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接到文老夫人的命令,是需要將文曲星帶回府中。經曆昨日的事情,文曲星對文老夫人心生厭惡,以要在書院念書為由拒絕。


    翠竹心裏記掛著商枝臨行前對薛慎之說的話,一時沒有心情勸說文曲星回府。


    而且文曲星昨日差點將文老夫人氣病,壞了好事,如今得罪蘇錦瑟,指不定文老夫人如何發怒,還需要另外想計策,若是文曲星回府,說不準又生出意外,便急匆匆回府。


    文老夫人躺在炕上,額頭上敷著熱毛巾,神色懨懨,可見她被文曲星氣狠了。


    翠竹進來,文老夫人見她身後空蕩蕩,臉色一沉,“那不肖子孫沒有回來?真是反了他了!”


    “大少爺今日課業繁忙,他說晚上回府。”翠竹低眉斂目,小心翼翼地說道:“老夫人,表小姐讓奴婢給您捎一句話,她說蘇世子對大小姐無意,她有心無力。”


    文老夫人拿著毛巾摔在地上,臉色陰沉的坐起來,“她當真這般說?”


    翠竹咬著唇瓣道:“蘇小姐不願見奴婢,想來昨日的事情恐怕傳進她耳朵裏。在怨怪我們辦事不利?”


    文老夫人目光沉鬱,一時不知在思索什麽。


    翠竹又道:“老夫人,今日奴婢去商枝家接大少爺時,聽見她對一位男子說,今夜在縣城同福酒樓宴客請各大藥鋪掌櫃,很晚才會回家,問蘇世子借馬車,車夫會一些拳腳功夫,能夠護住她安危,讓男子莫要擔心。”


    “問蘇易借馬車?”文老夫人臉色難看,這個賤人簡直不吸取教訓!


    不但沒有整治住她,而且還折進去一個管事!


    文老夫人若之前隻是為賣蘇錦瑟一個人情,經曆昨日的衝突,她已經對商枝生恨,更何況蘇易的馬車都能借給她,說明兩個人的關係匪淺!


    她緩緩閉目,重新躺在炕上,冷靜地吩咐道:“挑選幾個拳腳功夫了得的人,劫走馬車,將人……”


    翠竹低垂著頭,等老夫人下達最後的命令。


    “賞給他們玩兒。”


    翠竹應聲退下去。


    文老夫人睜開眼睛,眼底一片冷厲之色。她就不信,一個破鞋,還能嫁入平陽候府!


    這一邊文老夫人為討好蘇錦瑟,算計著商枝。


    那一邊蘇錦瑟也在為進京之前給商枝重重一擊做準備,讓她再也無法翻身!


    之前利用別人對付商枝,不但沒有讓商枝吃半點虧,反而讓她自己的處境更艱難。


    這一次,蘇錦瑟決定自己動手!


    蘇錦瑟直接讓車夫送她去縣城,車夫被蘇易警告,不許帶著她亂跑,送到客棧交給曹管家。


    “小姐,世子交代小的送您去客棧。”車夫恭敬地回道。


    蘇錦瑟氣惱不已,一個下人也敢違抗她的命令!


    “我如果沒有記錯,你一家老小都在侯府?你的女兒如今已經十四,可以婚配了!”蘇錦瑟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為侯府趕車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放心,我會給她好好相看。”


    車夫心口一緊,握緊手裏的韁繩,最終被逼無奈,在蘇錦瑟威脅中,送她去縣城。


    蘇錦瑟不做完全的準備,預備對付商枝的時候,被她層出不窮的底牌給打臉之後,她開始謹慎下來。一到縣城,她就派弄墨去打聽商枝準確的宴請哪幾家藥鋪的掌櫃,而又有哪幾個掌櫃對她心生不滿。


    弄墨將蘇錦瑟安置在茶館之後,匆匆去打聽。


    這一打聽,還真叫她打聽出來了。


    弄墨回來,立即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蘇錦瑟。“小姐,商枝宴請哪些掌櫃,已經派人發送邀請帖,而之前咱們在杏花村見到的幾個掌櫃,其中有一個叫劉向山的,他被剔除在外,心中很不滿,與另一個叫方同的合謀,到時候給商枝找麻煩。”


    蘇錦瑟唇角微揚,冷笑道:“她的做法,得罪人不奇怪。”然後遺憾的說道:“可惜我立即就要回京,這點小打小鬧著實不夠看,否則我也不介意看一樁好戲。”


    “大小姐?”弄墨摸不準蘇錦瑟的心思。


    “你去找方同,給他一包銀子,讓他在酒宴上灌醉商枝。”蘇錦瑟從袖中掏出一個錢袋子,放在桌子上。


    弄墨連忙收進袖中,又折身離開茶館。


    蘇錦瑟眼底閃過狠厲之色,如果之前隻是想要拔除商枝這個隱患,那麽如今隻是單純的對商枝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她將事情捅破到蘇易麵前,她何至於失去蘇易的信任,麵臨著被送回京城接受蘇元靖的懲罰!


