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秦玨沒有想到的是,蔣家三兄弟也隻商議了小半個時辰,就有了結果。


    秦家三人和蔣家三人重又坐在一起,這還是自從秦牧死後,秦蔣兩家第一次心平氣和談話。


    蔣大爺表態:“我們兄弟商議過了,舍妹既然嫁到秦家了,那就是秦家人,她是生是死,蔣家不會過問,至於她的嫁妝,也全由秦家處置。”


    秦玨麵沉如水,沒有說話,秦珈卻哼了一聲,道:“我們秦家還會貪圖那點嫁妝不成?說得好像你們家很大方似的。”


    蔣大爺的臉脹得豬肝一樣,硬著頭皮把話說完:“可這畢竟是兩家人的事,鬧大了都不好......”


    秦玨終於開口了,聲音冷得像千年寒冰:“蔣大爺,既然蔣氏生死,你們都不再過問,那麽還請蔣大爺給個信物,免得以後混淆是非,反說是我們秦家的不是。”


    蔣大爺臉色一變,他看向兩個兄弟,三人都在彼眼的目光中看到了憤怒。


    秦玉章太過份了,他們已經舍了親妹子,秦玉章竟然還要什麽信物,有了這信物在他手裏,蔣家就隻能任他揉捏了。


    “我們蔣家教女無方,秦二老爺出了這樣的事,那賤人任憑你們處置,可你們不能得寸進尺!怎麽的,還想用這件事要協不成?我告訴你,我們蔣家雖然隻是千戶,可老祖宗也是跟著太祖爺打過天下的,不就是出了個賤人嗎?那也是你們秦家的媳婦,戴綠帽子的也是你們秦家,我們怕什麽,我們......”


    啪啪啪。


    蔣大爺的話還沒有說完,秦玨已經撫掌叫好:“蔣大爺,說得好,看來我找你要信物是對了,這還沒有走出蔣家大門,你們就變卦了,那好,我們兩家就到都察院裏說理吧。”


    說完,秦玨起身便走,秦炻和秦珈也站起身來。


    蔣二爺和蔣三爺在心裏責怪大哥,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要逞口舌之勇,當務之急是把這件事揭過去,如今是多事之秋,南方和西北都在調兵,這謀殺親夫的事一旦傳出去,兵部借題發揮,蔣家還想留在京薊怕是不行了,若是到西北打趙宥還好說,可若是給調到南邊打十萬軍,那就是有去無回了。兩湖兩廣的氣候比不得江南,也比不得北方,北邊的人過去水土不服,還沒打仗就已經病病殃殃,王月久是常勝將軍,直到現在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蔣大爺還沒反應過來,蔣二爺已經陪著笑追上去:“秦大人,秦大人,即使做不成親戚,也都是同朝為官,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蔣三爺則攔住了秦炻和秦珈。


    蔣大爺氣得跺跺腳,可也隻能生氣而已,剛才三兄弟一起商議時,已經預計了幾個結果,他心裏都明白,可是聽到秦玨要信物時,他還是沒能忍住。


    待到秦玨三人離開蔣家時,他手裏已經多了一個錦囊,裏麵裝著一張紙。


    蔣家把蔣氏交由秦家處置,生死存亡均不插手,蔣家絕不反悔,願與秦玨合作。


    這張紙,秦玨並沒有瞞著秦炻和秦珈,他們兩人有些不明白,秦玨為何非要讓蔣家寫這個,這不是蔣家的信物,這分明就是投名狀。


    當天夜裏,帽沿胡同裏的秦二夫人便病了,這些日子來給秦牧吊唁的女眷偶爾見到她,她也是推說頭暈或身子不適,因此,現在她正式病了,並沒有引起太多的議論。


    秦家長房的小二房早就不行了,如今秦二老爺死了,秦瑛也要丁憂,即使有朝一日恢複當年的榮光,誰知那是多少年以後的事?二十年?三十年?


    而這位新娶的秦二夫人,原本就是被隔離在貴婦圈子之外的人,她是病了也好,大歸也好,都不會影響什麽。


    十天後,帽沿胡同就傳出蔣氏的死訊,蔣家人去了,也隻是以娘家人的身份出麵吊唁,蔣氏的兄嫂和侄兒們,哭過一通便走了。


    兩個月後,蔣家三兄弟調往大寧行都使揮使司,駐守保定衛。


    當然這是後話,此時的秦玨還沒有把握把蔣家調去保定,他終於又有了鄒尚的消息。


    鄒尚和張長春已經逃出榆林,此時去了宣府。鄒尚雖然建功心切,可也知道此時要行刺趙宥比登天還難,錦衣衛在宣府秘密布署。


    不過,瑞王趙梓之死,對於趙極而言無疑是個喜訊,鄒尚還沒有回京,趙極便已升鄒尚為從二品同知,與錦衣衛使揮使還有一步之遙。


    沈硯在天津衛打了幾架,把工部的官員弄得頭大如鬥,沒辦法,早朝時見到驍勇侯,拐彎抹角提起天津的事,驍勇侯嗬嗬幹笑:“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想不開,多大點事,還用和本侯說?你們看著辦吧。”


    看著辦?


    工部的人沒有辦法,兩頭既然全都惹不起,那索性讓他們雙方去爭好了,果然,他們放手不管了,沈硯自己就把建碼頭的差事搶過來了,事情傳到京城,少不得被禦史參了個豪取強奪,仗勢欺人的罪名,可這種事對於勳貴子弟而言也不算什麽,既沒出人命,也沒有引起民憤,也就是一個紈絝搶了另一個紈絝的生意而已。


    趙極把驍勇侯叫過去訓斥一通,讓他管好兒子。驍勇侯出宮便去了工部,把正式的文書拿到手,讓人快馬加鞭送去了天津衛。


    這樣一來,沈硯便正式留在天津了,並非是驍勇侯在大敵當前的時候,把兒子摘出來,而是沈硯頑劣,驍勇侯管不了,隻能任他胡鬧。


    家裏在辦喪事,豫哥兒很是無聊,秦牧雖然是在帽沿胡同停靈,可九芝胡同這邊,長房上上下下也是披麻帶孝。


    豫哥兒對這位二祖父很陌生,也沒有感情,現在二祖母也死了,家裏要給兩個人辦喪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辦完,娘和弟妹都不在,他很想去楊樹胡同找外公,說說他現在的鬱悶。


    可看看身上的孝衣,他又斷了心思,總不能這樣去外公家裏吧。


    他隻好給外公寫信,訴說他的煩惱。


    羅紹接到外孫子鬼畫符似的信,十個字有八個字不知是什麽,他心裏七上八下,放下信便急匆匆來到九芝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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