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霧濃如乳。


    一輛馬車,穿過一片叢林,來到了一座山穀下。


    穀下有湖,這就是仙女湖。


    仙女湖的確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


    一群白鵝,正在湖水之中悠閑地遊劃著。


    馬車就在湖畔停下。


    趕車的是個老人。


    邵南青。


    仙女湖就在這裏。


    但紫氣玉樓又在何處?


    嶽無淚在車廂裏探頭出來,卻看不見什麽紫氣玉樓。


    邵南青忽然發出了一聲清嘯。


    嘯聲並不太響亮


    而且他發出嘯聲之後,還隱隱有喘氣之聲。


    昨日那一下拚掌,蒙麵人是否受傷,他們不得而知,但邵南青卻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內傷,卻是事實。


    嘯聲響起,鵝群紛紛振翅飛去。


    不瘋道士喃喃笑道:“這些鵝好肥,正是紅燒固宜,清燉也妙!”


    嶽無淚瞪他一眼:“昨天你給人製住了穴道,差點就給人拿去紅燒清燉了。”


    不瘋道士歎了口氣,道:“天下英雄,又有幾人一輩子不敗?”


    嶽無淚道:“和方遷相比,你是幸運得多了。”


    “幸運個屁!”不瘋道士哼的一聲,悻悻然道:“他死了倒子幹淨淨,無憂無慮,難為貧道現在想得發傻,也想不出一個可以為他報仇的辦法來!”


    這時候,仙女湖中,忽然飄來了一葉輕舟。


    他衣裳單薄,腰懸大刀,身材魁梧。


    這大漢臉如鍋底,眼若銅鈴,居然是怪刀神翁郝世傑的寶貝弟子高六六!


    仙女湖上來的不是仙女,卻是個名滿天下的渾人。


    高六六的出現,每個人都大感意外。


    邵南青皺著眉,盯著他:“你是什麽人?”


    高六六也瞪著他,反問:“你又是什麽人?”


    邵南青冷冷一笑:“老朽是誰,你暫且別管!”


    高六六哈哈一笑:“你以為自己不說,俺就不知道?”


    邵南青一怔:“你知道老朽是誰?”


    “當然。”


    “那麽你說,老朽是誰?”


    高六六說道:“好漢堂總堂主嶽無淚是也!”


    邵南青不由一笑:“你怎會知道老朽就是嶽無淚?”


    高六六道:“你是個老家夥,嶽無淚也是個老家夥,所以,你一定就是嶽無淚了。”


    邵南青點了點頭道:“你很聰明,可是,車廂裏還有另外一個老家夥,他又是誰?”


    嶽無淚打開車廂門,走了出來。


    高六六哈哈一笑:“不問而知,此人乃邵長老也!”


    “邵長老?”嶽無淚一愣。


    高六六道:“既然一個是嶽無淚,另一個當然就是邵南青,這一點,俺是絕對不會弄錯的。”


    嶽無淚皺了皺眉,沉聲道:“你偏偏就是弄錯了,他不是嶽無淚,老夫也不是邵南青。”


    高六六笑道:“別耍俺了,邵長老,你是葉教主的師叔,說話可得有點分寸,俺——”


    “俺”到這裏,悠然住口。


    因為他忽然看見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這車廂裏。


    司馬縱橫。


    “六六,你弄錯了,這位才是嶽總堂主,而那一個,就是邵長老!”


    “什麽?原來俺把這兩個老家……”


    “說話規矩一點!”


    “對!不是老家夥,是老前輩,”高六六忙陪笑著:“是俺一時糊塗,抱歉!抱歉!”


    邵南青盯著他看了半天:“你就是郝神翁的弟子高六六?”


    高六六用力地點了點道:“是的。”


    邵南青道:“你怎會在這裏的?”


    高六六一張黑漆的臉龐,忽然神氣起來,道:“俺現在是護樓大將軍!”


