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些日子,軒轅澈過的並不好,父皇和母後的相繼離世,自己和軒轅宏的真實關係,還有就是千雪和程蝶舞兩個人交織在他腦海中的不同印象以及感覺,再加上皇朝的步步緊逼,都令軒轅澈倍感無力,每日,心力交瘁的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顆心全都被國事以及對千雪的思念而占滿,而像今天晚上這般安靜的用餐還是自他登基以來的第一次。睍蓴璩曉可是,卻全都在聽到程蝶舞有所求的話時而變成一抹失望以及濃濃的憤怒,而連軒轅澈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生出失望之情,又為什麽會生氣。


    而程蝶舞在聽到軒轅澈沒好氣的話時,便已經感覺出了他態度和心情的轉變,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為軒轅澈竟然如此的不相信自己而感到淡淡的悲涼。程蝶舞知道,如果放在以前,先別說自己所求的是什麽,就是自己剛開口,軒轅澈也一定會迫切的會答應,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對自己的猜忌。


    雖然程蝶舞心中因為軒轅澈的態度而充滿了苦澀,臉上卻依舊是一幅柔柔的笑意,一雙美眸在月色的映照下充滿了令人無法忽視的柔情。


    “皇上,可還記得蘇顏?”


    “朕當然記得。她就是燕翅山那夥盜匪頭目的女兒,救下了你表哥,並因此而令整個燕翅山的人被軒轅睿所擒並全部殺害。”


    聽到軒轅澈的回答,程蝶舞的眼裏劃過一抹苦澀的情緒,雖然早就知道軒轅澈除了對關於自己的事情忘記的幹幹淨淨,別的人或事卻都記的清清楚楚,可是,卻在再一次被證實後心中還是苦澀難擋。強壓下心中的淡淡苦澀,程蝶舞柔柔說道:“那皇上也一定記得當時蘇蘇姑娘為了替我表哥掩藏真實身份而做出的犧牲吧?做為一個女孩子,名聲最為重要,相信皇上也定和臣妾一樣能感覺出蘇蘇姑娘對我表哥的一片深情吧?如今,蘇蘇姑娘的所有親人全都不在了,隻留下她一個孤女在這世上,要多可憐便多可憐。所以,臣妾想求皇上下道聖旨,請為蘇蘇姑娘和我表哥下一道賜婚聖旨,讓蘇蘇姑娘能在這世上有一個家,有一個疼她愛她的人。”


    軒轅澈沒想到程蝶舞所求的事竟然是為了馮德昭和蘇顏,眼裏閃過一抹情緒,頓了片刻遲疑的說道:“皇後真的想讓朕下這道聖旨?”


    程蝶舞鄭重的點了點頭,說實話,程蝶舞是從心底想成全蘇顏,同為女子,她能清楚的感覺出蘇顏對馮德昭的深情,雖然,她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也知道馮德昭對蘇顏可能沒有蘇顏用情至深,可是,她相信,日久見人心,隻要他們能天天在一起,馮德昭終有一天能體會的到蘇顏的好,並最終會愛上她。所以,她才會出此下策,想用聖旨阻止蘇顏的離開,想用聖旨成全蘇顏的愛情。


    “朕可以答應你,隻是,皇後應該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馮德昭是你的表哥,既然你都不在乎這些,朕又何需考慮?”


    聽到軒轅澈的回答,知道了他這是答應了自己,程蝶舞起身朝軒轅澈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臣妾謝皇上成全。”


    “好了,既然皇後所求之事已經答成,相信這頓飯也已經吃到盡頭了。”說著,便要起身離開。


    看到軒轅澈的動作,程蝶舞急忙說道:“皇上,請等一下,還有一道菜沒有上呢?”說完,便朝站在不遠處的如燕點了點頭,就見如燕行了一禮,轉身隱入了夜色之中,很快便看到如燕端著一盤菜出現在軒轅澈的麵前,恭敬地把手中的盤子放在了桌子上,行了一禮,再次轉身離開。


    待到如燕離開,程蝶舞方才笑著說道:“皇上,嚐嚐這道菜可合胃口。”


    負手而立的軒轅澈看著盤子中的菜,雙眸一冷,冷聲喝道:“皇後難道不知現在正值國葬,朕已經下了旨意,要齋戒一年嗎?”


