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濺滿地,青臉漢的臉更青白。


    “你……你為什麽一定要殺我……?”他又驚又急的瞧著許竅之。


    許竅之也冷冷的瞧著他:“我若不殺你怎對得起老雁侯?”


    青臉漢更加吃驚:“你是師叔什麽人?”


    單六太爺聞言,臉上不禁力之一陣動容。原來這青臉漢,乃是老雁候杜岱的師像——青雁姚石。


    許竅之冷冷道:“老雁候一向待你不薄,但你卻暗中勾結天劫宮,來對付自己的師叔!”


    姚石咬牙道:“他著對我好一點,我也不會……”


    許竅之冷笑道:“你一向行為不端,而且屢犯淫案,他又怎能把本門最精妙的武功傳授給你!”


    姚石胸膛起伏。


    “因為我畢竟不是他的弟子,所以他一直都偏袒著歐刀那小子!”


    許竅之搖頭歎息,喃喃道:“你這人本來就是無可救藥,的確可恨,可殺!”


    說到這裏,刀光又飛起。


    姚石再吃一刀,再也無法活命。


    當他倒下去的時候,顧十行和天劫宮的人早已不理他的死活,逃到老遠了。


    長街死寂。


    一個白衣老人,拖著疲倦的軀體,一步一步的向北方館走去。


    北方館是這裏最大的一間客棧,也是唯一的賭場。


    賭場裏早已有十幾個黑衣人在等候著他。


    這個白衣老人,赫然正是與衛空空一決死戰的謝白灰人


    賭場裏骰子搖動的聲響,是溫無意最喜歡聽的聲音。


    他喜歡押骰寶。


    無論是別人當莊也好,自己當莊也好,他喜歡這一種賭博。


    他常贏,也常輸。


    但他贏的通常都是大錢,而輸的時候卻僅僅三幾十兩而已。


    這就是他最喜歡賭骰寶的理由。


    北方館的老板,就是溫無意。


    溫無意的年紀不算老,還不夠五十歲,但他無論在哪裏,手中總是不離一根拐杖。他常對人說,自己已經老了。


    他又說,人老了就萬事皆休,隻好睜睜大眼睛等死。


    但事實上的情形卻是——


    他越來越精神煥發,而當他睜大眼睛的時候,死的不是他,而是在他拐杖下的人。


    他在十九歲的時候,就曾經在關東統領過三股流匪,其中還包括當時氣焰最盛的火雲幫在內。


    一個十九歲就這麽了不起的人,到他現在這個年紀,當然在江湖上有很大的名氣。


    但溫無意在江湖上是沒有名氣的。因為他以前並不叫溫無意,而是叫大刀子。


    賭場裏搖骰子的聲音,隱約傳到溫無意的耳中。


    溫無意歎了口氣,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一口骰子開出來的又是個‘小’的。”


    在他背後,站著一人衣飾煌然的年輕公子,他忽然道:“你敢不敢押注?”


    溫無意一怔。


    “你想跟我賭這一口?”


    “不錯。”


    “賭多少?”


    “十萬兩。”


    溫無意搖頭:“十萬兩大多了。”


    年輕公子淡淡道:“十兩又如何?”


    溫無意立刻點了點頭,道:“行!”


    賭場裏又傳出了一陣宏亮的喊叫聲。


    “一四六,十一點——大!”


    溫無意歎了口氣。


    “是你贏了。”


    年輕公子悠悠一笑,道:“可惜我贏的不是十萬,而是十兩。”


    溫無意淡淡道:“贏十兩總比輸十兩好。”


    年輕公子道:“難怪別人都說,要令你輸大錢並不容易。”


    溫無意笑了笑:“隻要賭的不大,就不會輸大錢,這麽個道理實在很顯淺。”


    年輕公子道:“但你曾贏大錢。”


    溫無意道:“那是運氣。”


    年輕公子沒有再問下去。他不是個呆子,當然知道溫無意為什麽會那麽好運氣,輸的時候押得少,但押得大的時候卻是十拿九穩。


    ——溫無意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盜首領,到了三十歲之後,他就靠賭為生。


    不但是靠賭為生,簡直是靠賭致富。


    現在,北方館已是屬於他的,但是還不是他所有財產的全部。


    溫無意現在有多少幢房子,有多少產業,恐怕連他自己都不容易算得出來。


    但他輸了十兩銀子的時候,似乎還是有點心疼的樣子。


    溫無意輸了十兩銀子,付給年輕公午的卻是一張銀票。


    銀票斬新得就像是年輕公子的衣服。


    這不是十兩的銀票,而是十萬兩。


    年輕公子瞧了一眼,道:“這算是什麽意思?”