    邵南青怔了怔:“什麽護樓大將軍,你護的是什麽樓?”


    “紫氣玉樓!”


    “紫氣玉樓中,高手如雲,為什麽要你來保駕?”


    “紫氣玉樓中,是葉教主這樣稱呼俺的!”


    邵南青眉頭大皺:“葉教主呢?”


    高六六道:“生死未卜。”


    邵南青大吃一驚,怒道:“你在說什麽?”


    高六六看見他力凶惡的樣子,也不禁心中一陣發毛,忙道:“這句話也不是俺說的。”


    邵南青捏著拳頭:“不是你說,又是那個混蛋說的?”


    高六六道:“是葉教主,怎麽,你罵她是棍蛋,這很不對,就算她是混蛋,也該叫女混蛋,或者是女中混蛋!”


    邵南青七竅生煙,道:“她為什麽會說自己生死未卜?”


    高六六搔了搔脖子,又搓了搓肚皮,想了大半天才說:“俺聽見她說:‘這一戰,凶險異常,可說是生死未卜’。”


    邵南青一呆,問道:“葉堂主不在樓中?”


    高六六道:“當然不在,她去了打仗嘛!”


    邵南青道:“她去打什麽仗?”


    高六六道:“當然是打大仗,對手很厲害,好像是……好像是……”


    邵南青一跺腳,道:“好像是誰?快說!”


    高六六歎了口氣:“本來俺已想起了,給你沒頭沒腦一催,又忘掉啦。”


    邵南青吐了一口氣,隻好說:“老朽不催你,你慢慢的想,想到了才說。”


    高六六道:“當然是想到了才說,想不起,又能說什麽?所以嘛,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比方拉屎,越想拉越不出,急又有什麽用?”


    邵南青譽滿江湖數十年,卻給這渾人搶白了一頓,這口氣也當真憋得辛苦之極了。


    但他仍然忍住。


    高六六想了好一會,忽然在叫:“俺想起來了。”


    邵南青這才說:“是誰?”


    高六六又瞧著他,卻說道:“什麽是誰?”


    邵南青不由一怔答:“你想起的是什麽?”


    高六六道:“俺是想起,師父曾叫俺別胡說八道,但俺現在卻已口沫橫飛,說個不停,唉,真不該,真不該,你們是不是要渡湖?”


    邵南青恨不得就一拳打向這渾人的鼻子。


    但既知道這是個渾人,這一拳又如何打得下去?


    舟雖輕小,但卻可容數人同時渡湖。


    原來這湖形勢奇特,看似已到盡頭,實則柳暗花明,轉過一彎之後,又是另一番景像。


    他們終於來到了一片莊院之中。


    莊院氣勢宏偉,最靠近湖畔的一座兩層建築物,就是紫氣玉樓。


    嶽無淚看得不住點頭讚美,道:“好地方!當真世外桃源也!”


    高六六也點頭不迭;道:“俺的師父也是這麽說,你們倒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之至!”


    嶽無淚沒有怪他,隻是付諸一笑。


    突聽一陣嗬嗬大笑之聲,從閣樓裏傳了出來。


    一個自發老人,錦袍金靴,從閣樓處飛躍而下。


    “老嶽,咱們今天可以痛痛快快喝一杯了。”


    嶽無淚目光一亮”陡地一笑:“郝神翁,多年不見,你還是那副老樣子。”


    這白發老人,正是九玄洞洞主怪刀神翁郝世傑。


    他嗬嗬一笑,又道:“老夫沒變:你也是一樣。”


    嶽無淚卻忽然沉重地歎了口氣,黯然道:“隻是,好漢堂變了,老夫如今,已如喪家之犬。”


    郝世傑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搖頭:“少放屁。你是好漢,好漢中的好漢,隻要一天不死,就一定可以卷土重來。”


    嶽無淚緊握郝世傑的手:“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你是好老人,顧水神也是一樣。”


    郝世傑又笑了笑道:“那老窮酸怎樣了?”