    聽到軒轅澈的冷聲厲喝,程蝶舞沒有半點害怕相反而是輕輕一笑,抬手把盤子中的雞腿用筷子夾了一塊放在了軒轅澈麵前的盤子裏,柔聲說道:“皇上沒嚐又怎麽能確定這就是皇上所看到的雞腿呢?”


    軒轅澈眉頭一挑,半信半疑的坐回了位子上,抬手拿起筷子把程蝶舞放在盤子裏的雞肉放在了嘴裏,細嚼了幾下,眼裏不覺升起了一抹亮色,抬眸不敢相信的看著程蝶舞,疑惑的說道:“你怎麽會做齋菜?”


    齋菜是寺廟裏的一種齋戒用的飯菜,是用素食做出肉食的味道和形狀,卻不摻一點葷腥。軒轅澈對齋菜極為熟悉,因為,京城最有名的齋菜就出在軒轅澈的秘密據點之一的誠佛寺。雖然誠佛寺是雲國京城最有名的寺廟,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吃到這種齋菜,也不是可以用多少錢就可以買到誠佛寺的齋菜,更不會隨便外傳。以前,誠佛寺的齋菜都是軒轅澈用來聚積財力的一種手段,因此,對誠佛寺的齋菜軒轅澈極為熟悉。所以,在他吃到的第一口便知道,這是出自誠佛寺的齋菜。


    程蝶舞當然會做齋菜,不僅會做,而且做的還很好。當初,軒轅澈把她安置在他在京城中的秘密據點便是誠佛寺,而程蝶舞在得知軒轅澈很愛吃誠佛寺的齋菜後,便誠心的向主持提出了學習了齋菜的製做方法,因為主持對程蝶舞很熟悉,再加上程蝶舞當時的身份,主持便毫無猶豫的答應了下來,而程蝶舞因為一心想給軒轅澈一個驚喜,更是學習的很認真,很快便掌握了這些素菜的做法。今天晚上,程蝶舞事先便想到了軒轅澈會誤會自己,盡而會對自己產生反感,因此,才會再最後讓如燕端上這般她精心製做的素菜,一來是想借素菜投軒轅澈的所好,二來是想借機讓軒轅澈能記起曾經的過往。


    果然,當軒轅澈在吃到的第一口時便嚐出這是出自誠佛寺的素菜。在看到軒轅澈的疑惑和詢問時,程蝶舞輕輕一笑,抬手再次夾了些素菜放在了軒轅澈的盤子裏,柔聲說道:“皇上當初對臣妾說最喜歡吃的就是誠佛寺的素菜,加上當初情況有些危急,皇上把臣妾安排在了誠佛寺裏,臣妾便借機向主持學習了這些齋菜的做法。如今,正值國葬,可是,皇上是一國之君,每日裏國事本就繁忙,卻因整日的素菜而吃的甚少,臣妾知道後,因此,才想出這個素菜,皇上,多吃點。”


    聽著程蝶舞的話,軒轅澈的眼裏閃過一抹疑惑,誠佛寺是他的秘密據點,除了四大親衛外再無他人知道,可是,程蝶舞說當初被自己安排在了那裏,這意味著什麽?難道……疑問瞬間升上了軒轅澈的心頭,可是軒轅澈卻沒有因此說一個字,而是安靜的吃起了麵前的素菜。


    “皇上,臣妾能不能求一件事?就是從今天晚上開始,每天晚上臣妾都會做一道素菜來陪皇上一起用餐,可好?”看著安靜吃素菜的軒轅澈,程蝶舞充滿期望的問道。


    聽到程蝶舞的話,軒轅澈抬眸看了一眼程蝶舞,當看到程蝶舞眼裏的《赤》《裸》《裸》的期盼眼神時,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終是化成了一抹安靜,而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在他點頭後,連軒轅澈都愣在了當場,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考慮程蝶舞的心情,為什麽會不忍看到她失望的眼神而答應了她的請求。