    溫無意道:“這是小小的意思。”


    年輕公子道:“你隻輸了十兩,但這裏卻多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兩。”


    溫無意搖頭:“不是多了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兩,而是比原來數目少了十兩。”


    年輕公子目光一閃,忽然淡淡道:“這張銀票不是賭帳?”


    溫無意道:“當然不是賭帳,我欠你十兩銀子還沒有付,而且也不打算付。”


    年輕公子道:“那十兩賭銀,的確不妨權且寄下,就算你三十年後才還給我,我也絕對不會向你計算利息。”


    他淡淡的接道:“但這十萬兩銀子,請恕我暫時無法收下,除非你說明這是怎麽一回事。”


    溫無意吸了口氣:“宮主要你去殺一個人。”


    年輕公子道:“能夠值十萬兩的人,當然不會是一個庸手。”


    溫無意點點頭,道:“他就是雪刀浪子龍城璧。”


    年輕公子的神情立刻變得很嚴肅:“龍城璧的性命,卻不止值十萬兩。”


    溫無意道:“的確不止十萬兩,這張銀票隻是訂金。”


    年輕公子道:“宮主願付多少?”


    溫無意道:“二十萬兩、”


    年輕公子仍然搖頭:“太少了。”


    溫無意道:“但你卻有一個很好的幫手。”


    年輕公子道:“在下殺人,從不喜歡別人插上一手。”


    溫無意道:“但這一次可不同。”


    年輕公子冷笑:“有什麽不同,龍城璧也隻不過是一個人而已。”


    溫無意道:“雖然他是人,而不是鬼神妖魅,但他的刀法和龍心神訣,卻絕對不容漠視。”


    年輕公子沉默著。


    溫無意又道:“隻要你能殺了龍城璧,那二十萬兩銀子就是你的。”


    年輕公子忽然歎息一聲,道:“這買賣我還是不想幹。”


    溫無意道:“你是在害怕?”


    “的確是害怕,”年輕公子冷冷道:“但卻不是我在害怕,而是你們。”


    溫無意道:“這件任務非同小可,龍城璧不除,始終是天動宮的心腹大患。”


    年輕公子道:“可惜你們對我根本就沒有信心,既然如此,又何必找我去對付龍城璧?”


    溫無意道:“我們已考慮過,倘若由你一人去對付龍城璧,未免是過於冒險,別忘記我們畢竟還是朋友。”


    年輕公子沉吟半晌,終於道:“將會和我一起去對付龍城壁的人是誰?”


    溫無意道:“他已來了。”


    就在他說著這句說話的時候,一個疲倦的白衣老人,已站在北方館的門外。


    他就是剛才與衛空空決戰的謝白衣。


    長街遠處,傳來一絲微弱的燈光。


    謝白衣的人雖然已來到了北方館,但他的眼睛卻仍然遙注著遠處的燈光。


    溫無意悠悠一笑。


    “聽說你剛才與衛空空決一死戰。”


    謝白衣緩緩點頭。


    溫無意微笑著,道:“你現在仍然活著。”


    謝白衣又點頭。


    溫無意接著道:“所以衛空空現在必己是個死人。”


    謝白衣忽然歎了一口氣。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慢慢的說道:“他還很年輕,而且劍法也很不錯,尤其是他那絕招‘醉斬天魔’,更是令人大歎為觀止。”


    溫無意臉上似是露出了吃驚的神色,道:“衛空空已經使出砍腦袋劍法中的那一手絕招‘醉斬天魔’?”