    蘇易不知道她來清河鎮做什麽,蘇元靖在知道她對付商枝之後,一定會十分清楚,哪裏還能夠容忍她?隻怕也會找個理由,處置她!


    即便是如此,她也想要在這之前,讓商枝生不如死!


    蘇元靖再恨她,也不至於要她的性命,誰叫她是秦玉霜的‘女兒’呢?


    蘇錦瑟柔美的麵容上,流露出一抹快意的笑。


    隻等著晚上快點到臨!


    ——


    商枝給兩邊挖坑後,心情舒爽地趕著牛車去縣城。


    文老夫人計謀敗露,又折損一名管事,妄想著讓蘇錦瑟幫忙美言幾句,將孫女兒嫁進侯府。聽到她去縣城,問蘇易借馬車,一定是不會放過她!


    而蘇錦瑟對她恨之入骨,隻是苦於沒有機會能對她下手,唯有暗中挑撥人對付她。


    如今她親手將機會送到蘇錦瑟手裏,一定會抓住機會!


    到達縣城的時候,已經是下晌,她直接去酒樓。在半路上,竟然遇見了龔星辰。


    龔星辰手裏拿著一個燒餅啃,乍眼瞅見商枝趕著牛車,驚得燒餅差點掉在地上。


    回過神來,他快步追上商枝,撩起袍擺,跳上牛車。


    “你一個女孩子趕啥牛車?哥不是給你銀子了?還不夠買一輛馬車?”龔星辰坐在牛車上,體驗了一下,抬手拍了拍牛屁股。“誒,這牛車不錯!”


    大黃牛停下來,龔星辰歪著頭,疑惑的看著商枝。


    “哞”牛叫一聲,嘩嘩地拉下一泡牛糞。


    龔星辰整張臉都僵住了,隱隱地有點扭曲。他看著自己摸過牛屁股的手,滿臉的悲憤,恨不得剁掉這隻手!


    商枝愣了愣,看著他控訴的眼神,憋笑憋得嘴角抽搐。


    龔星辰抬手想聞一聞,又怕是難聞的屎臭味,他往商枝這邊挪了挪,“這牛糞打算如何處理?”


    “拾起來做肥料。”商枝說話間,他的手指伸到她鼻尖,‘啪’地拍開他的手,捏著鼻子道:“你撿牛糞了?手咋那麽臭?”


    龔星辰臉上的表情崩裂,他連忙放鼻子聞一聞,就看見商枝指著他哈哈大笑道:“聞出來了嗎?是啥味?”


    龔星辰臉一黑,哪裏還不知道他被商枝戲耍了!


    商枝哼哼一聲,誰讓你使壞!


    跳下馬車,她拿著糞箕和筢子,麻利的將牛糞拾起來,放在牛車上。


    龔星辰嫌棄地捏著鼻子,“坐在糞堆裏,你不覺得惡心?”


    “沒有啊,我剛才又沒有吃東西。”


    吃了燒餅的龔星辰,臉色變了變,胃裏翻湧,捂著嘴幹嘔。


    商枝見他受不住這個味兒,歎息一聲,將牛糞倒在街邊專門倒垃圾的竹簍裏,準備將糞箕收回去,想了想,連著糞箕一起丟了。


    龔星辰知道商枝以前的日子過得不容易,見她為自己將糞箕給丟了,心裏過意不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撓了撓頭,從袖中摸出一個錢袋子,塞在她手裏,“給你買糖葫蘆吃。”


    商枝看著手裏的錢袋子,覺得龔星辰除了給人塞錢,不會幹別的了。她忍不住問,“二哥,幹娘不限製你的零用錢?”


    她解開錢袋子,看著裏麵兩錠金子,‘嘶’倒吸一口冷氣。


    穿越至今,商枝還沒有見過金子呢!更別提擁有金子了!


    龔星辰看著商枝吃驚的模樣,總算找回一點場子,“多大人了,還問爹娘要銀子,丟不丟份?這都是我自個掙的!”


    商枝見他一副等著她崇拜的表情,眼睛閃閃發亮道:“二哥,你做啥買賣?”


