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瑛會泅水,可被牛皮繩捆得動彈不得,雖然不至於淹死,但是已過中秋,池水寒意襲人,秦瑛被穀風園的人接回來時,凍得麵白唇青,吳氏嚇得半死,忘記了正和秦牧吵架,哭著讓秦牧去找秦玨算帳。


    秦牧氣得嘴唇發抖,秦玨太過份了,竟然把秦瑛扔進水池裏麵。


    可是如果指責秦玨,他卻沒有理由。


    秦玨是長兄,他是有權利懲罰弟弟的,更何況秦瑛受罰的原因是不敬高堂。


    不敬高堂這四個字,放在哪裏都是大事,如果傳揚出去,秦瑛身敗名裂,功名也能取消。


    但是秦瑛和吳氏爭吵在先,驚動了四太太,也驚動了秦家大老爺秦燁,就是把族中幾位老祖宗請過來,也沒有人會說秦玨做得不對。


    如果吳氏沒有禍害孫兒,禍害庶子,又怎會有今天的這一切,說來說去,都是這個女人的事!


    “母親在世時,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你可還記得?”秦牧質問道。


    吳氏愣了一下,止住了哭聲。


    秦牧沒等她回答,便自顧自說了下去:“母親說過,女嫁錯郎毀一代,男娶錯妻毀三代。我直到今日才明白其中道理,可惜太晚了。以後懷安有了孩子,不論男女都不許你插手。”


    懷安是秦瑛的表字。


    秦牧拂袖離去,吳氏便問一旁的霞嬤嬤:“二老爺這是什麽意思?我的孫兒為何不讓我來插手,不去學堂的時候,我不管那讓誰來管?”


    說完這話,她這才發現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全都低著頭,恨不能鑽到土裏去,什麽都沒有聽到。


    霞嬤嬤大驚失色,低聲說道:“我的好夫人啊,快別說了,這是以後的事,大夫就要來了,您還是快點想想該怎麽說吧,若是傳出去是因為那個原因被大爺處罰的,三爺就麻煩了。”


    吳氏這才回過神來,是啊,秦瑛還躺在羅漢椅上,大夫來了看到這個樣子,還要有番說辭才好。


    最可恨就是秦玨,竟然使出這等手段對付自己的堂弟,還有沒有人倫之道了?


    罵這些時,吳氏早就忘了這些年她在秦玨身上做過的那些事了。


    秦牧很生氣,從穀風園出來,便去了楚茨園。


    秦燁正向秦琪交待一些事,得知他來了,秦琪連忙告退。


    秦牧陰沉著臉走進來,看到秦燁麵前堆放的厚厚一摞帳本,道:“大哥,出了這麽大的事,您倒還有心情算帳?玉章快要捅破天了。”


    秦瑛是被抬進穀風園的,這件事秦燁已經知道了。


    他淡淡地道:“懷安雖然有錯,但玉章出手也重了些,我會訓斥他的。”


    訓斥?你的兒子險些把我的兒子淹死,就是一句訓斥?


    秦牧冷笑:“大哥,您對孩子未免太過溺愛了,這才讓他今日險些釀成大錯,好在懷安身體硬朗,否則有個三長兩短,大哥,您要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秦燁嘴角翕翕,終歸沒有說出話來。


    見秦燁不語,秦牧森然道:“大哥,懷安是秦家人,玉章鬧得再大,也是咱們秦家的事,我這個當叔父的,斷不會與他計較,但是他日他若是出仕,也是這樣為人處世,大哥,到那個時候,有些事情可就不是能捂住蓋住的吧,就算他有斬殺寧王的大功,您認為今上仍會容得下他?到那個時候,整個秦家都要為他陪葬!”


    說到後麵,秦牧聲色俱厲。


    秦燁向後仰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睜開雙眼,對滿臉怒氣的秦牧說道:“下個月就要下聘了,到時我和羅沛然商量一下,把婚期定下來,成親了就是大人了,玉章行事也能收斂些。”


    秦牧在心中鄙夷,大哥是越發沒用了,竟然連這種通過成親製約兒子的辦法也能想出來,真是管理庶務太久了,整日和商賈們打交道,說話辦事宛如婦人,連主見也沒有。


    “我可聽說那位羅家小姐以前口不能言,如今雖然病好,想來仍舊口拙,大哥想讓她幫著勸說玉章,怕是會貽笑大方。”秦牧說道。


    秦燁額頭的青筋動了動,終於還是沒有忍住,不悅道:“二弟,羅家小姐是閏閣女子,她的事情外人不足道也。”


    話外音,你一個做叔伯公公的,有什麽臉說三道四。


    秦牧也覺失言,幹笑兩聲,岔開話題,對秦燁道:“給玉章早點成親也好,省得他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惹些禍端。”


    送走秦牧,秦燁獨自在書房裏枯坐良久。


    他看著書案上的淺綠玉樹根筆洗,那是父親秦老太爺給他的。


    父親大人啊,您可知道您給秦家埋下了多麽大的禍端啊!


    他歎了口氣,從書架上拿過一本黃曆,翻看了一會兒,又取出秦玨和羅錦言的生辰八字,用筆在紙上測算。


    次日一早,他把抄在紙上的幾個日子交給長隨大圍:“拿上我的名帖,連同這張紙送去欽天監,交給黎監正,就說我不便到他衙門裏去,請他幫忙掌掌眼。”


    到了傍晚時分,欽天監的日子便測算出來了,看著紙箋上的三個最適合秦玨和羅錦言的日子,秦燁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


    無論如何,讓秦玨早日娶妻生子,延續血脈,也算是完成了父親的一個心願。


    秦玨並不知道這些事,一大早,他便來到楊樹胡同拜訪李毅。


    他還隻是在李毅剛到京城時,跟著秦燁來過一次,之後就下場了,也就沒有時間再過來。


    李毅很高興,讓李青風作陪,留他用飯。


    用過午膳,三人坐在宴息室裏飲茶,李青風道:“都是陳茶,玉章不要嫌棄。”


    秦玨笑道:“如今福建的陳茶也是有銀子也買不到啊,想不到青風兄還屯了這等好貨。”


    李青風訕訕地笑:“哪裏,多虧惜惜當年提醒,我才屯了一批,如今看來還是屯得少了,應該再多屯上幾船。”


    李毅早就聽李青風說過屯茶的事,當時他也曾暗道兒子膽大,竟然因為十來歲小姑娘的一句話,便屯了幾萬兩的茶葉,好在沒有賠,幾萬兩賺了十幾二十萬兩。


    秦玨卻是第一次聽說,便問道:“羅小姐提醒的?”


    李青風與有榮焉,樂得在妹婿麵前誇誇妹妹,可又怕秦家書香門第,不屑商賈之事,便道:“當年我來往福建和京城之間,惜惜便說要多屯些福建茶葉,那時她隻有十一二歲,沒想到一句小兒之言,卻一語成讖。”


    他說得輕描淡寫,秦玨心中卻如萬馬奔騰。


    他的惜惜,對所有對她好的人,全都在意,全都要幫襯。


    就連馮雅欣這樣和她沒有任何瓜葛的人,她也照顧得妥妥當當。


    既聰明又善良,他怎麽就能找到這麽好的人?


    ***


    吼吼吼,月票滿額了,明天三更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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