    “那老酸?”嶽無淚的麵色一片蒼白,喃喃道:“他酸了。”


    “酸了?”郝世傑一凜,“那是什麽意思?”


    “他已酸死了。”


    “是……是怎麽酸死的?”


    “是東方木,還有石嘯天,兩人幹的好事。”


    “石嘯天?”郝世傑怒道:“他是老窮酸的弟子!”


    “不錯,但他卻給義氣幫利用,殺師於江底下。”


    “他奶奶個熊!”郝世傑麵色大變:“這種人怎能讓他留在世上。”


    嶽無淚道:“老夫已殺了他!”


    郝世傑道:“殺得好!”


    嶽無淚道:“殺了又怎樣?顧水神再也不會跟咱們這些朋友在一起了。”


    邵南青站在一旁,已忍耐了很久。


    他見郝世傑和嶽無淚談得正投契,所以一直沒有開口。


    但他終於也忍不住了。他問郝世傑:“葉教主在哪裏?”


    郝世傑麵色沉重,道:“她已帶著教中精英高手七十二人,前往開封府。”


    邵南青麵色一變:“她為什麽要到開封府?”


    郝世傑回答道:“義氣幫已在開封布下天羅地網,務求一舉殲滅好漢第十分堂!”


    邵南青搖搖頭,道:“不!這是不可能的!”


    郝世傑瞧著他:“為什麽不可能?”


    召喃青道:“昨天上官寶樓還在愉快鎮上出現,他怎可能在這時候,在開封府組織攻勢對付布大手?”


    郝世傑一怔問:“你曾經見過上官寶樓?”


    召喃青道:“雖然那人蒙著麵孔,但他使用的,卻是上官堡不傳之秘的‘驚濤攻’。”


    嶽無淚道:“邵兄,你可以肯定,那就是‘驚濤攻’?”


    邵南青道:“不錯,你們也許沒有留意劍,他發掌的時候,雙膝向內彎曲,掌雖揚起,尾指與拇指卻虛扣成鉗形狀!”


    郝世傑眼色一變,沉吟道:“那確是驚濤攻的特征。”


    嶽無淚道:“但這種姿勢,任何人也可以模做,又怎能憑這一點斷定那就是驚濤攻?”


    邵南青歎了口氣,道:“但老朽卻給他這一輩震得全身發冷,兩條岔氣直湧丹田,若不是老朽還有點功行,恐怕已性命不保矣!”


    郝世傑矍然道:“目下上官堡中,隻有上官寶樓一人擅長這套武功,以是老朽敢斷言,昨日那蒙麵人,就是上官寶樓。”


    嶽無淚這才點點頭,道:“這亦不無道理。”


    司馬縱橫卻道:“即使那人就是上官寶樓,但開封一戰,仍然是大有可能發生的。”


    邵南青皺了皺眉,道:“司馬兄弟是認為,上官寶樓根本不必在開封,也可以運籌帷幄,製勝於千裏之外?”


    司馬縱橫沉吟半晌,才道:“義氣幫能在這數年間崛起於中原武林,並非偶然,上官寶樓是個奇才,他熟悉兵書,擅於出奇製勝,而近年來唯一可以令到他慘敗一仗的人,就是布大手,他這一口氣,是怎樣也咽不下去的。”


    邵南青道:“他要找布大手算帳,自然更加非要親自在開封府不可。”


    司馬縱橫搖搖頭:“那又不然,上官寶樓並非尋常之輩,他會以大局為重,絕不會因一時之氣而致牽一發而動全身。”


    邵南青沉吟片刻,不禁點頭同意他的見解:“不錯,他一定有另有圖謀。”


    司馬縱橫道:“以邵長老的看法,這位上官幫主還有什麽計劃?”


