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你們一把?”鐵鈴兒的臉色冷了下來。茲事體大?何止!這根本就是拿她的宗門來賭。原本神兵門還能置身事外,可這件事情一旦泄露,那神兵門根本就承受不住天庭的怒火。


    劍無殤看到鐵鈴兒的麵色冷了下來,心中便是一陣苦悶。難道真要像葉天天和小狐狸說得那樣,要強來嗎?他自己心中怎能不明白,這個事情,終究是牽扯甚大。整個天界都在圍捕葉璃兒,她神兵門仗著為天兵鑄造武器的由頭兒才避免了參與戰局。若是她答應了劍無殤,可就等於將自己一宗門的身家性命全都壓在了葉璃兒的身上。這等大事,又怎能是相處些時日的情意,能夠抵消的。


    “劍無殤啊劍無殤!你可真是個男人。你知不知道,相比那劍明,我打一開始喜歡的就是你!那劍明書呆子一個,悶葫蘆不說還是個負心漢。可是你不同,為了璃兒你竟然心甘情願放棄宗門不說,還為了她不顧自身安危跑到我這裏來求助!我當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佩服你的為人。不過,光憑著你那一張嘴,怕是付不起這診金!”


    “你想要什麽?”劍無殤不怕她提條件,或許些許的刁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還真怕她義無反顧的伸出援助之手。鐵鈴兒不是那樣的人,她要是做出那種選擇,才是真正的心中有鬼。


    “我想要的,你沒有!不過,若是你能讓我開心一下的話,或許這件事情便是能成!”


    “開心一下?”


    “沒錯。開心一下!”她坐在主座上,不雅地翹著二郎腿,腳尖輕抖,言語輕佻,“我知道你對璃兒情深義重。不過,我這人實在是很壞。所以我便想看看,你究竟能為璃兒做出多少犧牲來。”


    “你說吧!”劍無殤皺著眉頭站起身來,對於鐵鈴兒的想法,他一向是琢磨不透的。不過,那赤裸裸的凝視,著實讓他感覺自己就好似是光著身子一樣。


    “我要你寫下休書一封,你答應嗎?”


    劍無殤看著嬉笑的鐵鈴兒,目光直視著她的雙眼。她究竟是惡意的玩弄,還是在真心的開條件?後者和他對視著,雙眼微眯,嘴角兒帶著絲絲的壞笑。


    “我寫!”


    “我還要你跪下求我。”


    劍無殤握緊了雙拳,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


    “我求你!我求你救救她!”


    鐵鈴兒一把抓住茶盞摔在了地上,絲絲的淚水湧現而出,瞬間維持不住那壞笑的模樣。


    “我要你永世不再見她,從此留在我這園子裏,娶我為妻,你也願意嗎?”


    “我願雙手奉上自己的性命,生生世世,不做那背棄璃兒之人。”


    “好……好一個劍無殤!姑奶奶我還真沒看錯人。你既然願意死,那便死吧!隻要你死了,我鐵鈴兒就是豁了自己的性命,也定會為你隻好璃兒的傷勢。”


    一把短劍被她隨手甩出,直直刺入青石之中。劍無殤看著短劍默然無語,伸手緩緩拿了起來。


    葉天天和小狐狸隱住身形,離得遠遠的。


    “姐夫是不是傻了?這種事情怎麽能做?一件都不能做,更別說自戕了。”


    “小點兒聲!那丫頭也是個苦命的,你沒看出她對劍無殤有情嗎?這人世間這種事情多了去了。莫說她和璃兒不是姐妹,這世間親姐妹爭一個男人的還少嗎?她不過是給自己一個放棄的理由罷了。傻子,當真是傻子啊!可這世上,誰不想真真正正傻上一次?都說癡男怨女可笑之極,殊不知全是用情至深之輩。情傷難治心傷難醫,便是這個道理。你個小屁孩兒,活了這麽多年,怕是連一個喜歡的人都沒有,我和你說這些幹嘛?你又聽不懂!”


    “誰說我聽不懂了?我懂著呢!”葉天天那麽大個子,眼下卻像個愛拌嘴的小孩子。


    “你知道傻子最喜歡說什麽嗎?”


    “說什麽?”


    “我不傻~!你才傻呢~!”小狐狸抖了抖自己尾巴,捏著強調兒調笑著葉天天。她本就聲音柔媚,一換調兒調兒反而顯得清新脫俗起來。


    葉天天一愣,頓時不滿起來:“你罵我傻子?”


