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紹第一次任主考官,無功無過,他自己也很滿意,讓秦玨陪著他到廣濟寺聽經。


    羅錦言流汗,他老人家在廣濟寺住了兩個月,聽經還沒有聽夠,好在現在不用讓她陪著了,她樂得輕鬆。


    秦玨對聽經的事從來不排斥,讓管三平親自去安排,到了休沐那天,天剛亮便到楊樹胡同接上羅紹去了廣濟寺。


    羅錦言睡到日上三竿,帶著兩個孩子也去了楊樹胡同。


    她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三個弟妹了,尤其是小語兒,她真是想這個小妹妹了。


    小語兒已經呀呀學語,看到豫哥兒和元姐兒,張著小手蹣跚著走過來:“外外,外外。”


    元姐兒迎上去,兩個小姑娘抱在一起,豫哥兒則被地養拉著,蹦蹦跳跳跑去玩了。隔壁的寶意也過來了,像小時候一樣,樂嗬嗬地跟在元姐兒身後,崇拜地看著隻比她大了幾個月的小表姐。


    小表姐會翻繩,會拆九連環,還能挖好大的坑,小表姐太膩害啦。


    天賜已經啟蒙,他是長輩,也是大哥,他背著小手,踱著方步,嚴肅地看著那毫無儀態地幾個小孩,思考著大人應該考慮的事。


    羅錦言看著天賜的樣子就想笑,張氏無奈地道:“也不知道是隨了誰,老爺也不是這樣。”


    羅錦言笑道:“或許我爹小時候也這樣呢。”


    張氏失笑。


    羅錦言看著玩在一起的三個小姑娘,羨慕地道:“小時候我不會說話,沒有小夥伴和我一起玩,偶爾有一兩個,也是小啞巴小啞巴的叫我,你看元姐兒多好,有小姨,還有表妹。”


    張氏道:“我小時候跟著爹娘東奔西走,那時我最喜歡看家家戶戶的炊煙,炊煙升起,就連最頑皮的孩子也要回家吃飯,我就盼著有一天,我也能像他們一樣,你看現在我就成了叫他們回來吃飯的那個人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


    張氏睨了一眼羅錦言的肚子:“還沒有動靜?”


    羅錦言點點頭:“紅螺寺也去過了,還是沒有。”


    張氏拍拍她的手,溫聲道:“別急,這種事急不來的,誰知道什麽時候忽然就懷上呢,四姐先前也是一直沒有,她反倒放寬心,忙起茶莊的事來,這幾天說不舒服,我看著八成是懷上了,我看得極準,不信再過一兩個月,你看她有沒有消息吧。”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二表哥喜歡孩子,理應讓他多幾個子嗣的。


    難怪剛才常四娘來了一下,就推說家裏還有事先回去了,隻留了乳娘帶著寶意在這邊玩。


    羅錦言知道這個時候不便聲張,也就沒有到李家看她,打發人到知了胡同的醬菜鋪子,裝了兩壇子酸辣小黃瓜,兩壇子酸豆角,給常四娘送過去。


    回去的路上,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有點鬱悶,索性讓跟車婆子先到江家去遞帖子,她則跟著馬車慢悠悠往江家去了。


    可她的馬車還沒到江家,就見跟車婆子飛奔著回來:“大奶奶,江三太太進宮了,說是走得很急。”


    進宮?


    江三太太擅長的是千金科,但太醫院也有擅長千金科的禦醫,但凡要請江三太太,十有八、九是懷孕的婦人。


    宮裏有人懷孕了?


    羅錦言有些狐疑,前世時古嬈死後,趙極沒有其他孩子出生,直到後來有了趙思。


    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反正也不會是她的孩子,正在車廂裏尋寶的那兩個小家夥,才是她的至親骨肉。


    剛剛到家,清泉就送來了剛剛收到的飛鴿傳書。


    這是林叢送來的。


    林叢在信裏告訴她,大周的增援已到,展二鵬的軍隊連連敗退,眼下已經躲進山裏。


    貴州的山勢與內地不同,進山之後,這場仗就更加不好打了。


    秦玨陪著羅紹聽了整整一天佛經,晚上又喝了幾杯,把嶽父大人哄得開開心心,送回了楊樹胡同。


    回到家裏,羅錦言把林叢的信拿給他看,秦玨皺眉,道:”我還聽說展二鵬起兵,有小股夷人趁機發難,他還順便給剿了,如今他在貴州一帶的漢人中聲望很高,有些富戶主動打開糧倉,出錢出糧支援他。”


    趙極死後廟號仁宗,實則他並不是個仁慈的皇帝,加之竇太後執政期間,國力薄弱,不但高麗、瓦剌時時冒犯,就是早已貴州、雲南等地的夷人也時有抗捐稅之舉。


    趙極親政後,鐵腕治國,在貴州等地屯重兵,治百夷,初時甚見成效,四海升平。但是時間一久,各地衛所便陋習漸生,尤其是在西南,因為當地漢夷地位懸殊,戍守將士不能宣布恩威,反而虐人肥己,夷人被逼得沒有辦法,時常搶奪漢人商戶或平民財物,商戶們請駐軍剿匪,反而會被盤剝更多財物,久而久之,積怨愈深。


    展二鵬一麵攻打駐軍衛所,一麵又去剿匪,無形中便在漢人之中建立了威望,也令夷人聞風喪膽。


    刀海之亂,有挑撥利用的成份,但展二鵬和鞏無極,卻是趙奕的隨手投出的兩塊問路石。


    趙奕穩做釣魚台,展二鵬和鞏無極這兩塊小小的問路石,已經攪亂西南一池水。


    秦玨和羅錦言都知道,這一切隻是開始。


    四月初,秦瑛考中二榜第二十名,秦摶是二榜第九名,至此,秦家又出了兩名進士。


    秦牧的臉上終於露出笑意,督促秦瑛十天後參加庶吉士的選拔。


    秦瑛卻二話不說,又去潭柘寺編書去了。


    秦牧隻好讓人去給他報上名。


    到了選拔庶吉士的前兩天,秦瑛還沒有回來,秦牧無奈,親自到潭柘寺找人,但修書重地,有禦林軍把守,秦牧無法入內。


    他隻好又回來找秦燁,秦燁兼著修書的差事,他是能進到裏麵的。


    秦燁去了潭柘寺找人,倒是見到秦瑛了,可秦瑛明確表示,他不想考庶吉士了。


    在潭柘寺參於編書的有五百餘人,出出進進都是人,秦燁想訓斥秦瑛,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他隻能好生勸說,幾個江南才子聞訊過來,對秦燁道:“習得文武藝,賣於帝王家,編書也是為國盡忠,不必一定要當大官啊。”


    秦燁素知這些所謂的才子,都是些無緣科舉卻自以才高八鬥之輩,當下也不好再與他們多說,就要帶著秦瑛離開。


    沒想到秦瑛抱著大殿的柱子死活不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秦燁無奈,隻好自己回了九芝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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