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尉聽到她說隻有一個人,怒不可遏,“喂,你!”


    店小二同情地瞥了眼“大表弟”。


    空桐白翻了個白眼,完美的擋住店小二的視線。她笑眯眯地把門掩上,從袖子裏拿出一串盤纏,“還有兩匹馬,拜托您了。我大表弟腦子有問題,讓他清醒清醒吧。”懶洋洋撥了撥頭發,悠然上了二樓。


    盤纏在她這兒,李校尉想怎麽樣都不行,隻能在下麵孤零零站著,對二樓窗戶破口大罵。什麽卑鄙無情,什麽迷惑將軍,這些詞匯都甩了出來。


    客棧裏還有別的客人,被他吵醒,紛紛開了窗戶,“腦子有病吧!吵什麽吵,讓不讓人睡了!”鍋碗瓢盆紛紛扔了下來。


    李校尉吃了憋,月光之下,臉黑成鍋底。


    店小二牽過兩匹馬的時候,默默看他一眼,十分同情。


    女人心海底針,誰讓你得罪了女人?


    整個過程中,空桐白站在窗前輕笑,撐著下巴瞧著。慵懶愜意,像個被順了毛,心情暢快的狐狸。


    月色之下,對上李校尉殺人般狠毒的目光,她歪頭,一副極為狡猾的樣子,“您要是接著擺您的架子,那就接著站在那裏好咯。我知道,您堂堂李校尉,可有骨氣了。”說完,從高空丟出一串錢,沒看他的臉色,哼著歌,重重關上窗戶。


    反正狄曄要他平安護送自己到蘭都,就相當於她有護身符。他能拿她怎麽樣?


    “我啊,可不是什麽好妖……記仇著呢。”


    小小銼了李校尉的傲氣,她舒舒服服的在浴桶裏洗了個澡。神清氣爽,皮膚都白了一圈。


    這晚,她做了美夢。


    第二天,空桐白是在雷聲中驚醒的。將被子掀開,涼氣襲來,她忍不住抱肘。聽著外麵劈裏啪啦的雨聲,她尋思著,這麽大的雨,看來行程要耽擱了。


    人覺得冷,第一反應,自然是往身上披衣服。她看了眼桌子,無顏的黑色鬥篷,整整齊齊疊在上麵。眼神一暖,跟看寶貝似的,不舍得往身上披。


    想了想,笑逐顏開,“還是喝酒去吧。”將無顏的鬥篷收好,便走出客房。


    樓下的涼氣更甚,空桐白剛迫不及待想點一壇酒,就看見李校尉坐在桌子前,正仰頭灌酒喝。腳下的酒壇約莫四五個,也不知他在這喝了多久。


    他有什麽可愁的?空桐白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愁夢中佳人已變,愁佳人可望不可得,愁自己愛上兄弟之妻,愁對不住兄弟之情?


    她眨眨眼,忽然覺得他很可憐。


    “唔……對不起。”空蕩蕩的酒壇磕在桌上,李校尉腦袋搖晃,顯然醉的不輕。手一攤,腦袋倒下去,呼呼大睡起來。


    空桐白轉向店小二:“再來兩壇。”撇撇嘴,掏出一些錢,“再給他開間房,免得說我欺負人。”


    “好嘞。”店小二笑得開心,似乎想起什麽一樣,又對她道,“……您這大表弟風中凍了一夜,估摸是清醒了。瞧瞧,開始想姑娘了。”


    空桐白把一壇酒放到了李校尉所的桌子上,好奇地啊了一聲,“想姑娘?”


    “是啊。叫秋什麽的……”


    空桐白嘖聲搖頭。


    也不知狄曄和葉無秋,能不能順利解開誤會啊。


    抱著另外一壇,她緩緩進了房間。


    撐著下巴小酌幾杯,手一揮,光一閃,她變出三個陶人。一個是化月,一個是空桐,還有一個是無顏。


    她握著化月的陶人,嘴裏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什麽。


    握住空桐的,好一會兒,她都沒出聲。


    握住無顏的陶人後,竟是莫名其妙的火大,猛然就丟進剩下半壇酒裏,嘴裏含糊不清卻振振有詞,“讓你不跟我一起出來!”


