨時結清上批貨款;有的是有帳期,比如每月結帳或三個月結帳,總之,剛開張時,除了那些緊俏的名貴茶葉以外,其他大路茶都會有茶樓鋪貨。


    當然,如果有自己的進貨路子,從茶商那裏進貨,價格會相對便宜很多,不過找茶商進貨有利有弊,有利的是價格便宜,弊端則是要現款現貨,不能鋪貨和壓貨,而且每次的進貨量也會很大。


    羅錦言從來沒想過親自做生意,但是這裏麵的門道她還是想了解的。


    但是羅建昌也告訴她了,一千兩銀子在京城開間茶水鋪子是足夠了,但是如果生意不好,頂多能維持兩個月。


    羅錦言有些鬱悶,她讓魯振平去看茶水鋪子不是為了賺錢,所以生意也不會好,想要把這間鋪子開下去,就需要後續的銀子。


    夏至見她悶悶的,便道:“小姐,您手邊還有五百二十六兩三錢的銀子,加上下個月的例銀,那就是五百三十六兩三錢。正祥號裏倒有銀子,但那要通過林總管才行。”


    李家舅老爺每年給她一千兩銀子的壓歲錢,她年紀小,也用不到這些銀子,加上羅紹給她的,還有平時用不完的月例,離開行唐時,羅紹叫來夏至一問,才知道羅錦言屋裏的紅木匣子裏竟有五六千兩的銀票,僅碎銀子也有沉甸甸的一包。


    羅紹便讓林總管在正祥號開了戶頭,留下五百多兩給她傍身,其他的全都存進了正祥號。


    銀子是她的,但她年紀太小,動用銀子,就要通過林總管。


    通過林總管?那父親肯定也知道了,她要如何向父親解釋?


    告訴父親,自己要在京城搜羅朝廷消息,這才會開間茶水鋪子嗎?


    當然不行,如果她不是八歲,而是十八歲,倒是能正大光明告訴父親,她要在京城開間茶水鋪子,父親說不定還會讓林總管挑個經驗豐富的大掌櫃給她用。


    可現在肯定行不通,父親不但不會答應,還會把她身邊的人全都叫過去,看看是哪個嘴欠的慫恿她的。


    羅錦言又讓夏至把她從小到大的首飾全都拿出來,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的東西竟然有這麽多,金鎖金項圈金手鐲,還有逢年過節長輩給的金銀餜子,少說也有一千兩。


    也就是說,她還有一千兩。


    羅錦言鬆了口氣,安下心來,如果魯振平的鋪子開不下去,她還能鉸了首飾兌成銀子拿去貼補。


    但這僅僅是京城的鋪子而已,平涼州的還不知從哪裏湊錢。


    活了兩世,她還是第一次做生意,這才發現二表哥真是人才,他當年就是用壓歲錢賺了第一桶金,李家是白手起家,富養女兒窮養兒的家規,據說表哥們的壓歲錢每年隻有十兩銀子。李青風就是從這為數不多的壓歲錢開始,做到現在獨擋一麵的茶商的。


    魯振平雖然是幾兄弟中最為精明的,但卻不一定會做生意,羅錦言尋思著,日後還是要找個機會,從林總管那裏弄個大掌櫃過來。


    待到羅錦言收到李青風的回信時,已是七月間,魯振平早的茶水鋪子已經開起來了。


    羅錦言不知道李青風在哪裏,她的信是寄到揚州的,可是李青風去外地辦貨,李家一時也無法聯係到他,李青雲去了福建,又從福建到金陵,回到揚州,才看到表妹給他的信。


    不過,當羅錦言收到李青風的回信時,還是高興得不成。


    她拿了信就去找羅紹,羅紹正和焦師爺在說話,見湘妃竹簾後麵探出個小腦袋,便笑著衝她招招手:“惜惜,別藏了,過來吧。”


    羅錦言把信拿給父親,羅紹看了信道:“青雲要來昌平?真是太好了,我上次見他時,他還隻有十四五歲。”


    李青風在信中說,他要到京城談生意,順路會來昌平,看望姨父和表妹。


    羅紹看看信上的日期,對羅錦言道:“這封信是二十天以前寄出的,青風這兩天就要到了。”


    他忙讓遠山去把羅建昌找來,又對焦渭道:“我這個外甥做生意很有天份,你和他應該聊得來。”


    待到焦渭退下,又告訴了羅建昌給李青風安排客房,羅紹才問羅錦言:“惜惜,青風在信上說起的茶水鋪子是怎麽回事?”


    羅錦言在信上說,她有開茶水鋪子的事想向表哥請教。


    羅錦言咧開缺了兩個門牙的小嘴兒,衝著羅紹嘻嘻地笑:“您......猜......”


    小女兒鬼靈精怪,又有陳鎮那個不拘一格的師傅,說不定又是陳鎮想出來的,女兒才會去問表哥。


    他還想再問問,就被羅錦言拉著去院子裏看石榴花。


    有陳師母這個高手在旁指點,今年春天剛移來的兩株石榴,已經花開滿枝,榴花似火。


    羅紹也常見石榴花,但也早就發現他院子裏的這兩棵開得尤其是好,猜到應是良種,便道:“就是不知這兩棵樹結的果子是酸的還是甜的,小時候我隨你祖父去直隸滄州訪友,在那裏吃的石榴是酸酸甜甜的,可是到了行唐,石榴就是隻甜不酸了。”


    羅錦言卻像是沒有聽到父親的話,她仰起梨花般的小臉,一派天然地看著父親:“我......要......弟......弟......”


    羅紹之所以被人當成棋子拿來棄去,還是因為羅家根基太淺,秦玨若不是秦家子弟,即使手刃寧王也不會平步青雲。


    隻有子孫興旺,才能人才輩出,兄弟子侄守望相助,相互扶持,風雨求存。就如那些幾百年的名閥世家,即使皇權更替,也能穩如泰山。


    趙家王朝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亂像早現,隻是被趙極的頻頻戰功所遮掩,天下人還沒察覺而已。


    到時羅家想在亂世中平穩渡過,隻有他們父女二人是不行的。


    短短四個字,羅紹卻已怔住,惜惜是懂的,她在院子裏種了兩棵石榴,就是在告訴他,他要有兒子,惜惜要有弟弟。


    羅紹心頭酸楚,女兒隻有八歲,卻已經要為他這個當爹的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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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今天的更新送上,女主和某人要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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