    “我隻是說你不懂,沒說你傻子。”


    鐵鈴兒淚眼模糊地看著劍無殤擎著利劍,毫不遲疑地插向了自己的胸口。她纖指一彈,一道劍氣激射而出,擊落了他手中的短劍。可他的胸口處還是刺出了一個血洞,鮮血潺潺流了出來,觸目驚心。


    “我隻問你一句,若是我先璃兒一步遇上你,你可會多看我一眼?”


    “不會!”


    “為什麽?我長得不好看嗎?”


    “好看,可是性格不合!”


    “好好好!”鐵鈴兒慘然的連說了三個好字:“好一個性格不合。說來說去,問題終究是出在我自己身上。”


    鐵鈴兒思索了一會兒,有很多事情,她從未對旁人說過。可麵對跪在她麵前的這個男子,她卻是頭一次想要說上一說。


    “我們神兵門的人,長年和這些怨靈精魄打交道。接手的精魄怨靈不知多少。每一個在祭煉的過程中都要用心去體悟它們的內心,或感化,或放大它們的怨念。祭煉得多了,難免會受到影響。都說我們的人性情古怪,這便是絕大部分的原因了。人分千麵,這些年來,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我了。直到我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璃兒,一個是你。璃兒我是真心喜歡,哪怕我有千麵,每一麵也都是喜歡的。所以我認她做妹妹,隻盼著有一個貼心人,能不嫌棄我的多變。”


    劍無殤靜靜聽著,雖然是別人的故事,卻和他分不了幹係。


    “她也確實不嫌我,每日嬉笑打鬧的,還把她的姐妹介紹給我認識。她叫我姐姐,是真情實意的。單是衝著這一句姐姐,我也不會對她所受的傷害袖手旁觀。實話告訴你,我現在已經是神兵門的代掌門。不去參與對璃兒的圍剿,就是我的主意。我很想舉派去投,可我做不到。”


    她深深看了劍無殤一眼,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還有你!你對我的閃躲,也從不是虛情假意。雖說你不了解我。可我總覺得自己不論在你麵前展現出哪一麵,都會無功而返。你的不作偽和璃兒的真心讓我發現,其實這千麵不過都是我自己罷了。既然都是我自己,那我又何須看得太清楚,分得太明白。若不是你們點醒,我也坐不上這代宗主之位。我鐵鈴兒終究還是要謝謝你們。”她嘴上雖說這謝謝,可心中卻是一片苦澀。這段單相思,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我鐵鈴兒雖然沒什麽底線,可終究不會搶自己妹妹的男人。你起來吧!從今天起,我便要叫你一聲妹夫了。”


    她說完話,重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該放下的總要放下。姐妹和男人,她隻有一種選擇!或者說,劍無殤隻給了她一種選擇。這樣其實也好,話都說明白了,斷了念想,才能不思量,不再彷徨。


    “璃兒現在在哪裏?隱匿陣法什麽的,可還周全?”


    “姐姐放心,璃兒我就帶在身上,氣息完全隱匿,不用擔憂。至少短時間內那天庭不論怎麽找,都找不到我們的頭上。”


    “你也真夠可以了。將璃兒帶出來吧!我先看看情況再說!”


    劍無殤點了點頭,進入乾坤珠之中,一會兒功夫便托著葉璃兒出現在鐵鈴兒的屋子裏。她湊近些一看,猛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怎麽?不能治嗎?”


    “能治!隻是這怨靈實在是過於強大了。本以為我自己便是能夠出手解決。沒想到終究是還是要動用鎮山之寶。”


    鐵鈴兒皺緊了自己的眉頭,她翻開了葉璃兒的衣物,那凡人看不到的漆黑巨手正在葉璃兒的傷口處拚命撕扯著,時不時還能拽出一團無色的能量出來,被它們分而食之。這等異物雖是在六道之內,可終究不在五行之內。五行之力難傷分毫的神力,在它們的眼中,卻既是克星,又是難得的美食。


    葉璃兒成神的時日終究是有些短了。她現在的神力還完全壓製不住鬼手這種汙穢之物。隻能任由著鬼手吞吃神力,進一步強化著自身。


    鐵鈴兒細細打量了她的傷勢,又沉思了一會兒。


    “你們先等等,我去請奪天爐!”


    劍無殤看著她返回屋子裏,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是換上了一身神兵門的道袍。那身上也是淡雅得很,不過手裏,卻拿上了剛剛扔給劍無殤的短劍。剛才他拿在手裏的時候並未細看,眼下配上了劍鞘,才知道那就是神兵門的掌門信物。


    她衝著劍無殤交代一聲,便急匆匆走了出去。小狐狸把葉天天留了下來,獨自跟著鐵鈴兒,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鐵鈴兒一路沿著石階,來到了一座規模巨大的建築前。那建築之中隨著陣陣淬火聲響起,騰起了陣陣白霧。看那白霧的規模,其中正在鍛造的兵器不下千把。那牆上光芒隱現,顯然是禁製不少門口兩個身著道袍的小道童見了鐵鈴兒前來,趕忙鞠躬,拉開了建築的大門。小狐狸跟著鐵鈴兒走了進去,卻見其中並不是熱火朝天的鐵匠鋪模樣,反而像是一座莊園。


    一個同樣是身著道袍的女子走了過來,看向鐵鈴兒的目光帶著些許的輕蔑。


    “呦嗬,代掌門今日不在屋裏繡花紅,怎麽跑到鑄兵場來了?難不成是想要親自鑄造一柄神兵,送給你那有情郎?”


