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七年十二月,張學良東北易幟,南京政府形式上統一了全國。


    在日益高漲的反日民族運動推動下,國民政府宣布廢除不平等條約,中國掀起了收複國權運動的潮流。


    田中首相接到這一情報時,正在吃飯,不由得摔掉筷子冒出一句:


    “糟了!張作霖之子不可能再承認與其父簽訂的那些滿蒙條約了!”


    原本試圖繼續進一步竊取中國東三省利益的日本政府,在東北易幟事件的進逼下,田中內閣妄圖武力懾服東北,阻止南京政府統治東北。


    為了抗擊日本的侵略計劃,國民政府派袁弘率七十五軍火速開赴東北與日作戰。


    五天後,袁弘的軍隊出征,開跋奉天。


    袁弘眺望著城南的方向,眉頭緊鎖。


    趙副官展開地圖,目光從地圖上緩緩遊移:


    “軍座,您看,城南這邊層巒疊嶂,高山險壑,如此險惡的環境將是日寇最好的保護屏障,但是若要帶大部隊前去,隻怕會不合適。”


    趙副官的話正是袁弘心中所憂,他收回目光,粗糲的手指指著地圖標注的一塊:


    “這裏,均是峽穀,我聽前去城南的采藥人說,常年霧氣籠罩,深山老林密密一片!”


    “那該如何是好?”


    袁弘抽了一口煙,眸光微冷:


    “我親自帶十萬兵力前往城南,至於隨我前來的大軍,調任一團兵力截守城門,誘敵深入,其他軍團將秘密嚴防死守整個奉天城,隨時準備伏擊!”


    手中香煙暗熄,袁弘神色越發的變得凜然,方副官認同他的部署,但不知為何,麵對袁弘所說的城南峽穀。他總有些隱隱擔憂。


    部署兵力花盡兩天時間,第三天,袁弘便帶了精銳部隊出發,有陌生藥農帶路。兵分兩路,一路前往城南方向。


    果然,才走到山腳下,就看見前方的高山隻露出若隱若現的一抹翠綠,高山的棱角都隱於濃霧中。


    袁弘眉頭緊鎖。抽出腰間配槍緊握在手。


    部隊前進,城南峽穀眾多,越往山穀深處走去,道路越發的狹窄。


    突然,遠方傳來陣陣沉悶的槍聲,此時的袁弘帶大軍沿著山腳下的平路緩緩前行,但遠方的烽火突然升起,不僅有槍聲,還有大炮的轟鳴聲,隱約的火光如血。刷亮整個天空。方副官大驚,袁弘臉色更是大變。


    “不好了,我們在奉天的部隊一定遭到伏擊!”


    “調虎離山計!”


    袁弘吐出一句艱澀的話,正欲轉身回城中救援,沒想到,山上居高臨下,一陣衝鋒廝殺聲,席卷而來。


    “殺……”


    一聲嘶喊,緊接著峽穀四周露出大批日軍。


    日軍邊衝鋒,邊用重力機槍掃射。袁弘的大隊兵力猝不及防,死傷無數,頓時血流成河。


    “軍座,快走!我們掩護你!”


    混亂中。趙副官調集了一個營隊緊急撤離。


    “來不贏了,隻有和他們生死一搏!”


    後路已經有兵力嘶吼而來,一路逃亡的,隻能是前方越來越幽深的峽穀,而那裏,幽深得就像是等待他們喪命的黑色漩渦。


    “我們不能前進。殺回去!聽見沒有!”袁弘大吼。


    “是!”


    “是夫人!!”


    趙副官眼尖,看到了日軍衝在前麵的女人,她強悍得完全不像是自己見到的那個嫵媚女子。


    他整個人都呆了,袁弘看到她,冷嗤道:


    “好一對東洋間諜花,你姐姐千黛信子已被我處決,你也沒有好下場!”


    袁弘話音一落,前方又傳來震耳欲聾的叫喊聲。


    前後夾擊,他們無處可逃。


    “哈哈,袁弘,你投降吧,你的二十萬大軍在川州奉天已經變成死屍了!”


    突然,陰沉的男聲在山穀中回蕩,袁弘猛地掃了一眼四周的山穀,到處都是峽穀,他不知道聲音來自何處。


    “不要再做垂死掙紮了,你若投降,我們還能留你一命!”


