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擁抱,可今夜,二人心中對與這個擁抱都有著不一樣的定義,在錦夜昭突然將她擁入懷中的當頭熠彤已是措不及防掉落了酒杯,酒杯摔落在地,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卻沒有人在意,熠彤將下巴抵住他的肩膀,沒有反抗,她對於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好似猜到了一二,可還是靜靜的靠在了他的肩上,若能與他死在一起,足矣。


    但,預想中的一切好似都來的太早。


    正當熠彤閉起眼睛享受這最後一刻的寧靜之時,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利器刺入皮膚的聲音,緊接著,腹部傳來一陣刺痛。


    她睜開眼,撐起力氣離開錦夜昭的懷抱,看向自己腹部,刺痛的源頭,半截匕首已經刺入皮膚,滾燙的血液順著刀口不斷流出,在皮膚外的半截發出寒冷的銀光,刺痛了熠彤的眼......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把匕首是眼前這個人刺入的,她不敢相信,他會舍得自己如此痛苦。


    熠彤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錦夜昭,嘴裏喃喃的發出一陣陣詢問,“為什麽......為什麽......”


    腹部的血液依然在不斷流出,從腹部,到腿,一直落到地上,她捂著腹部的傷口,此刻比常人痛千倍,萬倍,她不敢相信殺她的人不是城外的敵軍,而是自己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呢喃,她隻想要一個答案,為何他封她為後,卻又在新婚之夜,在敵軍即將破城之時......殺了她?


    顫抖著放開已經揮出的匕首,急忙將控製不住顫抖的手反到身後,表情冷峻沒有任何變化,任由熠彤強撐著身子步伐不穩的站在原地,錦夜昭卻絲毫沒有出手扶她一把的意思,在如此壞境中竟也能淡然開口,“眾臣早已向朕諫言,除妖後,定民心,朕當初一直壓製著他們,所以你是妖後的傳言並未傳入你的耳中,可今日乃是封後大典,朕再也壓製不住那些向朕諫言的臣子們,你聽那殿外兵戎之聲,若再不殺了你,朕隻能皇位不保。”


    一字一句,錦夜昭說的無比清晰,熠彤的淚,再也止不住的決堤,她不住的搖頭,不住的搖頭,這是一個多麽可笑的回答,她怎麽可以接受如此可笑的答案,血依然不斷在流出,熠彤的腹部好似就要被掏空,看著錦夜昭的眼睛已經有些模糊,“那麽,你信了?”


    “嗬,當然不信。”錦夜昭冷笑一聲,刻意給予熠彤一個不屑的眼神,繼而撇過頭去,不再看向她,發出的聲音依然輕蔑,依然高高在上,“這世上哪有妖魔之說,一切不過是人心作祟罷了,朕殺你,不過是為了平我愛臣之心,平我北燕天子子民之心,犧牲你一人,換我皇位安穩,換我天下子民常年心安,朕為何不殺?”


    錦夜昭說的理所當然,手依然板在身後,再次回過頭來,已換上了一副冷峻狠戾的表情,緩緩靠近熠彤,看了一眼她身下的大灘血跡,再抬頭,看著熠彤以極度痛苦的眼神望著自己,錦夜昭依然不為所動,緩緩靠近熠彤的耳垂,將聲音壓低,在她耳邊低語,“而且,朕,怎會娶一個醜妃為後?”


    又是向後踉蹌了幾步,這幾個字,就如同千萬把尖銳的寒刀刺入了胸口,比她腹部中的銀刃還要痛,還要痛千倍萬倍,隻是幾個字,便把她的心戳的千瘡百孔,無法複原,隻幾個字,便把她推入了深淵,萬劫不複。


    沈碧害她,張惜月害她,她也不過受些皮肉之苦,心裏不會有任何感覺,日後提防著些便是,可錦夜昭傷她,那便真的是傷到了心裏,傷的徹徹底底,她如何能接受一個昔日對她百般嗬護,千般恩*的人會在新婚之夜痛下殺手,如何能接受一個曾經對她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為她不惜揮金如土耗盡人力物力的人在此刻背叛了她,如何能接受一個曾經說過不在乎她容貌,不在乎她有無子嗣的人在封後大典上在她耳邊諷刺她樣貌醜陋不配做他的皇後......


