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館宴會廳,蜿蜒曲折的車道上停滿了各政要名流的座車,氣勢輝煌的大廳內懸著旋轉的奢華水晶燈,璀璨光芒灼得廳內宛如白晝。


    旗袍美女們站在燈光下,端莊矜貴的聚在一起低聲細語,還有一些日本女人穿著和服,臉上抹著厚厚的脂粉,像塗上一層麵粉的慘白,躋身眾多名流之間,引來旗袍女子們隱隱不屑的目光。


    當杜佑良挽著沈驚鴻初現在大廳中央時,周圍的空氣明顯一滯!


    沈驚鴻流瀑一般的青絲更加奪目撩人,銀色狐狸皮草下,刺繡精致的猩紅旗袍從腿側流暢剪開,露出白皙的肌膚和修長的腿,娉婷盈走間,忽隱忽現的曖昧氤氳在空氣中,如此張揚犀利的美潛藏迷惑,耀了名流仕女的眼,周圍一切黯然失色。


    “哎喲——何少,你終於來了!”


    有穿著中山裝的斯文男子前來寒暄,舉杯之間,也不望眯眼打量著他身邊孤傲而立的女伴。


    杜佑良捕捉到他的目光,從容執起沈驚鴻的手,放在自己臂彎下,微微頜首。


    “沈驚鴻,我帶你去見我姐夫!”


    杜佑良側身低語,沈驚鴻點了點頭,斯文男子訕訕的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抹倩影上,遲遲不肯收回。


    “你開心了?”沈驚鴻忽然問。


    “嗯?怎麽說?”杜佑良低低的笑。


    “別的男人豔羨的目光!你很享受?”沈驚鴻似笑非笑。


    “一般!”杜佑良挑了挑眉,自信非凡。


    宴會廳內側,有人瞧見兩人過來,眼眸陡然睜大,徐主席瞧見,立即明了。


    “姐夫!”杜佑良叫了一聲。


    “徐主席!”沈驚鴻不冷不熱的也叫了一聲。


    站在徐主席旁邊的中年男人直勾勾的看著沈驚鴻,眼眸裏忽閃著的冷光似是審視,又像是別有深意。


    “來,佑良,我給你介紹。我身邊這位是我在東瀛留學時認識的朋友,鬆井幸之先生!”


    “鬆井先生,這位是我弟舅,旁邊這位小姐是?”


    徐主席將目光投向杜佑良。


    “這位是我的舞伴。沈驚鴻小姐!”


    作為男人,杜佑良當然明白鬆井幸之眼裏閃爍的光芒來自何處,他俯身,靠近沈驚鴻的耳,低語道:


    “熱情一點!”


    沈驚鴻怔了怔。微微欠了欠身子:


    “鬆井先生,你好!”


    “噢……你好!沈驚鴻小姐,你太美了!”


    鬆井幸之伸出手,沈驚鴻瞄了杜佑良一眼,他仿佛什麽都沒看見,正和陸之橋熱切的談著什麽。


    她訕訕的伸出手,鬆井幸之一下就捉住,湊在嘴邊,嗅了嗅,沈驚鴻微勾了唇。浮出牽強的笑意,立即抽手出來。


    舞會,燈光閃爍迷離,日本女人們躋著木屐滑下舞池,翩然起舞,旗袍女人們則是正經圍坐,與舞池裏奔放的日本女人相比,愈發的端正矜持。


    光影下,杜佑良側顏俊魅,偶爾傳來他輕笑的聲音。沈驚鴻悻悻的抿了抿唇。


    剛起身,就被他手抓住,一回頭,眼眸裏有清冷的光:


    “去哪裏?”


    “無聊。想走走,省得在這裏做木偶!”


    旁邊傳來幾聲咳嗽,杜佑良斂去笑容,收回剛捏住沈驚鴻的手,回過頭去,徐主席對著他朝旁邊坐著的鬆井幸之使了使眼色。


    沈驚鴻冷了臉。抽回手就站了起來。


    “沈驚鴻小姐!”


    生硬的中國話傳來,鬆井幸之已經來到她麵前。


    “沈驚鴻小姐,在下山本想請沈驚鴻小姐跳支舞!”


    鬆井幸之身體站得挺直,言語間多是強勢氣焰,蓄了仁丹須,目光裏則是陰沉之意。


    沈驚鴻微笑著回頭,撞上杜佑良示意的眼神,她目光陡然一凜。


    “沈驚鴻小姐!”


    鬆井幸之顯然不喜歡等候,再叫了一聲。


    沈驚鴻冷睨著眼前的日本男人,孤傲的臉頰上隱隱浮出譏誚之色,既不伸手,也不坐下,定定的站在炫目迷離的光暈裏,直看得杜佑良和鬆井幸之變了臉色。


    徐主席一看氣氛不對,立即伸手招來一名打扮妖豔的日本女子,起身在她耳邊交代了幾句,日本女子便靠近山本鬆井幸之,嬌嗔的問:


    “先生,我想請你跳一支舞!”


    鬆井幸之臉色更加陰沉,掃了沈驚鴻一眼,執起日本女子的手,滑進了曖昧的舞池內。


    杜佑良冷著臉,沈驚鴻也懶得回頭,抬步下旋梯,朝大廳內側走去。


    大廳一側是休息室,門虛掩著,隱隱傳來幾個蒼老的聲音。


    “這個蔣介石啊!真是狠,釜底抽薪,即收了三個省的兵力,把桂係收拾得俯首貼耳!”


    “是啊,聽說他的嫡係中央第一軍88旅就要衛戍徐州了,這當前的形勢啊,還真看不明朗!”


    “這徐州曆來兵家必爭之地,進退可守,南取首都,北進京津,這塊肥肉還不重兵把守?”


    沈驚鴻聽著微微蹙起眉,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忽然,一抹身影擋住了她的前路,害她差點撞上。


    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將她拉到廳外寬敞的走廊上,沈驚鴻看清了,杜佑良冷著臉,滿臉黑線,她掙紮著,沒想到他腳步戛然而止,沈驚鴻一沒留神,鼻尖就賺到了他堅硬的胸膛上,她痛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團。


    “你這是做什麽?”


    她生氣的甩開他的手。


    杜佑良煩躁的扯開領結,雙手扳過她的肩膀,沉著聲音訓斥道:


    “那你剛才又是在做什麽?你存心讓我在鬆本幸之和姐夫麵前沒麵子,是不是?”


    一聽這話,沈驚鴻隻覺得鼻尖也不痛了,心卻開始扯得慌,她冷了臉,抬眸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


    “杜佑良,我也是有底線的,你剛才是什麽意思,我還沒問你?”


    “什麽意思?我意思很明了,我隻需你給我幾分薄麵就行了,可你偏不,當著他們麵前拆我的台?”


    杜佑良幾乎是怒吼起來。


    沈驚鴻冷笑,冷豔的唇角滑出輕諷的弧度:


    “幾分薄麵?”


    “何少,你未免也太抬舉我了吧,剛才你明明是想將我推給那個日本人,我有拆你台嗎?你明明知道我最痛恨日本人,你還這樣,你又將我置身何處?”


    “他是我重要的供貨商,你要得罪了他,我的訂單就要泡湯啦!?”


    杜佑良喘著氣,忽而一拳砸在牆壁上,俊魅的側顏布滿了寒霜。


    沈驚鴻昂起精致的下顎,目光幽暗而深沉:


    “雖然我們之間一直是相互利用,但是你要利用我接近日本人,就是不可以!這是我的底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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