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愣住了,這個完全出乎意料。


    她以為能夠順利的把傷寒藥推出已經是很好的結果,哪裏知道居然引來其他藥鋪的掌櫃。


    目前以她的能力,暫時沒有辦法與多家藥鋪合作。


    這般想著商枝婉拒道:“我如今人力不足,暫時沒有辦法滿足各位的需求。而且傷寒藥我是有條件,每一瓶隻能售價在十文錢之內。各位若想利用傷寒藥掙銀子便請回。”


    幾位掌櫃微微變了臉色,他們是看準傷寒藥的商機,可更多是因為它的藥效。


    “商姑娘您誤會了,我們來時已經打聽清楚,您說的這些要求,我們都能夠答應。”有人站出來表態。


    “正是。商姑娘年紀輕輕便心係百姓,我們同樣身為醫者,自然不忍心病患無藥可醫而病逝。如今傷寒得以救治,我們自然是以性命為重,其次才是利益。”


    “我們若是違反你製定的價格,您能隨時收回傷寒藥。”


    商枝看著他們一個個表明態度,她笑容和煦道:“各位的誠意我看在眼裏。你們拿出十足的誠意,都是為了百姓,我也不能將各位拒之門外。但是醜話說在前麵,你們若是想要拿我的藥,這些藥物該如何售賣,需要聽從我的安排。如果有違背者,我會取消合作。”


    幾位掌櫃麵麵相覷。


    商枝看他們一眼,側身讓開,作出一個請的姿勢:“若是能夠接受,請入內。”


    掌櫃們遲疑片刻,決定入內,先詳談之後再做決定。


    商枝將人請進院內,看著還站在門口的兄妹倆,“蘇公子,我有事正忙,不招待二位了。”


    蘇易看著商枝與各位掌櫃交談,遊刃有餘的模樣,身上散發出自信的光華,被深深吸引著目光。


    而且也讓他見識到商枝不同的一麵,意識到自己所知道的不過冰山一角,永遠還有驚喜在前麵等著。


    她不止醫術高絕,並且心係百姓,明明手裏拿著傷寒藥的方劑,能夠讓她一夜暴富。可她卻為了窮苦的病患,而犧牲掉自己的利益。她高潔的品行,令人欽佩。


    “商姑娘,你先忙,我們不打擾。”蘇易心思複雜,商枝是真的至純至善,拒絕入京給外祖母治病,一定是有內情吧?


    商枝頷首,入內關門。


    蘇錦瑟看著緊閉的院門,隻覺得剛剛所遭受的衝擊,比起她忍受屈辱給商枝道歉還要令人難堪!


    看著商枝受人尊敬吹捧,而她卻成為布景,心裏的妒火無法抑製。


    更洶湧而至的是恐慌。


    商枝越出色,對她來說威脅越大!


    “哥哥,我已經向商姑娘道歉,你可以原諒我了嗎?”蘇錦瑟不安地看向蘇易。


    蘇易看一眼緊閉的門,點了點頭,“回去吧。”


    蘇錦瑟看著蘇易心不在焉的模樣,雙手緊緊捏握成拳頭,目光晦澀陰冷。


    ——


    商枝走進屋子,就看見三足鼎立之勢。


    互不看順眼的林掌櫃與佟掌櫃統一戰線,新來的幾個掌櫃抱團,薛慎之坐在主位上。


    她看著招待客人的薛慎之忍不住眼底流露出濃濃笑意,在他身旁坐下。


    “各位支持我的藥丸,我在此感謝大家。”商枝滿麵笑容的看向各位掌櫃,“我這裏有二不。一不許違背最基本道德,醫者為本,不利用此藥物開出天價。二不許亂售賣藥物,僅限一個病患一瓶,若是未曾治愈,再增開。而若是未曾患傷寒,此藥不許售賣。因為藥物緊缺,我們才需要嚴格把控藥物,免得真正需要的人卻無藥可醫。”


    屋子裏沉浸片刻,有人想開口提出異議,卻被身邊的另外兩人用眼神製止,他咽下口中的話。


    “沒有問題。”