    “大買賣。”


    “……”


    商枝見他隨意打個岔,不願多說的模樣,也便不再打聽。


    龔星辰不像是那種擔心她強搶生意,心生防備而守口如瓶。隻怕他做的生意,多數是不能擺在明麵上的。


    若不是龔星辰出手給她兩錠金子,她還真的看不出他不如表麵這般無害。


    快到同福酒樓的時候,商枝問他,“幹娘他們知道你在做買賣嗎?”


    龔星辰瞪圓了眼睛,“你可別透露給他們!”


    商枝明白了,他去書院念書,全都是幌子。莫怪幹娘說他小時候很有念書天分,越大越榆木了,一個童生從十歲考至今都考不上,他壓根就沒有下功夫去考,考得上才見鬼了!


    兩個人一起去三樓,秦伯言一個人在品著酒,桌子上一碟花生米做下酒菜。


    “在二樓給你辟出一個大雅間,裏麵可以擺兩桌。”秦伯言見商枝到了,他將手邊的菜單推到她麵前,“你看這些菜夠嗎?”


    商枝看著列出的菜單,算是酒樓裏高規格的菜係,“足夠了。”然後向他介紹龔星辰,“這位是我二哥龔星辰。這位是同福酒樓東家秦伯言。”最後一句對龔星辰說。


    龔星辰向秦伯言作揖。


    秦伯言頷首,示意龔星辰坐下。然後吩咐跑堂的上幾樣菜,給兩個人斟酒,“我年底會進京,慎之趕考打算何時出發?如果時間來得及,我與他一起入京。”


    去京城快馬加鞭得一個月,二月便是春闈,為了時間充裕,十一月底便要入京。


    “他之前打算是十一月底,秦大哥是幾月?”商枝覺得和秦伯言一起進京最好不過的,入京路途遙遠,又暗含著危險。身邊有個伴,也能夠相互照應!


    “時間正好。”秦伯言笑著說道:“你怎麽不喝酒?”


    商枝現在可對酒敬謝不敏,酒量太差,想灌醉薛慎之反而被薛慎之給灌醉了。幸好她與薛慎之心意相通,事情才沒有變得很糟糕。


    經過這一事,她不想再碰酒。


    商枝拿出自己寫的合約,分別給秦伯言與龔星辰看。


    秦伯言到底是比商枝老辣一些,給商枝出主意,“商人重利,雖也有重義之人,但也不缺利益熏心的小人。你的藥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但問題就在你限製他們的價錢,嚴格的把控住,難免有人會陽奉陰違,你的合同可以多幾條遏製這一方麵的條約。”


    龔星辰卻覺得商枝的合約寫得不錯,“你挖的幾個坑倒是挺好,但是也得明著寫兩條,如秦大哥所言,明麵上給個約束,至於他們若是走著其他的空子,你設的文字陷阱,可以夠他們吃一壺。”


    商枝連忙讓龔星辰給研磨,她補上幾條。


    當然有約束,自然也有獎賞。


    商枝也在合約中寫下,如若是按照約定行事,便會給他們有奇特藥效的其他配方藥,例如給軍醫製的止血散,刀傷藥與生肌膏等一類。也可以是其他疑難雜症的藥方。


    毫無利益的事情,沒有人願意幫你去做,誰也不是慈善家,也不是冤大頭。


    傷藥、霍亂這一類的藥,商枝嚴格把控價格,他們賺不到多少利潤,自然不會有人願意做。若是她在其他地方找補,給他們能帶來利潤的配方,他們賺到銀子,又打出名氣,而醫術又能推廣,最終惠及的是百姓,也算一舉多得。


    天下間,萬萬人,而僅憑她一人之力,太微弱。


    她才會想出這麽一個辦法。


    合約確定,藥鋪掌櫃也陸續來了。


    商枝提著她準備的一個包袱,去二樓雅間,身邊帶著龔星辰。


    商枝在進門前,對龔星辰道:“二哥,如果有人灌酒,你就給我擋著。”


    龔星辰無語的看著她,“你帶我來,就是為給你擋酒的?”


    商枝嘿嘿笑道:“哪能呢?給我鎮場子!”


    “這還差不多。”龔星辰輕哼一聲。


    兩個人推門入內,佟掌櫃與林掌櫃已經到了,還有幾個生麵孔。


    那幾位與佟掌櫃、林掌櫃相熟,林掌櫃站在商枝的身側道:“這幾位可信,你隻管放心。”


    商枝心裏有數,然後向幾位掌櫃問候,“歡迎各位抽空過來參加宴會,我保證讓你們不虛此行!”


    周掌櫃笑道:“久仰商姑娘的大名,能與你合作,是我們之幸!百姓之福!”