    “讓、讓你上輩子——”


    “不對,我為什麽要說上輩子?”


    “啊還有你,流氓混蛋……葉歡!”


    ……


    正在崇門的某人,忽然打了個噴嚏。


    過了一會兒,空桐白見剩下的酒沒法喝了,起身飛出窗戶,準備去找點樂子。


    幾分鍾後,她落在一家客棧門前。裏麵客人爆滿,巨大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別處,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


    裏麵傳出聲音,“上回我們說到,玉和大長公主和駙馬夏侯文,在蘭園內相遇……”


    有人在說書。醒木哐當一拍,嘴裏濃厚的腔調,霎時勾起人一聽究竟的欲望。


    客棧安靜下來。


    空桐白聽到“玉和大長公主”這幾個字,想起在藏書閣看到半截的卷軸。她雖然不認識這個公主,但她的另一半的故事,著實叫她心癢好奇。


    便是大步垮了進去。哪想,立刻有一隻手攔住她。


    是個賊眉鼠眼的店小二,頭上包著鬆鬆垮垮的頭巾,滑稽而親切,張口便道,“一看就是生麵孔,外地來的吧?”


    麵前的人兒,十六七歲模樣,巴掌大的小臉兒姣好純淨。頭發柔順披散,一襲白色布裙泛黃繁重,襯得她文靜乖巧。


    雙忽閃忽閃的大眼,泛著好奇的光——嗯,一看便是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姑娘。


    當下清了清嗓子,傲慢地揚起下巴:“咱們東花客棧,錢,聽書得叫三兩銀子。這是規矩。”


    “哦,給。”空桐不疑有他,掏出三兩銀子就塞他手裏。


    將錢揣進兜裏,店小二眉開眼笑,“客官,您請、請。”


    其他聽書的人笑而不語,也不知在笑什麽。


    “小二!”突然,一個中年女人出現在二人身後,表情不悅,“三兩?咱們客棧聽書,何時這麽貴?還不把多餘的銀兩還給人家——”


    “那個,喬掌櫃,我……”店小二沒想到自己被當場抓包,苦著臉懇求,“我錯了還不成嗎,這就給、這就給。”隻好摸摸鼻子,取出二兩,又塞給了空桐白。


    空桐白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被騙了,頓時瞪著店小二,“喂,你怎麽這樣啊?”


    “這位姑娘,小二不懂事,別和他計較。”掌櫃的忙道,“回去,我一定多加管教。”


    空桐白氣呼呼的閉上嘴,打量起這位喬掌櫃。


    一襲寶藍色交領褙子,盡顯溫婉。柔和的五官,夾雜幾分經商人的睿智。長發規整挽起,言行舉止落落大方,一看便是個保守而規矩的人。


    偏偏一開口,十分大方:“不如一起去旁邊的金銀閣,選一套衣服?也算給姑娘你賠罪了。”


    此話一出,頓時好多人連書也不聽了,“哎喲,掌櫃的出手就是大方,能不能也帶我去啊!”


    掌櫃的調侃道:“別說,你們一群小夥子,穿上女裝,定然美若天仙。”


    大家哈哈大笑:“天大的好機會。不過,還是算了吧。”


    這時,摳門的店小二,哭喪著臉:“喬掌櫃,我錯了,您使不得呀!”


    似乎於情於理,空桐白應該接受掌櫃的好意。但她迷茫地看了喬掌櫃一眼,笑嘻嘻道:“您的好意我心領,可我隻想聽書。”


    “聽書?”喬掌櫃驚訝地看了眼她,“你看看你這身衣服,多久的了,還是冬天的款式吧?若是想聽書,回頭我叫老李再給你講,你看這樣如何?”


    空桐白見她目光真誠,覺得人家話都說成這樣,再推,倒顯得自己不知好歹了。而且還不用花聽書錢,自己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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