    這是,全都齊齊開口,毫無異議。


    商枝繼續說道:“我們都是醜話說前麵,大家都接受,今後就能夠很好的合作,杜絕後患。”


    “是,商姑娘說的有理。”


    商枝笑道:“各位該知道我先與林掌櫃、佟掌櫃合作,已經收下他們的訂金,得以他們為先。而我的人手不夠,所以不能大量的供貨。你們若是願意等,我願意與各位合作。”


    各位掌櫃互看一眼,連連點頭:“沒有問題。”


    “若是沒有問題,各位九月底去清河鎮回春醫館,那時候我靜候各位。”商枝把該說的都說清楚明白,便開始謝客。


    幾位掌櫃十分有眼色,紛紛告辭。


    他們一走,林掌櫃忍不住說道:“他們是來分一杯羹?”


    佟掌櫃沉著臉沒有開口,卻也和林掌櫃是一個意思。


    商枝似笑非笑地對林掌櫃說道:“你該知道我的初衷,是希望患傷寒的病患,人人得以醫治。而僅憑你們二人之力,遠遠不夠。”


    林掌櫃頓時沒有聲了。


    商枝繼續說道:“我之後還會研製其他幾種藥丸,都不會僅給哪一家,而是符合我條件的,都能夠推售,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看著兩個人鬱悶的模樣,她忍不住失笑,“但是我能給你們優先權。”


    林掌櫃眼睛一亮,連忙挪動肥胖的身軀,挺直了腰板,“這可是你說的!”


    “嗯。”商枝繼續丟下第二枚炸彈,“我不是忘本的人,能有現在的成就,少不得你們二位。因此,我決定開大作坊,向二位要幾個藥童。”


    林掌櫃和佟掌櫃直接被炸懵圈了!


    他……他們藥店提供藥童?


    這代表著什麽,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


    商枝讓他們參與核心,這是對他們散發出信任的訊號!


    林掌櫃激動的語無倫次,“大侄女兒,你如此念著叔。今後有叔一口熱乎飯吃,絕對不讓你吃一口稀的!”


    佟掌櫃暗啐這不要臉的套近乎,他正色道:“商姑娘的事情就是同濟堂的事情。今後若有需要盡管差遣,不必客氣。”


    商枝算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林掌櫃與佟掌櫃對她感恩戴德。


    若是沒有方才幾位掌櫃,隻怕她尋兩位合作,他們雖然會大喜過望,十分感激她的信任,卻也明白她是無人可用,今後許多決策說不定掌握不了主動權,如今大不相同。


    “兩位掌櫃言重了,你們回去後可以事先挑選一位藥童送去清河鎮回春醫館。”商枝接過一旁薛慎之遞來的茶水喝了兩口,又麵容嚴肅道:“若是他們不懂規矩,我隨時會將他們遣送回去。”


    “是是是,叔一定給你們安排個機靈省心的。”林掌櫃與佟掌櫃同時說道。


    商枝滿意地頷首。


    事情全部談妥,兩人便起身告辭。


    而之前離開的幾位小藥鋪的掌櫃,離開後,上同一輛馬車。


    方同一坐下來,就將在商枝那處憋的滿肚子牢騷發泄出來,“嘁,她腦子是被驢給踢壞了嗎?咱們開藥鋪不奔著掙銀子,就是為了做慈善嗎?如果不是看見她的傷寒藥影響力極大,我才懶得奉承她。規矩一大堆,還不讓人掙錢,誰樂意伺候她?”


    劉向山冷笑道:“都是銀貨兩訖的買賣,偏她就翻出一套一套地花樣!你也別氣,我們暫時先答應她,等藥搞到手之後,究竟如何賣,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伍慶豐心裏有些沒底,“她瞧著倒不是個好糊弄的,咱們明裏一套,暗裏一套,如果傳到她耳朵裏,不再賣藥給咱們,怎麽辦?”


    劉向山十分不屑道:“她也就表麵正經,說到底是為了做名聲。等名聲起來,銀子隻怕自己找上門!咱們這些給她幹活的,可沒有這麽好的事情,隻是給她鋪路的踏腳石!”


