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死狀可怖的黃良和芳翠,又看到哭的昏厥過去的洪姨娘,二話不說上前一掌摑去沈傾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摔倒在地。


    沈老爺子破天荒的沒有責罵沈致雍,擺了擺手道:“將他們抬下去好生安葬,給他們家裏送去撫恤費。就說念在這二人是沈家的老人了,這二十多萬兩銀子由沈家出了。”


    這二人一死,難道二十多萬兩還能尋他們家人去要,定是沈家的帳了,沈老爺子這番話一傳出去,又是博得好名聲。


    “孽畜,你非要弄的家裏雞犬不寧麽!”


    沈致雍怒瞪著沈傾歌,一把推開護在沈傾歌身前的小桃,恨鐵不成鋼的往她身上踢了一腳,這才悻悻走到洪姨娘身邊。


    “三郎!”


    洪姨娘一聲‘三郎’讓沈致雍更是心生憐愛,將她擁在懷中,也不跟沈老爺子說一句話走出福壽堂,剛邁出門檻洪姨娘身子軟了下去。


    隻聽沈致雍一口一聲‘玉兒’又吩咐下去請大夫過來,將自己帶進福壽園的貴客忘得一幹二淨,抱著洪姨娘往芙蓉園跑去。


    沈致雍一腳踢在沈傾歌胸口上,她隻覺眼前一黑,仿佛幾年前的那一腳,五髒六腑都在扯著,一股甜腥直往嗓子口衝。


    沈傾歌指甲刺著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強忍著。


    可是身體上的痛算些什麽?


    他的父親,可真是好父親啊!


    沈傾歌在小桃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捂著胸口的手慢慢垂下,臉色蒼白,就連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但是她的目光卻清明的猶如三月冰融的池水。


    波瀾未起,對著沈老爺子淡然一笑道:“祖父是否也覺著孫女的確是如父親口中的孽畜?”


    沈老爺子望著蒼白如紙的沈傾歌,想起在沈家莊子她踩著碎瓷片的那一日,那雙眸中的沉痛猶可見。可是今日,他在她眼中看不出一絲氣憤、痛心。然而正是這平靜清亮的眼神,讓沈老爺子心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懼意。他想起黃良死前的詛咒。


    沈傾歌又怎會看不出他在聽到黃良那一席話後的神色,吃吃一笑道:“既然祖父如此體恤下人,看來這二十萬兩銀子毋須孫女出手了。不過,一個是洪姨娘提攜的大管事,一個是洪姨娘的心腹丫頭……一個姨娘手下的人都如此膽大包天,看來這沈府的家風不是一般的鬆懈。”


    沈老爺子琢磨著沈傾歌的話,心中暗惱自己是氣昏了頭。是呀,總共是四十八萬兩,那可是沈府一年的利潤。何況洪姨娘一向是個精明的人……他驀然看向沈傾歌,眼中有著晦澀難辨的神色。幹咳了一聲道:“你父親……你不要記恨他。”


    沈傾歌剛跨出門檻,聞言身子一頓,淡淡道:“鄉下有句俚語說‘做長輩的沒疼心,當晚輩的沒孝心’。”


    沈老爺子一滯,嘴張了張,最終什麽也沒說,頹然倒在椅子中,按著眉心。


    他知道,今日他和兒子都傷透了這丫頭的心。


    是呀,丫頭——


    沈家祖祖輩輩守護的‘**’卻是傳男不傳女。每一代的嫡女在臨死之際都要從下一輩或者同輩中找出合適人選。曾經也有先輩們努力破解過,但是都沒有成功過。他不知道沈傾歌到底是怎樣破解了‘**’,雖然她隻破解了一二,但這些已經夠支撐沈家了。


    傳男不傳女。


    沈老爺子也是小時候機緣巧合才得知這些事,否則沈家的男丁哪裏能知道這個秘密!以前沒有被破解,傳給誰並不重要,那隻不過成了一項例行的宗族活動,可如今……沈震驀地睜開眼睛,透出深沉的目光。


    好耀眼的太陽光。


    沈傾歌一隻手在眼前遮了遮,心中低歎,她到底適合沒有陽光的生活。心隻有在最陰暗的角落,才會麻木不仁,不痛不癢。


    咦,金色的陽光怎麽變成了一片血紅……好恐怖!


    噗——


    淤積的一口血從沈傾歌口中噴出來,染紅了月白的羅衣,猶如白雪皚皚中綻開的紅梅。


    血紅的唇映著她蒼白的麵色,讓人看到一種妖冶的美。


    沈傾歌聽到小桃的哭聲,似乎還有幾個陌生的聲音,她淡淡的笑著:傻瓜,別哭,我死不了。她的麵前人影重疊漸漸被如火的紅日代替,那太陽是燃燒著的火球,火球中似有個模糊的黑影,時而清晰,時而飄忽。但是如雷的聲音卻敲打著她的耳膜,震得她胸口隱隱作疼。


    天下久合必分,久分必合。


    火雲卷天,百姓罹難,終生無望。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方正天坤地乾。


    喋血天斬,開辟鴻蒙,盛世開陽。


    四十八字開篇喋血字字擲地有聲,聲若洪鍾,沈傾歌覺得五髒六肺都要被撕裂了,她捂著耳朵逃跑著,然後有個聲音跟著她喊著:沈傾歌,醒醒。


    沈傾歌,醒醒。


    沈傾歌睜開眼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張朧月般清俊的容顏。


    “你是誰?”


    百裏堯俊眉一挑,剛要答話,沈傾歌又茫然道:“我又是誰?我又入了誰的夢?為何夢裏夢外都那麽疼?”


    她說著擰著眉毛,一副負氣的樣子。


    百裏堯眸光一冷,握著沈傾歌的手放到自己麵頰柔聲道:“我是身體孱弱不久人世的百裏堯,你是精明聰慧的沈傾歌。不管你入了誰的夢,我都會守著你。夭兒,隻要我活在一天,便護著你一天。”


    沈傾歌聽了怔忪的盯著俊美的臉,突然稚氣的笑了。


    “怕是入了百裏堯的夢,怎聽到他的情話了。真想不到,他那樣冰雪般的人還有熱情的一麵……”


    “沈傾歌,你……”


    百裏堯蒼白的臉難得的潮紅,卻見沈傾歌又睡過去了,遂苦笑一聲。重新把了脈,感覺她脈象已經平穩,才鬆了口氣。


    他癡癡地望著一年未見的容顏,目光如水溫柔。


    百毒穀一年,他每天泡在百毒池中三個時辰,然後經曆兩個時辰的疼痛,三百五十六天的煎熬終於扼製了他體內的毒素。不管下次病發會是什麽時候,但對他來說,哪怕多活一天便是一天的希望。他從沒有如此強烈的想要活著。


    他從百毒穀回來的那一天,也是沈傾歌回沈府的一天。雖然他急切的想要見到她,可是大病初愈身體太過單薄,所以他暗中又加派了人手保護她的安全,自己好好地修生養息。


    接到她的雨燕傳書,讓他請天易大師出山幫忙。他又是高興,又是氣惱。


    高興她還願意請自己幫忙,氣惱她總是涇渭分明,將人情算的太過清楚。


    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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