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錦夜昭轉身毫無留戀出了福陽宮的大門,隻留下太後在他身後遠看著他,她想追去,卻遲遲沒有挪動自己的腳步,她知道,她這兒子一股子強勁兒又上來了,這時候誰也勸他不得。


    看著錦夜昭的身影直至遠去直至消失,太後垂下了含淚的眸子,腳步蹣跚的走回自己的主位之上坐下,她輕撫了撫自己的太陽穴,試圖能緩解那些難耐的疼痛,她長歎一聲,眼眸看著前方失去了焦距,她的兒子始終是長大了,她再也管製不住,或許,也要放開他的雙翼,任他翱翔天際了。


    眼眸微閉,她無比疲倦的垂下了頭,無人發現她鬢角已有幾絲白發,在昏暗的殿中隱約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走出福陽宮,錦夜昭掃視了一遍四周,在福陽宮下的台階之上看到了熠彤她們,她與一眾宮人在台階上站著,靜靜等候著什麽,看到熠彤,錦夜昭快步走下台階去,無比嫻熟的拉過她的手。


    感受到手中突然多出的一隻溫暖手掌,熠彤抬頭看向來人,見是錦夜昭,對他揚起一個會心之笑,就像是尋常人家的小夫妻一般,二人舉手投足間皆是那麽自然,正欲將熠彤牽回宮,錦夜昭不經意間卻還看到了張惜月的身影,她站在一旁,身後跟了不少的宮女們,與熠彤分別站在兩邊,像是一直等候在此沒有離開過。


    若沒有看見她,錦夜昭或許不會想起方才的事,他早已想好了該如何向母後稟告封熠彤為後之事,若不是她在母後麵前梨花帶雨或作可憐的哭鬧了一番,母後怎會向他說出此等斷絕母子之情的話,必然是她在母後麵前說了些什麽,使得她心中深覺當年入主宣政殿之事對張庭,對張惜月父女二人有所愧疚。


    錦夜昭拉著熠彤的手,向張惜月那邊走去。


    “陛下。”見錦夜昭向自己這邊走來,張惜月有禮的與之欠了欠身,身後的宮人們皆是一樣對他行了一禮,此刻她全然沒了往日的強勢得意,在錦夜昭麵前,她隻能像一隻百無用處任人宰割的小貓一樣匍匐在他身下,毫無頂撞或者反抗的權力。


    “張貴妃是太後嫡親的侄女兒,方才太後還在殿中與朕吵鬧不休非要讓朕立你為後,她對你關切備至連朕這個皇兒也比不上,朕此刻怎敢受你如此大禮。”錦夜昭絲毫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隻對她冷笑一聲,眼神別到一邊也不正眼看她,話中處處針對與她,皆是對她的冷嘲熱諷。


    欠身許久,錦夜昭都沒有讓她起身,張惜月隻能苦笑一聲,揉了揉半蹲許久有些生疼的膝蓋,自己站起身來,她自是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雙手習慣性的放在身前,低頭與之回話,“陛下言重了,月兒沒有那麽大的能耐能左右太後的心思,陛下要立誰為後我們遵旨便好,臣妾隻是一個女人,在後宮又能生出什麽事端呢。”


    哼,錦夜昭在心中又是冷哼一聲,能生出什麽事端?她張惜月在後宮掌權十餘載,生出的事端還算少嗎?後宮嬪妃突然暴斃,生懷有孕的突然小產,大大小小哪件事不與她有關聯,隻是他無心去管後宮諸多事宜不予她計較,而她此刻竟還如此雲淡風輕的說出她一個女子能生出什麽事端,真是可笑之極。


    錦夜昭雙手板與身後,挺直了背脊,一派帝王貴氣,一派氣勢非凡,與張惜月說話時盡是嚴肅之色,“張貴妃無心生事便好,太後年紀大了,受不了這許多刺激,朕早就吩咐過,宮中不論大事小事,都不允許你們將風聲傳到太後的耳朵裏,現在可是有人又不長記性了,若下次再犯,真會將你們一個一個的送到軍營中去。”


    不止張惜月抬頭,她身後的宮女們聽聞此話也是睜大眼睛震驚的望著他,目光中夾雜了些許疑惑,錦夜昭見狀,自知她們好似有些聽不懂他的話了,再開口點撥了一句,“那些士兵們常年待在軍中,軍隊中又沒幾個女人,若將你們送去,也好讓他們每日為國而戰時振奮些,每場戰都打的漂亮些,那麽你們也算為我北燕做了貢獻了。”


    話落,張惜月身後的宮女們一陣唏噓,她們這次可算是聽懂了,皇上這是要將她們流放到軍營中充作軍妓啊!那可是比城中娼妓坊的女子還下賤的活兒,她們怎能讓自己棲身到那種地方。


    幾個宮女心中有些懼意了,開始與另外幾名宮女交頭接耳,錦夜昭很滿意的看向張惜月身後驚慌失措的宮女們,再看張惜月,雖沒有她們那般喜形於色,但聽聞此話也是一臉煞白,他知道,此刻添油加醋是最好的時機,於是抓緊時機與他們開口,“若不想朕將你們流放到軍營去,那就將自己的嘴閉上,少說話多做事,就像張貴妃這樣,你們可明白?”