    鐵鈴兒眉頭一皺,若是往常,她還有心思和這婆娘嗆嗆,眼下她卻是沒那功夫:“鐵素娘,你給姑奶奶滾一邊兒去,今日我心情不好,沒功夫搭理你!”


    “切!不就個代宗主,也不知是仗了誰的勢。還真以為這宗門裏自己說的算了?你可別忘了,我是這鑄兵場的管事!這場子裏的事情,你說的話可未必有用呢!”那女子陰陽怪氣的,斜著眼睛打量著鐵鈴兒,身子一擺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小狐狸盯著這個鐵素娘,將自己的尖牙露了出來。見那鐵素娘沒有反應,這才想起來自己仍在隱匿狀態。她隻好收起牙齒,衝著鐵素娘吧咂了一下嘴。


    鐵鈴兒本就不是什麽善茬。見鐵素娘擋了去路,直接一巴掌就扇了過去。那女人根本就沒想到鐵鈴兒敢出手打她,一巴掌結結實實挨在了臉上。當下是眼冒金星,腳下發軟。她蹬蹬蹬後退幾步,險些沒有站穩。可見鐵鈴兒一巴掌究竟是使了多大力氣。這鐵素娘的臉上直接騰起了五個鮮紅的指印兒,看得小狐狸一陣心花怒放。她就喜歡這種調兒調兒。抽得好,抽得大快人心啊!


    “鐵鈴兒!你……你竟然敢打本宮?”


    “噗!”小狐狸險些吐出來,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一個區區看場子的,也好意思用本宮這個稱號?她直接就覺得整個狐狸都不好了。自己的稱號皇庭裏用了也就罷了,敢情這裏還有一個恬不知恥的。


    鐵鈴兒斜了她一眼:“姑奶奶我就是打了!你能怎樣?不過是大師姐的侄女,這宗門要地,由得了你一個賤人在這裏猖狂?想要告狀的話請早,別跟個癩蛤蟆一樣趴在我眼前礙眼。”


    罵得真好啊!小狐狸眉開眼笑的,大尾巴揮動得更加歡實了。要是能再給她一巴掌就更好了。


    不過小狐狸終究是失望了。那鐵素娘沒敢繼續找茬,就這麽捂著臉跑了。看她原本囂張的模樣,還以為她多牛呢!誰知道鐵嶺兒就這麽一巴掌加上幾句話就給嚇跑了。


    “你……你給我等著!”


    小狐狸撇了撇嘴。鐵鈴兒也是如此。


    她大踏步推開了內院的房門,走了進去。


    這內院之中多是獨門小院兒。那淬火的聲音和升騰的蒸汽就是從內院兒傳出來的。神兵門的煉器手法和靈劍宗不同。靈劍宗煉器頗有著仙家的風範,那劍塚運用天地潮汐的方式蘊靈,以靈氣為劍基,以英靈為劍魂。糅合打磨不知多少年歲,才能出上一柄靈劍。就像葉璃兒曾經使用的飄羽,便是在那劍塚之中打磨了足足兩百多年。


    而神兵門卻是走得尋常路子。鍛造出的靈劍雖說靈性不足,頗為偏頗。可總歸是用時極短。一柄上等的靈劍,隻要反複捶打,曆時幾年便可完成。兩相比較,很多宗門便是會選擇神兵門的兵器來使用。一來是自己鍛造過為繁瑣,二來是未必有人家的手藝高超。


    對於修士而言,靈劍的重要性不用多說。萬一靈劍斷了,靠自己煉製不知要多少年,還不如找上神兵門,有材料出材料,有錢出錢。極短的功夫就能重新擁有靈劍。何樂而不為呢!


    鐵鈴兒並未在這些小院兒前停留,直接邁步走向了建築的中心。一個小小的茅草屋立在那裏,籬笆紮的院牆顯得很簡單。那不足幾米方圓的小院子裏,幾隻肥雞在地上刨著食兒,顯得愜意無比。


    小狐狸看著這個和大院子格格不入的小茅草屋,露出了一絲不屑。真是附庸風雅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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