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秦玨和沈硯、駱淇出城打獵,帶上了豫哥兒和元姐兒。


    出門之前,羅錦言給元姐兒做男孩打扮,和豫哥兒穿著一模一樣的衣裳,兩個孩子現在還是一般高矮,笑嘻嘻地站在她麵前,就像是剛從畫上走下來的兩個小小子。


    他們一去便是三天,羅錦言有些擔心兩個孩子,他們沒帶乳娘和丫鬟,又是第一次和她分開這麽久,尤其是元姐兒還是女孩子,羅錦言甚至還夢到,兩個孩子從馬上摔下來了。


    她醒來時冷汗浸透了衣裳,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裏都不舒服。


    她隻好躺在床上準備生病,可是直到秦玨帶著兩個孩子平安回來,她也沒有生起病來。


    可還是沒什麽精神。


    秦玨見她神情懨懨的,


    給她診了脈,見沒有事,便放下心來,以為是她沒有跟著同去,心裏鬱悶。


    豫哥兒興高采烈地講著他打獵的經曆,還把他的戰利品拿給羅錦言看,那是一隻小鬆鼠。


    羅錦言失笑,問他:“這是你打獵打來的?”


    豫哥兒得意:“阿無捉來的。”


    阿無是他的小廝,今年八歲,從小在莊子裏長大,身手靈巧,到了明遠堂後,連掏了幾次鳥窩,很得豫哥兒喜歡。


    秦玨則指著笑嘻嘻一語不發的元姐兒,對羅錦言道:“膽子很大,小姑娘看到射箭,一點也不害怕,我看明年就讓她和豫哥兒一起打基本功吧。”


    羅錦言不答應,元姐兒明年也才四歲,女孩兒家那麽小就練武功,長成粗胳膊粗腿的可如何是好?


    “不用了,豫哥兒你想怎麽樣都行,元姐兒就免了,我讓白九娘教她。”


    她的女兒難道還真要去做武技高超的俠女嗎?


    學些武功會揍人就行了。


    秦玨沒有堅持,元姐兒的事還是讓惜惜做主吧。


    日子如水般渡過,轉眼便到了八月初。


    豫哥兒和元姐兒三周歲了。


    上有祖父和父母,秦玨和羅錦言沒打算給他們大肆操辦。


    可是有了沈硯和趙明華,想不熱鬧都難。


    這小兩口和四太太一商量,把一隻船改裝成戲台,女眷們則在另一隻船上看戲,微風徐徐,把戲船上的曲聲聽得清清楚楚。


    又把原先的木偶戲台重新改了,換成和攬翠亭旁邊的戲台一樣的空心雕花木,能把唱腔念白傳得遠遠的。


    到了正日子,楚茨園和楊樹胡同都送了壽麵過來,荷花池的徐老夫人則送過來三擔小壽桃,這些小壽桃都是小孩兒拳頭大小,每擔一百隻,三擔足足三百隻。


    女眷們上船聽戲,孩子們則由乳娘們帶著,留在園子裏看木偶戲,今天的木偶戲是大鬧天宮,用的提線木偶是專門為今天定做的,剛剛演了一半,男孩子們就學著戲台上的木偶鬧騰起來,


    台上演著,下麵鬧著,明遠堂裏到處都是孩子們的笑聲、哭聲、尖叫聲。


    熱鬧了整整一天,送走最後一撥客人,羅錦言的兩條腿哆嗦著站都站不住,剛剛回來的夏至見了,立刻扶住她,又叫了白九娘,把羅錦言半扶半抱著送回含翠軒。


    兩個小壽星,豫哥兒和元姐兒玩累了,客人還沒走,就由各自的乳娘抱回去睡覺了,秦玨親自送張氏和天賜、地養、小語兒回楊樹胡同,還沒有回來。


    夏至服侍著羅錦言躺到床上,讓小丫鬟去煮紅糖水,羅錦言搖頭:“不喝,讓我睡會兒就好了。”


    夏至無奈,隻好帶著丫鬟們退了出來。


    她讓個小丫鬟抱了宛兒去睡覺,又打發粗使丫頭到前院給若穀送信,就說她今天不回家了......


    秦玨從楊樹胡同回來,就見夏至守在廡廊下麵,他笑道:“若穀就在前麵,你帶上孩子跟他回家吧。”


    夏至給秦玨行了禮,壓低聲音道:“大奶奶身子不太好,您不是懂醫理嗎?不如先給大奶奶診個脈。”


    秦玨心頭一震,沒想夏至說完就進了屋。


    羅錦言已經睡了,旁邊小幾上放著的紅糖水已經涼了,她一口沒喝。


    秦玨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拿起她的右手,號完右手又號左手,然後再號右手,左右手倒著號了幾遍,還是拿捏不準。


    他隻好又悄悄出去,見夏至還在廊下站著,便問:“大奶奶和你說過什麽嗎?”


    夏至搖搖頭:“婢子昨天才回來,就是看著大奶奶的精神像是不濟。”


    秦玨在廊下轉了幾個圈兒,對夏至道:“這個時候不便驚動江三太太,你讓人到街上找個上歲數的大夫過來吧。”


    夏至聞言大喜過望,她是知道秦玨會號脈的,看大爺這樣不敢確定,還要再請大夫,那就是她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夏至便領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大夫進了含翠軒。


    秦玨陪著老大夫進了臥房,老大夫還是第一次來秦家看病,也不認識秦玨,見繡著花鳥魚蟲的簾帳低垂,引枕上一隻如同玉雕似的素手,露出一截瑩瑩皓腕,又見秦玨隻有二十多歲,帶他進來的媳婦衣著體麵,便知道這定是秦家有身份的正室太太,當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仔細細地給羅錦言號脈。


    片刻之後,他號完脈,由秦玨陪著走到屋外,這才笑著給秦玨作揖:“恭喜,貴府女眷這是喜脈無疑。”


    秦玨大喜:“確定是喜脈?”


    老大夫捋著胡子得意地道:“太太的月份還小,脈像不顯,可老夫行醫幾十年,也有些經驗,這是喜脈,肯定是沒有錯的。”


    這就是民間大夫和太醫的區別,民間大夫診出喜脈,巴不得立刻表功,太醫則不論大小病症,都是隻說三分話,若是喜脈,沒到四個月,是決不會明確告知,說話就像打啞謎。


    秦玨剛才給羅錦言號過脈,他也隻是不敢確定,現在聽老大夫這要說,一顆心便放了下來,讓夏至付了診金,又額外賞了十兩銀子,那老大夫高高興興地走了。


    很多年後,他的子孫將這夜來秦家診脈的事引以為榮,他們家的小醫鋪也成了京城裏有名的老字號。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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