    第二日,軒轅澈依言在宣政殿上下了賜婚的聖旨,在看到馮德昭的疑惑和想要開口拒絕的神情時,告訴他這是程蝶舞親自求來的聖旨後,馮德昭眼裏劃過一抹傷情,終是跪地答應了下來。隨著馮德昭的接旨,成婚的日子也隨即定了下來,便是半月後的四月初八。


    因為蘇顏沒有了娘家人,再加上她的特殊身份,程蝶舞不想她未嫁便被人看清,因此,便派人給翠兒送了個口信,讓程世傑上書,認了蘇顏為義女,由此一來,蘇顏便成了當今皇後的義姐,身份自是變的非同尋常。而程蝶舞也怕蘇顏多想,便派人在賜婚聖旨下之後把蘇顏接進了宮,親自打理起了蘇顏的婚事用品。


    今天,是蘇顏試嫁衣的日子,當蘇顏穿上程蝶舞親手所繡的大紅嫁衣時,頓時驚呆了整個房間的人。如燕看著在一身大紅嫁衣映照下越發顯得嬌媚的蘇顏,真誠的說道:“這身新娘嫁衣好漂亮啊。穿在蘇小姐身上好合適。”。


    蘇顏一聽,臉頓時脹紅了起來,滿是嬌羞的看著坐在一旁的程蝶舞,發自內心的說道:“蝶兒,謝謝你。”


    聽到蘇顏的感謝之言,程蝶舞輕輕一笑,強壓下心中的酸澀,起身走到蘇顏的麵前,抬手拉起了她的手,笑著打趣道:“嫂嫂,要謝我什麽?是謝我為你做的這身嫁衣呢?還是謝我把我表哥給了嫂嫂你?”


    這身嫁衣其實是當初程蝶舞為自己所繡,這上麵的一針一線滿滿的全是當初對嫁給軒轅澈的一種渴望和嬌羞,每一個圖案皆代表了自己對和軒轅澈想要攜手到老的承諾。可是,因為軒轅澈忘記了關於彼此的過往,娶程蝶舞並沒有舉行儀式,因此,這身嫁衣一直被程蝶舞壓下箱子底下。如今,程蝶舞親手促成了蘇顏和馮德昭的這段婚事,她便把自己曾經所期盼的所有以及那些沒有在軒轅澈那兒得到的,統統都寄托在了蘇顏身上,她希望,蘇顏穿著這身曾經寄托了自己滿滿愛意的嫁認,能得到幸福和快樂,能把自己得不到的幸福和快樂全都一起得到。


    聽到程蝶舞的打趣,蘇顏的臉更加脹紅了起來,輕輕一跺腳,嬌羞的說道:“蝶兒,你再欺負我,我不理你了。”


    “我怎麽敢欺負嫂嫂你呢,過了明天,你便是有主的人了,以後啊,我若想再說如此逗嫂嫂,隻怕我表哥那兒就惹不了我。”


    聽到程蝶舞提起馮德昭,蘇顏的心瞬間被一抹期盼所占滿,可是,隨即便被一股淡淡的不安所充斥。“蝶兒,你說馮大哥會不會……”


    程蝶舞當然知道蘇顏的擔心是什麽,這也正是她為什麽會在軒轅澈的賜婚聖旨下後便把蘇顏接進了宮,就是為了防止馮德昭的冷漠會讓敏感的蘇顏感覺到,盡而不遵旨意成親。雖然,程蝶舞知道自己這樣做對蘇顏是欺騙的行為,可是,她真心的希望能成全蘇顏,也相信,成親後,蘇顏一定會打動馮德昭得到幸福。


    因此,在聽到蘇顏的話後,程蝶舞便笑著寬慰道:“嫂嫂,我表哥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一言九鼎,做不到的絕對不會說。他既然答應了娶你,自是真心的。你就放心做我嫂嫂吧,還有,快些給我添個小侄子,也好讓我舅舅閑賦在家有事情做。”


    “蝶兒……不理你了,要是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打趣我,說不定你現在肚子裏就有了小寶寶,還經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也不敢教壞了小孩子。”


    聽到蘇顏嬌羞的反駁,程蝶舞的笑意一頓,卻很快恢複了過來,抬手摟住了蘇顏的肩膀,輕聲說道:“明天就是你和我表哥成親的日子了,今天晚上呀,記得早睡,可不要高興的睡不著噢。對了,要不要我叫個有經驗的老嬤嬤今天晚上陪嫂嫂一夜,也好學習一下啊。”