    “她吃肉,咱們就得喝西北風!買藥的人嘴封嚴實了,若是敢走漏風聲,不賣藥給他們家裏人,還怕治不住?”方同心裏早有了算計,傷寒藥是救命藥,當然得配得起一條命的價值。


    幾個人達成一致,決定先哄著商枝要來傷寒藥,等得手之後,價錢再暗中調整。


    陳梅花蹲在商枝屋門口,看著一波一波的人坐著馬車離開。


    心裏很嫉妒商枝,她是瞅著蘇易和蘇錦瑟朝商枝家走來,心裏惴惴不安,追過來,就看見兩個穿著打扮很有錢的老爺給商枝一把銀票。


    陳梅花咬緊牙,心裏暗恨商枝,她隻管自己掙大錢,吃香喝辣。為著四兩銀子,潑她髒水,誣賴她!


    越想越生氣,體內壓製的怒火蹭蹭暴漲,決定給商枝一點顏色看看!


    她斷自己的財路,那自己就以牙還牙!


    陳梅花繞到商枝的屋後,看著一大片蔥蔥鬱鬱,開著小花的藥山,冷笑了幾聲,調頭就往家裏走。


    她回去後,孩子躺在炕上‘哇哇’大哭,陳梅花舀一碗米湯,抱著孩子喂下去半碗,然後把孩子放在炕上,看著吳氏吃一天藥後,身體爽利許多,鑽進廚房去熬藥,順便做飯。


    家裏許久沒吃過葷腥,陳梅花從六兩銀子裏摳出十個銅板買幾兩肉。她剁爛肉糜,蒸一碗肉湯給孩子吃,剩下的就全都和土豆、茄子、野菜亂燉一鍋,一家子就吃這一碗菜。


    吳氏看著鍋裏的大雜燴,本來要挑刺,就見陳梅花挑揀出幾塊肉放她碗裏,眼皮子一拉,捧著碗吃飯,倒是沒有說什麽。


    放下碗的時候,才咕囔一句,“老娘咋就生你這麽個窩囊廢,被人騎在頭上拉屎拉尿,都不吭聲!”


    陳梅花握緊了筷子,心說她不是窩囊廢,已經知道該咋報複商枝!


    吃完晚飯,收惙一番,天色擦黑。


    陳梅花摸著鐮刀,背著背簍,偷偷摸摸爬上藥山,挑揀著能挖的藥材采挖出來裝背簍裏去鎮上買。至於沒有成熟,沒啥用的藥材,她割麥子似的,一茬一茬割了扔在地上。


    不一會兒的功夫,她就裝滿背簍,毀壞小半塊藥山。


    陳梅花看著蔥蔥鬱鬱的藥山,轉瞬禿了一塊,想著商枝明天見到這裏的情況,心裏一陣痛快!


    手裏拿著藥水給藥材打藥殺蟲的李大嬸,從下晌忙到天擦黑,才把藥水給打完,她累得直不起腰來,正打算下山,無意間看著缺一禿嚕的藥山,頓時陰沉著臉,丟下手裏的籃子,箭步往那塊地兒衝過去。


    正好逮著背一背簍藥材準備下山的陳梅花,臉色凶狠地叫罵起來,“好哇!是你這小浪蹄子壞我的藥山!敢偷我的藥材,壞我的藥苗,你是不想活了!”


    陳梅花聽到李大嬸的叫罵,臉色一白,拔腿就往山下跑。


    李大嬸可不是善茬,落到她手裏頭,自己不死也得掉層皮!


    李大嬸看著壞了小半的藥苗,生吞活剝陳梅花的心都有。她撿起地上的石頭,朝陳梅花砸去,怒罵道:“給我站住!該死的賤人!偷東西敢偷到老娘頭上來,看我不打死你!”


    陳梅花心下驚慌,不熟悉山路兩眼蒙黑,四處亂躥。隻跑了幾步,就被李大嬸揪著頭發,照著她的臉‘啪、啪’甩幾個耳光,“他娘的臭賤人!我不打死你個手腳不幹淨的賤貨,我就不姓李!”


