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的肇事者秦玨正騎著馬,悠閑地走在保定府的大街上。京城裏正亂著,即使已經蔣家的人已經按他的吩咐暗中行動,他也不能回京城。


    他告訴自己,京城裏的那些紛爭和他沒有關係。


    當他第三遍告誡自己的時候,連他自己也相信了。


    他很滿意,買了驢肉火燒,又想到大慈閣買醬菜,若穀好心提醒道:“大爺,大奶奶自己就開著醬菜鋪子,您買了別家的醬菜送回去,她一準兒不高興了。”


    秦玨讚賞地看了若穀一眼,自從若穀娶妻生子之後,那被豬吃掉的聰明勁兒又回來了。


    既然不去大慈閣買醬菜了,秦玨隻好讓若穀去打聽,保定府還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


    於是秦玨找到一家賣絨花的鋪子,撿著他看著鮮豔好看的,買了幾十朵絨花,連同驢肉火燒,讓若穀快馬加鞭送回京城。


    之前秦玨和若穀已經收到飛鴿傳書,知道宗室營的人拚了老命在折騰,可是百聞不如一見,按照秦玨的吩咐,若穀見了羅錦言一麵,便往六部的方向去了。


    從六部再往前,就是宮門,他要去看熱鬧。


    宮門外有金吾衛的小旗認出他是秦侍郎的隨從,可也不能讓他靠近,若穀隻好,他遠遠地站著,還算守規矩,也就沒有轟他,但若穀也隻看到幾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在宮門外麵跪著,別的也看不清楚。


    他隻好找了以前就認識的駱淇的一個手下打聽,這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這叫什麽事啊,這些老家夥有的捧著太祖畫像,有的捧著太宗皇帝賜的扇子,還有的捧著高宗皇帝賞的馬鞭子,一個個哭得死去活來。


    他們都是太祖子孫,誰家裏沒有幾件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啊。


    若穀聽得直咂嘴,這些人大多都是皇帝的長輩,皇帝雖然心狠手辣,可也不能為了這件事發落皇室宗親,也隻能暗地裏使出手段處置他們。否則那就是亡國之舉啊。


    可這些人全都拚了老命,他們雖然又哭又鬧,可是沒有一個人是針對皇帝的,他們嘴裏罵的是常濟文那群人,還有就是羅氏女。


    羅氏女至今尚未冊封,因此就顯得有些無辜了。


    若穀估摸著這些老家夥越是這樣鬧,羅氏女反而越安全,何況她還提出縮減後宮開支的建議,如今又病得死去活來,這樣一位柔弱又懂事的美人兒,被這些老頭子如此漫罵,隻能更加激發皇帝對美人的憐惜之情。


    不過,羅氏女若是想繼續留在宮裏,怕是難上加難了,除非她能在短時間內懷上子嗣,否則皇帝一定會找個名目把她送到慈恩寺之類的地方,過個一年半載再接回來。


    若穀心裏有了數,正準備離開,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認出來了,那是高蘊府裏的人。


    嗬嗬,高蘊裝病有一陣子了,沒想到還挺關心朝廷大事。


    若穀沒有停留,連夜回了保定府。


    明遠堂裏,羅錦言正對著那一大匣子紅的粉的大絨花發呆。


    她好像又回到剛成親時,秦玨買回三大筐雞毛,不對,是羽毛的事來。


    立春安慰她道:“您看這些絨花多喜慶啊,過年的時候戴上挺好看的。”


    羅錦言意味深長地看了立春一眼,一朵花有手掌大小,讓我過年的時候頂上這麽一朵大紅花,我竟可不出門了。


    “先收起來吧,改天大姑娘回來了,讓她看看能改成什麽樣吧。”羅錦言無奈地說道。


    立春笑道:“是啊,大姑娘的手最巧了,上次她看著奴婢打絡子,隻看了一遍,就打出一條來,比奴婢打得還要精巧。”


    羅錦言道:“你這麽一說倒是提醒我了,等我騰出空來,也該請人教她做女紅了。”


    立春忍住笑,您少睡幾覺,也就有空了。


    而這個時候,韓前楚終於耐不住性子了,他也終於想明白了。


    皇帝隻所以縱容宗室營的那些老家夥鬧騰,想來是要用這些人對付常濟文他們吧。聽說皇帝心急生孩子,硬是把個病得隻餘半條命的羅氏女給臨幸了,羅氏女差點送命。


    皇帝就是想要自己的兒子,二皇孫也好,宗室子弟也罷,他哪個都不想要。


    現在皇帝就是要讓他們兩夥人狗咬狗。


    韓前楚越想越忐忑,他問幕僚:“秦玨到了保定府都做了些什麽事?”


    秦玨是打著查案子的名目去的保定府,可韓前楚知道,尹宸的案子,壓根沒有保定府的事,秦玨十有八、九是借著去查案,躲清淨去了,躲上一兩個月,朝廷新任的征南大將軍到任,他再回來草草結案。


    不過,秦玨在保定府的事還是要留意,那小子鬼得很,誰知道他會不會做點別的。


    幕僚道:“秦玨到保定府,就和蔣家的人打了一架,在酒樓裏把桌子都給掀了,還是保定知府親自給勸開的。”


    “蔣家?哪個蔣家?”韓前楚問道,他位高權重,自是不會認識這些中等武將。


    “就是秦牧的嶽家啊,秦牧還在熱孝裏,他的那位繼室就死了,外麵都說秦牧是繼室害死的,所以才送了性命,那位繼室出身將門,他的幾個哥哥後來調到了保定衛。”


    韓前楚點點頭,問道:“後來呢,除了和蔣家打架,秦玨還做什麽了?”


    “他去的時候是要去衛所裏查北直隸糧草的事,他硬說尹宸的糧草是和保定衛的有關係,可是他和蔣家人這麽一鬧,保定衛哪裏還讓他伸手,他想查什麽都查不到,前兩天逛街買了不少東西,看來是要打道回京城了。”幕僚說道。


    韓前楚哈哈大笑,你查查水災案子,馬市案子也就行了,還敢把手伸進我的衛所,你真以為老子這些年是混過來的?老子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要多,保定衛那是老子的子弟兵,滴水不漏,你到那裏能查個鬼啊。


    他揮揮手,對幕僚道:“拿著我的名帖去慶王府,就說我要去拜訪慶王爺他老人家。”


    慶王這個老東西,已經稱病三天了,他倒要看看,這個老東西是真病還是假病,宗室營的那群老梆子,十有八、九是他在背後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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