    蘇顏當然知道程蝶舞所言何意,臉更加脹紅了起來,輕輕一推程蝶舞,便閃身進了內室,再沒出來,而程蝶舞看著雖一臉脹紅卻難掩幸福笑意的蘇顏,眼裏劃過一抹傷情,轉頭對如燕說道:“把訂好的那位嬤嬤叫來吧。”說完,起身離開了蘇顏住的房間。


    四月的天氣已然是春暖花開的時節,程蝶舞站在一株玉蘭花下,看著那晶瑩剔透的花瓣,手不覺撫上自己的小腹。蘇顏並不知道過去的事情,所以,程蝶舞並不怪她,但是,蘇顏的話卻讓程蝶舞想到了她心底那個永遠的傷痛,過去,軒轅澈雖然說過,不在乎自己無法生育的事情,可是,如今呢?在他都已經忘記了過去的種種,在他連過去最起碼的溫情都消失的一幹二淨之後,還能接受他的皇後不能生育的事情嗎?雖然,程蝶舞早已不在乎那個六宮無妃,獨寵一後的承諾,可是,當真的要麵對那和無數個女人爭寵的日子,自己真的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在乎嗎?


    “喲……我當是誰呢,如此好興致的賞花,原來是咱們的皇後娘娘啊。”突然,耳邊響起了一道揶揄之聲,程蝶舞一愣,轉眸就看到一身素色衣裙的程鳳舞在侍女的攙扶著走了過來,而在她身邊陪伴的正是李芸娘。


    看到李芸娘,程蝶舞的心一動,過往的種種瞬間便湧上了心頭。撫在小腹上的雙手緊緊一握,直直盯著李芸娘,然後,一臉平靜的把視線落在了程鳳舞的臉上,淡淡說道:“宮中的太醫果真醫術高明,這才多久,鳳貴妃就心想事成了?”


    程鳳舞冷冷哼一下,抬手撫上了自己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腹,輕輕掃了一眼程蝶舞交疊放在小腹上的雙手,挑眉說道:“宮中的太醫醫術當然高明,對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咱們的皇後娘娘好像不能生育,怎麽?沒找太醫看看嗎?”說著,故做姿態的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唉!其實,生育子嗣真的好累,你看看我,這才懷了幾個月,吃也吃不好,睡也不睡好,可真真的折騰死個人呢?”


    隨著程鳳舞的動作,程蝶舞這才看到程鳳舞微起的小腹,不禁眼裏一閃。對程鳳舞懷孕的事情,程蝶舞是不知道的,如今,當看到懷孕的程鳳舞後,程蝶舞難掩震驚之色,可是,卻也機敏的不想讓明顯以此來嘲諷自己的程鳳舞得逞。強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程蝶舞慢慢放下了交握在小腹上的手,抬眸看著程鳳舞,一臉冷霜,威嚴的說道:“鳳貴妃,你是先皇的貴妃,本宮是當今的皇後,按理來講,除太皇太後以及皇太後外,先皇的其餘妃嬪見到本宮都要行禮。本宮見鳳貴妃有孕在身就不怪剛剛鳳貴妃的失禮了,隻是,鳳貴妃,你剛剛說本宮不育的事情,可有證據?本宮嫁給皇上還未滿一月,你又怎麽能確定本宮的肚腹中此刻沒有皇子?鳳貴妃,你妖言惑眾,汙蔑本宮,敢當何罪呢?”


    程鳳舞對最近程蝶舞倍受冷落的情況是心知肚明的,本以為今天的偶遇能占得先風,卻怎麽也沒想到,不僅沒有占上風,還反被程蝶舞給壓了一個罪名。握著侍女的手不覺一緊,侍女一個沒忍住痛呼出聲,站在一旁的李芸娘抬手便給了那個侍女一巴掌,冷聲說道:“沒用的東西。”說完,一腳把那個侍女踢到一旁,抬手握住了自己女兒的手。而程鳳舞則像沒有看到一般,隻是冷冷的看著程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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