    陳梅花被幾耳光打懵了,耳朵裏嗡嗡地響,痛得她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李大嬸手勁大,揪著她的頭發,拽倒在地上,拿著棍子往她身上抽,抽得陳梅花嗷嗷叫,滿地打滾。


    “李大嬸,誤會……都是誤會……我不是存心要偷你的藥材,是……是商枝……我以為這塊山地是商枝的……”陳梅花痛得抓住頭皮,被李大嬸大力拽的頭皮都要被撕下來,“疼疼疼,李大嬸,你這藥多少錢,我賠給你!”心裏暗歎倒黴,以為壞商枝的地,結果是壞了李大嬸的!


    李大嬸聞言更來氣了!拔錯了?這個小賤人還敢對付商枝?


    她冷笑一聲,對準陳梅花的臉就是哐哐兩拳頭,“忘恩負義的賤貨!商丫頭可憐你們母女兩,捎帶你一程回村,不知道感激就算了,還敢背地裏用這下作手段害她!你這不知好壞的東西,和你那個黑心爛肚腸的老賤貨的娘一個樣,上輩子沒積德,專生賠錢貨!”說著又是幾拳頭打下去,打得陳梅花鼻子裏的鮮血流出來,兩顆門牙都被打鬆了,滿嘴的血,她不敢大聲的喊叫,蜷縮著身體低嚎著求饒。


    李大嬸想著吳氏專幹惡事,連帶著這小賤貨也敢動歪主意,壞了她辛辛苦苦栽種的藥材,越想怒火越蹭蹭上漲,手裏的勁就越大,拳頭就舉得越高,打得也越重,不一會的功夫,陳梅花就沒了動靜,身子也不掙紮了。


    李大嬸就著月光,看著陳梅花鼻青臉腫,滿臉血汙的模樣,心裏有點害怕,不會把人給打死了?


    她踢兩腳陳梅花的肚子,惡聲惡氣道:“你給我起來!你再不起來,老娘可不會輕易饒了你!”


    陳梅花很痛,身上哪裏都痛,動一動就像刀子割肉一樣。她的臉腫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費力也睜不開,反而痛得她‘嘶’一聲慘叫。


    聽到李大嬸的話,她喉嚨裏溢出哭腔,淚水往下掉,求饒道:“我受不住了,你再打……就得打死我了……”


    李大嬸沒想真打死人,隻想給她一個教訓,出一口惡氣。她瞪著陳梅花,惡狠狠地說道:“臭娘們!你不把銀子賠給我,這件事不算完!”


    陳梅花被嚇得狠狠一哆嗦,動了動手指,讓李大嬸自己在袖子裏掏銀子。


    李大嬸探手一摸,拿到五兩多銀子,她陰著臉,“這麽一點咋夠?老娘買藥苗都不夠這個數!”


    “欠……欠著……”陳梅花真的怕了,怕李翠花真的把她打死在山地裏,刨個坑把她給埋了!


    她腸子都給悔青了,明明是爬到商枝的山頭,咋就拔了李翠花的藥材?


    李大嬸冷哼一聲,“光賠錢不夠,你把這藥材給毀了,得幫我全都種好。種不好,你給我等著!”拾起籃子,她罵罵咧咧下山去了。


    陳梅花動彈不得,李翠花這一頓毒打,她給去了半條命,緩半天,才忍著痛磨磨蹭蹭回到家裏。


    吳氏正好被尿憋醒,提著油燈出來就看見陳梅花鼻青臉腫,不人不鬼的樣兒,嚇一大跳,險些沒把油燈給摔了。


    “你這是咋弄的?”吳氏一聲怒吼,“誰打的?商枝那賤人?”


    陳梅花眼淚就掉下來,又痛又委屈,“不是她,是李翠花。”


    吳氏臉一沉,“咋就拉扯上李翠花了?”