    千黛英子手中舉著槍來到了袁弘前麵十丈開外的地方,堵住了他的去路。


    “夫人,你瘋了,是我們!!”


    趙副官已經頻臨崩潰的邊緣,他怎麽也不敢相信,今日在這裏見到化名王瑛的千黛英子,如此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袁弘,隻要你投降,或許我念在你我舊情上,還能放了你!”


    前後的路已經被截堵,唯一逃生的方向便是跳下懸崖,袁弘冷靜的看著身邊的地形,在大家將目光一致投向他時,他點了點頭。


    還來不及跳崖,一陣機槍掃射,身邊的將士一個個倒下,鮮血染紅山穀,場麵觸目驚心。


    黑色降臨,整個山穀像是失去了生命力,如死一般的寂靜,偶爾天空有老鷹飛過,展翅翱翔之際,亦留下了尖銳的叫聲。


    火把的亮光照耀山穀,陰沉的男人走到山崖前,低聲大喝:


    “給我搜出袁弘的屍體!”


    突然,雷聲大作,暴雨傾盆而至,瞬間就澆滅了山穀裏所有的火光,暴雨洗刷出的血水染紅了搜尋者的雙腿。


    雨一直下,模糊了人的視線,最後逼得人都睜不開了雙眼。


    “少佐大人,前麵路堵了,我們進不去!”


    山路上堆積著血肉模糊的屍體,山體鬆動滑下的沙石,還有被巨雷劈開的蒼天大樹。


    一片黑暗,教人挪不開半步。


    犀利殘忍的眼眸在雨水中流轉,男人止步,陰沉沉地低頭望著成片的屍體,嘴角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他手臂舉起,回頭對身邊的女人說道:


    “英子,這次多虧了你姐姐千黛信子給我們提供的軍火,讓我們如虎翼,將袁弘軍隊全軍覆沒!”


    千黛英子神情呆滯,長發淩亂,在風中孤獨的飄散著,豆大的淚從她滿是倦容的臉頰上滑落,她口中滑出顫抖的音符,聲聲哽咽:


    “弘,我來了,我來了,你一定要堅持住,我知道你還活著,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她哽咽著,淚眼模糊,一路跌跌撞撞的朝前奔去,偶爾被絆倒,撞到頭,有血絲滑出,她含著眼淚的目光依舊堅決,爬起來,目光掃過腳下沉睡的一張張臉,她知道,他還在,還在等她。


    突然,山上有沙石滾落,嚇得她差點被壓在石下,她踉蹌著連退了好幾步,又被身後躺著的屍體絆倒,顧不得害怕與恐懼,她再次爬起來,抹著臉上的汗水。


    待她再朝前方望去時,猛地,一抹高大的背影正躬著身體試圖站起來,她頓時呆住了,震驚得喉間裏連話都說不出來。


    誰會有如此強大的生命力,隻有他,隻會有他!


    可是,當男人終於站起來時,剛好轉過頭,卻不是他,而是趙副官,他的眼鏡已經滑落,麵色烏青,看上去就像是個頻臨死亡的人,但他沒看到不遠處的女子,低頭,緩緩尋找著什麽。


    “軍座……”


    當看到躺在不遠處的袁弘時,趙副官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他身體虛弱無力,卻是拚勁生命裏的最後一絲力氣搖晃著昏迷不醒的袁弘。


    “軍座,你醒醒,你醒醒……”


    他連說話都沒有力氣,心口都抽得痛,可他依舊堅持著,隻因,他知道,他一定會聽見!


    袁弘的額頭有幹涸的血漬,唇角裂開,唯一不肯屈服的是,他緊鎖的眉頭,胸口尚有餘溫,這是讓方副官所欣喜的。


    可是他卻一直不願意醒來,趙副官回頭尋找著,看到尖銳的石塊,他猛地將自己手腕割開,然後將身上溫熱的血擠進他的唇內。


    站在遠處的她看到趙副官蹲下,看到他喂血給躺在地上的男人喝,她突然淒厲的大叫了一聲:


    “袁弘!”


    淒厲,痛楚,無奈,滄桑,所有的情緒都飽含在這兩個字中,久久在山穀中回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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