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還政歸隱(大結局)


    再說子元,在被免去了令尹這個職位,又被削去了一半的兵權後,他便像是換了一個人格,行為做事也越發乖張,越發的讓息媯心寒。


    子元的第一個大動作是在王宮旁邊修築自己的館舍,富麗堂皇可比王宮。修好了館舍,他又大興歌舞,日夜樂聲大作。這樣做,是有意要讓息媯聽見,讓這個寡居的女人心亂。息媯果然聽見了,心未亂,反而傷心痛心。


    她哭泣著呼道:“這個舞曲先王當年用於操練軍隊。先王當年威震北領,如今自先王去世,楚軍十年不涉中原,令尹不知繼先王之誌,殺敵於前方,反而日夜歡鬧於未亡人旁,是何道理?”


    這話傳到子元耳裏,子元不免羞愧,搖首歎道:一個婦道人家尚且能不忘殺敵於中原,我堂堂一大丈夫,豈能無動於衷?帶著幾分歉意,來到大殿之上,對著息媯一個跪拜之後,悔悟道:“臣愚昧,一時間竟然看的如此糊塗,差點鑄成大錯,現今臣決心戴罪立功,為我大楚重整雄風,遙望北領諸侯,相安無事已經十年,這十年種種,局勢動蕩,臣弟愚笨還請夫人指點,眼下哪個諸侯國可以攻下!”


    息媯思量後,答道:“鄭國!鄭國雖說是一個大國,但是前不久鄭公剛剛去世,鄭國現在是一片混亂,若是你此時前去攻打,定是措手不及!”


    沒有過多久,子元便帶著精兵衝向了北領,成功的攻打了鄭國,雖然因為齊國的插手沒有攻下,但是也給鄭國造成了不小的打擊,想要崛起比肩大國之列,恐怕是不可能了。


    麵對子元的勝利,年少的楚成王是不以為然,他年紀雖小。但是也看得出這個王叔眼中對母親異樣的情感,但是無奈他黨羽眾多,想要除掉他還是不容易的。


    熊惲在身旁若有若無的一聲歎息刺痛了息媯的心,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如他的父王。眼中容不下沙子,為此,她隻能幫助他除去他,別無他法。心中焦慮,息媯的身子便病了。不病則已。一病難愈。息媯的病從此時好時壞,像影子一樣伴隨她。


    子元一聽說息媯病了,當下心中緊張萬分,入夜之後居然來了一個宮人,說夫人要見他一麵,子元心中疑惑之餘滿是欣喜。隨著宮人進入了息媯的內室,這是子元第一次進入息媯的內室,室內隔著一層薄紗,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綽約的身姿躺在那邊。


    “子元!”息媯在病重,這聲音越發的嬌喘動人。被息媯的一聲叫喚撩撥著子元心中的駭浪,但是下一秒便為一陣冰涼襲來,完全打醒了子元,嘴邊帶著一絲嘲諷,冷笑道:“瑤兒,你就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我嗎,今夜就要動手?”


    息媯聞此倒是一驚,“你怎麽知道的!”


    子元輕笑,抬頭頂著那雙清亮的眸子,最後一次深情的看著息媯。滿是哀傷,緩緩道:“如此深夜,你平白無故帶我來你內室,一路上未曾見到侍衛。現在門外也是腳步攢動,算著你也差不多要除掉我了。我早就說過,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能夠讓我活到今天,看著你無事我也心甘了。”


    “子元……”原來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就看穿了一切,做出的那般狂妄放肆也是為了讓她早作決定。不要為難,即使心知今夜乃是黃泉之路,為了她還是毅然踏上,聽著他說著最後的情話,心中竟也沒有了抵觸,竟有些歎惋你我相逢不時。


    子元麵對生命已盡毫無畏懼,最後輕聲問道:“瑤兒,你做什麽我都無怨,但是臨了我隻想知道一件事,你對我是否存著一些情感,哪怕是一點也好!”


    息媯輕笑,默默流下兩行清淚,道:“怎麽會沒有呢,當年夜下你我真心相交,你是我今生遇見的第一個男子,那般風流倜儻,你在我心中便是最美好的存在,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但是我對你的情感絕無****之意,我也不想騙你。”


    子元笑歎著搖搖頭,道:“也罷,聽你這樣說,我也無遺憾了。”說罷,帶著笑意轉身推開了大門,走了出去,狂放的笑道:“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群中一個雖青澀但是底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不是我們要來造反,而是我們來此捉你這個造反的。羋子元,你深夜進入夫人寢室已經是犯下不敬,按照律例即可處死。”隨後便聽見門外箭聲飛出,一陣過後再無響動。


