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宮雞飛狗跳,驚動了天晟帝,當他率金甲衛士趕到時,剛好看到一個黑袍人淩空而下對著華妃行了江湖禮道:“娘娘,隻有用‘化骨水’了。 ”


    華妃被嚇得不輕,一看黑袍人以為是裘天成的人,驚魂甫定的連連道:“快,快!”


    ‘僵屍’身上都惡臭的膿水,有些地方已經露出骨頭來,就好像是埋在地下一個腐爛的屍體蘇醒了。


    “娘娘——”


    ‘僵屍’疼的扭動著身體,骨頭咯吱咯吱響著,雖然麵目全非,但從身體狀況大概能看出是個女人,上千侍衛不敢上前,因為他們的刀也好,箭也罷,射進她的身體後很快被腐蝕了。


    她的膿水淌過的地方冒著白氣,均被腐蝕。


    黑袍人淩空而起,從‘僵屍’頭頂澆下白色的液體,發出滋滋滋的響聲,‘僵屍’慘叫,痛苦的扭曲的身體,直到化成一灘惡臭的水。


    “娘娘——”


    人們的耳中似乎還有著她慘絕人寰的叫聲。


    華妃怔怔的看著那攤膿水,漸漸地平靜下來。


    適才突然受到驚嚇又被追著滿院子跑,來不及思考,現在想想,無疑綠萼失敗了。


    她知道以百裏堯的身體狀況動用了靈源,定會傷及心脈,才會給綠萼下令。可是,沈傾歌,她居然用這種手段來報複自己……


    華妃眯著眼,一陣後怕。


    她的人居然能將綠萼悄無聲息的放到自己身邊,也一定有實力將毒針插入自己的身體,倘若那樣,現在那攤膿水怕是自己了!


    華妃越想越驚懼,止不住的身體發顫。


    好一個心狠手辣的沈傾歌!


    天晟帝隻覺得胃裏發酸,空氣中的味道令人作嘔。厭惡的瞪了一眼華妃,甩袖而去。


    翌日清晨,華陽宮現‘僵屍’,華妃娘娘‘化骨水’勝‘僵屍’之說愈演愈烈,聽者無不毛骨悚然。


    太子早早的稟了皇上,百裏堯身體不適不能進宮請安,天晟帝心中對昨晚之事煩悶,華妃亦受驚嚇臥榻不起,請安之事便作罷。皇家的宗祠拜祭也有欽天監另擇吉日。


    天晟帝在後宮下了一道口諭,體諒華妃身體精神受創,送去人參眼窩等補品,讓她好生修養。至於鳳印,暫由麗妃掌握,與德妃共理後宮之事。


    這一道口諭後,所有人覺得這皇宮的風向要轉了。


    皇上此舉,是將華妃架空了,那麽對大將軍王,是不是也要開始削弱了?


    天晟帝殺伐果決,行事雷厲風行,向來都是後發製人,百官也隻是紛紛猜疑,卻不敢聲張,更將軍王府的來往從明處也轉到了暗處。


    相對於外麵的暗流洶湧,壽親王府一派平和。


    因著百裏堯身體恢複,下麵的人都鬆了口氣。


    聽說綠萼的事,百裏堯臉色灰敗,連連的咳嗽了幾聲。


    “百裏堯,你總不會對她動了情意?”


    百裏堯握起沈傾歌手,輕輕的放在自己胸口,認真的說道:“夭兒,我今生今世唯一動情之人便是你,一見,便入了心,再也放不下。像昨日那般的事,我以後絕不會讓你來做。夭兒,你隻安心的坐做著你的生意,這些子事不用理會,我會處理!”


    沈傾歌斜了一眼,昨晚雲璃帶著自己也去了華陽宮,那一幕就連她這個死而複生的人都膽顫不已,若非她在張豹死後對此種事多了一份警惕,是不是百裏堯就會變成那個樣子。到今天,她還有種後怕的感覺。


    “百裏堯,以你的能耐,這五年來從未懷疑過綠萼?”


    “夭兒——”百裏堯軟趴趴的靠著沈傾歌,雙手摩挲著沈傾歌細白的手,一邊淡淡的說:“我曾試探過,這五年,她藏的夠深。而且……夭兒,過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沈傾歌跟著百裏堯慢慢的往書房走去,百裏堯伸手攬著她的腰肢,嘴角一直掛著舒心的笑。


    沈傾歌原本是要推開他的,可是一想到昨晚的驚險,再看看他灰白的臉色,心又柔軟了幾分。


    曾幾何時,她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現在看來,百裏堯才是。


    他何其無辜,從胎兒期就要遭受外界的迫害。


    書房裏有一處暗格,百裏堯拿出一卷畫軸,緩緩打開,呈現出一個仕女圖。


    饒是沈傾歌,還是被那副畫吸引了。


    如果伸手掩住鼻子以下,就會覺得畫中人就是百裏堯。隻是那副畫的主人,更具山水精靈的水靈。論相貌,並非天下獨一,偏偏是那出挑的氣質,沈傾歌都覺得難以企及。


    “太子王叔說,當年母妃原本是可以活下來,但她逼迫父王不要舍棄我。所以,父親舍了母親保全了我。縱然從未見過母妃,但我知她愛我勝過一切。這麽多年,我不願放棄苟活於世,為的是將母親的生命延續下去。無論有多痛,隻要想想母妃的決絕,我便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夭兒,你可知,這麽多年我活的有多辛苦,甚至厭惡自己這慘敗的身體,直到你出現,我感謝上蒼自己還活著。夭兒,不要拋下我,好嗎?”