    “周掌櫃過獎了!”商枝請各位入席就坐,然後將合約發給他們一人一份,“你們先看一看,到時候大家到齊後,有什麽疑問可以提出來。”


    掌櫃們接過合同認真看起來,畢竟事關他們的利益。


    林掌櫃已經與商枝簽訂過合約,他坐在商枝身側道:“大侄女兒,叔不知道那宅子有問題,差點坑了你一把。也多虧你警醒,才沒有上當受騙!”


    他也是聽說席文下大牢,打聽一下,驚出一身冷汗。


    心下唏噓,如果不是商枝問他哪兒有宅子,他做個順水人情將宅子推薦給商枝,他就虧得血本無歸了!


    雖然是陰差陽錯,但是心裏到底是感激商枝。


    “林叔,也多虧你,才讓我撿個便宜。”商枝渾不在意,林掌櫃不是有意害她,隻是無心之失而已,她不會去介意。


    林掌櫃卻暗下決定,今後對商枝忠心耿耿,盡心盡力。


    他這次馬虎大意,即便是無心之過,在有心人眼裏,定是結仇了的。


    商枝對他卻是全心的信任,心底抱著的那點子小心思,徹底的打消,一心一意幫扶商枝推廣藥丸。


    不一會兒,掌櫃全都來齊了。


    跑堂的幫忙把合約全都發放下去。


    商枝道:“各位看完後,有疑問可以提出來。”


    然後方同站起來說道:“商姑娘,你的傷寒藥雖然藥效不錯,但是你的醫術一直被遭受質疑。當初你在杏花村治死人,後來你展現出來的醫術讓人信服,我們對你也抱有很大的期待。但是就在昨天清河鎮一個患傷寒症的病患,你卻未能治好。我們有心想要幫你,可你的醫術卻讓我們遲疑。畢竟合約上說的利益條件,你沒有精湛的醫術,如何能夠履行約定?你製約我們的條件太苛刻,若是最後什麽都得不到,我們可就占不到一點好處!”


    商枝早有預料今日會有人砸場子,看他這副模樣,便是找茬的!


    “你想如何?”


    方同笑道:“商姑娘,我今日來,說明還是很看好你,十分想與你合作,因此為了讓我們大家都安心,便帶來一個病患,你若治好了,我們大家毫無異議,立即簽下合約。”


    不等商枝拒絕,方同轉身走出門外,將病患請進來。


    婦人麵色蠟黃十分憔悴,手裏抱著一個將近一歲的孩子,哭鬧不止。


    方同說道:“這位婦人名叫王素素,她的女兒一歲,得了腹瀉病,吃完奶就腹瀉,一腹瀉就啼哭,久治不愈,一天天地瘦弱下去。清河鎮百姓都說你是神醫,此病症你可能醫?”


    商枝麵色清冷,走到婦人的身側,先給孩子號脈,然後摸摸孩子的全身,掰開孩子的嘴看咽喉。


    她突然看了方同一眼,眾人全都屏聲靜氣,等著商枝說出診斷。


    商枝卻是在心裏冷笑一聲,當得知孩子是患的痢疾,她還有什麽不明白?


    文老夫人撿的乞丐患痢疾,卻故意當做傷寒,拿其他的藥灌下去,害人性命栽贓給她。隻是不知道如何謠傳出去,她治不好痢疾,因此方同故意請來一個痢疾病患給她醫治。


    方同見商枝許久沒有開口說話,轉動著手上的扳指道:“商姑娘無良策嗎?”然後環顧一眼眾人,揚聲說道:“各位有能醫治的嗎?”


    有一兩個站起來,躍躍欲試,號脈之後,其中一個老者摸著胡須道:“小兒患的是寒濕痢,該用不換金正氣散,溫中燥濕,調氣和血。”


    方同沒有說話,隻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商枝。


    “此症不對。”商枝斬釘截鐵道。


    老者不悅的說道:“你如何斷定我辯證不對?”


    商枝沒有回答他,而是問王素素,“王氏,方才這位郎中說的症狀,你應該抱著孩子在其他醫館診病,被診斷過服藥?”


    “是!好幾位郎中說是寒濕痢,吃的方子換好幾種,依舊沒有效用。”王素素看著瘦弱的孩子,淚水流了下來。


    商枝看向老者,“你聽見她說的嗎?”


    老者麵色赤紅,惱羞成怒道:“你既然一眼斷定是錯,那你應該是知道如何治!”


    方同道:“商姑娘,既然你會治,莫要賣關子,隻要你治好她,我們大家立即簽合約。當然你若是治不好,合約便作廢,傷寒藥也要給我們大家賣!”


    商枝心中冷笑,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她呢!