    邵南青道:“這小子野心極大,殲滅布大手報一箭之仇,自然是他必幹之事,但是,還有坐龍山館……”


    “不錯!”嶽無淚立刻說:“坐龍山館是大幻教的根源地,上官寶樓要與葉教主一爭長雄,必然會向坐龍山館下手,以振聲威!”


    郝世傑麵色一變:“這可糟了,葉教主去了開封府,誰能護得住坐龍山館?”


    邵南青道:“坐龍山館,左有木鵬塢,右有靈蛇堡照應,就算上官寶樓真的想向它下手,也絕不容易成功。”


    他說到這裏,卻又長長的歎了口氣:“但木鵬王近年體弱多病,卓碧君雖然擅長用毒,恐怕也是獨力難支。”


    郝世傑頓足道:“這如何是好?”


    邵南青道:“如今之計,唯有火速調派高手,前往坐龍山館接應!”


    郝世傑道:“誰能去?”


    一人立刻大聲道:“俺去!”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紅臉大漢,卷起衣袖,摩拳擦掌而來。


    此乃焦四四,高六六的師兄。他一拍胸膛,郎聲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俺乃漢邦中流砥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一臉正義凜然之色,勇氣可嘉,卻也渾得可以。


    沒有人笑。


    嶽無淚走了過去,輕輕歎道:“老弟,這一次,你不能去。”


    焦四四瞪著他,問道:“俺為什麽不能去?”


    嶽無淚道:“你去了坐龍山館,誰來守護紫氣玉樓?”


    焦四四道:“司馬大哥在此,誰敢來到這裏撒野?”


    嶽無淚道:“但少了你,勢力又薄弱甚多,須知坐龍山館固然重要,但是紫氣玉樓也是萬萬不可失!”一焦四四一摸鼻子,喃喃道:“這個也是!這個也是!”


    郝世傑臉色一沉,叱道:“少嚕嗦,快去煉刀!”


    焦四四道:“弟子今天已經煉三百招!”


    郝世傑冷笑道:“誰可見證?”


    焦四四道:“鐵大俠。”


    郝世傑一怔,繼而怒喝道:“混帳,鐵大俠又不在這裏,你胡搗些什麽?”


    焦四四苦著臉,道:“弟子沒有說謊,昔才弟子煉刀的時候,鐵大俠的確在一旁瞧著。”


    郝世傑哼一聲:“人呢?”


    焦四四道:“不知道,大概是已經走了。”


    郝世傑怒道:“分明是一派胡言,看掌!”


    說著,一掌就要刮向焦四四的臉上。但卻有一人同時大叫道:“且慢!掌下留人!”


    郝世傑一怔,初時還以為是誰在說話,定睛一看,不由火上加油。


    原來大叫的是高六六。


    郝世傑冷冷的盯著他:“你在發什麽神經病?”


    高六六搖搖頭:“不是神經病,而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什麽?”郝世傑氣得違肚子都粗了:“你要跟師父比武嗎?”


    “非也!”


    “你要怎樣?”


    “不平則鳴!”


    “如何鳴法?”


    “弟子知道,師兄雖然是個混蛋,但卻絕不會用這種慌話來瞞騙師父。”


    郝世傑冷冷一笑:“你倒挺夠義氣,居然為四四辯護起來了。”


    高六六昂著臉,道:“他可對俺不仁,俺不能對他不義,俺敢保證,鐵大俠一定在這裏。”


    郝世傑被氣得啼笑皆非,道:“你能找得著鐵鳳師出來嗎?”


    高六六道:“這有何難,隻消弟子大叫數聲,鐵大俠自然馬上會現身。”


    郝世傑忍耐著:“你且叫幾回,他若出現,就算師父錯了。”


    高六六吃吃一笑:“聖賢也有錯,過則勿禪改,知錯能改,善莫大馬!”