    百裏堯眼睛罩著一層霧氣,清靈的猶如仙界的精靈,純淨若稚子,那樣一雙眼睛,用清媚純淨的眼神望著人的時候,當那桃花眸流露出一絲渴望的時候,會讓人有衝動,想要滿足他一切。


    沈傾歌不難想象百裏堯這些年在病痛和傷害中是用怎樣一顆堅強的心活過來,他如此,她也亦然。他們,都擁有一顆千瘡百孔的靈魂,他們的孤獨是冷漠無情的,他們,是同一類人。


    “好,我答應你,會一直陪著你。”


    沈傾歌反手握著百裏堯的手,憐惜的望著百裏堯。


    “夭兒……”


    百裏堯慢慢的湊近沈傾歌,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下,就要掃到沈傾歌的皮膚了,她陡然垂首望著那副畫,若有所思道:“怪不得,那個綠萼會讓人有種驚豔的感覺,原來,是跟王妃有幾分像。可惜了,氣度神韻差之千裏。百裏堯,你對她的特別,亦是此因?”


    百裏堯內心有絲挫敗,一般這個時候兩人含情脈脈的注視,然後就情不自禁的相擁在一起麽?是他的夭兒太清明,還是情未到深處?顯然,百裏堯更相信後者,他突然覺得,想要得到夭兒的心,任重道遠呢!


    “夭兒怎麽猜到她是華妃的人?”


    百裏堯提到華妃的時候,溫情的眼眸迸射出一抹戾色。


    沈傾歌慢慢的卷起畫軸一邊說:“外界傳言華妃與王妃是結拜姊妹,所以這些年很照顧你,可是從昨日情形來看,她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我不過是故意訛詐,果然她聽到‘華妃’二字神色有異。更何況華妃惹惱了我,就算綠萼不是她的人,給她回點見麵禮也是應該的。”


    嗬嗬嗬——


    百裏堯忍俊不禁,他的夭兒,清明中帶著一絲稚氣,嫵媚中掩藏冷冽,真是讓自己越來越歡喜。


    好笑麽?


    沈傾歌仰頭瞪了眼,隻是一眼,卻挪不開了。


    百裏堯薄水盈盈的桃花眸中盛滿濃濃情意,濃的似桃花釀成的醇香,那種強烈到極致的專注,幾乎把一個人的心魂全部攝入。


    沈傾歌心中咯噔一下,她承認自己被蠱惑了,任由他的呼吸噴在麵上,引發高熱的溫度。


    “夭兒——”


    百裏堯輕輕呢喃一聲,薄涼的唇輕輕觸碰到柔軟的香唇。


    “王爺,時辰已到該進宮了!”


    白崇不識時務的出現在書房門口稟報,當他看到姿勢曖昧的二人時,一頭黑線。果然,書房裏殺氣湧現,一波一波的寒流席卷而來。他抹了下鼻頭嘿嘿的幹笑兩聲給沈傾歌請了禮,這才道:“那個……王爺,你們繼續,繼續。”


    繼續,還繼續個鳥啊!


    百裏堯心裏罵了句髒話。


    為了適才溫情的一幕,他各放小心翼翼,眼看著快要成功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狠狠瞪了一眼,白崇腳底抹油直接溜了。


    一邊揩著汗自忖道:“怪我麽?這王妃剛進門,我這不是忘了從此有人要處處發情了!”


    白崇都不知道,因著自己這後知後覺,差點累死在賬務中。


    沈傾歌被白崇的表情逗樂了,掩唇輕笑道:“想不到你身邊還有這樣有趣的人。看起來,你們感情甚好,不像是主仆關係。”


    沈傾歌自然聽出來,適才白崇並沒有用‘奴才、屬下’之類的自稱。


    “他父親與我父王有同門之誼,當年一起創立‘七星閣’,後來為我父王擋了毒箭,英年早逝。所以,很小的時候父王便將白崇帶在身邊,並讓我們結拜為兄弟,太子王叔是見證人。”


    聽到這些,沈傾歌總有一種感覺,福王好像得知自己遲早要離開百裏堯似得,看似猝然離去,但細細想來,從七星閣到白崇等人,他好像為兒子鋪好了路,事事周全了。


    見沈傾歌若有所思,百裏堯問了聲。


    “呃,沒什麽,突然覺得其實你蠻幸運的,居然能再險象環生中存活下來,百裏堯,民間有句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好好養病,福氣還在後頭呢!”


    嗯。


    百裏堯很是讚同的點頭,握著沈傾歌的手笑道:“可不是麽?夭兒就是我的福氣!”


    沈傾歌幹笑一聲,直覺頭皮發麻,這廝不是冷清淡漠的一個人麽?怎麽感覺就是一隻隨時發qing的狐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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