    “我……我……”陳梅花吱吱唔唔地把來龍去脈簡單交代,“我拔錯了,拔到李翠花的山頭,被她逮著毒打一頓,還叫我給賠錢,把毀壞的藥材給種好,這兩件辦不好,她不會放過我。”


    吳氏一巴掌呼在她後腦勺上,怒瞪著陳梅花,“沒用的東西!就知道哭!屁大點的事情都辦不好,淨給我招禍,明兒你就給我滾回去,別禍害我!”


    “娘……”


    吳氏被陳梅花的蠢笨氣得腦仁痛,又爬回床上,尿也不撒了。


    陳梅花自己用草木灰清理傷口,呸一聲,吐出一口血沫。洗個澡,躺在床上,身上疼得整宿睡不好。


    第二日一早,陳梅花帶著傷去找商枝。


    商枝正在院子裏剁曬幹的魚腥草,抬頭看見陳梅花頂著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差點沒把手指頭給剁了。


    “你這傷咋弄的?”商枝看著陳梅花腫得和豬頭差不多腦袋,一副哭喪臉的模樣,十分滑稽,忍不住想笑,費好大勁才憋住。清了清嗓子道:“昨兒你蹲在院門口,還好好的。”


    一提這個陳梅花就一肚子的火氣。


    如果不是爬錯山頭,咋會挨一頓毒打?


    她今天來找商枝,不但不能說出被打的理由,還得求她幫著治傷。


    昨晚躺炕上痛了一宿,沾著床鋪就難受,一大早就問商枝要點藥吃,哪知會被揭傷疤?


    “我被人當賊打了。”陳梅花忍了忍,還是簡短地回了句。


    商枝若有所思,疑惑地說道:“你亂跑別人地裏了?不然誰把你當賊?你如果是問我要傷藥,就去找打你的人要吧。我可是記得你說我沒啥了不起,不稀罕我給你治病。”說著,又彎下腰剁魚腥草。


    陳梅花臉色變了變,沒有想到商枝如此記仇!


    “商枝,我娘病得嚴重,大家都是鄰裏之間,應該要互幫互助。你見死不救,我糊塗罵人,也不是本意。你看我被打的這樣慘,就給我一盒傷藥?”陳梅花低聲下氣的求商枝,實在是臉上腫脹得痛,再不吃點藥,抹傷藥,明兒不但不會消腫,還會腫脹得更厲害。


    商枝還沒開口,院門口傳來李大嬸的大嗓門,人還在門口,聲音已經傳到商枝耳朵裏。“商丫頭,昨晚我地裏遭賊了,把藥材當韭菜割去一大茬,壞在地裏。還有一些挖采出來的藥材,你看一看值不值錢?”


    李大嬸背著背簍進來,一眼看見陳梅花,把背簍擲在她的腳邊,陳梅花嚇得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嘴唇煞白。


    商枝看著眼前這情況還有啥不清楚?陳梅花真是狗膽包天,敢動李大嬸的地兒,不打死都是她燒高香了。


    “商丫頭,有一事我得說給你知道。這個小浪蹄子,她爬錯山,爬上我山頭破壞藥苗。她存了心去給你找麻煩,拔你的藥山。可咱們的藥山挨得近,她搞不清楚,這才弄錯了。”李大嬸直接揭發陳梅花的罪狀。


    商枝詫異的看向陳梅花,就看見陳梅花頹然地坐在地上,不等她開口,就連滾帶爬的跑了、


    李大嬸逮著她,抓住她的衣領,“跑啥?大清早跑來找商丫頭,看樣子你精神頭十足,那就去山上把藥苗給種了!”


    陳梅花瑟瑟發抖地說道:“我……我求商枝要傷藥。疼……很疼……”


    “呸!誰給你那麽大的臉?背地裏算計著害商丫頭,轉過頭來又臭不要臉的問她要傷藥!治好你了,你再反過對付她?”李大嬸凶神惡煞的,一副她敢點頭,就捏死她的模樣。


    陳梅花剛剛才吃的教訓,哪裏敢觸李大嬸的黴頭?她說啥就是啥,忍著痛,去爬後山。


    磨磨蹭蹭,她目光帶著希翼的看向商枝,希望她能夠不計前嫌。


    商枝繼續剁魚腥草,事不關己的模樣。


    讓她不計前嫌?做夢呢吧?


