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已經多少年都沒有經曆過這等陣仗了。他臨危不亂,倒是頗有一派宗師的樣子。可單單是樣子,可救不了他的性命。雙方實力的差距是絕對的。仙人的劍更不是隨意就能抵擋的。


    他的劍迎頭砍向了對方,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就化解了。緊接著而來的犀利劍光,直接割破了他的道服。盡管他已經盡力閃避了,可身上還是多了一道血口。


    他拄著自己的劍,站在滿地凡人屍體的中間,那血口中的鮮血潺潺流出,讓他的臉上血色盡失。這群仙人之中,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所穿的服裝,更是稀鬆平常,沒什麽特別之處。他們顯然抱著目的來的,連句自報家門的廢話都沒有。


    殺人這種事情,顯然極為容易觸及凡人們的感官。活著的人們竭盡全力推擠著,向著鬧市的入口蜂擁而去。張毅的身邊,十幾道身影徹底將他圍攏。當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你們就不要出手了,在這裏待著吧!”


    葉璃兒皺了皺眉,向前踏出了一步。她不能坐視張毅被殺,自然選擇出手。若夏幾人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


    葉璃兒一步踏出,整個人就走進了包圍圈之中。就好似一朵潔白的花,突兀盛開在了張毅的身前。她袖著手,安安靜靜站在了張毅的身前,將他護在了自己的身後。一股子芳香襲來,張毅下意識就要出手,可抬眼看到麵前的人之後,抽出的劍,直接放回了劍鞘之中。他整個人坐倒在地,再也顧不得什麽幹不幹淨,就這麽盤起腿開始療傷。


    葉璃兒始終閉著自己的雙眼,她就這麽站著,袖著手,可那十幾名仙人卻再也沒了出手的勇氣。天下人,眼下還真沒有人敢對葉璃兒出手的。她倒是希望這十幾人中,能有上幾個有血性的。明知道是死,搏一下總是好的。可她還是失望了,因為這十幾名仙人,此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了。


    “天庭的人,連舉起劍的勇氣都沒有了嗎?苟且偷生,也就罷了。這個時候還暴起尋釁,本以為能有幾分膽氣呢!哪成想又是一群廢物。若是天庭能在你們手中得以中興,那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十幾名仙人沒有說話,他們看向葉璃兒的眼神中滿是恐懼,手中的劍都有些握不住了。他們不同於凡人,那葉璃兒周身燃起的孽火,他們看得清清楚楚。那要殺多少人,才能形成如此孽火?千人,萬人?此次大戰的罪孽,隻怕是盡數都被她一個人扛了。


    也不知是哪家店裏的吃食,人都走光了,還有些許香氣傳來。葉璃兒是有印象的。她抬手一揮,那仍在蒸籠裏的小吃就飛到了她的手上。一塊散碎銀子被扔在桌子上,滾動個不停。她就這麽旁若無人吃了起來,雖說神體不用吃這些五穀之物,可她素來饞嘴,更何況這吃食,還能勾起她些許回憶。現在的她,大概也全憑著回憶支撐著自己活下去了。


    葉璃兒隨意的舉動嚇得十幾名仙人掉頭就跑。他們當真是連頭都不敢回,十幾人分散開來,朝著不同方向禦劍飛去,寄希望於葉璃兒不要找上自己。前一刻還盛氣淩人喊打喊殺,下一刻卻如同喪家之犬,奪路奔逃。好一副天庭的嘴臉。


    葉璃兒靜靜將手裏的東西吃完,她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依舊是奪人心魄得紅。


    她伸手淩空虛握,好似握著一把無形的利劍,朝著天空轉圈兒一劃,頓時空間一片扭曲。那淩厲的劍氣激射而出,鑽進波動的空間之中消失不見。正在奔逃不止的十幾人猛然止住了自己的身形,在天空中化為了齏粉。十幾柄靈劍失去了主人的禦使,從天空之中急墜而下,不知砸壞了多少的草木。


    天知道他們從凡人修到仙人經曆了多少歲月。葉璃兒懶得去想,更懶得去管。沒有誰的修為是一蹴而就的。原本她認為凡人活得艱辛不易,眼下想來,仙人同樣也是如此。不管之前作出了多少的付出,多少的努力,一朝身死,照樣是化作黃土,當了不知哪棵小樹的肥料。這大概也是另一種輪回,別樣的因果。


    葉璃兒再次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似是不想看見這世間的所有汙穢。


    張毅本就傷得不重,等了一刻的功夫,他就直接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隻是他本就坐在了血泊裏,眼下隻是拍兩下,怎麽也不可能弄得幹淨了。


    “你來了!”


    “我來了。”


    “走吧!回門裏坐坐,想必你特意跑上一趟,就是來看看我這老頭子的。怎麽,知道我有危局?要我說神階還真是不錯,至少在推算上,絕對是不一般的。”


    張毅一陣唏噓,抬手放了一道靈符。片刻之後,十幾個身穿千禧門道服的修士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被他招呼著處理地上的屍體。他們幾人,則是朝著風雲山飛了過去。


    山上的景色倒是沒怎麽變化。和逆天盟的景色不同,張毅顯然不怎麽喜歡大冷天。整個風雲山依舊是那般風景如畫。隻是那涼亭之中,沒了那兩個小小的身影。


    “師母不在嗎?”


    “這些日子總是心神不寧的,索性和她們吵了一架,將她們趕走了。總是尋思著過了這段時間,再讓她們回來。今天倒是多虧你出手了,若不是你,隻怕今天我這老命就要交代在城裏了。”


    若夏替兩人添了茶,靜靜退到了一旁。


    “師叔說得哪裏話,都是應該的。隻是,兩位師母送走容易,想要追回來,隻怕師叔又要多費一番唇舌了。”


    “你這死丫頭,翅膀真是硬了,都敢打趣師叔我了?”


    張毅挑了挑眉毛,一副找事兒的模樣。


    “我一向都是敢的。師叔可是記性不怎麽樣,給忘光了?”


    張毅一滯,好吧!葉璃兒說得還真是大實話。從上輩子開始,他在她麵前就沒討過什麽好兒。


    “你的眼睛,還是那個樣子?”


    葉璃兒點了點頭,慢慢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張毅仔細看了兩眼,咽了口唾沫,說道:“就沒有什麽辦法嗎?好好一個大姑娘,老是像個兔子一樣,這怎麽能行?”


    噗!胡安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這麽長時間了,敢這麽說葉璃兒的,張毅還真是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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