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春心想您這不是為難我麽,正了正色,道:“不能。”


    空桐白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眯眸,“為什麽?”


    “這比賽,默哥了解的比我多,我真不曉得其中具體事宜。不過報名結束了吧?這奴婢就沒法子了。”錦春一腳把事情無聲踢給了李校尉,“姑娘可以去問問他。”


    空桐白托著下巴琢磨,雖然和李校尉沒那麽針鋒相對了,可是這種事……他會幫嗎?


    帶著一肚子壞水,她去找了李校尉。本來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卻不料他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瞥她一眼:“成啊。”


    “有一件事。”正當空桐白咬著海棠果,聞言停住動作,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忽然道。


    空桐白壓抑住內心的好奇,笑得那叫一個甜美,“沒想到你這麽好說話呀。”


    李校尉道:“殿下明天會拉著小五來看你。”


    “……”


    再一看,少女的眼睛鑽石一般亮。心裏不知怎麽回事,悶悶的,不由別開目光,開口都是不悅的火氣:“你那個破豹子,自從看不見你,整天將王府鬧得不消停。”


    “殿下說,若再不帶它來找你,王府怕是要重建了。”


    空桐白幾乎能想象出無顏在說這句話時的冷淡模樣,不由俏皮一笑。而後又抓了一個海棠果塞進嘴裏,口齒不清的話語不難尋出笑意。


    “謝啦。”


    ——


    空桐白住的是康寶宮的偏殿,這是尹莞兒提議的,而太子二話不說便同意了。


    據說當夜太子是在她那裏留的宿。


    空桐白一聽,壞了。其實她一直悶在屋子裏沒出去,因為內心對這位太子有些畏懼。可是她行的端做的正,不代表別人眼裏也是這樣——這不,錦春告訴她,大家都以為太子叫她住在這裏,借著看尹良娣的名義來看她。


    “皇宮裏的人,想象力可真豐富。”空桐白一心糾結自己的名譽。在東宮被毀了,她還怎麽名正言順地到昭王府去?


    若不是想起太子那雙又冷又沉的眼睛,知道呂傳弈和沈無顏乃是兄弟,她幾乎要以為太子是故意的。


    算了……明天無顏就來接她,這東宮跟她很快就沒關係了。


    她裹了裹被子準備睡覺,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看向外麵:“錦春?”


    錦春從後麵的屏風中走了出來,關切地問:“怎麽了姑娘?”


    空桐白其實就是睡不著。她撐起胳膊,一頭青絲傾瀉如瀑布,在半透明的帷幕間,清妍的麵容噙起一抹甜美的笑,忽就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跟我一起睡!”


    錦春怎麽也沒想到她喚自己就為這個,噗嗤一聲笑出聲,“姑娘……”像想起什麽,她咳嗽一聲道,“如今回到蘭都了,您得知道,這裏不同於外邊,肆意的行為會惹來很多麻煩。就像如今……您是主,我是仆,奴婢要給主子守夜,保證主子的安全,沒有和主子同睡的道理。”


    空桐白皺眉:“事情這樣多?”頓了頓,看了眼外邊,“這裏是東宮,而且太子和尹莞兒就住在這裏,還有人來殺我不成?”她眯了眯眸,自己好像沒什麽仇人把?


    莫名想起葉無秋。唉,她這記仇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不過她還懷著孩子,也不知怎麽樣了。


    錦春見她沉入思考中,無奈地扶額:“姑娘,良娣娘娘的名諱也不可輕易叫。”還好她偶然見過東宮那幾位娘娘,對她們的脾性了解個大概。若不知尹良娣脾氣出了名的好,而讓姑娘去了別的宮,恐怕得太子或者主子出麵,才能保住她。


    空桐白點點頭,“知道了。”她還是聰明的,一件事說一遍就記得住。


    “那我睡了。”


    錦春:“奴婢給您熄兩盞蠟燭。”


    空桐白窩在床上一動不動,她將臉埋進被子裏,不知怎麽想起那天鬧脾氣,無顏讓她從被子裏探出頭來。


    心髒砰砰跳個不停,她像個慌亂的孩子,翻個身睡覺。屋子裏的光線暗了許多,錦春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她閉上眼,睡覺。


    而她不知道的是,康寶宮的寢殿內,呂傳弈忽然一腳踹飛了腳盆。


    “本宮跟你說過,別提那個名字!”他的臉色沉得駭人,垂於大腿兩側的手無聲握緊,就落在跪地垂眸的尹莞兒旁邊,仿佛忍不住會伸出手掐死她。


    尹莞兒的臉色不好,但看不出絲毫的驚慌與後悔。


    她隻低著一張看著舒服的臉,淡淡道:“殿下真當臣妾是在醉酒後聽來的?方閱桐做過什麽,我皆可一一道來。我就是她。”


    呂傳弈沒動,隻是冷笑,眸中怒火更甚:“她在我麵前從不會稱‘臣妾’。我看良娣你得了失心瘋,來人哪——”


    “殿下請先聽我說完!”尹莞兒苦笑了一下,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半晌道,“殿下在傻傻期望吧,如果回來的人不是方傾畫,是方閱桐,那就更好了。”


    呂傳弈驀然瞳孔緊縮,聲音沙啞,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


    “我真的是閱桐,我回來了,我——”她像在怕什麽,膝蓋無助地向前挪移兩步,“你們兩兄弟被我曾經害的還不夠嗎?現在是我妹妹回來了,她一個人,會害你們兩個!你相信我,我真的是閱桐,我從未離開過,我隻是附身在——”


    “你是從哪兒聽來的這些!真是瘋了……瘋了!”呂傳弈忽然憤怒地甩開她的袖子,“來人,尹良娣身患重疾,神誌不清,速速請太醫來!”


    說罷,仿佛身後有可怕的洪水猛獸,他大步離開。


    兩手僵在空氣中,兩行淚,無聲從尹莞兒眼眶中流下來:“阿弈啊……”


    她突然看向窗外,那是偏殿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麽。


    曾經,世人皆道,方氏姐妹妖媚眾生……她恍惚地收回目光。


    十年前,江南多了一對貌美的方氏姐妹,姐姐名叫方閱桐,妹妹名叫方傾畫。


    兩姐妹十分神秘,無人知從何處來,無人知為何而來,卻心腸極好,很快與當地人生活在了一起。姐姐比較清冷,妹妹比較活潑。眾人身份喜歡妹妹的性子,卻覺得她實在簡單,對幾乎不怎麽愛說話的姐姐更為好奇。


    有一年,朝廷在民間廣收秀女,不知誰使壞,將不願接近皇室、隻願遊山玩水的兩姐妹的名字,報了上去。


    事已至此,兩姐妹為了不被降罪,隻好隨官船遊向那不可預測的未來。


    而之後,不知發生了什麽,太子呂傳弈不惜與皇帝撕破臉,要將方閱桐封為太子妃。皇帝大怒,下令賜方閱桐白綾,呂傳弈在養心殿足足跪了一個晚上。


    奇怪的是,遠在皇城外的昭王得了消息,不知怎麽也進了皇宮,噗通一聲,跪在呂傳弈的身旁。


    據說方傾畫也不停為姐姐求情。而後來,養心殿大門打開,宦官托著明晃晃的聖旨走下來,竟是宣告昭王與方傾畫的婚姻。


    到後來,方閱桐還是沒能逃過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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