    謝白衣道:“不錯。”


    溫無意道:“但你仍然沒有被他斬殺於劍下。”


    謝自衣道:“也不錯。”


    溫無意道:“現在衛空空想必已感到很冷。”


    謝白衣搖頭。


    溫無意一愕。


    “他已是個死人,又怎會不冷?”


    謝白衣道:“他的確已渾身冰冷如雪,但他並沒有覺得冷,因為死人是沒有感覺的。”


    溫無意眨眨眼,道:“說得有理。”


    謝白衣道:“他已沒有感覺了,但我有。”


    溫無意道:“謝前輩的感覺,是怎樣的?”


    謝白衣歎了口氣,道:“我還沒有替沈青鶴報仇。”


    溫無意道:“你真是要去找龍城璧算帳?”


    謝白衣冷笑:“難道你以為我會放過龍城壁?”


    溫無意笑了笑。


    “當然不會,而龍城壁也絕不會放過你,因為你殺了偷腦袋大俠衛空空。”


    謝白衣目光忽然又露出了黯然之色:“其實衛空空死得很冤枉,這件事本來和他也沒有什麽關係。”


    溫無意搖頭道:“謝前輩此言差矣,像衛空空與龍城壁這種目中無人的狂徒,實在殺之不在,你又何須耿耿於懷!”


    謝白衣目光一轉,落在那年輕公子的身上。“你姓柳?”


    年輕公子點頭。


    謝白衣又道:“你就是那個葬花公子柳紅電?”


    年輕公子緩緩說道:“在下正是柳紅電。”


    謝自衣臉色一寒:“葬花公子,說句老實話,你在江湖上的名譽,實在不怎麽好。”


    柳紅電悠然道:“怎麽好,就是糟透了的意思,在下也知道,我的名譽實在糟透。”


    謝白衣訝然道:“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譽?”


    柳紅電淡淡一笑。


    “為人之道,若不能留芳百世,又何妨遺臭萬年?那總比渾渾噩噩虛度一生好得多。”


    謝白衣臉上木無表情,道:“你果然是一個危險的人物。”


    溫無意插口道:“他這個人並不太危險,危險的隻是他的劍。”


    謝白衣眉頭一皺:“一個人有了危險的劍,這人無疑也是個危險的人物。”


    溫無意道:“他若是你的朋友,對你就不會有危險,而且當你有危險的時候,他還可以幫助你度過險境。”


    謝白衣道:“他不是我的朋友。”


    “不,”溫無意淡淡一笑,道:“雖然你們以前互不相識,但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朋友。”


    “謝白衣望了柳紅電一眼:“他願意和我這個老頭兒論交?”


    溫無意道:“當然願意。”


    謝白衣道:“他為什麽要我做朋友呢?”


    溫無意道:“因為你們敵汽同仇。”


    謝白衣搖頭:“我不懂。”


    溫無意道:“你豈不是很想殺龍城璧麽?”


    謝白衣道:“想得要命。”


    柳紅電突然道:“我也要殺他,甚至不惜要跟他拚個同歸於盡。”


    謝白衣目光閃爍。


    “你和雪刀浪子結下什麽梁子?”


    柳紅電道:“他強奸了我的姐姐。”


    謝白衣雙眉一挑:“你姐姐是誰?”


    柳紅電沉聲道:“是個女尼。”


    謝自衣突然一怔:“她已出家?”


    柳紅電的目光變得更深沉,咬牙道:“她本來是個很樂觀、很快樂的女人,但為了龍城璧這個畜生,她削發為尼。”


    謝白衣歎道:“男女間的事,實在有大多不如意的事,我也曾年輕過,也曾為這種事惱過,但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當和尚。”


    柳紅電冷笑道:“別把你和我的姐姐相提並論。”


    謝白衣道:“我不配?”


    柳紅電冷冷道:“不是配不配的問題,她是個女人,而你卻是個男人。”


    謝白衣一呆:“男人和女人又有什麽分別?”


    柳紅電怒道:“你若是個女孩子,給人騙掉童貞,然後又遭遺棄,當你心灰意冷,出家為尼之後而那人又纏著你,接著**於庵內,然後又一去不返,還對別人說‘滋味大不如前’,你將會怎麽樣?你若是她的弟弟又會怎樣?”


