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的,無塵知道了母親在那裏,去青樓的次數自然的增多了。青樓乃是煙花之地,而青樓的女子哪裏來的那麽多時間休閑,每次無塵都是躲在隔間裏麵,等著母親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陪他們喝酒玩笑,隻有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散去了所有的客人,韻姬這才有時間陪陪自己許久不見的兒子。


    無塵不斷地長大了,已經能夠識些大體,懂些世俗,逐漸的也了解到這個地方是什麽,母親是幹什麽的,開始覺得看到自己的母親與其他男人歡笑,有些不快,對這個地方略微有了些抵觸。隨著他的年齡越來越大,逐漸的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呆的時間也越來越短。當最後一批客人離去,時候已經不早了,無塵心疼韻姬,所以當韻姬放下一切要準備去陪他之時,無塵就淡淡的說了一句:“媽媽,你累了,你就先休息吧!”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無塵的確是在心疼韻姬,但是在韻姬看來這無疑是對自己的排斥。


    看著無塵離開的身影,韻姬低下頭,連挽留的欲望都沒有,慘淡的笑著:“無塵,你終於開始要嫌棄我的身份,想要和我撇清關係了嗎,我可以接受,我知道像我這種人,能夠有一個你這樣優秀的孩子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怎麽敢祈求你……”


    一個下雪的夜,像往常一樣無塵在隔間等待著,但是那晚卻來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客人,那個客人的出現改變了他的一生。


    陳國公的弟弟景公一擲千金,隻為了今晚找韻姬一麵之緣,這千金的誘惑讓杜一娘怎麽拒絕,不得已隻能讓韻姬與無塵的時間再次縮短。


    酒過三巡,景公或許是醉了又或許是借著醉意撒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對待韻姬越來越不規範,雙手開始在她身上遊走,自己的兒子就在後麵看著,怎麽可以讓無塵看到這些不堪的畫麵,極力的退避著,半笑著哀求道:“景公,景公您醉了,賤妾找人來付您回去吧!”隻不過並沒有阻止景公的手上的動作。


    景公用那猥瑣的嘴臉,放肆的笑著:“韻姬,你知道我期盼與你相歡已經多久了嗎,今日你就成全我吧。”


    無塵即使再小再無知,自己的母親被人在羞辱這是看的出來的吧,不免的氣血上湧,雙手握拳,下一秒就想要衝出來,但是卻被韻姬用眼神給製止了。這是王公貴族,你一個小小的孩子得罪不起,我也得罪不起,保不了你,不要惹事。無塵咬咬牙,忍下來,但是這一下卻成為了無塵一生的遺憾。


    韻姬不斷地向後退著,景公卻一步步逼近,當背後再也沒有退路,景公一把抓住韻姬的手,想要依親芳澤,韻姬不能讓自己的兒子看見這幅情景,使出全身的力氣甩開了景公的牽製,一個重心不穩,跌落到欄杆上,欄杆年久失修,內部早已被蛀空支撐不了,,跌落了。


    四層樓的高度,一聲慘叫,在雪夜裏炸開了一朵血花,氤氳開來。那一聲慘叫驚醒了景公,意識到自己的錯手過失,慌張的逃開了。無塵從隔間衝出來,看到的隻是躺在地上的那個身影,身上的一襲紅紗與地麵的一汪血泊融為一體。


    躺在地上已經呼吸困難的韻姬,看著樓上的那個小身影,那是自己的兒子,她不管自己是否會活下去,她隻想看著自己的孩子,即使最後一眼。想要抬起手去召喚他,卻發現自己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歎了一口氣,在看向無塵時卻發現那個地方已經沒有人了。韻姬慘笑一聲,隻是麵部表情抽動了一下,根本發不出聲音,吐出幾口血沫,心中一歎:塵兒,我不求你的原諒,我隻希望你日後一定要過的好,我不能再見到你了。


    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若是還活著有什麽意思呢,就這樣去吧。最後的一點求生意識就這樣幻滅了,最後的一點意識就這樣消逝了。


    無塵慌亂了,他匆忙的跑下樓,神情呆滯,連滾帶爬的跑到門外,定住身形,再看向自己的母親,看到的隻是一具漸變冰冷的屍體。


    韻姬死了,死的那樣的悄無聲息,死在那個冰冷的夜裏,生命終結在那裏。景公以錢權壓製,青樓無奈忍氣吞聲,即使沒有景公的壓製又能怎樣,一個ji女而已,又有誰會在意,第二天發現她沒了,頂多是說一句罷了,若是發現她死了,頂多是集個錢埋掉罷了,她們的生命如草芥,在其他人看來不值錢,但是在他看來……


    無塵失落的走在街上,看不到所有的畫麵,聽不到所有的聲音,內心一直念叨著:媽媽死了,就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卻沒有能夠救她,當初信誓旦旦的說著練武就是為了保護媽媽,到最後……因為我太弱了,所以媽媽才阻止了我,如果我可以很強,那麽我就可以保護媽媽了,我要變強,我要……殺了他……保護媽媽。褪去了眼中的那一份天真,永遠的埋沒了,換上的是一副堅韌和憤恨。


    韻姬的死去婆婆自然知道,隻是這件事還是讓無塵內心先平靜一下吧。無塵坐在院子裏,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寒冷,他在等著那個人的出現,讓那個人幫助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對著從遠處走來的那個人跪下,堅定地說道:“姑姑,我要變得強大。”


    好聽的嗓音在雪夜裏回蕩,那般的空靈,“你有了那份領悟嗎?”


    “從此,世間便再也沒有無塵這個人,有的隻是風間。”


    多年後的街上,出現了一副熱鬧的場景,一個約莫十三歲的少年鎖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襲白衣飄飄,不受凡塵沾染,長直黑發隻用了一根發帶束縛著,些許的發絲隨意的散落在胸前,五官長得更是俊秀,嘴角的那一絲邪笑更是顯得他放蕩不羈,卻更加奪人眼球,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把玩著折扇末端的哪一個玉佩,他的出場就給人眼前一亮,即使口中說著這樣成何體統,但是目光卻一刻也無法轉移。


    他叫風間,是城中一個戲班子的新人,但是卻博得了許多人的喜愛,因為那張要命的麵孔和那個讓人欲罷不能的個性。


    當他路過一所宏偉的建築時,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被人發覺的傷痛和一份悄無聲息隱藏的決絕。在這所建築麵前停下,不免的讓人亂想,旁邊一人笑道:“風間公子怎麽了,難道是想要去青樓玩玩嘛?”


    風間嘴角浮現出那一個標誌性的邪笑,轉過頭看了那個人一眼,道:“我無所謂啊,隨時都可以的,倒是你,若是你想去,你旁邊的這位夫人允許嗎?”指了指那個男人身旁的女人,挑釁的說了下麵的話,然後狂妄的笑著瞥了一眼,頭也不回的走去。不問那個男人是否在後麵恨的他咬牙切齒,他,風間,不在乎。而他在乎的那個人早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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