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軒轅澈真的是心灰意冷,這麽多年的堅持無非是認為程蝶舞活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所以,他用心去管理國家,勤政愛民,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了國事之上,不過是想著生活在某個角落的程蝶舞因此能過的好一些。


    可是,如今,當一切都化為無有,當自己所有的努力與辛苦都與事無補時,軒轅澈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讓自己再堅持下去,軒轅澈真的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所以,此刻的軒轅澈心裏再沒有什麽國家,什麽百姓,有的隻是那個自己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女人,那個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的女人……


    深深的看了一眼程蝶舞的墓碑,再次滴落下那滿是傷心與無助的淚水之後,軒轅澈猛地抬手便朝自己的頭頂揮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就看到一道身影飛一般的出現在了軒轅澈的身邊,正是不放心尾隨他而來的軒轅宏。


    軒轅宏怒視著要自殺的軒轅澈,緊緊抓著軒轅澈的那隻手,雙眸因悲痛而泛著紅色,滿含深情的喝道:“皇兄,你這是要做什麽?如果你真的死在蝶兒的麵前,你覺得,蝶兒會原諒你嗎?你對得起蝶兒用命生下來的思兒和念兒嗎?”


    可是,軒轅澈卻沒有回答軒轅宏的話,而是不敢相信的轉眸看著不遠的草叢,用力甩開軒轅宏的手,想也不想飛身便朝那草叢縱去。


    看著軒轅澈的動作,軒轅宏心裏一驚,他知道,剛剛程蝶舞就藏身在那裏,因此,想也不想的縱身便也追了過去。


    當滿腹矛盾的軒轅宏站在軒轅澈的身邊時,在看到空空如野沒有一個人影的草叢時,心裏的大石雖落下,可是,那滿腹的矛盾卻更盛起來。垂在身側的雙手用力握了幾握,看著一臉悲慟之情的軒轅澈,終是開口問道:“皇兄,你怎麽了?”


    負手而立的軒轅澈沒有回答軒轅宏的話,一雙又紅又腫的眸子緊緊盯著某處,負在身後的雙手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嘴角因劇大的悲痛而抖動,幾次三番之後,終是開口慢慢說道:“以前,我夢想著要把這個世上所有美好的,幸福的,蝶兒想要的東西都送給蝶兒,如今我才知道,或許,我的放下才是如今對蝶兒最大的幸福。宏弟,你說的對,蝶兒既然如此喜歡這裏,我幹嘛還要強行按我的意願把她帶回去。曾經,我強行給蝶兒的東西太多太多了,這一次,我隨她的意,隻要她高興便好。明日,我便起程回鳳國,思兒和念兒就交給你了,我想,蝶兒在哪兒,思兒和念兒在哪兒,這應該是我為蝶兒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吧。”話畢,再沒說一個字,轉身便朝山下走去。


    軒轅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某個地方,深深的歎了口氣,邁步朝軒轅澈走去。許久之後,就見一抹白影從樹後走了出來,正是滿臉淚水的程蝶舞……


    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那抹身影,程蝶舞緊咬嘴唇,側身靠在了樹上。剛剛,軒轅澈抬手想要自殺的刹那,若不是看到及時趕到的軒轅宏,程蝶舞差一點便衝了出去。程蝶舞抬眸看著湛藍的天空,看著那自由行走的白雲,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不覺苦澀一笑,喃喃低語道:“如燕,當初我答應過你,給他,給我一個機會。你在天上看到了,我回去找過,等過,結果呢?這麽多年了,我真的想過放下,也真的想著要忘記。所以,如燕,天上的你一定也會支持我今天的決定吧?自此一別,隻希望他做好他的皇上,而我,隻要做好思兒和念兒的娘便好。”話畢,緊緊閉了閉眼睛,複又喃喃說道:“程蝶舞,程蝶舞,這是你最後一次為他落淚,最後一次……”


    微風輕拂,滿天桃花如雨輕灑而下,一身白衣的女子輕倚樹下放聲而哭,卻不知道,不遠處的某處,一個身影如鬆而立,終是沒有上前一步,最終轉身離去……


    當夜,皇朝康帝赫連錫康設宴為鳳國皇上軒轅澈送行,宴席之上,兩國除簽定了友好條約之外,還簽定了互通貿易的協議,約定在兩國邊境建立一個自由的市場,以供兩國商人之用。並恢複了軒轅宏的王爺身份,封他為特使,全權負責兩朝邊境的事情。


    歌舞聲平,鶯聲雁雁,以特使身份坐在下麵的軒轅宏看著和康帝把酒言歡的軒轅澈,除了一杯接一杯的飲酒之外,再無他話。坐在旁邊的太子赫連逸鳴,雖然不知道此中玄機,卻在看到不停飲酒的軒轅宏時而想到了自己胞妹。一個落花有意,一個流水無情,心中不知歎了幾口氣之後,抬手拿起麵前的酒杯,朝軒轅宏說道:“一個人飲酒有什麽意思,來,咱們一起喝,以前是朋友,以後更是共事的搭檔了。”


    聞言,軒轅宏微微一笑,抬手和赫連逸鳴碰了下杯,真心說了句謝謝。聽到軒轅宏的謝謝,赫連逸鳴半開無笑半是認真的說道:“如果你真的想謝謝我,就對我妹妹好點,她有時候是有些不懂事,可是心底不壞。”


    赫連婉梨對自己的心意軒轅宏不是不懂,隻是裝不懂而已,因此,在聽到赫連逸鳴的話後,仰首飲盡杯中酒,回答道:“放心,她是你妹妹,便是我妹妹,我豈會不對她好?”