    謝白衣又是呆住,完全的呆住。過了很久,他才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說道:“我將會把這衣冠禽獸一片一片的撕開。”


    柳紅電搖頭,他說:“我不想撕開這個人,隻想給他一劍!”


    把一個人一片一片撕開,這人必死。


    若給柳紅電刺了一劍,這人無疑也是必死。


    謝白衣終於道:“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是朋友,最少,我們是敵汽同仇。”


    柳紅電閉上了眼睛,臉上的表情漸趨平靜。


    溫無意歎了口氣,道:“雪刀浪子近年來在江湖上頗負俠名,想不到卻是個衣冠禽獸。”


    他背負著雙手,接道:“無論怎樣,天劫宮都一定幫助兩位,為中原武林除此惡賊。”


    溫無意的說話,聽來正氣凜然。


    柳紅電的姐姐,她的遭遇也的確令人值得同情。


    但有一件很有趣的事,謝白衣卻給蒙在鼓裏。


    ——柳紅電根本就沒有一個做尼姑的姐姐。


    ——他根本是沒有姐姐的。


    但他現在卻有了一個朋友。


    一個和他敵汽同仇,誓殺雪刀浪子的“老”朋友。


    夜靜。


    窗外忽然下著毛毛細雨。


    在北方館西南半裏外,有一座很幽雅的莊院。


    這是溫無意的宅院。


    在大廳裏,一個頭戴高冠,十根手指總共戴了六隻玉戒的赤發老人,已在閉目沉思。


    這老人臉上皺紋縱橫交錯,脖子右方還有一道三寸長的疤痕。


    這本是溫無意的家,但這赤發老人卻像是這座莊院的主宰。


    莊院內每一個人都對他很恭敬,就像是忠心的獵犬看見了主人一樣。


    溫無意也不例外。


    赤發老人坐在大廳裏最舒適的一張豹皮大椅上。


    但溫無意卻隻是在他的左首。


    赤發老人沉思了很久,忽然道:“謝白衣真的殺了衛空空?”


    溫無意立刻回答:“不錯。”


    赤發老人道:“這件事,你查清楚了沒有?


    溫無意道:“屬下已派人到王胡子那裏查過。”


    赤發老人目光一亮。


    “哪一個王胡子?”


    “西村口那一家長生店的老板。”


    “查出了什麽?”


    “謝白衣殺了衛空空之後就叫玉胡子派人去收屍。”


    “王胡子認識衛空空?”


    “不錯,”溫無意道:“而且屬下派去的人,也已認出被殺的人,確實是衛空空。”


    赤發老人露出了滿意的神色,緩緩道:“這件事你幹的很出色。”


    溫無意說道:“這件事,屬下不敢居功。”


    赤發老人一笑,道:“你怎麽客氣起來?”


    溫無意道:“事實上,令謝白衣大動無名肝火的人,並不是我。”


    “不是你?”赤發老人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道:“不是你,是誰?”


    溫無意道:“是顧十行。”


    赤發老人“哦”的一聲,道:“原來是他。”


    溫無意道:“這件事全是他的功勞,他的確幹得很好。”


    赤發老人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本座一向覺得他很不錯,想不到他還很有智謀。”


    溫無意道:“雖然他後來也吃了一場敗仗,但那全然是因為在酒家中出現了另一批強敵。”


    赤發老人道:“你是說醫穀穀主許竅之,和那一群叫化子?”


    溫無意道:“這些人的力量,倒也不可輕視。”


    赤發老人冷冷道:“許竅之在江湖上與衛空空、龍城璧齊名。”


    他雙眉緊皺,接著:“他們不但是江湖上三大奇俠,而且彼此問還有很深厚的感情。”


    溫無意道:“我們幹掉了衛空空,非但龍城璧不會罷休,許竅之也不會坐視不理。”


    赤發老人冷冷道:“你是否感到害怕了?”


