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桐白透過柵欄,看到清朗而刺眼的陽光,這是個好天氣。她將小米輕輕放在窗沿上,又往外推了推,靜待“捕食者”的到來。


    她並腿坐在一旁,靜靜等待。等啊等,透過柵欄斜瀉進來的陽光,隨著太陽東升西落而改變了角度與長度。不知過了多久,空桐白的腦袋從膝蓋上耷拉下來,猛地一墜又飛快彈起。


    迷迷糊糊間聽見鳥類撲騰翅膀的聲音,似乎被她驚得飛離了。


    她連忙側頭去看。


    一隻雪白雪白的鴿子,立於柵欄前,淡黃色的鳥喙不緊不慢地點著沿上的小米粒。


    空桐白有些懊悔,應該是兩隻鴿子,不過剛才驚飛一隻。她盯著啄食的白鴿,見它腿上有一空蕩蕩的金屬環,眼神一亮,手慢慢向上移動,連呼吸都緊張了起來。


    接著她一咬牙,“別跑!”白鴿展翅欲飛,但空桐白手速更快,玉手在它飽滿的羽翼上迅速合攏。


    太好了!


    為防止鴿子亂竄,她單手掐住鴿子的羽翼,另一隻手則從地上抄起事先撕下的衣服布條。看了半天,這屋裏也沒有可作毛筆的東西,深呼吸,壯著膽將食指塞入嘴中……


    “嘶……”她差點沒抓穩鴿子。緊接著她緊皺眉頭,右腿壓住布條,極為別扭的姿勢中伸出手,用血在上麵寫出歪七扭八的兩個字——救命。後添了兩個字,柴房。


    卷好塞入金屬環中,空桐白費了好大勁才將她塞到外麵,重新放飛。


    她捂著胸口,心裏萬分忐忑。


    不知是誰家的鴿子。千萬是個能救出她的好心人啊!


    空桐白陷入忐忑而焦灼的等待之中。


    而此時的蘭都。


    一盞清茶煙霧嫋嫋,在和煦的陽光裏幽幽遁形。


    昭王府海棠紛紛,一個黑色身影坐在石椅上,在低壓的花枝,斑駁花影倒猶如他的陪襯。石椅上堆滿藍色的冊子,他修長好看的手拿來一本,表情寡淡。


    這時,“王爺,崇門來的信——”


    下人的通報剛響起,男人就抬起了頭,眼裏有眸光閃過,卻是語氣清冷:“知道了。”下人將牛皮紙質信封遞到眼前,他接過。


    拆封後從頭瀏覽,滿意地勾唇一笑,不過如同曇花一現,片刻又回複淡然。


    但明顯心情愉悅。藍本子不知寫的是什麽,他一本一本的閱,恐怕自己都未發覺,速度快了許多。


    那信上寫的還是空桐白失蹤前的日常。


    那麽,風影衛到底有沒有將空桐白放在心上?


    該給沈無顏匯報情況的二二在抓耳撓腮;去慧雲樓觀察了一圈兒,最後走在路上被腳下圓不溜秋的東西絆倒,摔掉一顆門牙的三兒,在痛哭流涕;小六墊了三層手帕,捏著三兒那顆斷牙,在研究如何接回去;小五做了一桌豐富的菜肴,擺在桌上,吆喝大家趁熱來吃;


    至於小四,他問大一:“準備好了麽?”仔細一看,錦春正在大一臉上不知搗鼓著什麽,而旁邊李校尉一臉嫌棄地觀摩著。


    “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大一對錦春說完,便對小四嘿嘿一笑,“我的偽裝能力,你還不放心?”


    錦春前兩天覺得李校尉情緒不大對勁,但近日他似乎沒事了。現在環胸,冷哼一聲:“放心,那妮子精怪得很,吃不了虧。”前兩天被空桐白那一笑,錯有了對曾經的夫人的懷念之感……如今想來,他真是對不起將軍,對不起殿下。


    他咬牙。


    李默!這些你自己都恨不得抽死自己的烏七八糟的想法,還是永遠埋在心裏吧!


    他閉上眼,一片黑暗。


    黑夜來襲。


    黑屋裏的空桐白又困又餓,隻得睡了一覺。再睜眼,眼前漆黑一片,明顯已是晚上。


    這時,她恰巧看到一隻手伸了下來,碟子和大白饅頭擱在柵欄中間,有些刺眼。不知是餓到出現了錯覺,還是月光太模糊詭譎,她總覺得那雙手跟之前的不大一樣了,仿佛細了一些。


    “錯覺……”她沉默地並且狐疑地抓過那個饅頭。


    話說,門主忘了她的存在似的,一直不曾派人找過她;而那隻鴿子,也不知有沒有回到主人身邊,柵欄外總未有過風吹草動。


    等待,是件多麽煎熬的事情!


    而在她既慶幸又忐忑地等待時,也有人在一座華美別致、一看便是身份居上者所居住的地方,等待葉歡醒來。


    這人就是曲懷晴。畢竟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在擂台被神秘人輕佻的口氣挑得春心蕩漾,她自打見他瀟灑扯下麵具離去,便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被當眾戲辱算得了什麽,她曲大小姐能伸能屈,叫人偷偷查清了他是門主的貴客後,便又驚又喜,一直盼望能有朝一日碰到他。這不,恰巧門主舉辦慶壽會,她苦苦哀求爹終於如願以償地求到名額,哪想她盛裝打扮,還未來得及給朱公子看,就聽到他將一個貌美強拉進屋裏,後又擇一醜女出席,聲稱自己喜好醜女的消息。


    她哇哇大哭,哭得曲大長老頭痛。


    曲懷晴拗脾氣上來,朱蕭長得好生俊美,她才不管他的喜好,大不了娶了醜女做小,弄死便是。


    好聲好語不聽勸,曲大長老也怒了,狠狠甩開她的手:“把大小姐給我關在屋裏,沒我的允許,不得私出一步!”


    碧空如洗,陽光明媚,曲大小姐尖銳的叫喊鴨子般粗嘎,在天空劃破一道影。


    撲簌簌……


    乍一看,原來天上迅疾掠過一隻鳥,那正是老爺養了三年的白鴿。仿佛受了驚,在下人還未將它平日最討厭、最想逃離的鳥籠完全打開時,嗖得一下竄了進去。


    “怎麽了你這是?”曲大長老覺得新奇,氣頓時消了一半。見鴿子腿上多了個東西,他眼神一凝,二話不說將籠子打開,解開它腿上的金屬環。


    他本以為是門內後輩的惡作劇,可當他好奇地展開布條,臉色卻突然變了變。


    想也沒想,燙手山芋般藏進袖口裏,隨即佯裝無事地觀賞景色,趁人不注意,丟進雜草中。然後順著鴿子的毛,嘴裏唱著小曲兒,悠達達離去。


    一個雙丫鬢的小丫鬟,忽然在他走開沒多遠時,心虛地看了看四周,蹲在地上扒了扒,將布條撿起來。她一路低頭回到大小姐的房間。


    紅衣少女正冰敷自己略腫的眼睛,接過她的東西後,丟掉毛巾,粗略地看了一眼,卻是眼神一定。


    那個醜女好像還被關在慧雲樓的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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