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怔怔一刻,尷尬地想要說點什麽,可嘴巴張了張,又不知說什麽才好。


    秦玨又剝了一個福桔,對清泉道:“這福桔不錯,給楊樹胡同和香河各送一筐過去。”


    “你怎麽不急呢?”看著秦玨好整以暇的樣子,沈硯忍不住了。


    秦玨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急什麽?”


    “怎麽不急啊,古淑妃想讓皇上給你和李怡指婚,你回絕了也就罷了,偏偏我還自做聰明去找李宗明兄妹打聽李怡的事,還......還順便打聽了羅小姐的事,李勳和任翰林既是親戚,說不定早就想為柳如意打抱不平,我可聽說柳如意現在還沒有說親呢,想來沒過多久你和羅家的親事傳出來,李氏兄妹就能明白我為何會來打聽消息了,若是再知道李怡是古淑妃看中的人,還不知會編出多少閑話呢,說不定會說是羅家硬生生搶了李閣老的孫女婿。”


    秦玨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即使你沒有打聽,待到我們兩家下了小定,李文忠也會知道這件事的,閑言碎語同樣會傳出來,與其那樣,早傳和晚傳又有何不同?”


    沈硯想了想,還是很生氣,他先是在宮裏被小衛子用話試探,接著不明所以,找到李氏兄妹打聽消息。


    秦玨看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便又道:“柳如意隻是任翰林的繼女,李宗明和李緒明不一定會為她著想,說不定還想趁機讓她丟臉,如果有傳言,那就讓他們去傳吧,受影響的不是羅家,也不是秦家,而是李閣老的孫女,李家兄妹如果想淌這攤渾水,那就由他們去吧。”


    沈硯沒想到秦玨說得輕描淡寫,就問道:“那你方才會何那麽生氣?”


    秦玨看他一眼,沈硯立刻覺得像是有個冰團子扔了過來,他強忍才沒有打冷顫。


    “羅小姐是要做我妻子的,我不想聽到任何人對她品頭論足。”


    沈硯明白了,這個“任何人”也包括他。


    秦玨的話雖然不好聽,但他是能理解的,他今年九月也要成親了,他也不想有人對他的妻子品頭論足,可他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自是感情深厚。可秦玨和羅家小姐頂多隻是相看過,卻已是如此維護,莫非秦玨很喜歡羅家小姐?


    “哎,我再問最後一句話,不是品頭論足啊,我隻是問問。”他滿臉堆笑,主動給秦玨剝了一隻福桔。


    秦玨斜睨他一眼,接過福桔,掰了一瓣扔進嘴裏,道:“問吧。”


    “羅家小姐是不是真的很漂亮,讓你一見傾心了?”沈硯問道。


    “......嗯,很美,但一見傾心,那倒沒有。”秦玨說道,他第一次見到羅錦言時,她隻有七歲,他又不是禽獸,怎會對七歲小孩一見傾心,他那時隻是覺得她很有趣,膽子很大,和尋常小姑娘不一樣而已。真正喜歡上她,還是去年上元節,他帶著她翻牆出來看煙花,她安靜地聽他說起母親,盡管後來她不高興了,可他從那天開始就總是想起她。


    沈硯眨眨眼睛,還想再問,可是最終還是忍下了。


    果然,沒過幾日,秦羅兩家剛剛傳出即將定親的消息,李文忠想和秦家聯姻的事也隨著傳了出來。


    那天是正月初九,明天便能休沐了,羅紹正要下衙,遠山便告訴他,方才霍閣老派人遞了信,讓他下衙後去趟帽沿胡同。


    為了避嫌,霍英從來不讓人到衙門裏找羅紹,今天卻直接找過來,那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羅紹匆忙讓遠山備轎,正要離開,就見肖郎中急匆匆地過來,一見到他就把他拉到一旁,低聲道:“現在都在傳你搶了李閣老的女婿,你知道這件事嗎?”


    羅紹愣住,他怎麽不知道這件事?


    他是當事人,自是沒人告訴他。


    “怎麽會呢,鳳陽先生上門提親時,肖兄你也在場的,我哪裏搶了?”他生氣地說道。


    肖郎中道:“我的確是知道啊,可別人不知道啊,還說李閣老的孫女國色天香,賢名遠播,可令嬡不但是喪母之女,還是天生聾啞之人,可卻被你橫空插了一腳,讓秦李兩家的親事泡湯了。”


    “這是誰說的,我找他理論!”羅紹氣得不成,說他也就罷了,這可事關惜惜的名聲。


    “都在說,六部裏傳遍了,你這個時候一定要稍安勿躁,千萬不要義氣用事。”肖郎中已經後悔了,早知羅紹一點就著,他就應該到楊樹胡同再說,也免得羅紹在衙門裏發脾氣。


    羅紹靜了靜,忽然明白霍英急著找他是什麽事了。


    去年,他得知女兒不想嫁到霍家之後,便委婉地告訴郭老夫人,白雲觀的道姑給羅錦言看過命格,說了幾個與她不合的屬相。


    霍星正好在那幾個屬相之中。


    霍家便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來。


    無論是霍英還是郭老夫人,都是曆經風雨見過世麵的,自是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如今傳出他在秦李兩家親事中截糊的事,霍家心裏肯定不舒服。


    而且,霍英對待李文忠,雖然不像莊淵、韓前楚那樣激烈,但也是有矛盾的。在現在這個階段,霍英是不想讓自己的門生與李文忠有衝突的。


    羅紹倒吸一口冷氣,讓自己漸漸平靜下來,坐了轎子去了帽沿胡同。


    霍英果然很不高興,開門見山便質問他是怎麽回事。


    羅紹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他根本不知道這是由何而來。


    他便把曾給秦玨指導功課,秦家請了鳳陽先生上門提親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學生從未聽說李閣老想和秦家結親之事,再說,這種事不是都應是男方上門提親的嗎?難道李閣老反其道而為之,由女方到秦家去提親了?而秦家沒有答應,反而請了鳳陽先生來我家提親?”


    是啊,如果不是這個原因,又怎有截糊一說?


    見霍英沉吟,羅紹又是眼前一亮,道:“如果李閣老沒有到秦家提親,那一定就是李家小姐對秦玉章心生愛慕,而秦玉章又是正人君子,沒有答應她,反而聽從父母之命,和我們家定親。”


    霍英這才抬起頭來,瞪著羅紹:“李家向秦家提親?李小姐不守閨訓?沛然,你這都是從哪裏學來的歪理?”


    雖是歪理,但卻很有道理。


    霍英這樣一說,羅紹也有點奇怪,是啊,他什麽時候不但思路寬闊,而且劍走偏鋒了?


    但他原本心中的怒氣卻徹底沒了,世人也不是傻子,這件事既是謠言,那麽謠言都是越傳越離譜的,李文忠的孫女還沒有說親,自是要出麵澄清,可這一澄清,李家沒到秦家提親的事雖然變成子虛烏有,可李小姐愛慕秦玨的事卻成了板上釘釘。


    秦玨是男子啊,別人頂多說一句“人不風|流枉少年”,可李小姐卻是閨譽受損了。


    因此,現在應該著急上火的人不是他,而是李文忠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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