    郝世傑的臉色又是一陣難看。


    “勿憚改”變成“勿禪改”,“善莫大焉”變成了“善莫大馬”,實在丟臉之至。


    但高六六卻還麵露得意之色。


    他忽然大聲叫道:“鐵鳳師,你是個狗雜種,俺操你娘,俺要脫掉你的褲子,重打八十大板!鐵鳳師,你是個懦夫,是灰孫子,是隻縮頭烏龜,俺……”


    “住口!”郝世傑怒不可遏,一掌刮在高六六的臉上:“***,你瘋了?”


    高六六挨了一記耳光,登時苦著臉,作聲不得。


    雖然隻是短短幾句說話,但已把鐵鳳師罵得很夠慘了。


    鐵鳳師呢?


    他若聽見了,一定會出來。


    但過了很久很久,這個不要命的辣手大俠還是不見蹤影。郝世傑冷冷一笑,盯著高六六:“這一次,恐怕是你錯了!”


    高六六苦笑道:“抱歉!抱歉!是弟子一時誤信好言,才有此錯失!”


    郝世傑道:“誰是好人?”


    “師兄。”


    “四四是奸人,那麽你又是什麽東西?”


    高六六汕訕一笑:“俺是高六六,是師父的弟子。”


    “你是隻呆鳥!是個蠢才!”郝世傑怒叫起來,接著不由分說,正正反反的在他臉上打了十五六個耳括子。


    這下可慘了。高六六的兩邊臉龐,都高高腫了起來。


    司馬縱橫卻歎了口氣,道:“幹嶽父,你這一次打錯人了。”


    郝世傑一怔:“這是什麽意思?”


    司馬縱橫伸手向北方一指,道:“你瞧!”


    郝世傑向北方一望。


    一望之下,呆住。


    隻見一個錦衣人,腰佩長劍,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漫步而來。


    他鼻直臉方,唇上留著兩絡挺秀的胡子,神態從容瀟灑,不是辣手大俠鐵鳳師又是誰?


    鐵鳳師原來真的在這裏。


    高六六一看見他,不由怒火冒升,怒道:“你為什麽現在才鑽出來?”


    鐵鳳師悠然一笑:“難道我現在來的不是時宜?”


    高六六道:“剛才俺把你罵得狗血淋頭,貓尿滿身你沒聽見?”


    鐵鳳師笑道:“你的嗓子這麽厲害,恐怕方圓百裏之內,人人都聽見了。”


    高六六怒道:“既然聽見,為什麽不出來?”


    鐵鳳師笑了笑,道:“你若聽見有人無緣無故把自己罵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會怎樣?”


    高六六道:“當然是要好好教訓這混蛋!”


    鐵鳳師:“我也是這麽想,所以故意不出來。”


    高六六:“你不出來,又怎能教訓混蛋?”


    鐵鳳師舌道:“你現在豈非已經得到了應得的教訓?”


    高六六一摸兩頰,不由“雪”的一聲呼痛起來。


    焦四四卻在笑:“師弟,這一次難為了你啦!”


    鐵鳳師也來到了紫氣玉樓,這是郝世傑喜出望外的。


    邵南青左思右想,想了大半天,終於決定要讓鐵鳳師和不瘋道士,前往坐龍山館。


    鐵鳳師是遊俠,隻要他高興,什麽事都敢挑上肩膊。


    這一天,他很高興。他一口就答應下來。但邵南青卻仍然很擔心說:“上官寶樓若真的對坐龍山館發動攻勢,攻勢一定相當猛烈……”


    鐵鳳師不等他說完,就已笑著說:“邵長老,你盡管放心,就算上官寶樓有三頭六臂,也絕對攻不下坐龍山館的。”


    邵南青吸了口氣:“鐵大俠,此事非同小可,你要小心了。”


    鐵鳳師笑道:“在下隻怕上官寶樓不來而已!”


    邵南青瞧了他一會,似乎對他的態度有點不滿意。


    但嶽無淚卻微笑著說:“鐵大俠做事,向來極有分寸,邵兄不必擔心了。”


    邵南青歎了口氣道:“但願如此。”


    不瘋道士仍然捧著那個大金杯。


    鐵鳳師走過去,把那金杯看了好一會,才道:“這杯子有什麽用?”