    “不!官主莫以為屬下貪生怕死。”


    原來這赤發老人,就是天幼宮的主人,也就是江湖上人人聞名變色的天劫魔君閻一孤!


    閻一孤早在三十年前,就已是江湖上七大惡魔之一。


    昔年令江湖大亂的七大惡魔,現在就隻剩下了閻一孤一個而已。


    閻一孤與龍虎天尊二人,向來都是死敵。


    這一次龍虎天尊被陷害,以致武功盡失,也全是閻一孤的傑作。


    溫無意是閻一孤最信任的一個心腹份子。


    事實上,溫無意對閻一孤也確是非常盡忠。


    閻一孤又坐在那張豹皮大椅上沉思。


    過了很久,他忽然問溫無意:“樊巨人是不是已經背叛了我們?”


    溫無意道:“這渾小子為了杜飛萼的事,非常震怒,他到處找尋柳紅電,要為杜飛尊報仇。”


    閻一孤冷冷笑道:“此子有勇無謀,殊不足慮。”


    溫無意道:“但雪刀浪子龍城璧,卻是個極難纏的腳色。”


    閻一孤道:“連衛空空都已被解決,龍城璧又還能弄出什麽花樣?”


    溫無意道:“隻是龍虎大尊二人,不知躲到什麽地方去?”


    閻一孤道:“他們武功已失,也不足為慮,但斬草除根,我們還是非殺他們不可。”


    溫無意道:“這個自然。”


    閻一孤道:“謝白衣劍法厲害,你們能令他去對付雪刀浪子,此計的確不俗。”


    溫無意道:“但屬下對他還是不很放心,所以屬下又花了二十萬兩銀子,聘請葬花公子柳紅電,助他一臂之力。”


    閻一孤沉吟片刻,道:“雪刀浪子的性命,雖然不容易取掉,但出價二十萬兩,卻是未免大多了一點。”


    溫無意臉色一變,道:“這二十萬兩,是由屬下的北方館裏墊付出來的。”


    閻一孤道:“這筆帳由誰來付?”


    溫無意忙道:“屬下能有今天的日子,全仗宮主暗中支持,這二十萬兩,就由屬下付出罷。”


    閻一孤大笑。


    “想不到你居然這麽豪爽,很好,本座就接納你的一番好意吧。”


    溫無意也在陪笑。


    但他的笑容已有些勉強。


    晨曦,有霧。


    霧濃風輕。


    長安城西南十裏外的天峰鎮,有一座名叫長安樓的客棧。


    長安樓雖然不在長安城,但長安城裏每一個人都認識這客棧的老板。


    他叫曾笑。


    十幾年前,曾笑在長安城可算是一個風頭人物。


    在長安,除了南宮世家之外,城北曾家,幾乎就是最有財勢的家族。


    可惜,這有財有勢的家族,已在十五年前的一個晚上,忽然家道中落。


    曾笑輸了一場牌九,結果把曾家所有的財產都輸掉。


    他唯一還能剩下來的,就隻有長安樓這家客棧了。


    十五年之前,曾笑從來都沒有到過長安樓。


    這家客棧的規模雖然也不算小,但在他眼中看來,卻隻不過是九牛一毛。


    但自從那場賭博之後,他就隻能擁有這一座客棧。


    曾笑幾乎要去上吊,但他沒有。


    他仍然咬緊牙關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實在太愚蠢,中了別人的騙局。


    但他無可奈何,這個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


    曾笑絕非弱者,但能夠在一個晚上就把曾家吃掉的人,當然更非泛泛之輩。


    十五年來,曾笑一直在長安樓裏,幾乎沒有離過天嶺鎮。


    幸好過客棧的生意還算不錯,曾笑直到現在還是個不大不小的老板。


    濃霧如柳絮般地飄到曾笑的臉上。


    曾笑麵上沒有表情,這十五年來,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無論是對男人或是女人都一樣。


    他心裏想著些什麽,別人不易知道。


    別人隻能猜,但又有誰能猜得著?


    四周都是些乳白色的霧。


    忽然間,濃霧中滲透著另外一種可怕的氣息。


    那是殺氣,比濃霧還更濃厚的殺氣。(全本小說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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