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被燒的山地有一公頃,一公頃十五畝。


    八兩銀子,不算貴。


    秦伯言說沒問題。


    賀良廣當即讓賀平章起擬契據。


    秦伯言交付銀錢,雙方按下手印。


    賀良廣握著八兩銀子,心頭火熱。還以為山地爛在手裏頭呢,哪裏知道又能賣出去!


    他把地契給秦伯言,盤問起他的打算,“你打算在山上種啥東西?”


    秦伯言認真看一遍契據與地契,放進袖中內袋,“暫時未知,到時候會請人種一些農作物。具體種什麽,還得請人看過之後再說。”


    賀良廣不再追問,示意他們坐下吃酒吃菜。心裏盤算著到時候他包攬下來,請鄉親們幹活,他們會忘記之前鄧氏鬧的不愉快,提高他的聲望。


    直到送走秦伯言與賓客,賀平章還有些恍惚。


    比試就莫名其妙的結束!


    薛慎之是認輸了吧?


    他不戰而敗,賀平章並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薛慎之不將他放進眼底,敷衍了事。礙於周院長在不好拒絕罷了!


    一個激靈,他往周叔治望去,正巧見謝安、劉貴才一左一右擁簇他離席。


    “老師,您請留步!”


    賀平章還有誤會沒有與他解釋清楚,就這麽讓他回去,隻怕親事會生變。


    “何事?”周叔治語氣冷淡,心情不快。


    這一場比試,看似賀平章贏了,可薛慎之的語氣神情,令他們就算贏了都覺得心裏憋悶,薛慎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也可以說是賀平章表現平平,薛慎之根本不將他當做對手,不足以讓他出手。


    “老師,學生與商姑娘的婚事並不是因為她出身配不上我,她的品行惡劣,手裏沾了人命,我方才與她退親。”賀平章悔青腸子了,不該將商枝請過來,“蔓蔓她……今日我與父母商量,明日請冰人……”


    周叔治抬手打斷他的話,“平章,老師很看好你。以你的學問可以今年鄉試下場,老師將你舉薦到縣學進學。”閉口不提結親的事情。


    他之前並不知道賀平章有婚約在身,在他下場前暗示過賀平章有意與他結親,他也表示愛慕周蔓。回頭他就將親事給退了,傳出去,他的女兒如何做人?


    這門親事結不得的。


    賀平章驚愕的看向周叔治,他隻是增生,次於廩生,進了縣學地位不比在安仁書院。


    周叔治看重他,招他為婿。他的學識不低於縣學先生,定會傾囊相授。


    但是現在讓他去縣學……


    賀平章懵了。


    周叔治帶著謝安與劉貴才離開。


    劉貴才想替賀平章說話,被周叔治打斷,“賀平章雖有學問,卻並不十分出眾。若是心性品行上佳,是個可塑之才。商姑娘如他所言那般不堪,他該早早推掉婚約,而非中了秀才之後。他坦白直言,商姑娘並非良配,我倒要讚他一句君子坦蕩,他卻將過錯全都推到商姑娘身上。”


    周叔治心中氣悶,他好好的女兒成了第三者,偏偏還不能說!越發惱怒賀平章!他若是個君子,想要迎娶他的女兒,該在這之前給斷了婚約。


    他意味不明道:“方才吃酒席,鄉親們對待商姑娘的態度很和氣,當真品行惡劣,他們隻怕避之不及。”


    心中諷笑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賀平章分明是想攀附上他才退親。


    商枝的話或許沒有錯,等他考中進士,又不知賀平章拿什麽借口貶低周蔓,討好其他的人。


    劉貴才明白周叔治的意思,這是不打算將賀平章當做準女婿。


    心中更驚訝的是賀平章有婚約在身,卻對師妹極為熱忱,不禁對賀平章的好感大打折扣。


    這絕非君子所為,莫怪周院長對他失望。


    鄧氏見周叔治一行人走了,連忙問賀平章,“怎麽樣?你老師咋說的?咱們明天要請人去提親嗎?”


