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羅兩家定親的消息,不是秦玨告訴沈硯的,而是沈硯在宮裏聽小衛子說的。


    他還為此找到李緒明去打聽羅錦言的情況,更因此被李氏兄妹添油加醋傳得沸沸揚揚。


    他覺得對不起秦玨,攪黃了李緒明和孔家的親事。


    可也是因為這件事,他把羅家的底細全都查清了。


    羅氏的外家是揚州鹽商李家,李家是安徽人,到了李青凡的兒子這一輩,李家在揚州已是第四代。


    李老太爺隻有一兒一女,兒子李毅,娶妻區氏,女兒李氏許配給昌平羅家。


    李毅隻有四個兒子,並沒有女兒,因此對外甥女羅錦言視如己出。


    也就是說,李家隻有羅錦言這個表小姐,並沒有什麽李大小姐。


    馮雅欣不知被羅錦言藏到哪裏去了,羅錦言卻忽然多出一位表姐妹,這也太巧合了。


    沈硯雖然衝動任性,但他並不笨,而且比很多人都要聰明。


    李青風是江蘇人,卻有著北方人的爽朗,他對這位愛玩愛鬧的驍勇侯世子印像很好。


    兩人一番契闊,沈硯便問道:“我剛才在門口聽說李兄和令妹這兩日便要回揚州了,不知何時再回來?”


    李青風不疑有他,但是羅錦言曾經告訴過他,綺霞是官宦之女,因被族人陷害才流落在外,為此李青風還給善堂捐了不少銀子,給綺霞弄了個被善堂養大的孤兒身份。


    雖是孤兒,也比賣身為奴的出身要好得多,安徽本家的那幾位老祖宗,寧可接受孤兒,也不會願意讓個奴婢承繼香火。


    因此,李青風笑著對沈硯道:“我在京城還有生意,自是不能離開太久,兩三個月便要回來了。”


    卻決口不提妹妹的事。


    沈硯隻好硬著頭皮問道:“以前我隻知道李兄兄弟四人,卻不知李家還有位女公子。”


    李青風道:“我家大姑娘是我二叔父的女兒,一直住在安徽,還是第一次來就城,沈世子不知道也是對的。”


    沈硯很想見見這位李大姑娘,可是男女大防,他一時也沒有借口。


    他索性坐在李家不走,用了點心又喝茶,李青風陪他閑聊,被高興叫出去三次,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再回來,沈硯還在這裏坐著,顯然是準備在李家用晚膳。


    李青風心中疑惑,第四次從堂屋裏出來,叫了個小丫頭,低聲道:“你到隔壁去看看表小姐在不在,如果她在,就說沈世子在我這裏。”


    羅紹下衙後去幫常濟文修書,不回家用晚膳了,秦玨剛剛到,嶽父不在,他也不方便留下用膳,正在西跨院裏等著羅錦言。


    李家丫頭來的時候,沒有看到羅錦言,卻看到表姑爺在石桌前喝茶。


    聽說是李家丫頭找羅錦言,秦玨便多問了兩句,小丫頭就說:“沈世子已經坐了兩個時辰了,我家二爺讓奴婢來和表小姐說一聲。”


    秦玨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跟著小丫頭來到隔壁的李家。


    李青風看到秦玨來了,總算鬆了口氣,借口府裏有事出了堂屋,屋裏隻留下秦玨和沈硯。


    秦玨二話不說,上去拽了沈硯就往外走。


    沈硯不依,一隻手摳著黃梨花木的長幾,死活不肯走,他是練家子,那長幾哪裏禁得住,被帶得晃了幾下,擺在長幾上的玉石盆景和西洋琺琅鍾、花開富貴的老窯雙耳瓶全都掉到地上。


    兩人都愣住了。


    聽到動靜的李家下人跑進來,這氣氛很是尷尬。


    秦玨指指沈硯的鼻子,一副“你害我”的表情。


    沈硯也沒想到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隻好悻悻道:“打碎什麽東西,我明天就讓人加倍送過來。”


    秦玨懶得理他,轉身走了出去,沈硯無奈,隻好耷拉著腦袋跟在後麵。


    迎麵遇到聞聲而來的李青風,秦玨把李青風拉到一旁低聲說了幾句,顯然是替沈硯賠禮道歉,李青風哈哈大笑,連說無妨,又要留兩人用飯,沈硯一聽,兩眼冒光,秦玨瞪他一眼,對李青風道:“大奶奶還在等著,改天咱們再好好聚聚。”


    李青風早就看出這兩人定是有事,也沒有挽留,讓高興送了二人出去。


    回到羅家,羅錦言已經收拾好了,秦玨和她辭了張氏出來,羅錦言一眼看到站在騾車前的沈硯。


    她看看沈硯,又看看秦玨,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回到明遠堂,羅錦言有些不放心,跟著一起去了鬆濤軒,剛好方顯勝過來,秦玨便和方顯勝去了隔壁。


    如果是以前,羅錦言會避到別的屋子裏,可是今天她沒有避開,見秦玨出去了,便開門見山地問沈硯:“你到我舅舅家裏去了?”


    沈硯在李家什麽也沒有問出來,反而摔了人家屋裏的擺設,正別扭著,見羅錦言問他,便沒好氣地道:“還不是你把小雅藏起來了,我隻好四處找。”


    羅錦言冷哼:“你找她回去做什麽?我的丫鬟都要堂堂正正嫁出去,沒有給人做姨娘的。”


    沈硯沒想到羅錦言說得這樣直接了當,顯然,秦玨什麽事都沒有瞞著她,就連他要納小雅做姨娘的事情也知道了。


    “小雅是我的人,我和她的事你管不著。”沈硯挺來氣的,羅氏長得漂亮又如何,他最討厭女人管三管四的。


    羅錦言慢條斯理地道:“既然是你的人,那麽賣身契呢?你把賣身契拿出來,我就把你的人還給你。”


    “你......她是我的女人,哪來的賣身契。”沈硯氣極,不是說羅氏是啞巴嗎?這伶牙俐齒指鹿為馬的功夫,和秦玉章如出一轍。


    “你的女人?婚書呢?即使沒有婚書,兩家人定親,總要三書六聘吧,若是連這個也沒有,文定總有吧?”


    馮雅欣“死後”,沈馮兩家已經把文定退了回來,這樁親事早就作罷。


    沈硯被羅錦言用話擠兌得啞口無言,氣得他都想打人了,可這裏是秦玨的家,麵前的人是秦玨的老婆,他隻好低吼:“我和小雅從小就在一起,你把她叫過來,我這就和她立契。”


    娶妻是寫婚書,納妾才是立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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