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一間裝潢得更加精致的屋子裏,一位年輕公子聽完丫鬟的話,刷的一聲合上手裏的描金扇子。


    “都是些不要臉的下作東西,以為他來了西北,琉璃瓶兒就成了粗瓦罐,也是她們能肖想的了?”


    聲音裏帶著怒氣,卻掩不住嬌嫩,就像她的人一樣,雖然穿著男子衣裳,可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她是位千嬌百媚的姑娘。


    “縣主,咱們還是回去吧,您身份嬌貴,別搭理這些人了。”丫鬟勸道。


    趙藍娉冷哼了一聲,別說是榆林,就是整個陝甘,能配得上沈硯的也隻有她。


    可是現在,她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五品六品官員家的女兒,趁著秋狩的機會,在他麵前諂媚。


    不,她連站到他麵前的機會都沒有。


    趙明華算什麽東西?


    不過是個庶子生的賤貨,若非慶郡王妃膝下無出,也輪不到她爹趙靜做世子。


    皇帝竟然把她指給了沈硯!


    哥哥費力氣才讓馮雅欣出局,沒想到卻給趙明華騰了地方。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聽說沈硯到了榆林,她便想過來問個究竟,她想親口問沈硯,她有什麽不好,為什麽不肯答應這門親事?趙明華又有什麽好?為什麽輪到趙明華時他就答應了?


    可是父王和哥哥把她看管得很緊,她想出府都不行,直到沈硯回了京城,這才對她鬆懈下來。


    可是那還有什麽用?


    沈硯是回京城成親的,他再次回到榆林後,已經娶了趙明華。


    柳裳記也是瑞郡王府的產業,不過外人並不知曉。


    她原以為沈硯成親以後,就不會再招蜂引蝶了,可沒想到,這些大家閨秀去參加秋狩,竟然隻為了能見他一麵。


    真是比歡場女子也不如!


    趙藍娉後悔來榆林了。


    沈硯把消息瞞得很緊,她原以為趙明華跟著沈硯一起來了,所以她想私下裏會會趙明華,讓趙明華吃些苦頭。


    可到了榆林就聽到了沈硯辦秋狩的事,而且她也聽說了,沈硯沒帶著世子夫人一起來。


    已經有人給他送女人了。


    如果就是些清倌人、揚州瘦馬也就罷了,她沒想到如今竟連所謂的大家閨秀也想往沈硯身邊湊。


    趙藍娉握緊拳頭,直到指甲陷進肉裏,她才感覺到疼痛。


    心裏更疼。


    她從很小時就喜歡沈硯,每年的生日,她隻有一個願望,就是能到京城去。


    到了京城就能看到沈硯。


    小時候她曾經告訴沈硯,論輩份她是他的表姨。


    沈硯很生氣,把她臭罵一通,說她沒有資格和他母親相提並論。


    那時她想不明白,後來她才知道,雖然都是太祖子孫,可沈硯的母親才是皇室正統,英宗的親孫女,而瑞王府隻能算做旁支,甚至還比不上慶郡王府血脈近些。


    小時候她很想能夠見到沈硯,告訴他,她從來也沒想要做他的表姨,她那天隻是想和他說話,可又怕他不理她。


    她喜歡他,從小就喜歡。


    從柳裳記出來,趙藍娉無精打采。


    小翠和小綠想盡辦法哄她開心,可她卻笑不出來。


    她聽母妃說過,越是低賤的女子就越是想往上爬,郡王府裏的那些姬人如此,當年的馮雅欣也如此。


    說起來,馮雅欣的出身,和剛才在柳裳記的那些女子們是差不多的,都是些五六品武官家的女兒。


    在小地方,這種出身也不算低了,可是又怎配和沈硯相提並論?


    沈家幾代娶的都是宗室女,若不是馮雅欣下賤,肯放下臉麵勾|引沈硯,又怎會做了他的童養媳?


    那麽小就會勾男人,連童養媳都肯做,不是下賤是什麽?


    趙藍娉想到馮雅欣,心情便更加不好了。


    馮雅欣早就死了,可是沒想到還有這麽多女人想往沈硯身邊湊,真是不怕死得緊。


    “告訴黃三,讓他想辦法找個身份差不多的人,帶我去參加秋狩。”


    小翠和小綠嚇了一跳,兩人麵麵相覷,這若是讓郡王爺和世子知道,她們兩個也要受罰。


    “縣主,秋狩有什麽好玩的?世子爺每年打獵時都會帶您一起去,也就是榆林這邊的人沒有見識過,才會大驚小怪的,咱們還是盡早回平涼吧,您出來有些日子了,王妃說不定已經知道您沒在西安,而是來了榆林。”


    孝貞皇後薨天之後,瑞郡王趙梓便病了一場。瑞郡王妃虞氏素來賢德,待到瑞郡王的病好得七七八八時,她便托人高價買了兩名胡姬,讓她們陪著瑞郡王搬到別院養病去了。


    府內府外的事,便都交給了趙宥。


    趙宥很忙,他要趁著父王不在,早日把紅毛火炮製造出來。


    還要把私兵的權利拿過來,父王老了,這些年被同德帝把雄心壯誌都給磨盡了,不讓他私募兵將,也不讓他製造火炮。


    父王來到平涼二十多年了,可他還年輕,他不想一生一世都在平涼。


    他去過江南,也去過京城,那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


    福建遠比平涼要富庶,可趙櫟還是拚死一搏,也要回到京城。


    以前他覺得趙櫟太蠢,可隨著年齡增大,他明白了趙櫟。


    在外人看來,他們是高高在上的王公。


    可實際上,他們和那些流放三千裏的犯人沒有區別,差別隻在於他們錦衣美食。


    可是沒有區別,真的沒有,他們就是流放的犯人。


    於是當趙藍娉向瑞王妃哭鬧著要去西安時,趙宥並不知道,他正忙得不可開交。


    瑞王妃被女兒鬧得沒有辦法,隻好派了心腹跟著,讓趙藍娉到在西安的姨母家裏小住。


    這位姨母姓孫,是江南馮家的表小姐,也是瑞王妃的幹妹妹。瑞王府還在江南時,兩人便是手帕交,後來瑞王一家到了平涼,孫姨母也和丈夫王奎來到西安,為瑞王府打理永昌號。


    趙藍娉每次到西安,都是住在王家,除了王奎夫婦和幾個兒女,闔府上下,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以前每年趙藍娉都會來西安住一陣子,西安雖然比不上京城,但也比平涼要繁華很多,京城和江南時興的衣裳首飾,在西安也能買到。


    因此,這次瑞王妃讓趙藍娉來西安小住,是很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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