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寂,一兩道慘厲的吼聲在江府陰森的地牢中回蕩著。


    花錦程臉色蒼白的站在了入口處,黑色的披風將她全身都遮的嚴嚴實實的,遠遠望去,好似與黑夜融為了一體一般。


    就在剛剛,她經曆了自己重生以來的第五次刺殺,若不是她反應的快,現在怕是已經在黃泉路上跟鬼差嘮嗑了。


    但饒是如此,左手的手心還是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劃痕。


    火盆裏的火焰劈啪一聲跳起了零星的火星,急促的腳步聲從前麵森長的甬道中響起。


    “小錦程。”


    江恩重停在了她麵前,臉色陰沉的像是要滴下水來一般,“是都城來的人。”


    “都城?濟安城?”花錦程抬頭,桃花眸中裝著的詫異不死作假。


    江恩重點頭,“花家可得罪過什麽權貴?”


    花錦程搖頭,現在的花家在江州府的地界上雖然算得上一個大家族,但是落在長陵那種地方也頂多算得上一個三流的商家。自古商都是末流,無論你多麽的顯貴富麗堂皇,終究比不上人家那些正兒八經的士族貴族。


    “莫不是小叔……”花錦程擰眉猜測,但旋即她就搖頭否認了這種可能,小叔花尋,此時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官員,根本就擋不了那些人的路。


    “是被豢養的死士,這次是因為完成任務恰好路過這邊,所以才想順手解決你。”江恩重吐出了一口氣,“你回去最好跟你父親說一下,讓他也有些準備。”


    “恩,我會的。”花錦程點頭,她剛想離開,甬道中便又傳出了踏踏的腳步聲。


    “錦程姑娘。”


    “錢老。”


    雖然詫異,但花錦程還是欠身問好。


    “錦程姑娘,可方便讓老夫探一探脈象?”


    “那就麻煩錢老了。”花錦程彎唇淺笑。


    房間燭火明亮,梨兒站在花錦程身後有些緊張的盯著錢老的那隻枯瘦的手。


    木易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房間中,垂手站在花錦程身後不遠處,眸光從她受傷的手上掠過,那雙眸子裏陡然閃過了一抹森冷的殺意。


    “錢老,如何了?”江恩重緊張的問道。


    “隻需好好休養即可,姑娘切記,勿要過多操心,勞心勞力,最為傷神,傷神則傷身。”錢老又從藥箱取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五個時辰一次,塗抹在傷口處。”


    “多謝錢老。”花錦程頷首,示意梨兒將東西收起來。


    “那老夫就不打擾了,姑娘好生安歇。”錢老起身,他身後的藥童將藥箱背起緊隨其後。


    “小六子,送送錢老。”


    “是,小姐。”


    小六子連忙快走了幾步,在前麵引路。


    “江大哥,易之回來了,我沒事了。”花錦程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掌,又掃了一眼內室的繡架,還好,比賽的東西已經弄好了。


    “我再撥一批護衛過來。”


    “無妨。”花錦程搖頭,“一次不成,必然沒有第二次,江大哥不必緊張。”


    “可是……”


    “煩請江大哥去李公子那邊一趟,告訴他,錦程無礙。”


    “李烈?”江恩重擰眉,然後也就沒有再勉強,“你好好休息。”


    花錦程垂眸說好。


    江恩重見狀也就沒有多留,快步離開了花錦程的院子,也不知他最後的目的地到底是哪兒。


    “主子,是林家的人。”木易之察覺到人走遠,這才低聲說道。


    “她說,讓主子放棄皇商的名頭,不然會有殺身之禍。”


    梨兒聞言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林家的?是江少爺的未婚妻?”


    “恩。”


    花錦程垂眸,伸手拿開了茶壺的壺蓋,手指在壺口探著水的溫度,又重新將蓋子蓋上,倒了一杯放在一側,然後又倒了一杯放在自己的麵前。


    木易之也不客氣,拿起了那杯茶一飲而盡,“她想要招攬我。”


    “你的本事不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隻是我沒想到這位林家小姐似乎……”花錦程轉著茶杯,話在嘴邊打了一個轉兒,“智商不怎麽高。”


    “外柔內冷,絕情殘戾。”


    木易之張口吐出了八個字,隻一眼,他便看清了林菱這個人。


    “將消息透給江恩重。”


    花錦程看著杯子裏亮晶晶的茶水,“不需要太急,但也要快,要穩。”


    “是,主子。”木易之微微頷首,“那我去了。”


    “注意安全,少殺人。”花錦程嗯了一聲,語氣平靜。


    木易之緩步走出了房間,房門吱呀一聲被關上,截住了一團冷風在屋子裏無形的打了一個轉兒。


    梨兒身體一顫,整顆心都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


    “你回花家吧。”


    花錦程垂眸,手指端著茶杯湊近了唇瓣。


    “茶已經涼了,小姐不要喝。”


    梨兒一個跨步到了她麵前,擰眉擋住了她的手。


    花錦程一愣,抬眸有些錯愕的看著嘴唇不停顫抖的小丫頭。


    “要換藥,錢爺爺說的。”


    梨兒抿著唇,右手緊緊的抓著那個小瓷瓶,倔強的像是一頭小母牛。


    花錦程將茶杯放下,“好,都聽你的。”


    “小姐就應該聽我的。”梨兒咧嘴露出了八顆小白牙,眼睛也笑彎成月牙,“公子說了,我比小姐靠譜。”


    “你到底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花錦程有些生氣了。


    “咦?”梨兒眨了眨眼睛,“公子跟小姐不一樣嗎?”


    花錦程扶額,“隨便你怎麽想吧。”


    梨兒嘿嘿一笑,解開了她手上的白布,將藥塗上,然後又找了幹淨的白布纏上。


    “梨兒,那瓶子給我看一下。”花錦程心中一顫,急聲說道。


    “哦。”


    梨兒不明所以,但還是將瓶子遞給了她。


    瓶身有些涼,花錦程擰眉,手指細細的在瓶身上摸索著,熟悉的反複的刻紋劃過了指腹。


    錦兒。


    那紋路雖不太明顯,但確確實實是這兩個字。


    花錦程鬆了一口氣,雙眸也下意識的彎起,這藥果然是修寒的。


    在連她都不知道的地方,一抹雀躍跟溫和悄然升起,如同泥沼,陷進去了,就逃不掉,掙不脫。


    梨兒雖然有些呆,但不算太過蠢笨,有些地方,心思通透的無人可及。


    藥是公子留下的?


    她訝異的挑起了眉梢,伺候花錦程睡下,然後就一臉欣喜的跑出了房間,“小六哥,小姐快要嫁人了。”


    還未睡著的花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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