    錦夜昭故意貼近了張惜月些許,聲音很輕,但口中呼出的熱氣呼到張惜月臉上,她竟感到陣陣涼意,眼神不敢望向錦夜昭,她轉眸看向別處,身後的宮女們接到錦夜昭的問話,立即再與他行了一禮,齊聲回話,“奴婢明白。”


    對與宮女乖乖的回話錦夜昭隻滿意的點了點頭,怒目看著她還想說些什麽,錦夜昭對於張惜月這等隻會背後襲擊之人無比的憤恨,還不準備放過她,可突然感覺到身後的衣袖突然被人向後拉扯,錦夜昭看向身後,那個不斷拉扯著他衣袖的人是熠彤,隻見她搖了搖頭,再給自己一個埋怨的眼神,點頭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便沒有再作聲。


    罷了,錦夜昭心中暗想,熠彤的意思定然是不必與這種人再多做爭論,也不想在太後寢宮外多生出什麽事端,再回過頭以憤恨的眼神看了一眼張惜月,這才轉過身,再次拉過熠彤的手離開了此處。


    ————————————————————


    今日起的不算晚,去過了太後寢宮,正好趕上早朝的時辰,錦夜昭與熠彤二人從福陽宮走出門不久便分開而行,一個去了宣政殿,一個便回了翊坤宮。


    一入宮門,熠彤便看見了一瘸一拐向自己快步迎來的雪兒,它被人裁去一隻腿後連走路都顯得異常困難,熠彤雖然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每次看見它那不太利索的四肢都會有陣陣心痛,看著它那小跑中被牽動傷口疼痛卻依然站起身向自己伸出前肢的表情,熠彤更是心酸不已,若不是它被歹人所害失了前肢,現在估計還依然是那個沒有顧忌成日到處亂竄的雪兒呢。


    不忍看它再忍痛走下去,熠彤將它小小的身子抱在懷中,踏過了翊坤宮的門檻兒。


    捋了捋懷中的小東西因為亂竄而倒立的毛發,熠彤在殿內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將雪兒放在自己的腿上不讓他亂動,解開它前肢重重包紮的白色棉布,她要為它將傷口清洗消毒一遍,如此才能好的快些,即便它日後不能再與尋常的雪狐一樣行走逃竄,那也要快些好起來,這樣才能不落下什麽病根。


    正當熠彤專心致誌替雪兒更換紗布之時,一道粉紅色的身影輕步走了進來,熠彤隻要有心聽,必然能聽到整個殿中還有殿外的動靜,這道腳步聲很是熟悉,沒有刻意掩飾放輕,就是如尋常步子一般走近,熠彤替雪兒包紮的白布隻解到一半,抬頭看向來人。


    看到那抹粉紅色衣裙的主人後,熠彤便不經意的撇過頭去,她當是誰呢,原來是若霜來了,想來也是,她如今已經住進了翊坤宮,所有的飲食起居宮人侍奉都與皇後待遇無異,若不是自己最為親近的人,外麵守門的宮女怎會放她進來,這後宮之中啊,也隻有若霜有這膽子有這權力可以不用通報進得自己的寢宮了。


    “也隻有你有此等耐心了,每日都親自為它換藥。”緩步走近,若霜看到熠彤小心翼翼為雪兒換藥的動作不禁發出一聲感歎,若是自己,她是絕對不會對他人有如此耐心的,何況雪兒隻是一隻狐狸,對她再好再為她著想它也不會對你有半分回報。


    這一點,張惜月就比她想的通了。


    沒有因為若霜的到來而停下手中的動作,熠彤依然繼續將紗布拆開,小心為它換上一層新的,若是其他的嬪妃過來她或許還會接待一二,但若霜,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了,熠彤抬眸看了她一眼,與之開口道,“雪兒是通人性的,它也與人一樣會癢會痛,當日它被裁下前肢之時隻是嚎叫了幾聲,便獨自舔祗傷口,你若是毫無防備之下被人裁去一隻腿,或許還沒有它勇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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