    息媯在內室,聽著外麵的一切,眼中流出的不是淚,是血啊。


    子元之亂被平定了,大楚的朝堂上再無權臣,鬥子文成功坐上了楚國令尹的位置,輔佐成王,一君一臣,帶領著楚國步步輝煌。新鮮的血液也是注射了不少,是時候該隱退了,這個楚國是時候要還政於君了,顛簸了那麽多年,也該歇歇了,實在是操勞不動了。


    息媯終於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物,離開了朝臣的視線,她心中還有些記掛,還是想要首次離開這個楚國出去看看。當一切都穩定了,看著這世間的一切莫名的美好。


    “父親,這個字念什麽?”一旁的男孩拿著竹簡,畢恭畢敬的對著跟前的這位俊逸男子,男子寵愛的撫摸著男孩的頭,笑道:“不是昨天剛剛告訴了你嗎?”


    “那今天再告訴兒臣一次吧!”男孩俏皮的笑道。


    男子伸出一根手指,輕彈了一下男孩的額頭,道:“你又忘記了,父親已經不再是當年了,現在你就不能再說兒臣了,知道了嗎?”


    男孩聽話的點頭道:“嗯,孩兒知道了!”


    “子元,吃飯了,過來吧!”屋內傳來一聲溫婉的叫喚,男子輕笑,抱起身旁的男孩,起身走進了屋子,不時的還會傳來陣陣歡笑。


    站在牆角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息媯,笑著離開了,眼角分明留下了幾滴淚。


    息媯獨自一人,又來到了另一個地方,這個孩子已經十五六歲了,輪廓眼角都長得分外俊秀,細看起來,真是哪裏都很像他,像他那般儒雅。


    見到了息媯,音夢差點沒高興死,緊握著息媯的手,激動的留出了眼淚,道:“翟兒,事隔多年,終於又見到你了,你過得好嗎?”


    息媯也是落淚,道:“好啊,怎麽會不好呢,門外那個就是息稷嗎,已經長得這樣了,真是越來越像侯爺了,你的一生也全是獻給了我,最後連一個孩子都沒有留下。”說罷眼中泛起哀傷。


    音夢笑著搖搖頭,看著門外苦練的息稷,緩緩道:“息稷便是我的孩子,今生我已經沒有其他心思去分給其他孩子了,我隻想把他好好長大,先前的那些讓他複國的豪言,我也不去想了,先輩的恩怨不希望再累及這個苦命的孩子,讓他丟下一切負擔,開心的活下去吧!”


    “這樣也未嚐不是什麽壞事,往往忘記一些事情才會過得快樂,想必侯爺也是這樣認為的。我也是曆經了這些,最終才放下了,日後也不想再去管了!”


    音夢笑道:“是啊,你該享享福了!”


    公元前635年,息媯已經年近古稀,頭發花白的她在今日卻精神異常的好,她躺在陽光下享受著,忽覺的眼前一閃,已經悄然出現了一個紅色妖媚的身影,正看著她嬌笑。


    息媯沒有見到她已經過去了好幾十年了,即使有在大的怨恨都淡化了,看著瓔珞笑道:“我說今日精神怎麽格外的好呢,原來是要見你啊!時隔這麽多年,你的樣子還是沒有變化啊,我確實滿頭白發了!”


    瓔珞笑道:“翟兒真是說笑,你的使命已經結束了,隨我走吧!”


    “使命嗎?”息媯歎道:“想不到我這一生過的這樣精彩,遇到了這麽多不同的男人,輾轉了幾個國家,最終終於完成了!原來我的使命便是成長,從陳國到息國到蔡國最後是楚國,最終的歸屬是大王,我口口聲聲說著恨他不愛他,但是最後也是用了自己的方式陳述了於他的地老天荒,塑造了與他的神話。”


    “但是****這些東西都已經過去了,我的一生是孤獨的也是幸福的,唯一有些遺憾的就是沒有回頭看過那些景色,肯定是很美的。”


    瓔珞笑道:“你想看看嗎?”


    說罷,息媯的眼前便出現了片片粉紅,一如回到了當年的桃驛,桃驛裏麵她看見了姬息看見了熊貲,他們站在桃花樹下笑看著她,一瞬間,息媯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再笨拙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歲,回到了桃驛,臉上帶著笑容,喃喃道:“大王,侯爺,你們來接我了嗎?”


    這個春天,息媯逝世了,帶著笑意離開了這個她注滿心血的楚國。


    據說,漢陽城外有桃花洞,上麵建有一廟,曰:桃花夫人廟。曆史上不知有多少人過之而拜,香火不絕。題詩的文人也不少。今天的息縣,建有桃花夫人漢白玉雕像。筆者無緣得見,隻在畫圖上瞻仰:美貌,端莊,溫婉,貞靜。世人善待這個命運多舛的女子,足可慰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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