    “應該子病母治!”她看一眼王素素,聲音清冷地說道:“她懷孕時,陽氣生養於體內,未能達到體表,致使乳汁氣虛偏冷,孩子吸食母乳的同時得到母親的寒氣,即便有郎中對症,也不能及時痊愈。要治好孩子的病,應該治母親的病,母親的病不除,孩子不斷奶就會一直腹瀉。”


    眾人大驚,原來問題不是在孩子身上,而是在王素素的身上?


    有的郎中不相信,上前給王素素號脈,摸上脈象,臉色頓時一變,果然如商枝所言。


    “那你說該如何治?”


    “服用四物女宛丸。”商枝告訴王素素,“你服藥十天病就能好,孩子腹瀉不用吃藥。”


    就這麽簡單?


    眾人將信將疑,畢竟是十日後方才能夠見到效果。


    王素素卻是激動的說道:“我服用這些藥,真的能好?”


    “能!”商枝毋庸置疑道。


    王素素心中驚喜,她是聽說過商枝的名號,商枝說能治好,她心裏抱有很大的期望。隻是,接下來方同潑她一頭冷水!


    “十天後?誰知道十天後痊愈,還是嚴重了?小孩的病症已經十分嚴重,若是再腹瀉下去,隻怕會性命垂危!”方同看著王素素驟變的臉色,低笑著道:“不如等孩子病好,我們再簽這份合約?”


    商枝想要開口說什麽,這時候,門外傳來一聲慘叫。


    眾人齊齊從窗戶望向樓下大廳,就看見兩個食客起衝突,其中一個情緒激動,拿著凳子砸在男子的頭上,頓時血流如注!


    “快!去救人!”有郎中快步下去。


    商枝也跟著下去。


    傷人者嚇得臉色慘白,丟下凳子跑了。


    男子倒在地上,捂著額頭,滿臉的鮮血,痛苦的呻吟。


    幾個郎中圍在他的身邊,拿開男子的手,就看到左額頭被豁出一道很深很長的口子,鮮血如水流淌。


    “快,敷止血散!”郎中用手捂住男子的傷口,命人去打水來清理傷口。


    另一個郎中道:“沒有用,傷口太深,又太寬,止血散止不住鮮血。”


    “難道不做措施,看著他血流而死嗎?”


    商枝湊近了看見男子的傷口深可見骨,至少超過六毫米的深度,而且血流不止,需要進行縫合術!


    “你們讓開,普通的止血手法對他來說毫無作用。”商枝拿著一塊幹淨的絹布,捂在男子的傷口,冷靜的吩咐龔星辰,“你問秦伯言拿很細的麻線與針、絹布,放在沸水裏煮,然後再拿一壇子酒過來。”


    方同看著商枝上前,已經為救治做準備,忍不住冷嘲道:“商姑娘,其他郎中都束手無策,你就別逞強了。他是需要上止血藥包紮,你拿酒與針線做什麽?在他傷口上繡花嗎?”


    商枝目光冰冷的看向方同,方同下意識的住嘴。


    “林掌櫃,你幫我準備生川鳥五錢,乳香一兩……蟾酥三錢,碾為細末,用燒酒調和。”商枝吩咐林掌櫃幫忙準備代痛散,然後又叫佟掌櫃,“你去樓上的雅間,將我的包袱拿下來。”


    林掌櫃和佟掌櫃見人命關天,不敢耽誤,立即分開去行動。


    不一會兒,龔星辰拿著用水煮過的碗,裝著麻線和針過來,手裏提著一壇子酒。


    商枝接過碗,讓龔星辰幫忙按住傷口,她用酒擦手,穿針引線,拿著絹布給男子清理傷口周圍的血跡。


    “你忍著一點,會很痛。”商枝清創和止血後,對男子說了一句,拿著絹布塞在嘴裏給他咬著,動作利落的縫合。


    周圍看著的食客發出驚呼,她……她是瘋了?竟在傷口上用針線縫,她當皮肉是破布嗎?


    眾人看著痛得麵容扭曲,痛苦低吼的男子,頭皮都快要炸裂。


    可其他懂一些內情的郎中,卻全都震驚於商枝熟稔的手法,這……這是縫合術?


    古時候失傳的縫合術?


    商枝冷靜的將傷口縫合,觀察一會不在流血,從佟掌櫃手裏拿過包袱,拆開裏麵全都是瓶瓶罐罐,她翻找出一盒藥膏,揩一點抹在傷口處,又接過林掌櫃遞過來的代痛散敷在他的傷口處。


    不一會兒,男子緊繃而扭曲的麵容舒展,他摸一摸自己發暈的頭,“不疼了?”