    他何苦,何苦在自己早已做好與他同生共死的準備之前就要殺了自己。


    終於,望著錦夜昭的眼睛越來越模糊,嘴裏依然發不出任何聲音,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身體,熠彤倒了下去,倒地前的最後一刻,熠彤好似看見了她第一次與錦夜昭相遇的場景,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雪地,雪地中一隻訓練有素的軍隊緩緩前進,一步一個腳印,在隊伍最前頭的男子踏著馬,身披金色盔甲,器宇不凡,英姿颯爽,緩緩向熠彤走來,那名男子,叫錦夜昭......


    在最後看了一眼錦夜昭後,熠彤閉起了半眯的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隨著熠彤的閉眼,錦夜昭倏地半跪在了地上,此刻才敢將身後不斷顫抖的手拿出來,他也不知他從何而來的能耐能一直支撐到現在,如此鎮定自若的支撐到現在,看著跟前倒在血泊中熠彤安靜的睡顏,錦夜昭蹙緊眉頭,一隻手握著拳支撐著快要倒下的身體,濕潤了許久的眼眶中,終是落下了一滴男兒淚。


    “我們抵抗不住了!”


    人還未進殿,萬分焦急的聲音先傳入了殿中,緊接著,是離允再次迫不及待破門而入的身影,方才大軍已經抵達皇城門外,他們本就抵擋不了多久,現今隻有幾百人的隊伍已經去了大半,剩下的人縱使再以一當十也抵抗不了敵方一萬大軍,離允這才中戰場中抽出身立刻回來匯報軍情,本想與錦夜昭回報軍情的,可看到殿中的情形之後,離允頓時沒了動作。


    瞪大了眼睛愣神許久,離允才快步跑到倒地的熠彤身邊,那火紅的豔麗嫁衣,垂在耳側墨色的長發,刻意修飾打扮過的精致妝容,還有臉上那一道疤痕,無一不是在說明這倒在血泊中的人就是熠彤。離允心頭突然湧上一股強烈的氣焰,說不上是氣,是急,還是恨,隻是手被身體帶動的有些發抖,繼而將目光移開,以質問的眼神看向錦夜昭,“人......是你殺的?”


    錦夜昭已然是麻木了,聽到離允的問話後,隻機械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便聽到‘砰’的一聲皮膚相撞的聲音,錦夜昭由半跪著的姿勢被打翻在地,離允這一拳打的不輕,縱錦夜昭是從小習武也抵抗不了這沉重的一擊,離允現在可以說是氣瘋了,此刻誰還管他是不是皇帝,誰還管他那些公眾禮數,現在即使打他是殺頭的大罪,他也照打不誤,因為他該死,該死!


    離允繼而半跪在熠彤身邊,搖了搖熠彤的肩,嚐試著是否可以喚醒她,“熠彤,熠彤!”


    可縱使他搖晃的如何激烈,熠彤再也沒有睜開眼睛,離允搖晃幾次無果後氣的青筋暴起,方才若知道他將自己引開是為了殺熠彤,不論如何他也不會離開這安清殿半步的,看著熠彤漸漸發白的嘴唇,離允盛怒之下抬頭向錦夜昭嘶吼,“錦夜昭!熠彤那麽愛你,你為何要殺了她!你知道她本無心宮中爭鬥,本發誓此生不入宮門,但她為你入了宮門,為你遭受後宮爭鬥毀了容貌,失了孩子,為何到最後隻能落得如此下場!!!”


    錦夜昭被打翻在地之後遲遲沒有動靜,保持一個姿勢麻木的望著前方,沒有理會離允,眼神也沒有了焦距,外麵的兵戎之聲更近了,好似已經到了宣政殿,好似,已經到了錦夜昭的跟前,終於,錦夜昭回過神來,望了望窗外的景象,繼而走到熠彤身邊,快速將熠彤抱起,看了好似沉睡中的她一眼後,將人不由分說遞給離允。


    沒有詢問的時間,離允隻能乖乖的接過熠彤,在他詢問的眼神中錦夜昭慌張的開了口,“去太醫署接一名禦醫,再去永春殿挑選一匹快馬一輛馬車,讓太醫以最快的速度為她包紮醫治,匕首隻刺入三分,能救活她的。待太醫包紮好之後,你讓太醫隨行看護,與她一起離開宮中,給太醫些銀子,讓他們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抱在懷中的熠彤似乎沒有重量,他從來不知道她是如此的輕,如此的沒有分量,聽完了錦夜昭的命令,離允總算是理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原來在此刻殺她等於救她,可看著懷中的小人兒,離允還是忍不住抬眸問錦夜昭一句,“你這麽做,可曾問過她是否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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