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消息瞞得緊,但是皇帝親手砸死孫子的事,還是從密不透風的宮牆裏傳了出來。


    大皇孫雖是庶出,可他是皇長孫。


    他的死不會無聲無息。


    於是,當大皇孫的死訊正式傳出來時,他是因舟車勞頓暴病而亡。


    可是也晚了一步,皇帝砸死親孫子的事,已經傳遍京城。


    五大罪變成六大罪。


    秦玨和羅錦言相對無言,這件事真的不是他們做的。


    他們知道趙熙難堪大用,卻也沒有想到趙熙能蠢到如此高度。


    好在隻砸死一個,還有一個。


    秦玨的人順利地被安插到二皇孫身邊。


    年方五歲的二皇孫還沒有從皇兄暴死的驚恐中緩過來,他身邊的內侍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找他,在皇子所的各個角落裏找他。


    隻要是沒有上鎖的箱籠和櫃子,他全都藏過,至於床底下、桌子下麵,那更是藏了無數次。


    趙極讓國子監祭酒羅紹來給二皇孫啟蒙。羅紹在皇子所枯坐了一個時辰,內侍們才把好不容易找到的二皇孫抬過來,是抬的,因為二皇子不讓人抱,又蹬腿又咬人,一名內侍弄不住他,隻好前呼後擁地把他抬過來。


    羅紹是不願意教導皇孫的,可是皇帝點名讓他教,他萬般無奈隻好應下。


    誰讓他曾經教導出秦玨那麽優秀的人材來著。


    好在女婿說了,宮裏的事都安排妥當,讓他隻管放心就是。


    羅紹起身給二皇孫施禮,二皇孫報以尖利的一聲“哇”。


    羅紹家中有和二皇孫差不多年紀的兒子和外孫,便對二皇孫多了幾分憐愛之心,見內侍們緊緊抓著二皇孫的胳膊和腿,勃然大怒,道:“你們膽敢如此對待皇孫,還不快快把皇孫放下來!”


    一名內侍忙道:“羅大人,您有所不知......”


    另一位小內侍連忙對他眨眨眼,道:“咱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皇孫無禮,這就把皇孫放下來。”


    先前那個不肯,被這個瞪了一眼,隻好小小翼翼把二皇孫放下來。


    就在二皇孫的腳丫子沾到地麵的那一刹那,這孩子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嗖的一下就跑了。


    於是大家一起追,羅紹遲疑一刻,不知他要追不追,剛才眨眼的那個小內侍用胳膊肘撞撞他,壓低聲音道:“您也要跟著一起追。”


    羅紹想都沒想,一隻手護緊頭上的官帽,另一隻手提著袍子,也跟著追了出去。


    這次倒是好找,皇子所裏有幾處,放了防止火災貯水用的大缸,每口缸都有一人多高。


    二皇孫正使出吃奶的勁往缸上爬,顯然是想藏到大缸裏麵。


    羅紹忽然發覺自己家裏的那幾個真是個頂個的聰明絕頂,像爬大缸這種蠢事,他們絕不會做出來。


    他們隻會在大缸外麵畫小人,或者直接搬塊石頭把缸給砸了。


    羅紹直接跪到地上,磕頭如搗蒜:“嗚呼哀哉,下官定是容貌猙獰,竟然將皇孫嚇成這樣,下官有罪,有罪啊。”


    皇孫倒是不敢哭了,他害怕,這個陌生人剛才也在追他,太嚇人了,他沒見過的人啊。


    他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可是內侍們圍著他,他跑不出去。


    他隻好蹲下,把腦袋藏到褲襠裏,這樣就能藏起來了吧,陌生人看不到他了吧。


    皇孫還沒有冊封,羅紹來給他啟蒙,他應像民間孩童一樣,給羅紹行拜師大禮。


    跟著羅紹來的,還有主持拜師禮的內監。


    內監這時也氣喘籲籲地找過來了,見二皇孫已經找到了,便鬆了口氣,對羅紹道:“羅大人,這就讓人擺上香案行禮吧,要不然就錯過吉時了。”


    二皇孫身邊的內侍們聽說要行禮,連忙去布置,很快便將香案擺好,可這個時候,二皇孫又不見了。


    待到再次找到二皇孫時,吉時已過。


    羅紹也在尋找二皇孫的過程中,烏紗帽撞壞了,官袍也破了,狼狽不堪。


    而二皇孫看到羅紹又追過來了,嚇得兩眼一閉,昏過去了。


    這場拜師禮便不了了之。


    羅紹去向皇帝請罪,定然是他麵容猙獰,嚇到了皇孫,他不配教導皇孫,不配,不配!


    皇子所裏發生的事,趙極已經知道了。


    這和羅紹有什麽關係?


    羅紹一表人才,哪裏猙獰了。


    趙極無可奈何,隻好揮揮手讓羅紹退下去。


    次日,又讓翰林院裏一位比羅紹還好看的翰林去了皇子所,這位翰林剛和二皇孫打了一個照麵,二皇子就嚇得東躲西藏,又是一個陌生人,太可怕了。


    無奈,隻好再換人。


    最終,在換了七八個人之後,二皇孫可能也是見慣陌生人,終於在見到第九位老師時,他沒有再跑,而是咬了這位一口。


    拜師禮終於稀裏糊塗地進行了。


    而對趙極而言,則已經對這位碩果僅存的皇孫不抱希望了。


    三歲看老,趙熙像他這麽大時,也沒有如此不堪,這個孩子比趙熙還不如,又怎堪大任?


    難道朕要把這大好河山留給這樣一個廢物嗎?


    如果趙秀或者趙真還在世,那該有多好。


    “讓康嬪來侍寢吧。”


    他的病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也有些日子沒見康嬪了。


    “康嬪......”衛喜有些猶豫,遲疑得不知該說還是不說。


    “康嬪怎麽了?”趙極不悅地問道。


    “回皇上的話,奴婢不敢瞞著您,隻是您聽了可別著急,康嬪上次小日子來了之後,身上就沒有幹淨,太醫說,一時半刻不能侍寢了。”


    衛喜說著還吸了吸鼻子,他心裏也挺難受的,可惜了康嬪這個美人兒,以後怕是也不能再來皇上身邊了。


    康嬪的娘家常常暗中送銀子進來,康嬪出手闊綽,皇帝身邊的人,哪個都得過她的好處。


    現在她病了,衛喜的傷心決不是裝的。


    趙極的眉頭擰了起來,好端端的,怎麽就病成這樣了。


    前陣子,太醫還說康嬪身子很好,是個容易受孕的,唉。


    難道真的像那淩虛子所說,自己龍氣太盛,普通女子難以承受,就算活下來也會影響子嗣?


    莫非真的要去尋找鳳命之女?


    “去,到詔獄把淩虛子提出來......”趙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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