    商枝鬆一口氣,看著他笑道:“不疼了。”然後將代痛散取下來,用細軟透氣的棉布給他包紮。


    酒樓裏圍觀的人震驚了!


    居然真的能在皮膚上用針線縫?


    特別是郎中,在最初的震驚之後,隻剩下滿臉的驚歎!


    全都激動的四處找紙筆,記下商枝吩咐林掌櫃準備的代痛散。


    有的根本就是沒記住,他們當做好戲看,就等著商枝縫合失敗,與她就傷寒藥再商談重新擬定合約的事,可結果居然真的成功了!


    那可是失傳已久被稱為神技的縫合術!


    紛紛焦急地詢問其他郎中,商枝的代痛散有哪些配方,哪些劑量?


    一圈問下來,結果沒人記住!


    “你腦袋遭受重擊,有些頭暈是正常的,回去後躺著好好休息。”商枝叮囑男子,“如果沒有灼燒感與劇烈地疼痛,隔一日換一次藥。”


    林掌櫃連忙說道:“大侄女,你不在鎮上,可以叫他去惠民堂上藥。”


    商枝領了林掌櫃的好意,將傷藥給林掌櫃,對男子說道:“你隻管去惠民堂換藥。第七天的時候我會來惠民堂,你到時候過來,我看一看傷口恢複如何,如果恢複良好就得拆線。”


    男子感激地說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商枝搖了搖頭,“不必言謝。”


    男子留下診金方才離去。


    “神醫,你方才用針線縫皮肉,有用嗎?”人群裏有百姓好奇問道。


    商枝向他們解釋道:“傷口太深,鮮血止不住,隻能縫合止血,這樣能夠有利於傷口愈合。”


    “原來是這樣啊?神醫果然不愧是神醫,擁有如此神技!別的郎中不見有誰會。”


    “就是!如果人人都有神醫這般精湛的醫術該多好?”


    “誒?我知道她是誰!她不就是賣藥給惠民堂的神醫嗎?她的傷寒藥可是治好不少人,價格又低廉,隻是昨日有人誣賴他們賣得假藥,造謠神醫醫死人。我差點就要相信,幸好今日讓我開了眼見!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早晚遭天譴!”


    百姓們全都炸開鍋了,有些人忍不住奔跑出去,將他們看到的神技宣揚出去。


    商枝淺淺一笑,看一眼討論的熱火朝天的百姓,收拾包袱裏的藥回樓上雅間,端著一杯茶喝下去。看著還等著的王素素,寫一個藥方子給她去惠民堂抓藥。


    眾人心思各異的回來,心情卻完全不同。之前看到商枝的合約,他們隻想摔在她的臉上走人,若非是為著藥效強自忍耐才留下來。如今商枝隻不過小露一手,將他們全都給震住了!


    方才與商枝意見相悖的老者,詢問商枝,“商姑娘,方才你的那套手法與止痛藥,能不能傳授給我們大家?”


    “是啊!若是我們都學會了,能夠更好的造福百姓!商姑娘你醫者仁心,為百姓著想,應該不會藏私的吧?”


    “商姑娘我方才看你了你的手法,十分的精妙,我未嚐試過,你能給我指點指點嗎?你若是能教我們,其他的要求隨便提。”


    “我的醫術不精,隻怕教不了各位。”商枝微笑道。


    眾人臉上的表情僵硬,如果她的醫術不精,那他們算什麽?都沒臉稱作郎中!


    “商姑娘真會說笑,我們對您的醫術,從未質疑過。今日來這裏,就是帶著百分之百的誠意與您合作!若是信不過你,我們不會赴約。”


    “是啊是啊,商姑娘,你看……”


    “今日是為簽合約商量傷寒藥一事而來,至於其他的事情,暫且不提。”商枝唇邊帶著笑,笑意卻是不及眼底,透著一股子冷意。“對於合約各位可以繼續提出意見,也可以如方同所言,和他一樣十天後再簽。”


    眾人齊刷刷搖頭,“不不不,商姑娘您誤會了,我們一直沒有異議。”生怕商枝後悔,連忙提筆簽下名字。


    商枝勾了勾唇,倒是天賜良機。否則還不知要費多少口舌才能降住這群老狐狸!


    方同拿著合同準備簽的手僵住,臉色漲紫,商枝的話,分明是不打算讓他簽!


    心裏不禁後悔,若知道商枝有此神技,他就不該聽信劉向山的話找商枝的麻煩!


