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拍打著手中的長劍,看著身前的花夢瑤為他換上了新的熏香。


    三代弟子中,不知為何,他最為喜歡的,便是花夢瑤了。就連他自身座下的弟子,也不見受過他太多的教導,可唯獨卻在花夢瑤的身上開了特例。


    花夢瑤換了熏香,又給靈虛換了新茶,這才盤坐在蒲團上,開始一天的早課。


    靈虛看著殿外雲卷雲舒,心思卻不由得飄到了葉璃兒的身上。最近仙界沒什麽大的動蕩,唯獨那殤州,仍是群仙匯聚,大半年都過去了,那殘留的妖力更是消失殆盡。可這些仙界的能人,卻非要固守此地,徒做無用功。雖說發了天庭諭令,可各派派出的弟子良莠不齊,難有建樹。執法隊的眾人在外行走,免不了受氣添堵,歸根到底,還是他這掌門的過失。


    靈虛暗暗搖了搖頭,他細細的吸了一口香,隻覺得腦中一陣清明,不由得暗歎花夢瑤的手藝。她這熏香,可是調得越來越好了。


    小狐狸蹲在葉璃兒的腦袋上,揪著她的頭發不停地將她的腦袋扭向劍無殤的方向。提醒著她,她的歉意還未傳達。葉璃兒禦使著飛劍,一手拖著張浩,另一隻手掐著劍訣,被小狐狸折磨得心力憔悴的。若是她騰的出手,非要把小狐狸揪下來打它屁股不可。


    “你夠了啊!小東西,跟著劍賤賤跑野了是吧!你再揪我頭發,我就......哎呀!”葉璃兒一陣吃痛,翻著白眼兒看向頭頂。小狐狸咧了咧嘴,小樣兒吧!還威脅我。不給你點兒厲害,你是不肯服軟啊!


    “好好,別揪了。我道歉還不行嗎!”葉璃兒看著麵前飄落的幾根青絲,頭皮一陣發麻。這小東西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狠了。再讓它這麽揪下去,自己鐵定就禿了!


    小狐狸滿意的鬆開了小爪子,眯起雙眼趴在了葉璃兒的頭上,活像一頂雪白的毛皮帽子。


    葉璃兒翻著白眼,心底又開始忐忑起來。她看了看身後的劍明,有心想征詢下他的意見,卻又怕再被他一本正經的數落。她抬頭看向劍心,這師兄正躺在自己的大劍上,睡得不亦樂乎。若是我能和劍心師兄一樣,不知這日子會不會是另一個活法兒。前麵的劍無殤隻顧埋頭趕路,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麽。前些日子她說的話,在自己看來,都是萬分的傷人,也不知劍無殤還會不會再搭理她了。想到這裏,她又不由得一陣暗惱,自己這是怎麽了,好似一天不被他諷刺就全身癢癢一樣。


    他們的隊伍越飛越靠殤州的邊界。再往前,就沒有多少像樣的城鎮了,大部分土地上,都被茂密的叢林覆蓋。肖瀟打量了幾眼茂密的叢林,有心想要避開,可叢林連綿不絕,避開的話會平白浪費上兩三天的功夫。這一趟出來了兩三個月,除了清理了不少小妖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的建樹。宗門派他們查探靈化的消息,可他們始終一無所得。眾人在肖瀟身邊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叢林一言不發。


    誰都知道,山林濃密之處多精怪,而且往往存在不少大妖。他們沒有二代弟子的修為,貿然進去,丟了自己的小命都是其次。


    一道靈符破空而至,肖瀟拿在手中一看,衝著葉璃兒笑了笑:“還當真是瞌睡了就送枕頭,師妹這運氣,真是沒的說。”


    葉璃兒疑惑的接過靈符,原來是宗門的諭令,讓他們找尋靈武師叔回山,接任靈化的靈泉峰峰主之位。靈符上綁了個小袋子,她打開一看,裏麵竟是一根頭發。


    肖瀟自她手中取過頭發,輕搓手指將其點燃,又取出銅鏡,將頭發的餘燼接住。隻見那一小點兒殘渣飛快的鑽進了銅鏡,為眾人指引了其主人所在。看其方位,竟是在殤州和蒼州的交界處。


    五色觀的眾人在他們身邊呼嘯而過,伴隨著些許粗魯的鄙夷聲。嘲笑著靈劍宗諸人不敢上的做派。


    葉璃兒冷眼看著他們沒入叢林深處,轉身跟著肖瀟,朝著銅鏡指引的方向行去。


    葉璃兒此時的心情是較為愉悅的,五色觀的眾人終於不再吊在他們屁股後麵,自己去前麵探路了。他們難得主動一次,若是靈劍宗在不趁機溜號兒,豈不是頗為對不住他們。


    倒是肖瀟看著銅鏡,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那靈武師叔所在的地方,四五個綠點閃爍不停,顯然是四五個隊伍。這剛脫離了麻煩,便又要惹上一身腥?不過,靈武怎麽說也是師門長輩,想必長輩在場,別的隊伍總不會過分。