    不瘋道士道:“喝酒。”


    鐵鳳師皺了皺眉,仿佛連唇上的兩綹胡子也皺了起來:“用它來喝酒?”


    不瘋道士點點頭:“不錯,味道真還不錯。”


    鐵鳳師道:“道長之見,莫非是美食不如玉器?”


    不瘋道士道:“好像是的。”


    鐵鳳師卻搖搖頭,歎道:“但我看來看去,都覺得它即不好看也不切實際。”


    不瘋道士一呆,說:“鐵大俠何出此言?”


    鐵鳳師道:“這杯子雖然是用金字鑄造的,但卻手工極劣,不美觀。”


    不瘋道士看了看道:“這是順天府鷹鼻老張造的。”


    鐵鳳師道:“鷹鼻老張雖然也懂得鑄造金銀器皿,但他本身卻是個泥水匠。”


    不瘋道士一怔,半晌才呐呐道:“貧道卻不知道。”


    鐵鳳師道:“你現在可知道了?”


    不瘋道士道:“現在知道又有什麽用,杯已鑄成,難道又再另找名匠再鑄一次嗎?”


    說到這裏,目光忽然一亮:“對,貧道去京師找金手周,他是第一流的鑄金高手!”


    鐵鳳師搖搖頭:“這主意不好!”


    不瘋道士道:“難道金手周的技藝也不行嗎?”


    鐵鳳師道:“不是技藝不行,而是你老是捧著這種大金杯,實在不妥。”


    不瘋道士一怔:“有何不妥之處?”


    鐵鳳師道:“首先,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這大金杯有什麽好處?”


    不瘋道士張開了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鐵鳳師道:“但它的壞處卻多了,你聽著——”


    不瘋道士側耳,隻聽得鐵鳳師緩緩接道:“第一,它太笨重,就算你自己不覺得吃力,騎馬或者是乘坐馬車,都會令畜牲跑得不快!”


    不瘋道士點點頭,“這倒不錯。”


    鐵鳳師微微一笑,道:“第二,它不好看,而且你捧著它,別人會覺得你是在故意炫耀財富,那麽又與暴發戶何異?”


    不瘋道士一怔:“這也不錯,貧道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暴發戶的嘴臉。”


    鐵鳳師道:“第三,它雖然結實,但卻不是一種很好的武器,正是攻也不行,守也不行,拿著它,就像是捧著一塊大石頭,小心別壓斷自己的腳!”


    不瘋道士連連點頭不迭:“有理!有理!”


    鐵鳳師道:“所以嘛……”


    不等他說完,不瘋道士已大聲道:“這杯子有屁用?就把它丟進湖裏好了!”


    他並不是說說就算數,而是真的馬上把金杯子扔進仙女湖。


    杯已拋出。


    但鐵鳳師卻飛身躍起,把杯子牢牢接回來。


    不瘋道士一怔:“怎麽?難道你反而不舍得它了?”


    鐵鳳師悠悠一笑,道:“雖然它的缺點不少,但好處卻有一個。”


    不瘋道士說:“它有什麽好處?”


    鐵鳳師道:“它很值錢,倘若手風大順,說不定會在賭場上贏個滿載而歸。”


    不瘋道士一怔:“你要用它來作為賭本?”


    鐵鳳師點點頭:“你是出家人,也許不敢進入賭場,但……”


    “誰說貧道不敢進入賭場?”不瘋道士搶著說道:“來咱們馬上就去賭個痛快!”


    他們似乎忘記了坐龍山館的事。


    邵南青,嶽無淚也沒有去理會他們。


    任務已交托到這兩人的身上,現在才擔心,未免是太多餘了。


    郝世傑當然更加不管。


    他相信鐵鳳師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全本小說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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