    方同臉上擠出一抹討好的笑,“商姑娘……”


    商枝抬手打斷他的話,“方掌櫃你說的話很有道理,開門做生意,都是奔著掙銀子去的。你既然帶著病患來,在未確定我有沒有這個資格值得你合作,再觀察觀察沒有錯。”


    “我剛才已經見識到了,您這一手醫術,絕對能履行合約上的好處,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方同把姿態放得很低,這個時候他才覺悟過來,能研製出傷寒藥的人,醫術能差到哪裏去?隻怕無論拿出哪一張藥方都是神藥!


    “合作是雙方自願,你考慮是你的自由,我願不願與你合作是我的權利!”商枝往身後的椅背靠去,含笑道:“我決定取消與你的合作!”


    方同臉色鐵青,“你——”


    商枝不再看向他,看向身側目不轉睛盯著她的龔星辰,“二哥,幫個忙,請方掌櫃出去!”


    方同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商姑娘,你既然邀我來了,不至於不讓吃一頓飯再走?”


    “不好意思,我需要提點他們如何縫合,你留在這裏不方便。你想留下來吃飯,等我們探討完再進來。”商枝這句話毫不留情麵,簡直是將方同的臉麵撕下來丟在地上。


    方同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最後忍下屈辱,強扯出一抹笑,“我出去等!”


    商枝挑了挑眉,不再管他,看向正襟危坐的眾人,開口道:“縫合前需要用酒精清理傷口,止血,針線都需要用沸水煮一遍,兩針孔間要有適當距離,以防拉穿皮肉……若在縫合後出現感染症狀,應該迅速拆除部分縫線,以便排出膿液。”


    眾人聚精會神,聽得津津有味。


    商枝又講解其他幾種縫合針法與注意事項,將代痛散的藥方寫下一張給他們抄錄。


    不知不覺間,天色完全黑下來。


    方同站在門外,豎起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著裏麵斷斷續續傳出來的聲音。


    “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劉向山聽到外麵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立即趕著馬車過來,就看見方同貼在門板上偷聽,“他們把你趕出來了?”


    方同臉色難看,冷笑道:“誰稀罕?我隻是受人之托,事情沒有辦妥,我自然不能離開。”


    劉向山眯著眼睛看向他,“你打算做什麽?”


    方同不好在門口說,拉著劉向山往樓下走,低頭與一個清雋的書生擦肩而過,壓低聲音道:“有人給我銀子,讓我給商枝灌酒。她酒量不好,隨便灌兩杯就行了。”


    薛慎之腳步微微一頓,回頭看向方同與劉向山。他叫住跑堂的對他耳語了一番,然後等他們走向後院的時候,朝站在樓下聽候吩咐的幾個打手略略頷首。


    酒樓幾個打手手裏提著木棍,拿著麻袋過去,從後麵猛地套住方同和劉向山,拖到後院裏砰砰砰一頓毒打,方同和劉向山嗷嗷慘叫。


    “哢擦”一聲,木棍打斷,躺在地上掙紮的身影,漸漸地不再掙紮。


    薛慎之從後門走出來,昏暗的光隱約照出他的輪廓,分辨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


    看著已經昏厥過去的兩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薛慎之冷淡地吩咐道:“丟河裏去,別弄死了,留一口氣。醒了之後,問是誰收買他們。”


    “是,先生。”打手扛著兩人離開。


    ——


    夜涼如水。


    一輛掛著蘇府牌子的馬車緩緩停在同福酒樓門口。


    弄墨掀開簾子望一望掛著兩盞紅燈籠的酒樓,裏麵燈火通明。


    “大小姐,他們還沒有走。”弄墨皺緊眉心,“也不知道方同什麽時候將人給送出來。”


    蘇錦瑟心情倒是很平靜,獵物馬上就要到手,她很喜歡這種等待的感覺。最後看著獵物瀕臨絕望,垂死掙紮的時候,那種快感讓她渾身愉悅。


    秦玉霜勾的蘇元靖對她死心塌地,商枝作為她的女兒,也有一套勾引人的本事,蘇易還不知道商枝是他的妹妹,便對她百般的維護,這種賤女人就該丟到窯子裏去伺候男人!


    蘇錦瑟一想到商枝被數不盡的男人糟蹋,心裏憋著的一口氣,稍稍消散了。


    “扶我下去。”蘇錦瑟想進酒樓等,馬車上太悶,左右除了商枝無人認識她。


    弄墨扶著蘇錦瑟的手臂下馬車,蘇錦瑟對車夫道:“你守著馬車,有人來的時候,你去酒樓通知我。”