    這樣的回答早就在赫連逸鳴的意料之中,不覺抬眸看了一眼裝扮成侍女模樣站在軒轅宏身後的胞妹,心中雖微微疼痛卻希望妹妹能就此看清而沒有點破,而是再次和軒轅宏碰杯飲酒。


    “父皇,女兒得一新曲,十分喜歡,特來獻給鳳朝皇帝,以做送行之禮。”說完,也不給康帝說話的機會,便起身懷抱瑟琶坐到一旁早就準備好的軟塌之上,抬眸輕輕掃了一眼正在自己皇兄飲酒的軒轅宏,咬了咬嘴唇,暗自下了決心,便自彈自唱起來:


    看著一身粉色衣裙裝扮的赫連婉梨,康帝赫連錫康微微一皺眉,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所謂何事,卻還是笑著對身旁的軒轅澈說道:“我這個女兒啊不懂事,還請鳳朝皇帝不要見怪。”


    軒轅澈笑著搖了搖頭,正要說聲無礙時,卻在聽到赫連婉梨的歌而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握杯的手不覺微微顫抖,轉眸看著垂眸彈琵琶的赫連婉梨,愣在了當場。


    “秋來雁南飛歲月喚而不回


    飲一滴清淚問一句可悔


    前塵若覆水卻生死相隨


    如此真心卻又是為誰


    若此身再無可畏怎會痛徹心髓


    所求初衷不覺已相違


    虔誠寫下的一筆一劃


    紅線係不住長發


    世事留白書劄記你我再見無話


    愛與恨在血中生花


    綻放後枯萎成痂


    當時年華也曾夜色無瑕


    若再許一刹世事都作罷


    煙火未冷青絲未白發


    何須天涯並肩采菊東籬下


    憶昔湖色倒映琉璃瓦


    可還似當年如畫


    畫中柳枝新芽和天真爛漫的她


    此生已分不清真假


    愛恨都不必作答


    清風月下又見夜色無瑕


    春來雁複歸山水依舊明媚


    賭一生錯對應一句不悔


    落花隨流水願生死奉陪


    才知真心原來是為誰”


    這首《無瑕》軒轅澈曾經聽程蝶舞唱過一次,卻記憶深刻,那時,他失去記憶,對程蝶舞百般苛責,而程蝶舞卻不離不棄,有一晚,軒轅澈便聽程蝶舞唱過這首歌。如今,他怎麽也沒想以,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聽到這首歌。


    赫連婉梨的聲音很美很柔,和程蝶舞曾經唱的意味不同,或許那時的程蝶舞充滿了痛苦,因此唱出來的歌也滿是難過與傷心,而此時的的赫連婉梨歌聲裏雖然也有傷心之情,卻又處處透著一抹堅持與不悔。


    此時宴席之上不單單是軒轅澈愣在了當場,還有軒轅宏和赫連逸鳴也是愣在了當場。這首歌軒轅宏再熟悉不過,他曾經不止一次聽程蝶舞唱過,卻沒想到赫連婉梨竟然學了過來,不過又怒又怕,怒的是剛剛平息下來的一切會不會因赫連婉梨的這首歌而再掀波濤,怕的是程蝶舞會不會就此曝光,矛盾的軒轅宏緊握酒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赫連婉梨。


    而坐在他一旁的赫連逸鳴此時地充滿了心疼之情,本來,今天晚上康帝下了旨意,嚴禁赫連婉梨踏出寢宮一步,卻因自己的心軟而帶她來了宴席。本想著能因此讓她認清一切,放下對軒轅宏的心思,卻不想,自己的妹妹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宴席之上,還唱出了這首曲子。


    “皇兄,這首歌好不好聽?”


    “好聽,婉兒唱什麽也好聽。”


    “皇兄,你說,我唱給宏大哥他會不會喜歡?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聽蝶姐姐唱過,不過呢,聽過也沒關係,我把詞改了幾個,皇兄,你說,宏大哥聽到我唱這首歌時,會明白我對他的心意嗎?”


    曾經的對話還曆曆在耳,赫連逸鳴看著垂眸萬分認真的胞妹,不覺轉眸看了一眼軒轅宏,在看到軒轅宏眼中的怒火時,毅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邁步走到已經彈完的赫連婉梨身邊,抬手搶過來赫連婉梨的琵琶,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便首先開口說道:“皇上,胞妹失禮了,還請見諒。”說完,抬手不顧場中之人的注視,更不顧自己此番作為合不合太子身份,失不失太子禮儀,點了赫連婉梨的啞xue,強拉著赫連婉梨離開了大殿。


    此時,軒轅宏也站起了身,朝坐在上麵的康帝和軒轅澈躬身行了一禮,說道:“陛下,皇兄,我去看看。”說完,緊隨赫連逸鳴的步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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