    她不追根究底,也是看她被揍得麵目全非,忒慘!


    陳梅花敢怒敢言,心裏十分的憋屈,哀求地說道:“李大嬸,你不給我傷藥,我疼得幹不了活。你看能不能幫我買點藥?我的銀子都給你搜刮去了……”看著李大嬸冷著臉,無動於衷,轉頭跪在商枝麵前磕頭,“商枝,我錯了!我以後再不敢動壞心思,想著法對付你……求求你給我一盒傷藥,我……”


    “你別白日做夢,一邊算計我一邊求我給你治傷!陳梅花你咋就沒有一點長進?將你娘的做派學個十足十,背地裏放冷箭,還有臉求上門!不說給你治,就是踩扁你這張臉,我還得說一句‘活該’!”商枝看著陳梅花就倒胃口,她完全是自食其果!拇指與食指圈成環吹一聲口哨,在刨坑地小土狗,汪汪大叫著衝過來。


    陳梅花氣得半死,憋了滿肚子的怨氣,在商枝這句話刺激下,失去理智,突然朝商枝狠狠撲過去,手裏撿著石頭,就要往商枝頭上砸。麵目扭曲道:“該死的小賤人!你害得我被打,被罵,欠下一屁股債,還咒我活該!我不打死你,咽不下這口惡氣!”


    商枝後腦勺找眼睛似的,猛地擒住陳梅花揮來的手腕,借力站起身,一腳踹在她的小腹上,直接把陳梅花踹翻在地上,腦袋著地,‘哎喲’嗷叫一聲,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全身痛得被撕碎了一樣。


    商枝看著陳梅花死性不改,通紅的雙眼裏堆積著怨毒的神色。她臉色鐵青,“馬上給我滾出去!”


    陳梅花狠狠瞪商枝一眼,看著皺著鼻子,齜著牙衝她發怒的小土狗,心裏更加的惱恨,連一個小畜生都敢欺負她!她爬坐在地上張嘴就要咒罵。


    商枝拍了拍小土狗,“把她給攆出去。”


    “汪汪——”小土狗飛撲過來。


    陳梅花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出商枝的院子。


    一口氣,衝出幾裏地,陳梅花氣喘籲籲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商枝的院子,心裏十分難堪,臉色漲成豬肝色,這個賤人竟敢叫小畜生攆走她!


    陳梅花真真切切將商枝給記恨上,活撕了商枝泄恨的心都有!


    她落得如此下場,全都拜她所賜!


    陳梅花破罐子破摔,不給李大嬸幹活,直接回陳家,她抱著孩子,收惙東西,當即趕回夫家求救!


    ——


    商枝看著陳梅花被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雙目冷沉,陳梅花對她的恨意來得莫名其妙。


    之前即便她拒絕給吳氏治病,陳梅花心中雖恨,卻不至於想要報複她,給她顏色看!


    突然之間,大晚上跑山上毀她的藥田,非常過分了,仿佛有深仇大恨。


    “商丫頭,我這藥能賣錢嗎?”李大嬸罵了陳梅花幾句,提起正經事,“你收嗎?”


    商枝檢查藥材,的確是成熟的,“叫薛慎之給你稱重記賬。”


    “好咧!”李大嬸臉上露出笑容,準備提著背簍去老宅找薛慎之。又問商枝道:“商丫頭,你知道陳族長老宅裏住的人是啥來頭?”


    商枝一頓,瞬間醍醐灌頂!


    蘇易不會無緣無故押著蘇錦瑟向她道歉,一定是發生了事情。


    而他說的事情,正是蘇錦瑟拿銀子給陳梅花,由陳梅花轉送給她!


    一定是這之間發生什麽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讓陳梅花對她產生誤會和恨意!


    她不禁眯起眼眸,眼底閃過危險地光芒。


    蘇錦瑟……


    她又是為何針對自己呢?


    商枝細細回想兩人從相遇到之後的短暫交鋒,都不覺得哪裏有問題。還是說自己不願意入京得罪她了?故意找茬?