    “是!”車夫應聲。


    蘇錦瑟進酒樓,點了一份點心與茶水,吃完一塊糕點,她看見從後院出來的男人,連忙低垂著頭,用錦帕掩著臉。


    薛慎之一眼就看見遮遮掩掩的蘇錦瑟,他眉心微蹙,去二樓找商枝。


    蘇錦瑟擔心被薛慎之認出來,不敢再停留,吩咐弄墨去結賬,她匆匆忙忙回到馬車上。兩條胳膊被人給抓住,帶著汗臭味的手捂住了口鼻。


    “唔唔……”蘇錦瑟眼底布滿了無限的恐懼,胸口狂湧而出的恐慌令她渾身劇烈的顫抖。


    馬車在顛簸,弄墨沒有回來,蘇錦瑟拚命的掙紮,雙手被人扣住,踢動著雙腿。


    雙腿瞬間被壓製住,護衛粗糙的手指在她臉上摸了一把,“老夫人真舍得,這麽美的女人,便宜咱們兄弟幾個。”說著抽掉她的腰帶,將身上的衣服扒開,隻剩下一件桃紅色肚兜,襯得她一身肌膚賽雪。


    “你快一點,別磨蹭,早點幹完回去複命。”另一個人急不可耐的促催。


    男人低著頭就親了上去,嘬著她的脖子。


    蘇錦瑟被壓在馬車上,捂著她嘴唇的手已經鬆開,她嘶聲尖叫著,“放開我!你們快放開我!我是平陽候府的大小姐,你們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會報複你們!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大小姐,等我們玩完你,等你來報複!”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你先伺候我們哥幾個!”


    蘇錦瑟像是有幾雙手來自四麵八方觸碰著她,牙齜目裂,全身不自覺泛起一身毛栗子,劇烈的哆嗦,一股惡心感從心底深處泛起。


    “嘔……”她幹嘔一聲。


    “啪”地一聲,狠狠一耳光甩在她的臉上,蘇錦瑟被打得腦袋嗡嗡作響。


    “臭婊/子,嫌哥幾個惡心,你若不勾引男人,今天也不用躺在這裏伺候哥幾個!裝什麽貞潔烈女!”說著,粗魯的撕去她身上最後的遮掩物!


    “不要!不……不要!放開我,求求你們放了我!”


    蘇錦瑟哭喊著求饒,嗓子都喊啞了,他們也無動於衷,反而變本加厲!無論她怎麽掙紮踢蹬,被禁錮住動彈不得,也無法阻止他們對她上下其手的侵犯!


    蘇錦瑟絕望地看著男人脫掉衣裳,朝她撲了過來,眼睛因極致的恐懼越睜越大,驚懼地掉下大顆的眼淚。


    不要!


    誰來救救她?!


    她在內心發出淒厲的嘶叫,那張美豔的麵容扭曲,透著絕望的潰亂。


    弄墨結賬出來,找不到馬車,看到被打昏丟在一邊的車夫,她驚慌的去報官。


    捕頭帶著衙役一路搜查,終於追上了一輛停在郊區的馬車,裏麵傳來女人充滿怨恨的嘶啞的尖叫,捕頭衝過去,拔出長刀挑起簾子,就看見幾個男人在欺辱著蘇錦瑟。


    護衛一見是官差,臉色劇烈一變,抓起衣裳倉皇的跳下馬車逃跑。


    捕頭迅速去追。


    弄墨喘著粗氣匆匆跑過來,看到馬車裏的一幕,神魂俱裂,眼淚墜落下來,“大小姐!”


    蘇錦瑟一動不動的躺著,圓睜的眼睛裏沒有焦距,就連淚水都幹涸了。許久許久,聽著耳邊弄墨一聲聲的呼喊,她眼珠子動了動,淚水掉線般滾落。身體蜷縮著,雙手插進她的發絲裏,緊緊抱著腦袋,仿佛不這樣的話,她就會徹底的崩潰!


    弄墨一邊哭一邊拉著衣服給蘇錦瑟穿上,她身上沒有一絲完好,細細密密全都是痕跡,看見馬車上沒有血跡,她難過的心裏稍微好受一點。下一刻又悲傷起來,雖然大小姐沒有失去清白,但是已經這副模樣,與丟了貞潔,又有什麽區別?


    大小姐還能活下去嗎?


    當然能!


    “商枝!是她!一定是這個賤人!”


    蘇錦瑟咬緊的牙齒在打顫,濃烈怨恨的話語從齒縫中擠出來。


    可當她看見馬車上掉落的兩塊腰牌,上麵刻著‘文府’兩個字。她隻覺得心口冰涼,一瞬間所有的血都往頭上湧去。


    蘇錦瑟死死的握緊拳頭,緊盯著腰牌的雙眼中,盡是怨毒仇恨,不死不休!


    ------題外話------


    哈哈哈~今天也寫了一萬一!


    快!扶我……躺下,明天幹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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