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清澈,從壺口緩慢的流出,落在地上,濺起了些許的泥點。


    “你把我的衣服弄髒了。”


    花錦程擰眉,看著衣擺上站著的泥點,聲音中帶著一抹冷意。


    “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陳先生從袖袋裏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那酒裏有毒,他們這麽做,是為了萬無一失,可惜被花錦程給識破了,“既然你想拖延時間,最後又為什麽會將酒給灑了?”


    “因為拖延夠了。”花錦程抬眸,外麵雷聲轟隆,一道冷風從門口灌入,吹的柴火劈啪作響。


    陳先生沉默,他身後的兩個人也同樣沉默,然後,一道刺耳的笑聲就響了起來。


    “嗬嗬,花錦程,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吧。”


    女人嘲弄的一笑,一道輕響,一枚袖箭便落在了她的掌心,“大哥,咱們動手吧。”


    “我很奇怪,你等的是什麽。”陳先生沉默了一瞬,然後開口。


    他緩慢的從腰間抽出了長劍,“靠著你身邊的莫伊公子嗎?說實話,他的實力好像並不夠,但也的確能夠拖延我們一段時間,所以我才想到了下毒。”


    “因為這樣做萬無一失。”


    長劍離鞘,火光晃動,劈啪作響,那把劍似乎也染上了不一樣的光芒。


    莫伊擋在了花錦程的麵前。


    長劍隨之出鞘。


    兩把劍,帶著相同的光芒,帶著相同的冷芒撞在了一起。


    火花迸射,下一秒,血光湧現。


    花錦程將梨兒摟在了懷裏,“乖乖的,不要看。”


    她柔聲安慰著,像是慈善的老人在哄自己的後輩。


    梨兒愣愣的眨了眨眼睛。


    雖然花錦程的動作很快,但她還是看到了,看到在陳先生脖頸上快速出現的血線,看到了那突然湧現出來的血水。


    她的身體顫抖著。


    花錦程的心也在顫抖著。


    “噗通——噗通——噗通——哢擦!”


    四道聲音,接連不斷,一道幹雷讓梨兒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害怕,她放聲尖叫了起來,瘦小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讓花錦程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咳咳咳咳。”


    木易之彎著腰,臉色一片慘白。


    “多謝。”


    陳先生問花錦程在等什麽。


    她等的就是木易之醒過來的這一瞬間。


    所有的人都會戒備莫伊,但是沒有一個人會戒備木易之。


    “理當如此。”


    木易之緩緩的挺直了脊背,他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好像要將所有的傷痛,所有的憋悶,所有的暗傷都吐出來了一般。


    花錦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木易之。


    莫伊提著劍,也同樣一動不動的看著木易之。


    木易之抿唇,他的右腿微微一彎,然後單膝跪在了地上,“煩請小姐等我一段時間,若是仇怨聊了,木易之還活著,自會上門去尋小姐。”


    “若是我不在了呢?”花錦程不意外木易之會這樣做,所以她起了些許促狹的心思。


    花錦程問過陳先生,有些果,不是不到。


    那麽她這一輩子的果,什麽時候能到?


    救木易之是好心?


    不,她隻是看著這人可以為她所用。


    花錦程突然覺得自己很卑鄙,雖然最初的一瞬間,她想著的隻有救人,可是下一瞬,她考慮的便是這個人帶給她的價值,所以她覺得自己很卑鄙。


    木易之沉默了片刻,他仍然木著一張臉,五個呼吸過後,他索性坐在了地上,垂頭認真的思考著。


    花錦程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隻是摟著梨兒,不想讓她看到這麽血腥的場景。


    莫伊收了長劍,他將三具屍體扔到了外麵,然後點了一把火。


    “我是一個孤兒。”


    木易之開口,伴隨著柴火被燃燒的劈啪聲,伴隨著已經遠去的雷聲,“我活著的原因就是去找那個敗類報仇,我已經給了他一刀,現在隻是回去看他究竟有沒有死,原本我想著,等報了仇,我就去死,可是現在,我欠您一個人情,所以我已經沒有資格去死了。”


    “我的命,是您的,您不言,我便不敢。”


    木易之很重情,說難聽一點,就是死心眼,一根筋,酸腐的厲害。


    這個世界上最重的是人情債,最賤的也是人情債


    “今夜沒有你,我也會死。”


    花錦程平靜的闡述著一個事實。


    “沒有您,我已經死了,這是最初的因,不管最後有多少的因,最後都是因為這個最初的因。”


    木易之依然麵無表情,“更何況,今夜無我,隻要您沒有飲下毒酒,就不會死。”


    “為何?”


    “因為有他在。”


    木易之起身,隨手拍打著身上的泥土,“小姐,告辭了,我定會去尋您。”


    “一路順風。”


    花錦程頷首,等木易之離開之後,她這才鬆開了梨兒。


    “小姐,你不怕嗎?”


    梨兒撐大了水汪汪的眸子,怯怯的問道。


    外麵的雨已經停了,木易之的速度很快,但是身形有些不穩,他的氣息有些急促,黑色的瞳子裏偶爾會閃過一抹慌亂。


    嗤——


    一抹光從他身後飛來,然後落在了他的前麵。


    木易之倏地停下了腳步,他劇烈的喘息著,帶動了身上的傷口,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天很黑,樹林之中更黑,但他先前卻是健步如飛,就像是能夠在黑夜之中視物一般。


    黑雲倏地散了,就跟它來的那般突然一樣,散的也是那麽的突然。


    皎潔的月光灑落,落在了他前麵三尺處的那根袖箭上,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道風吹過,帶來了泥土跟樹葉的清香,也帶來了血腥的味道。


    木易之握緊了拳頭,粗重的喘息聲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挺直了脊背,拔出了自己的劍。


    沙沙沙——


    幾道細微的響動,三道黑色的影子迎頭而下,死亡的陰影將他全身都包裹了起來。


    木易之握緊了長劍,他抬頭看著那代表著死亡的黑色,眼中閃過了一抹遺憾:抱歉,小姐,我沒辦法履行約定了。


    噗通——


    三道聲音連成了一道,高高躍起的身影像是被折斷了翅膀的鳥兒,落的很快,砸的也很重。


    木易之側眸看著右手的方向,一抹橘黃色的光由遠及近,一抹紫色的身影也如同幽靈一般,倏地就出現在了離他三米遠的地方。


    “我承你一個情,所以會替你殺一家人。”


    紫色的花紋麵具在光下顯得有些刺眼,木易之看不到他的臉,隻是看到了那雙狐狸眼,閃爍著讓人心悸的冰冷的血光。


    ——


    ps:有木有趕腳好霸氣,有木有?(偶承認,偶激動了,簡直了,啊啊啊,難道偶天生暴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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