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驚鴻楚楚的模樣,聽著她痛苦的訴說,陸晉川的心髒絞痛了起來,他慌亂的搖撼著她的手,愧疚的說:


    “別哭吧,我不是在逼迫你,我隻是太喜歡你了,你知道嗎?從你暈倒我把你抱起的那一刻,我便確認了你就是我尋尋覓覓多年已久的那個女孩!如果我不是對婚姻看得過分慎重,我不會把終身大事拖到如今!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我的判斷力,我相信我輕易不動的那份感情!沈驚鴻,你一定嫁給我!你一定要!”


    說完,他炙熱的眼神,急切地看著瑟縮的沈驚鴻。


    “我..我不能接受你的愛,抱歉,陸司令。”


    沈驚鴻扭開了頭,幹涸的眼睛又重新淚浪淹沒。她用手掩著臉,背著他瑟縮的說,說完,掙開他的手腕,迅速衝進了巷子深處的夜色中。


    陸晉川完全愣住,他怔怔得看著那單薄的背影消失盡頭,胸中升起一股強烈的熱血和柔情,他在心裏呐喊:“沈驚鴻,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定你!”


    沈驚鴻踽踽的向前跑著,深陷在自己孤苦而寥落的情緒之中。


    繞過一個彎,她來到唐公館門前,夜色中,周遭陷入一片寂靜,她低垂著頭,望著路燈照射下的自己拉長的影子,躊躇著是否要敲門。


    正在忐忑中,大門吱嘎一聲開了。


    隻見唐瓊一頭略自然卷的黑發披散,穿著寬鬆的睡衣從門裏探出來,她望見沈驚鴻,臉上含著擔憂,輕輕責怪道:


    “沈驚鴻,你怎麽了?你怎麽一個人回來?”


    聽到唐瓊的喚聲,她猝然醒悟,瞠目望著唐瓊,她隻感到心底一陣委屈,淚珠撲簌欲墜。


    唐瓊愕然的扶住了她,她掉頭望著巷口,隻見陸晉川的車子呼嘯著離開,唐瓊順著沈驚鴻轉頭的方向看去,黑色的樹影裏,一輛白色的小車風馳電掣,快速轉出巷子。


    她望望沈驚鴻糾結不舍的神色,她笑了笑,打趣道:


    “是那個人開車送你回來的?”


    沈驚鴻不語,破涕笑了一聲。


    “怎麽,你們兩個吵架了?”


    沈驚鴻搖搖頭,她快步走進門內,唐瓊在她身後把大門重新拴上。拴好門,唐瓊又回過頭關切的問:


    “那個人家裏怎麽樣?”


    沈驚鴻沉默著,她垂下頭,閉了一下眼睛,兩顆大淚珠從睫毛上跌落,沿著蒼白的麵頰滾落了下來。


    花園裏夏蟬靜靜的鳴著,樹木花卉的清香,讓她恍惚的大腦頓時清新,她重新睜開眼睛,閃動著晶亮的眸子,對唐瓊輕描淡寫地說:


    “大小姐,你想不到,我今天遇到很多事,不過,就像一場夢境中醒來,美夢也好,醜陋也罷,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你的神色瞞不過我,你不要在我麵前假裝灑脫,我看出來了!”


    唐瓊看著沈驚鴻的眼圈泛著紅,睫毛上還垂著淚珠,不相信的追問。


    “我見到了杜太太,她高貴威嚴,咄咄逼人,她一襲話,讓我覺得無地自容,高不可攀。”


    “所以,你沒有見到那個人,你是被他母親堵截了?”唐瓊總算聽明白了意思。


    “驚鴻,你不要妄自菲薄!從見你伊始,我就看出來了,你不是一隻尋常燕,你是斑斕的孔雀,你的美貌足以讓你此生獲得不俗的生活!”


    唐瓊從沈驚鴻看似平靜的聲調中,看出了她內心的自微,她歎了歎氣,看著那張月光下比白玉還剔透的精致臉頰,動容的勸說。


    沈驚鴻征了一下,她未曾想到自己在大小姐心目中這樣美好,她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頹喪和哀傷,她走過去,撲到唐瓊懷裏,盡情得抽泣:


    “大小姐!謝謝你!沒想到你這麽看得起我!”


    唐瓊拿出帕子,抹掉沈驚鴻臉上的淚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過去了,就過去了吧,你做的決定,我支持你!”


    沈驚鴻哭過後,覺得心裏舒暢了許多,她從唐瓊肩上把頭抬起,唐瓊笑著刮了刮她微翹的鼻子,她難為情得笑了笑。


    “走吧,我們先回屋,公館的人都睡了,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在外麵。”唐瓊輕聲提醒。


    唐瓊拉著沈驚鴻快步穿過花園,又悄悄得上樓,好在樓梯在洋房外側,她們悄悄回到房間,並未驚擾公館裏的人。


    唐瓊輕輕得把門推開,她和沈驚鴻閃身進屋,又重新把門鎖好。


    房間裏沒有扭開電燈,沈驚鴻借著窗外投射的月光,在漱洗間匆匆漱洗,換上白色的睡衫,垂下一頭厚鬱的黑發,在唐瓊的床下打了地鋪睡下。


    沈驚鴻望了唐瓊一眼,她輕輕地翻了個身,睜大了眼睛,望著半明半暗的房間,涼風從半掩的窗戶一陣一陣透進來,吹在短袖外裸露半截的胳膊,十分涼爽。


    夜,真靜,靜到可以聽見自己的脈搏。


    窗外,黑糊糊的一片,遠處,還可以聽到一陣火車穿過軌道的“轟隆轟隆”的聲音。


    沈驚鴻慢慢想著,自己來到陌生的地方已經兩天,這兩天,有那麽多怪異,又充滿奇遇,她平靜的小溪,似乎總是讓她跌宕。


    她把頭躲進薄被,黑暗中,眼前閃現的卻是兩張男人的俊臉,一張含笑儒雅,一張冷峻威嚴,她困惑了,一段讓她滿懷憧憬的感情,還未開始便盤根錯節!


    一個斯文而雅,讓她第一次怦然心動,一個霸氣卓然,他親吻她的時候,她卻能感覺到自己心裏的回應,她被他熱切至柔的氣息迷醉。


    她騙不了自己,他狂熱的吻似乎還留在她的唇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薄唇,心裏漾起一層微妙的柔波。


    他的沉穩,他的執著,他的真切,讓她絲毫不懷疑他的誠意,而他突然求婚讓她像飄在雲層一樣暈眩,但她為什麽選擇退縮?


    他的深度、他的思想、他的能力看起來都不像是凡人,自己隻是一個窮酸的養女,她害怕自己再一次打入穀底,被門戶的差距再一次無情得掃走!


    沈驚鴻胡亂想著,了無睡意得又翻了翻身。唐瓊哈欠著醒來,睜開眼睛,含糊著聲音問道:


    “還不睡啊?”


    “小姐,你睡吧,我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有些睡不著。”


    唐瓊笑了笑,知道自己沈驚鴻裝不了心事,便想當然得問了一句:


    “還在想著那個人?”


    “不是,另外一個。”


    唐瓊聽得驚大了嘴巴。容貌傾城的人想安寧都不成啊?


    她料到也必然如此,今天府上的那位衛峰,一天沒見著沈驚鴻,就失魂落魄得團團轉。


    “小姐,對於他,我自慚形穢,我配不上他,不提也罷。”


    唐瓊更加困惑了,是什麽樣的男子能讓沈驚鴻這麽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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