    商枝想不透,便不再去想,心裏到底是重視起蘇錦瑟,對她起提防。


    薛慎之給李大嬸過稱,然後登入造冊,將人送走,把藥材搬進新房子,儲放在藥房中。


    商枝看著他累出一身熱汗,皺緊眉心道:“搬來搬去,不太方便。”


    薛慎之拿著絹布擦汗,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歇息。聞言,他不由得看向商枝,“若有人再送藥材來,你讓他們放在庭院裏,遣人去叫我一聲。”


    商枝哼聲道:“你那個破屋子,住人可不方便,有些危險。你不如搬進來新房子來住?”


    薛慎之一怔,抬眸看向商枝,隻見她若無其事地在將藥材歸類,仿佛隻是隨口一提。


    天知道商枝心裏有多緊張,手心都冒汗了。她提出邀請薛慎之住進來,便已經足夠說明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


    非親非故,住在一起,不是將對方當做親人,便是懷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就算琢磨不透薛慎之的心意,等他搬進來之後,她能夠製造出更多的機會試探他。


    薛慎之收緊手心的絹布,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忙碌的身影,喉結微微滾動,他能不能……將她的邀請當做比親人更深一層的用意?


    理智告訴他在二人確立關係,成親之前,應該要保持適當的距離,他需要拒絕她的邀請。


    可這一刻,他想拋去理智,一口答應她的請求。


    蘇易的虎視眈眈,令他生出一些危機感。


    他的家世比自己好,性格大膽而直白,時刻擔心著她會被蘇易給打動。


    薛慎之拿捏不準商枝的心意,因而不能輕易地打破兩人之間的平靜。他住進來,雖然會妨礙她的名聲,可未必不是在她身上烙下薛慎之的標簽。


    薛慎之心口牽動著異樣的情緒,他望著商枝的眼眸,翻湧著深諳晦澀的情緒。


    商枝久久等不到薛慎之的回答,她心裏隱約有一些失落,勾了勾唇,她帶笑地轉過身去,“我隻是說一說……”


    “好。”


    薛慎之終將未曾克製住自己的私心,他看著呆楞住的商枝,心裏自嘲的想著,他果然不是個好人。


    商枝震驚住,緊接著是洶湧而至的驚喜席卷著她。嘴角無法抑製的上揚,露出一抹傻笑。


    他答應了!


    是不是說明他對她並非完全無意?


    商枝這樣想著,心口一陣灼熱,看著薛慎之的眼神都變了。


    她嘴角流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人都住進一個屋簷下,至於如何試探出他的心思……商枝想了想,眼底閃過狡黠。


    “哦,那你明天搬過來。”商枝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麵上不動聲色。


    薛慎之看著毫無異色的商枝,微微蹙眉,難道是他多心了?


    他眸光微微一閃,深深看她一眼,唇邊帶笑,“好。”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目的一致,不在乎別人的議論,反而就怕別人不多想,暗戳戳地向別人傳遞一種關係匪淺的訊息。


    商枝為著讓薛慎之搬進來做準備,將屋子打掃一番,看著屋子裏不少薛慎之的東西,原來新房裏早已不知不覺被薛慎之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占據,並不突兀,反而十分的融入,仿佛本該就是如此。


    第二日,商枝一大早起身,洗漱後就看見薛慎之提著簡單的包袱進來。


    “你的書籍不搬嗎?”商枝問道。


    “暫時不急。”薛慎之自然而然,將自己的包袱放進那間特地為他準備的房間。


    商枝靠在房門前,看著他將包袱裏的衣物取出來,放在衣櫃裏,空蕩蕩地房間被他的氣息填滿,不由得的問道:“今日你喬遷,我正好得帶著茶花去鎮上,買點酒菜回來慶祝?”


    薛慎之側頭看著雲淡風輕,仿佛隻是為了單純慶祝的商枝,眉眼淺笑,“好。”


    “十號我可能會很忙,去縣城各個藥鋪了解一下情況。今日會需要做義診,回家的時間稍晚一些。”商枝將今日的行程安排告訴薛慎之。


    薛慎之緩緩說道:“我今日去鎮上給學生上課,下課後,我去醫館接你。”


    “好!”


