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不正是你想要?”</br> 百裏堯的聲音輕輕落在沈傾歌耳中,那笑容不同於以往的清淡。</br> 猶如懵懂稚子解開世事後新奇,猶如風花雪夜,初嚐魅果的驚奇。如雲霧罩著的瞳孔染了絢麗的色彩,雨過天晴後的七彩虹……那是一個充滿色彩的世界,是一個讓人向往的世界。</br> 在那個世界,和風細雨,桃花錦簇,一把傘,兩個相依的身影。</br> “與其說你想要個和你相敬如賓對你百依百順的人,不如說是想要個名分,過一世逍遙的散仙生活。而我,是這個最佳人選,除了我,沒有人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br> 百裏堯的聲音魅惑人心,絲絲入扣纏繞著沈傾歌的心,沉溺在他的流光溢彩中。</br> 在他的眼中,沈傾歌清晰的看到困頓的自己,然後又似乎看到一個溫文爾雅的身影和自己並立。他的目光也是熱切的,但更多的是真切。</br> 百裏堯,她從來沒有懂過他。譬如現在,她從不知道淡如水的百裏堯也會有魅惑眾生的邪魅。</br> 漸漸的,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br> “你錯了。我的確是想要個相敬如賓對我百依百順的夫君。難道你沒聽過‘隻羨鴛鴦不羨仙’?有個對自己好的夫君,才能過一世逍遙的散仙生活。而那個人,已經有了,唯獨不是你。”</br> 沈傾歌沒有從百裏堯的眼中看到珠光破碎流離,看到氣惱,反而是越發的妖冶至極,最是桃花爛漫妖嬈之時。</br> “很好,但願我有命喝到你的喜酒。”</br> 沈傾歌怔然,這個人怎麽可以表現的如此風輕雲淡,語氣中沒有絲毫的負氣。他悠然落座,隨著垂下的眸子,斂去一室的華光。</br> 百裏堯像是累了,靠在椅子裏,單手支著頭小憩。</br> 沈傾歌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徑自去睡了,反正他在自己房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br> 燭光搖曳,白色的簾帳上投著百裏堯的身影,一動不動。她的手輕輕撫上那個影響,有那麽一瞬她有種那個人是不是永遠再也不會動了,再也醒不過來的感覺。</br> 沈傾歌雙手抱頭躺著,嘴角揚起苦笑。</br> 他說的對,其實她不過是要個名分,想要人生完美而已。說起來,以百裏玄霽對百裏堯的疼愛,就算他死了,也會庇佑他的家眷。何況,那樣的她不正是如魚得水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沒有任何顧忌。</br> 可是為什麽,她那麽抗拒嫁給百裏堯呢?</br> 沈傾歌緩緩閉上眼睛……</br> 汾河決堤,霍亂橫行,引起了民眾恐慌。趙睿軒親自視察被傳染昏迷。</br> 沈傾歌得知消息趕往龍吟宮時梅疏影迎麵而來,抬手對她一個耳光,哭紅著眼睛恨恨道:“倘若母親知道你如此心狠定不會留下那部奇書。沈傾歌,若非你自私,一萬多人不會慘死;若非你自私,皇上又怎會病倒?你口口聲聲愛著皇上,可是你為皇上做過什麽?”</br> 龍吟宮,看著趙睿軒麵色鐵青,胸口開始糜爛嚇壞了,再也顧不得什麽,連夜破解。她一邊破解一邊記錄,直到找到記載瘟疫的那篇。</br> 她救活趙睿軒,交給梅疏影,自己以趙睿軒的名義去汾河……</br> 她不甘心,不甘心呢!</br> 到死都沒能和趙睿軒說上一句話,她一直想問他:為什麽?</br> 為什麽要那麽對她?</br> “為什麽,為什麽,我做錯什麽了?為什麽……不,我不甘心,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要詛咒你們……”</br> 沈傾歌抓狂的揮舞著雙臂,口中胡亂說著,她明明看到明黃的身影走過自己的身邊,伸出手卻抓不住他的衣襟。</br> “夭兒,夭兒……”</br> 猶如天籟之音響在她的耳邊,她看不到是誰,但她知道隻有娘親、姑姑和大哥會這麽喚她。似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塊朽木,她緊緊摟著生怕一鬆開就沒有了。她隻是哭著,將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哭的腸斷肝裂。</br> “夭兒,別怕,別怕。”</br> 他摟著她輕輕撫著她的背安慰。</br> 一雙眼在黑暗中射出鬼火般的目光,陰冷森然。</br> 朝堂上氣氛壓抑,聽著從汾河傳回來的消息讓眾人不寒而栗。</br> 沒想到這場瘟疫傳播速度如此之快,當地的居民因為恐慌四處流竄,附近的吉城已經發現有二十多人被感染。派去的督察範增一天一報,上奏朝廷做出指令。如今之計,隻能封城。</br> 誰都知道,倘若封城,方圓百裏都要變為人間煉獄了。</br> 這時趙睿軒上奏,願意親自去汾城勘察,將損失減到最低程度。</br> 北轅皇眉頭輕輕一皺,不可察覺的看了眼立在一旁眼觀鼻的趙睿輝,略有失望的瞪了一眼,又望向趙睿軒。他一身黑袍站在大殿中盡管溫文爾雅卻一身的凜然之氣,相比趙睿輝,更有王者風範。</br> 北轅皇暗自下了決心。</br> 倘若這次趙睿軒解除汾河危機,或許,他可以重新考慮一番。</br> 趙睿軒在出發學了之前平王府之舉,在六福茶樓宴請京城權貴,請各位隨意資助。</br> 沒想到短短一個上午,籌到白銀五十萬兩,糧食十萬擔,藥材十車。與此同時,趙睿軒在全國各地發出重金求醫的皇榜。等他到了汾河的時候,已經有上百名揭榜的民間郎中到了汾河。</br> 沈傾歌聽到這些密報時人已經去往汾河的路上了。</br> 她躺在馬車裏,神色倦怠。</br> 這兩日她精神不濟,晚上總是做惡夢。</br> 百裏堯雖不辭而別,卻留下了天一。他讓天一轉告,雲璃畢竟太耀眼了,有時候反而不方便她的行動。</br> 沈傾歌也沒說什麽,讓天一趕車,卻讓雲璃跟自己同車。</br> 躺在軟榻上,沈傾歌神思恍惚。</br> 她以為這一世,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可是現在,她有些不懂了。</br> 他們若想陷害自己,又怎會低調行事,打著民間郎中的旗號;若不是想對付自己,又放出那些謠言做什麽?</br> 三天的昏昏噩噩,沈傾歌到了汾城。</br> 到了汾河,到處是被毀的田莊,偶爾可見死於野外的屍體還沒來得及處理。</br> 沈傾歌從雲璃身上選了張接近沈傾雲輪廓的麵具,又憑著記憶稍稍做了改變。天一和雲璃都換了裝扮。他讓天一先去找賈長生,自己慢慢行走在滿目蒼夷的村路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