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大木箱抬進大帳,這隻是五百口木箱中的其一。


    箱子打開,拿開最上麵的兩件棉衣,箱子裏麵的東西全都顯現出來。


    趙櫟推開身邊的內侍,疾步走到箱子前麵。


    沒錯,幕僚說的沒錯,這不是棉衣,這全是粗布單衣,甚至還有石頭。


    石頭?


    為什麽會有石頭?


    對啊,裝棉衣的箱子和裝單衣的箱子,在份量上就有區別,這些石頭是增加重量的。


    好毒,好陰險!


    是誰幹的?


    “所有的箱子全都打開了嗎?”趙櫟大吼。


    “已經打開一半了,全是這樣。”一名官員說道。


    “押運軍備的將官呢?把人帶上來!”趙櫟嘶聲道。


    人已經被綁了,就在大帳外麵候著。


    寧王世子匆匆趕來,還沒到大帳,就看到同樣聞訊趕來的王朝明。


    “世子,世子,您趕快下令封鎖消息吧!”寒冬天氣,王朝明卻是滿頭大汗。


    “封鎖消息?什麽消息?”趙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棉衣的消息,軍備的消息!”王朝明壓低聲音,他已經讓人去做了,但他能調動的人員有限。


    趙侖恍然大悟,對身邊的侍衛道:“傳令下去,立刻把那些箱子封起來,不讓任何士兵靠近,若有人談論棉衣的事,殺無赦!”


    士氣,現在靠的就是士氣!


    如果士氣沒有了,閩軍不戰自敗!


    可是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不論是趙侖還是王朝明,都沒有想到這消息竟然傳得這麽快。


    沒有棉衣了,不會再有棉衣了,這些士兵中,絕大多數都是福建人,也有一部分是從浙江和江蘇征來的,北方冷酷的天氣已經無法承受,再沒有棉衣,他們如何打仗?


    “長官說了,棉衣就要從浙江運來了。”


    “騙人的,我聽說籌備軍備的人把錢都給貪了,沒有棉衣了。”


    “不會的,怎麽可能?”


    “是真的,聽老鄉說的,長官們全都知道,隻是瞞著咱們而已。”


    早在兩天前,這個消息已經在士兵中蔓延,而現在隻是得到證實而已。


    沒有棉衣了,他們這些福建來的士兵都要活活凍死,打仗?怎麽打?手上都是凍瘡,連長矛都拿不住了,還怎麽打仗?


    剛剛來到這裏時,他們還曾嘲笑西山大營裏的都是少爺兵,可現在那些少爺兵穿得暖住得暖,而他們呢?卻要在這裏挨凍!


    現在得到證實了,之前的傳言都是真的,根本沒有棉衣,裝棉衣的箱子裏都是石頭,是石頭!


    “聽說了嗎?京城裏從來沒有在十一月就下這麽大的雪,這是天譴!”


    為什麽會有天譴?


    因為他們行的不是天道,他們是逆賊!


    同德皇帝有五大罪啊,他是要被討伐的,而閩軍是來討伐罪帝的,為何卻要遭天譴?


    “因為寧王行的不是正道,他不是真命天子,他隻是逆賊,所以上天才要降罪於他!”


    這些都是傳言,但傳言卻一次次被證實了。


    先是天降大雪,繼而棉衣變成石頭。


    沒有什麽比傳言變成現實更令人恐懼的。


    這些傳言是什麽時候有的,是在棉衣變成石頭之後?還是早在天降大雪之時就已經有了?


    沒有人知道,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有人凍病,有人凍死,有人逃走了!


    趙櫟已經不再憤怒,他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他站在大帳中,一如以前的高貴雍容。


    還差一步,他就要攻進京城了,那張龍椅曾經與他是那般遙遠,他隻是英宗的侄兒,即使英宗沒有皇子,還有趙梓還有趙義的兒子,輪也輪不到他。


    可現在那張龍椅就在不遠的地方,他已經能想像出自己坐在龍椅上的樣子。


    龍袍早已縫好,常服、禮服,一應俱全。


    所以,他不能就此停下,不過是一場大雪而已,不過是沒有棉衣而已,比起幾十年來,他在福建的忍辱負重,這又算什麽?


    “派人到附近的鎮子上征集棉衣,不論是什麽樣的,能穿就行。”


    “傳令三軍,若有人散布謠言,殺之。”


    “若有人逃跑,殺之。”


    “若有人不戰而退,殺之。”


    夜幕降臨,黑沉沉的天空,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光。


    隻有軍營的燈光火光,依然明亮。


    大雪依然在下,似乎沒有停止,更似乎永遠也停不下來。


    雪已經下了幾日,路封了,四周都是雪,白皚皚的積雪,所有的一切,醜的、美的都被白雪籠罩。


    趙櫟坐在大帳中,臉上已有倦意。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武器的撞擊聲,那聲音竟然很近,近在咫尺。


    所有人的心裏都是一沉,但隨即又有些可笑,怎麽會呢?這麽多的軍隊,又是這麽大的雪,有人來攻營,不可能!


    “來了,來了,真的來了,天兵天將,忽然就出現了!”


    這是之後兵士們說的話。


    那些人穿著白衣,靜悄悄地藏身在白雪中,沒有看到,誰也沒有看到。


    就像沒有人看到那個同樣一身白衣的少年是如何闖進大帳一樣。


    有奸細,這是趙櫟立刻想到的。


    確實有奸細,否則又怎會悄沒聲息地讓這少年衝進王爺所在的大帳。


    趙櫟看著眼前淩空而降的少年:“你是誰?”


    “殺你的人。”少年手起刀落,一道血光飛濺後,一切已成定局。


    火,大火,大火就那樣燒起來了,火光衝天,把周圍照得通明。


    火光之中,一個少年騰空而起,幾個起落,手裏的一個東西便掛在了大帳外的旗杆上。


    人頭,那是人頭!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那是王爺,是王爺!”


    寧王死了,披荊斬棘,所向披靡的寧王殿下就這樣死了。


    死得莫名其妙!


    忽然死了,怎麽會,他怎麽會就這樣死了?


    這個少年和他的死士們是怎麽出現的?


    是大雪,他們穿著白衣利用大雪做掩護,就這樣忽然而至。


    而且,他們有內奸,有內奸啊!


    沒有殺戳,他們甚至直到王爺大帳外麵時才引起驚動,但那時已經晚了。


    他們不是兵將,他們是殺手,是殺手,所以千軍萬馬才會抵擋不住他們。


    一招取命,隻取一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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