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宴會廳,靠著屏風,布了一張紫檀木圓桌,坐了五六個人,頂上懸著一盞八角宮燈,靠牆花幾放著一盆鬱鬱的君子蘭和一缸熱帶魚,青青的荷葉下,紅鰭的鯉魚在缸裏悠閑得擺動著魚尾。


    傭人們一道道上著珍饈,精致的蘇杭風味菜,鋪麵而來。先端上桌的是八道冷盤。


    “紹鈞蓴藕”、“雅舍幽篁”、“光旦燒肉”、“適之徽點”、“梁公趣味”、“寒江碧流”、“作人鹹魚”、“海韻”八道菜名雅致、色澤鮮豔、刀功玲瓏的菜肴,看得讓人眼花繚亂,不忍下筷。


    “來,大家下筷,這是讓廚房照著我們民國文化名人的私房菜譜做的,今天難得我們兄弟一聚,讓我們好好品位這舌尖上的美味。”


    陸晉川作為東道主,熱情得招呼著。


    “晉川兄,不愧是軍中才子!這麽雅致的吃法,我們這些糙漢可想不出來,隻有你陸晉川有這麽風雅!”


    賓客相見甚歡,八道冷盤撤下,又端來幾道熱菜,把小小的桌麵布置得琳琅滿目。陸晉川麵頰微薰得指著一道板玉湯,饒有興致得介紹:


    “相傳,黑廊侯府主婦把肥冬筍,切二方片。片中夾金腿一二片,外以海帶絲紮好,約有一二十紮,放下清水一大碗,文火燉製,筍與金腿味大佳,湯味絕佳。來,大家嚐嚐!”


    接下來,他又指著一道車兒巷蘇府粉粘肉十分內行的說道:


    “這道菜也有典故,相傳,蘇府為安徽大族,一日,蘇府宴會,以粉粘肉宴客,荷葉清香,騰滿座上,大家舉筷,粉香肉透,食而不厭,與飯館中做法,迥然不同。緣由在這選肉選粉粉,還有包裹的荷葉、火候都有講究。此菜肥而不膩,食多不厭!來,嫂子,你先嚐一塊!”


    說著,他十分風度得把菜盤往座中唯一的一個女士前麵推了推。她是李景的妻子李雅婷,也是他當年讀燕京大學的同窗。


    “晉川,舊學功底不錯,當年從燕京大學文學係轉投黃埔軍校,可惜了一代才子!”李雅婷歎息道。


    “風流才子又如何,同窗還不是成了我嫂子?”


    陸晉川瀟灑得自嘲。


    “嗬,你當年風靡全燕京,那些係裏的美女哪個不夜裏夢著你,可你不曾瞧上一個?”


    “晉川兄還有此等風流韻事?”薛蟠興奮得問道。


    “涼了,大家吃菜!”陸晉川笑而不答。


    毫無疑問,他英俊冷毅的臉龐,冷峻的風度,在哪兒都是核心人物,自古美女愛英雄,自然惹得女孩們浮想聯翩。


    夏季的午後,天氣變幻莫定,帶著雨意的風涼爽得吹進屋堂,遠處的雲邊,閃過一陣電光。雷聲隱隱在響著。


    突然,雨點劈哩啪啦砸在屋頂上,一片疾風鑽進了“望雲閣”,掃進不少雨滴。頓時,暑氣全消,而涼風使人精神一振。


    薛蟠高興得揚著頭大叫:


    “過癮,過癮!”


    “好一陣及時雨!”李景和其他兩位軍官也呼應著。


    陸晉川凝視著窗外的雨簾,密密的雨線一條一條的把空間布滿。


    透過雨,官邸後麵的遠山,半隱半現的浮在白蒙蒙的霧氣裏。


    望雲閣外的草坪上,雨水把綠草掃得搖搖擺擺,幾片黃葉從老榆樹上飄墜下。


    半個時辰後,這一陣雨便停住了,雨過雲收,太陽又穿出了雲層,重新閃熠地照灼著。


    青草經過一番洗滌,綠的分為嬌柔。一群雀子,鼓噪著在榆樹上下翻飛嘻鬧。


    “愜意!”陸晉川飲了一口酒,望著外麵說。


    “但是,隻是我們看見的這一麵!你能想像前線血腥一片的戰場?”李景注視著桌上的杯筷若有所思。


    “哎——老李,你可不要大煞風景,我們兄弟難得一聚,隻談聚會,莫說時事。”


    薛蟠端起酒杯,拍了拍李景的肩膀,提議道:


    “我提議為今晚即將舉行的舞會幹杯!”


    在座的軍官爽朗得哄堂一笑,薛蟠指著其中一個笑得哈哈的軍官說道:


    “你不要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兄弟二十有四,不知哪天又要開拔前線,能不急麽?”


    “我看你還是打著光棍吧,現在有幾個女子願隨軍,前線槍林彈雨,要是哪天光榮殉國,那豈不嗚呼哀哉?”


    李雅婷抿著嘴淺笑,態度十分親和,也十分會活躍氣氛。


    薛蟠被李景妻子一頓搶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這時,陸晉川過來圓場,他攬著薛蟠的肩,溫和得笑道:


    “嫂子,我們一腔熱血報國,自然有像嫂子這樣識大體的女性,欣賞我們的軍人風骨,我們可不愁找不到媳婦!”


    “晉川,你一表人才,當年黃埔校中,你是我們公認的第一美男,你不會還是孑然一身吧?”沉穩的李景也跟著妻子起哄,夫妻一唱一和。


    “心中有一佳人,在水一方,她純潔,像一條清泉,她雅致,如一朵鈴蘭。”陸晉川腦海裏回想著沈驚鴻清新脫俗的模樣,目光悠長的說道,充滿詩意。


    “怎麽今天不帶來,讓嫂嫂認識一下?”


    “晚上的舞會,你們就知道了。”


    陸晉川嘴角掠過一絲沉醉的笑,好看的唇角勾勒出性感的弧度。


    眾人瞠目,都懷著十二分的神秘,欲探究這位軍中美男,他心目中的佳人是何等百分百的美人,可以令他著迷?


    再過六個時辰就是舞會。


    名流聯誼舞會準時定在今晚六點華麗開幕。


    流光溢彩的陸會長官邸,這時大大小小的傭人全部上陣,整個後院忙得不亦樂乎。


    有的張燈結彩,有的布置音響,有的發送請帖,好不熱鬧,猶同要辦一場隆重的盛宴。


    這必將是一場規模宏大的狂歡,徐州城所有的顯貴名流、政要富賈必將攜妻帶女,縱享歡樂。


    華麗的舞會是上流社會青年男女熱衷的社交活動,也是官商利益交換的紐帶。那些官太太、富太太們,都巴望著從舞會給女兒挑一個世家才俊,公子哥們也期望從舞會覓得名門閨秀,各家千金爭奇鬥豔,暗自較量誰更美,誰更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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