    賀平章臉色發青,突然發怒道:“果然是鄉野婦人,毫無見識!七歲男女不同席的道理你不知道嗎?將商枝安排在老師一桌,你是見我太一帆風順,才這般害我!”


    鄧氏被賀平章劈頭蓋臉一通怒斥,愣住了。隻聽懂賀平章說她害他,臉色發白,無措的說道:“章哥兒,娘心疼你都來不及,咋會害你?不是你說怕那賤丫頭壞你好事,請她過來羞辱她嗎?我心裏想著你們都是有學問的人,讓你們一桌讓她知道你兩的差距……”


    “夠了!”


    賀平章怒喝,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眼睛氣得通紅。


    能夠得到周叔治的賞識,哪有那麽簡單?他花了不少的心思,令周蔓傾慕。有她在中間周旋,才得了周叔治的青睞。


    現在全毀了!


    “我累了,先回屋休息。”賀平章冷冷地看鄧氏一眼,跌跌撞撞的進屋。


    鄧氏看著他瞥來怨恨的一眼,心都碎了。


    她不知道周叔治和賀平章說了什麽,卻知道是因為商枝,這事兒才黃了。她恨不得撕爛了商枝!


    商枝敏銳的覺察到鄧氏的視線,回頭看著鄧氏冒火的雙眼,勾了勾唇角。


    她來的時候被藏在茅坑邊上的胡氏拉到一邊,說賀平章和她退親是因為和周叔治的掌上明珠有私情,明日便準備請人去提親。怕她對賀平章死纏爛打,壞他的好事,今天請她吃酒席就是為了羞辱她,讓她有自知之明,對賀平章死心。


    商枝被氣笑了,才會有之前冷嘲熱諷的話。


    不過現在看鄧氏快要噴火的雙眼,她就知道賀平章這個鳳凰男的親事怕是不成了。


    薛慎之感受到商枝周身輕快的氣息,眸光清潤道:“很開心?”他不自覺輕輕撫著掌心,似乎還有淡淡的癢意縈繞。


    她寫的是一個‘局’字。


    的確是一個局,這正是他今日回村的目的。


    “當然。”商枝最喜歡看那些想讓她出醜,最後他們吃癟的樣子。


    她蹙了蹙眉,胡氏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把事情告訴自己,不就是想讓她鬧事?


    可惜她不是原主,原主的話,說不定就讓胡氏得逞了。


    “你的主意不錯,如果不是順著賀平章的話提議買山地。開門見山的要買山地,他們肯定不會賣。”商枝嗤笑道:“他們想踩著你出頭,就算被你坑了,也是活該。反正那地他們本來就想賣,不想賣給我才卡著,也不算是坑,左右都付了銀子。隻是周叔治心裏會不痛快了,賀平章有沒有贏你,他心裏有數。”


    之前杏花村的山地全是掌握在陳氏族長兼任裏正手裏,可隨著又多了兩姓人,便將土地劃分三份給三大姓。再由三大姓按人口劃分給各家各戶。


    隻是每家每戶買賣山地,都要在裏正麵前走個章程。如果不這麽做,她買不到山地。


    薛慎之低低嗯了一聲,看著她燦爛得意的笑臉,目光飄忽的落在她纖細的指尖。


    就看見這根纖細的手指伸過來,指著他的耳朵。


    “咦?你的耳朵紅了。”商枝手指碰了一下,薛慎之觸電似的,猛地站起來,動作太突然,他身後的凳子‘嘭’地倒地,引來不少目光。


    薛慎之覺得整隻耳朵滾燙,火燒火燎。


    他想說什麽,爆發出劇烈的咳嗽聲,一隻手輕重有度,有節奏的拍著他的後背。


    薛慎之背脊一僵,咳得更厲害。他側身避開她的手,掩嘴咳了一會,方才止住。蒼白的臉頰浮現兩抹血色,眼睛氤氳著水霧,柔和了他冷峻的眉眼。


    商枝遞給他一杯溫水,擔憂的問道:“你沒事吧?”手指摸上他的手腕扶脈。


    薛慎之搖了搖頭,嗓音沙啞,“沒事。”默了默,神情嚴肅,沉聲說道:“男女授受不親,不許動手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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