    她領著隊伍向前又走了百多裏,看著已晚的天色,吩咐紮營。


    葉璃兒抹了把頭上的汗水,順帶著將小狐狸扔在了包裹上。好在包裹很軟,裏麵全是些衣物。小狐狸蜷著身體落在上麵,隻是輕微的起伏了一下,並沒有被驚醒。葉璃兒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明顯覺得有塊兒地方火辣辣的疼。這小東西!下手這麽狠。


    劍明早就在身後看到小狐狸在揪葉璃兒的頭發,收了劍便走了過來,扶著她腦袋看了看。


    “這小狐狸怎麽回事兒?平日裏不是素來乖巧的嗎?怎麽現下直接扯下你這麽多頭發。疼壞了吧!”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藥粉,先將傷口清理了一下,才將藥粉緩緩敷在上麵。


    葉璃兒任由劍明操持著她的腦袋,耳朵根兒都有些紅了。


    “嘖嘖,還真是郎情妾意啊!”鐵鈴兒大大咧咧的嘟囔著,聲音之大整個隊伍都聽到了,引得眾人紛紛側目。花解語狠狠拉了她一下,將她扯到了一邊。


    劍明俊逸的臉唰的一紅,手都有些哆嗦起來。他幾次張口,到最後皆化作一聲歎息。葉璃兒紅著小臉兒背過身子,連看都不敢再看劍明一眼。


    劍明期期艾艾的想要說些什麽,剛鼓起勇氣,便看到葉璃兒像偷了雞的小狐狸,飛一般的跑掉了。他嘴角帶笑,看著葉璃兒遠去的身影,不由覺得這樣也不錯。


    劍千刃也嘴角帶笑,他一會兒看看劍明,一會兒又看看慌慌張張假作忙碌的葉璃兒,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麽。他轉目望向花解語,發現她正笑顏如花的和鐵鈴兒追打著,那一顰一笑間的風情,讓他不由得呆了。可下一秒,一股錐心刺骨的絞痛在胸口彌漫開來。他一聲悶哼,臉色卻是並未有太大的改變。他保持著自己的視線不停地追逐著花解語的身影,想趁她不注意,能多看上兩眼。疼痛越來越激烈,終於在臨界點的時候,劍千刃合上了自己的雙眸,將花解語的身影,隔絕在視線之外。


    疼痛消失了。


    劍千刃自嘲的笑了笑,又愣愣的盯住了自己手中的劍。


    他不是不愛她,隻是,不能在一起罷了。


    多少年了,從來都是她開心,他便開心,她痛苦,他也跟著痛苦。若不是那次巫境之行,怕是現在,他們連孩子都有了。別看他始終是十八九的年紀,可他與花解語一樣,都已經三十有幾了。後悔嗎?劍千刃無數次的詢問著自己。卻始終找不到答案。他的劍法一日比一日厲害,全是因為他把曾經灌注在花解語身上的情感放在了手中的劍上。去了一趟巫境,便身中情蠱。每日麵對著朝思暮想的可人兒,竟是連多看一眼都成了一種奢望。


    每次一看到她,便如萬蟻噬心,又如千柄利劍在胸腔穿插,其中滋味,怕是那作怪的情蠱,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剛回來的時候,哪怕是聞到她身上的香氣,都會不能自已,痛苦得幾乎要昏厥過去。連麵都見不到,話,便更說不上了。他無數次想告訴她,他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可每次思緒觸及到她的名字,他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不能見,不能聽,甚至不能想。


    他不知該如何,才能再次麵對花解語。


    最後,索性不見。


    既然不能在一起,不如放手。


    劍千刃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心中的絞痛更甚萬分。他又如何舍得。又如何能放得開這本來緊緊相握的雙手。


    花解語走開的時候,他甚至微微有些竊喜。不管究竟是誰做出選擇,隻要不是他自己,便都好!


    可她又回來了。


    雖說不近不遠,不親不淡,可她終究待在了他的身邊。


    他是開心的、竊喜的、滿腹糾結的。


    兩年了,他終於適應了疼痛,可以忍著痛楚,不著痕跡的看看她了!


    可以想她念她,甚至能簡短的說上幾個字了。


    但卻還是不能在一起。


    若在一起,便會爆體而亡。


    或許對於他來說,現在所能做的,也就是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多看了兩眼了。他有時候真想做一隻動物,就像被葉璃兒扔進包裹的小狐狸。始終沒心沒肺,吃飽就睡。


    小狐狸縮在包裹上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吧咂了兩下嘴,一骨碌爬了起來。它知道,是時候該要點吃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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