    商枝和薛慎之商議好,兩個人一起用完早飯出門。


    茶花在村口等商枝,她坐上牛車,商枝便將牛車給薛慎之趕。她坐在茶花對邊,薛慎之的身後,與茶花細說同福酒樓的事情。


    “秦大哥多數情況在縣城酒樓裏,一應事宜都是交給掌櫃做主。掌櫃此人和善,你未觸及他的利益,一切都極好說話,從來不與人臉紅。”商枝著重地提起掌櫃。


    茶花記下掌櫃的品行秉性,總結商枝一句話,聽從掌櫃的。


    商枝昨晚一宿沒睡好,牛車搖搖晃晃,把她瞌睡蟲也給顛簸出來,說話間,漸漸沒有聲音。


    茶花看著商枝額頭靠在薛慎之後背上,沉沉入睡,目光裏閃過一絲異色,更多的是樂見其成,覺得兩個人早該就是如此了。


    牛車到酒樓地時候,商枝才睡眼惺忪地醒過來,她與茶花跳下牛車,薛慎之將牛車栓起來,就聽茶花賊眉賊眼地湊到她耳邊說道:“也不知道薛大哥背脊會不會酸痛,為了讓你睡一個踏實的好覺,他可是全程都挺直著背脊,一動都不動,我看著都嫌累。”


    商枝一怔,回頭看向薛慎之,就見他已經緩步走來,茶花吐了吐舌,一溜煙先跑進酒樓,與掌櫃搭話。


    “我先去曹員外家中,你在醫館等我。”薛慎之叮嚀商枝一句方才離開。


    商枝收斂心緒,將茶花介紹給掌櫃,眼見天色不早,她趕著牛車去回春醫館。


    醫館門前已經排起長隊,商枝來的時候,林辛逸已經在給人看診。


    她坐下來,病患有條不絮地一個接一個給商枝問診。


    “小孩子偶感風熱,不是多大問題,吃兩劑藥便可。”商枝給一個幾歲的小女孩號脈檢查,而後開藥方,一旁的藥童照著藥方去抓藥。


    婦人抱著孩子,感激道:“謝謝神醫!謝謝神醫!”


    “下一個。”


    “你就是神醫?”不等後麵的人坐上來,突然來了兩個男人與一個婦人,兩個男人抬著門板將躺在上麵痛苦呻吟的男人橫插過來,擋住後麵排隊上前的病患。


    “神醫,求求你救救我家這口子的命!”婦人滿臉淚水的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的哀求著商枝。


    一直守著規矩排隊的病患,看著木板上躺著的男人似乎很嚴重,心裏的不滿消散了。


    “神醫,就先給他們治吧!”


    商枝看一眼麵色青白,氣息微弱的男人。她搖了搖頭,“我治不了。”


    婦人身後的男人,一腳踩在商枝的桌子上,凶神惡煞道:“為啥治不了?你不是神醫嗎?坊間傳出沒有你治不好的病人!我告訴你,隻要你一日是郎中,不治也得治!”


    林辛逸早已今非昔比,他聽到商枝的話,很詫異,隻看病患一眼,就炸了,“治你他娘的治!我師父啥病都能治,就是治不好沒病之人!”


    壯漢一聽,抬腳踩在病患的胸口,狠狠地碾了碾。


    隻見躺在木板上的男人嗷叫一聲,翻著眼白昏過去。


    “現在他昏過去了,神醫可以給他治病了吧?”壯漢收回腳,看向商枝道:“這麽點小症候,一定難不倒神醫。”


    ------題外話------


    哭唧唧,這是好久之後的六點鍾更新了。昨天淩晨四點睡,七點起床去市裏吃酒席,回來很晚了,白天沒有時間補覺,晚上寫著寫著打瞌睡睡過去,一覺驚醒,三點了!好在在六點之前寫完,親親們還是六點後看,半夜裏的更新小綾子不準時,麽麽~(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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