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這件事在秦玨這裏是過了明路,羅錦言不是愣頭青,她分得清孰輕孰重,一千個古嬈也比不上一個秦玨,因為古嬈的事而讓秦玨和她離了心,她豈不是傻死了?


    至於那個曾經想要嫁給秦玨的李怡,她索性提都不提。李怡因為秦玨損了名聲,誰知道秦玨有沒有愧疚,萬一秦玨早忘了,被她一說又想起來了呢?她可不想親手在秦玨心裏印顆朱砂痣。


    所以接下來的事,她什麽都不管了,一邊安胎一邊看丫鬟們排練木偶戲,日子既輕鬆又懨意。


    秦玨那邊,則緊鑼密鼓地準備著。


    上元節有十天休沐,但親軍二十四衛卻不會休沐,該當值當值,該交班交班。


    上元節這日,金吾衛正是駱淇帶著他的人當值。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有朝會,但是正月除外,因此今天隻有在京的宗室進宮飲宴,說起來也算是皇帝家的家宴。


    和往年一樣,上元節的宮宴都是由李貴妃操辦,雖然傳說李貴妃早已失寵,但是無論如何,她也是四皇子的生母,宗室女眷進宮,全都圍在她身邊。


    但是今年有些不同,古淑妃有了身孕,風向立即變了,四皇子趙熙自從寧王之亂後,皇帝對他就沒有了好臉色,剛剛束發,就賜了宅子讓他搬出宮去,除非是逢年過節,趙熙連進宮的機會也沒有。古淑妃雖是胡人,可她正得寵,若是這胎是個皇子,皇帝一高興,說不定太子之位就落到這孩子的頭上。


    還沒到宮宴的時間,坤秀宮裏七八位宗室女眷正坐在下首,陪著古淑妃說些京城裏的新鮮事。


    古淑妃最不喜歡的也是這種場合,好在李怡陪在她的身邊。博取皇帝的寵愛遠比和這些命婦們打交道要容易,這些人笑得很假,她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麽。


    上次就是在送走一群命婦後,她的肚子便隱隱作痛,太醫偏說沒有事,直到請了李道長進宮,她才知道是被人下毒了。


    下毒的人就在這群命婦裏,她想告訴皇帝,還是李怡勸住她,這些人都是皇親國戚,而她卻隻是個異族妃子,又沒有捉住下毒的人,隻憑她的一麵之詞,皇帝非但不會相信她,還會就此討厭她。


    當年的董皇後不但是絕代佳人,還是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才女,可最後還是被皇帝賜死了。


    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她要撐到最後一口氣,把孩子托付給信得過的人,她這才能死啊。


    想起這些事,古淑妃臉上最後那點強擠出來的笑容也沒了,她正想推說倦了,把這些宗室女眷打發出去,就見一名小內侍急急忙忙進來,對古明說了幾句,古明便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她問古明。


    古明曲膝行禮,微笑著說道:“金吾衛撿了本書,看著不像是宮裏的物件,讓人來問問,看看是不是哪位夫人丟的。”


    書?


    女眷們怎會帶著書到宮裏來?


    輔國公的大兒媳便笑著問道:“這肯定不是我們府裏的人丟的,我們府裏的女眷都和我一樣,除了佛經就不看別的書。”


    輔國公夫人早在十年前就做了居士,念佛吃長齋,兒媳們投其所好,也全都如此。


    鎮國將軍夫人就好奇地問古明:“說了是什麽書嗎?”


    古明道:“聽說是詞話本子。”


    夫人們的臉色就不太自然了,目光齊齊落在一同進宮的幾位沒出閣的小姐身上,詞話本子都是男歡女愛,自是不會出現在宮裏,誰家的小姐這麽不守規矩,竟然帶了這東西進宮來了。


    古淑妃壓根不知什麽是詞話本子,但她能感覺到女眷們的異樣,她求助般地看向站在她身邊的李怡,李怡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然後對古明道:“既然可能是女眷之物,在金吾衛手裏自是不好,還勞煩姑姑讓人把話本拿進來,先收到娘娘這裏。”


    既把這件事掀過去,又免了尷尬,李怡幾句話就把事情處理妥當。


    片刻後,小內侍便捧了一本藍皮子的書冊進來,古嬈睃了一眼,見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書,就對李怡道:“還是收到你那裏吧。”


    李怡笑著應是。


    這件事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兩天後,李道子穿上禦賜道袍,宛若謫仙般去坤秀宮,給古淑妃送符水。


    看著古淑妃喝下符水,他一甩拂塵,飄然離去。


    剛剛出來,就見迎麵走來一個小宮女,手捧托盤,托盤上是一本經書,小宮女道:“李司籍上次跟您借的那卷經書,已經研讀完了。“


    李道子一怔,李司籍什麽時候向他借過經書啊?


    但他沒有多想,讓道童收了經書,回了宮裏為他僻出來清修的那間小院。


    這裏與後宮隔著一道門,原是給生病的宮人居住的,既冷清又簡陋,但是他知道,假以時日,他得了皇帝信任,斷不會一直窩在這間小院子裏。


    看著小院子裏那幾株勉強有些仙氣的竹子,他誌得意滿,總有一天,他要像前朝的王天正一樣,成為一代國師,不但在宮裏建了煉丹房,皇帝還給他賜了一座山。


    “道長,您看這經書放在哪裏?”小道童問道。


    李道子這才回過神來,此時此刻,他還不是王天正,他當然也比不上張天師,他還是靠著給懷孕妃子製符水才能賴在宮裏的一個小小道人。


    他歎了口氣,拿起那卷經書隨手翻了翻,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這哪裏是經書,不過是粘了個經書的書皮而已。


    他再一翻,便看到“李半仙”、“河間府”這幾個字,他的心砰砰直跳,李司籍是從哪裏找到的這本書?


    他對小道童道:“為師要給淑妃娘娘製符水,你們守住門戶,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小道童答應著,李道子把那本書揣進懷裏,閃身進了內室,關緊門窗,心驚肉跳地看起書來。


    這本書隻是其中的上冊,不知下冊在哪裏,但是隻看了上冊,李道子就差點嚇昏過去。


    河間府出名的算命先生有好幾個,王瞎子、張神算,可是李半仙卻隻有一個。


    盡管他從未做過偷小孩送給魔王當點心的事,但是他知道,這書裏的李半仙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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